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夫脑子有病。
苏牧无需借助审判之眼,就能洞悉一个人的本质。
精神病?
若以不合群为最重要的标准,那基本就是了。
但是没有关系。
苏牧不在意。
或者……这样更好。
他喜欢和专注于渴求某一事物的人打交道。
比方谢大夫,只要能满足对方特定的好奇心,对方绝不会计较其他旁枝末节——他甚至不关心苏牧原本的身份。
“择日不如撞日?”谢大夫兴奋地搓搓手。
“行。”
苏牧起身,用行动表明态度。
观测。
当然不会只用肉眼。
不要误会,在谢大夫看来,苏牧只是个会自主行走的肉团。
相比肉眼观察到的浮于表象的色彩和轮廓,身为科研者的他更相信由冰冷刻板的机器采集到的数据。
这同样是苏牧选择来进行全面体检的原因。
曾经他当然能够以极高精度的评估自身,例如身高,达到纳米级的精度也不在话下。
臻入第四能级,完美掌控身体的每一个细胞、每一份能量只是入门技巧。
而现在,他只能凭过去经验,知道自己是“高”或者“矮”,有一个模糊概念,但无法得出具体结论。
更不用说去主动掌控。
谢大夫急匆匆走出办公室,带着苏牧直奔电梯。
路过时。
“谢医生好。”一个年轻靓丽的护士停下来问候,眉眼中对“谢医生”有显而易见的倾慕。
谢大夫面无表情点点头,一阵风地领着苏牧走过。
生人勿进。
很酷,不说话。
进入电梯,按下负4楼。
“介绍一下,我从事的研究方向是生命科技。”趁着电梯往下的工夫,谢大夫开口道,“这一门有很多不同分支,就我个人来说,当前的阶段性目标是合成独立的、完整的、可自主行动的生物体。”
“哦哦。”苏牧不明觉厉。
“很有趣的。”
说这话时,他目光炙热地看着苏牧。
“叮——”
电梯抵达。
开门。
先走过一段灯光常亮的宽阔走廊。
四下无人,静悄悄。
再过一个转角,谢大夫止步,抬起手,掌心按在一扇厚重的大门上。
“识别成功。”
很有科技感的电子合成音。
不知名合金的门扉一分为二,自动往两边滑动打开。
他抢先进门,走几步后转过身,摊开双手热情洋溢道:“欢迎来到我的实验室。”
emm……
随着门打开,里边灯自动点亮。
苏牧一眼望过去,将里面的景象尽收眼底。
别的都好说,反正器材仪器什么的苏牧也分辨不出。
但有个东西……
很醒目,令人无法忽视。
左边靠墙的金属架子,放着一排排外部接通各种线路的大小不一的玻璃器皿,里面则是浸泡在可疑的绿色溶液中的还在活动的不同部位的器官。
什么变态科学家啊!
苏牧有点好奇,但还是淡定地走进来。
“哦,这些啊。”谢大夫顺着他视线看去,解释道,“没办法,工作总要应付的,医院嘛……嗯……就我这个研究方向,最具实用价值的是培养供病患移植的器官。”
“合理。”苏牧点头。
太合理了。
打工人是这样的,得有个合适的理由骗经费。
“你要不换个试试?”谢大夫灵机一动,跃跃欲试地提议。
“?”
“来,你看这个,熊人的心脏!拥有顽强的生命力和强健的动力,换上后绝对让你宛若新生!”
“太大了,塞不下。”
苏牧摇头。
那颗扑通扑通强有力跳动的心脏大小快赶上他脑袋了。
“那考虑下这个?犬人族的耳朵,听力范围涵盖15赫兹到50000赫兹的声音,是人类的两倍以上!”
“……”
棕色,他不太喜欢。
“那再看看这,这一对鹰人的眼珠可不好培育,它……”
谢大夫化身为推销员,一件件介绍过去。
但苏牧心思全然不在这边。
他闭上眼,鼻尖微微抽动几下,嗅了嗅。
毕竟是实验室,充斥着许许多多奇怪的气味。
但总觉得中间夹杂着某种熟悉的气味。
事实上,更早一点,他已经从谢大夫身上感应到了这种若有若无的联系。
会在哪呢?
他停止思考,清空大脑。
“推销员”叽叽喳喳的声音不断远去,仿佛不复存在。
深呼吸。
本能地迈出脚步。
理性无法分辨方位,但身体擅自往一方倾斜。
一步,两步。
不多时,苏牧来到一个架子前,重新睁开眼。
谢大夫早已闭嘴,在一旁密切留意他的一举一动。
苏牧转头看向他,抬手指着架子上一罐500ML装的无色透明液体:“这是什么?”
谢大夫也走过来:“零号圣水,光明教的特产,蕴含旺盛的生命力,很适合用来调制培养液。”
苏牧踮脚,凑近些,猩红的眸子盯着那比水略稠一些的液体。
“可以尝吗?”
“啊……嗯?行,你稍等,这玩意贵得很。”
谢大夫到一旁取了滴管,戴上医疗手套,小心翼翼拧开瓶口取了5ml零号圣水到试管里,递给苏牧。
苏牧接过,一饮而尽。
舔舔唇。
一股温热柔和的生命力随食道流经五脏六腑。
有点少,味道有点淡。
他闭眼回忆。
不过——
应该没错。
“凤凰血。”
“什么!?”
谢大夫大惊。
苏牧笃定道:“稀释的凤凰血,不会错的。”
“这……”
白嫖失败?
不。
你怎么知道?
尝过?
哦。
阿尔法大陆已经一千年没有过凤凰的踪迹了。
比一千年前更早的……?
某种意义上,精神病人的联想能力比一般人更强。
谢大夫微微张嘴,话还没问出口,心里已经盘通整条逻辑线路。
算了……
这不重要。
他主动说:“我帮你打探打探?”
“好,多谢啦。”
苏牧放下试管,回一个灿烂的微笑,接着催促道:“我们先开始吧。”
“好好好,来,这边来。”
谢大夫带他来到一台类似地球上的核磁共振的仪器前。
“请躺上去。”
苏牧依言爬上仪器,平躺。
“请保持冥想状态……唔……这样就行。”谢大夫看一眼显示屏,满意地点点头,“不会太久,半小时足够了。”
高科技仪器“滋滋”地开始运转。
沉默。
谢大夫觉得自己有必要打破一下沉闷。
让实验题感到轻松愉悦,宾至如归,这样今后的合作也会更顺利许多。
是这样的吧?
他说:“你看,一次其实耗不了多长时间,满打满算一个小时,不如……你一周多过来几次?”
“不行。”
“为啥?”
“太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