黑斗篷的移动很有目的性。
后街的巷子曲折萦纡、错综复杂。
但黑斗篷不见有犹豫。
不急不慢,缓步向前。
两米以上的身高,虽披着斗篷,却依旧掩盖不了如健美先生一样壮硕的身材,每踏出一步都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每当转角,先站定,扫一眼各条岔道,便选中其一继续深入。
在找什么东西?
红心想。
她跟着苏牧,两人鬼鬼祟祟借沿路的障碍物遮挡。
苏牧似乎很有经验,跟踪起来轻车熟路。
不过,不被对方觉察的关键更多在于红的能力,用游戏的术语就是跟踪的技能等级弥补不了追踪方敏捷和被追踪方感知的巨大差距。
她看向苏牧。
在脑海里重复一遍自己观察得出的结论。
嗯……
虽然听上去很不靠谱,但她试图用这种方式来进行无声的交流。
很……刺激!
跟踪一个怪物——从心声分辨,黑斗篷绝非善类——对于她这样仅有心灵类超能力的战五渣是很危险的一件事情。
可她偏这么做了。
苏牧……
根据她的试探,同样是战五渣没得跑!
刀尖上跳舞!
起初的恐惧已经消退。
好奇、紧张、兴奋。
都说猫很有冒险精神,却又胆小谨慎。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也是一样——或许这就是智慧生物的本性,被源源不断的好奇心所驱使,只不过有些人在岁月蹉跎中逐渐变得麻木遗忘了这一本能。
黑斗篷又一次站在岔路口前。
苏牧止步,找掩体躲避,微不可察地点点头。
啊!
传达到了!
无需言语,便能交流、被理解。
面对致命威胁,一刹那的心意相通,仿佛灵魂被无形之物连接。
小狐狸心中油然而生的欣喜感,远超出成功传递这一信息的本身。
她屏住呼吸,蹑手蹑脚,完全代入追踪者的角色。
在后街,闲逛的人委实不多。
但也存在。
脏兮兮的路边小店,吹牛打屁的闲汉,嘴碎八卦的妇人,这里同样不缺。
人与人之间,的确更戒备、更冷漠,但交流又是刚需,因而也不少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多是搬张凳子坐在路边,咒骂、讥讽、控诉,用审视尸体的眼神打量过路的其他人。
猝不及防,黑斗篷闯入他们的视线。
光鲜亮丽的衣服,魁梧健硕的身材,矫健沉稳的步伐。
一切都那么格格不入。
四周投射过去的一道道目光,丝毫不掩饰其中的恶意。
一个顶着莫西干发型埋着头匆匆路过。
也不看路,直奔黑斗篷。
巷子里的道路逼仄,但行人绝不算多。
黑斗篷没有避让的意思,莫西干也不迂回。
迎面撞上。
砰——
像撞到一块巨石。
黑斗篷止步。
莫西干踉跄倒退几步,坐倒在地。
“他妈的!”莫西干骂骂咧咧,啐一口唾沫,忙爬起来口吐芬芳,“没长眼睛?穿得人模狗样,装nmb呢?”
黑斗篷低头,兜帽下一片漆黑仿佛凝视着眼前的小混混。
苏牧和红停在远处观望。
小狐狸很无语。
应该说……不亏是后街。
明知不好惹,总会有人不怕死。
下一刻,四五个壮汉纷纷撸起袖子从四面八方围了上去。
莫西干的意图很明显了——碰瓷。
穿黑斗篷?
很拽?
那大概率是肥羊没得跑了。
“撞了人,总得留下点什么吧。”
“哟,瞧瞧,这斗篷,这布料,妥妥的上流人士呐。”
“小子,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先言语挑衅,一片哄闹。
“抱……歉。”黑斗篷无动于衷,瓮声瓮气道。
远处,小狐狸心提到了嗓子眼。
黑斗篷的思维。
很混乱、狂躁,宛若一团黏合在一起的琐碎的思绪片段。
假若把思维比作躯体,黑斗篷就好比是一块块剁碎并掺了许多诡异、扭曲的杂质的碎肉,拼凑成一团类似思维但又迥然不同的“东西”。
但怪异的是,就这么一团“东西”,竟然整体呈现出平和、有序的感觉,仿佛受到一个更上级的事物约束,严格遵循某一个或一些指令。
比如现在。
竟然……
还会道歉?
“呵!道歉?道歉有用还要什么警察?”
“赔钱,身上有什么好东西,也交出来。”
见对方退让,小混混们气焰更嚣张,重新站稳的莫西干嬉皮笑脸地伸手做讨要的手势。
包围圈又缩了一圈。
“嗯!?”
小狐狸瞳孔微微放大。
她听到了。
在对方一片扭曲的思绪中,传出一个冰冷的、克制的声音,仿佛对这个人形怪物下达某种指令。
眼前一花。
黑斗篷身形一晃。
刹那间,越过三步距离,立在莫西干面前,如一堵墙。
莫西干脸上的嬉笑还未消失。
顿时,眼睛凸起,嘴巴张开成“o”,五官扭曲变形。
他整个人弓成虾米。
黑衣人一抬手,照着莫西干腹部只一拳。
肚皮贴着后背,脊椎弯得好似要断裂,对比黑斗篷如孩童一般的身体仿佛被拳头直接挑起。
速度极快,画面好似定格在这一刻。
砰——
飞开近五米远,轰的一声重重撞墙上。
几乎糊墙上,再慢慢滑落,跌入一堆垃圾中。
一片哗然。
不等黑斗篷有所表示,其余小混混们头也不回四散奔逃,周围看热闹的人群也一瞬间清空。
点子扎手!
风紧,扯呼!
至于莫西干,兄弟们只能祝他好运。
好快!
尽管小狐狸早有预感,但眼睛仍未捕捉到黑斗篷的动作。
莫西干没死。
她能轻易分辨。
出气多,入气少,但终究还保下一条命,掩埋在垃圾中昏迷了过去。
黑斗篷不打算追究,越过垃圾堆依旧如常前行。
太危险了!
理智告诉她,这事她管不了。
她看一眼似乎不打算放弃的苏牧。
嗯……
她们也管不了!
黑斗篷的目的显然不是这群混混。
会是什么呢?
但,理智显然往往不是决定做某一件事情的主导。
苏牧悄悄跟上。
她也紧跟着苏牧。
……
是小孩。
很令人诧异。
后街近似地狱,但毕竟是一个“生活区”。
有老人、有成人,也当然就有小孩。
黑斗篷的视线多在打闹、嬉笑的小孩们身上停留。
人贩子?
小狐狸觉得答案应该不会这么简单。
后街确实有不少人贩子,甚至贩卖小孩在这种地方还是一种正经营生。
包括自家小孩,假若有外面的人看上,能脱离苦海,没有什么理由拿一个赔钱货换一笔可观的收入。
就怕没人买。
自击溃混混后。
没多久。
黑斗篷物色到了一个小孩。
又或者说,那个小孩认准了黑斗篷。
十岁大小,外表年龄比苏牧还小几岁,长着不怎么可爱毛糙糙的兽耳,黑黑瘦瘦,脸脏兮兮的,还流着鼻涕,手里抱着个可能是家里大人手工制作的木老虎玩具,黑溜溜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黑斗篷。
黑斗篷在他面前蹲下,不知说了什么。
等黑斗篷起身再出发时,小孩已经成了黑斗篷最忠实的小跟屁虫。
一定是……
需要对小孩做点什么。
小狐狸心中猜测。
不是贩卖儿童这么简单,贩卖器官……好像也不至于。
某种邪教仪式、或者邪恶的实验?
联系黑斗篷那宛若缝合而成的灵魂,红感觉自己可能已经接近真相。
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