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愿机竟然与过去有交汇。
这令苏牧很诧异。
不过，过去的已经过去。
即便在某个路口相遇，也仅仅是……去赴一场已经完成的约定。
故事看完。
时间汇聚到一个节点。
逆流变成顺流，岁月的河流再一次向前缓缓流淌。
即将成为无名圣女的少女跟随者小凤凰启程。
苏牧却没有留恋，转身离开此处。
他也该去看看老秃驴那边什么情况了。
在空间中，时间的流速并非固定，而是取决于身处其中的每一个观测者。
因此，即便苏牧已经翻过了一千年的书页，只要走过一段路、按合适的方式拨动时针，便可以寻找到祖念所在的时间、地点。
对他来说并非难事。
不多时，苏牧回到了方台山。
或者称呼为——
灵山。
山清水秀。
其峰顶，还不是一个方台。
半山腰上坐落着一间算得上大却没有半点奢华的寺庙。
想必那就是灵山寺。
山脚下，散布着一个个宁静祥和的村落，阡陌交通、鸡犬相闻，良田美池如棋盘遍布。
苏牧挑了朵好看的白云，坐上边，小短腿悠哉悠哉地晃荡。
这一切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自西边的平原，扬起一阵阵尘埃，一伙不知来自何方势力的兵马朝这边流窜了过来。
这大概便是转折点。
灾厄的源头？
或许吧。
如果世间的悲剧，可以具现化为一个人、势力或某个具体的存在。
将其消灭，则天下太平。
假如真是这样，那一切可就太简单了。
苏牧静静地注视着。
……
爱由莎放在剑柄的右手微微颤抖。
她一步不退，护在苏牧身前。
维持着一开始的姿势，随时准备拔剑。
余光一扫。
却见又有四个秃驴活动了起来。
不是吧。
她心中不免抱怨。
你们这些秃驴，一个个连血肉之躯都放弃了，怎么就这一点觉悟。
到现在为止，她也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反正在她剑下解体报废的秃驴已经达到了50个。
整整五十个传奇！
说出去，青叶一定会以为她吹牛吧。
倒也不是她很厉害。
好吧，她得承认：老师教的拔刀术确实厉害。
但还有几个更重要的原因。
其一，秃驴们并非一拥而上，总是两个三个一起苏醒，并且刚醒来的时候还会懵一下。
如此，她先宰一个，再对上其他一个或两个时，压力就会小很多。
其二，伊实在是太强力了，也不知道老师在她手心刻的什么法阵，有源源不断的能量由伊不断涌入他的体内。
更不消说伊本身就削铁如泥，别说只是铁疙瘩，就算他们爆发圣力防护砍起来也毫无阻碍。
如此神兵利刃，再配合上一击必杀的拔刀术。
爱由莎削起秃驴来，自然是得心应手。
这就好比若单论能量、论冲击力，子弹好像也并不是特别大。
但杀敌效率极高。
原因无他，足够集中而已。
任你招式花里胡哨，杀人只要一枪。
但现在，爱由莎感觉自己要枪管过热了。
没有犹豫也、来不及犹豫，四个秃驴一动，她步子便先迈出去了。
一道竖着的剑光，先将最近的一个劈成两半。
她已经砍出心得，知道往哪里斩可以破坏对方的核心。
接着又踏出一步。
手腕一翻。
秘技·认真拔刀术！
再横过一道剑光。
刚抬起手臂的另一个秃驴也一分为二。
好了，偷袭轮结束了。
另外两个已经准备就绪，闪着红光的眼睛锁定了她。
接下来是一场硬仗。
……
无名圣女和小凤凰联手击退了黑雾的余孽。
但是，她们却未能建立一个稳定的联盟。
这也不能苛责他们。
天下之势，合久必分。
这看似是个无聊的宿命论，但其实是一个基于无限时间长度的必然。
若内部有一丁点不稳定的结构，即便几率再小，当时间推延到无限长度的时候，毁灭是必然的。
某伟人曾说过，我不会是不朽的，这个国家也不会，这个党派也不会。
总有一天他们会消亡，会完成自己的历史使命。
那时。
将会步入一个更好的未来。
当然，语句有删改，有些话也没法说得太明白，领略其大意即可。
在苏牧看来，无名圣女显然已经完成了自己的历史使命。
接下来的群雄并起，军阀割据，各种族间征战不休。
其实也是史书中的常见现象了。
即便是父母与子女，也总是因为一方想要另一方听从自己的想法而产生不可调和的矛盾。
更不用说地域与地域之间，种族与种族之间。
将目光聚焦到灵山的这一片土地。
军阀们带来了战乱。
他们征集壮丁，掳走民女，抢夺粮食和牲畜。
灵山寺的和尚们，无法再坐而论道，只能抄起棍仗与各路军阀抗争。
苏牧看见了祖念，他并非和自己一样是个旁观者，反倒是融入其中变成了局中人。
大概因为这是对方的记忆吧。
这一段画面并非只播放了一遍。
它收束到一个节点，即刚入灵山寺的祖念，接着根据祖念的不同抉择向不同的方向发散出去。
好在苏牧也不是什么普通观众，同时观看每一条平行世界的支线对他来说并非难事。
很遗憾，都以失败告终——若是以祖念的判断标准。
他做了各种尝试。
有时军阀赢了，生灵涂炭；
有时灵山寺赢了，却打破了和尚们的清修，不少人染上恶习、如泥沙俱下；
有时灵山是赢了，和尚们也未动摇其本心，山脚下的百姓们却由此结怨，不久后有人纷纷虽随一股势力揭竿而起；
等等。
和尚，军阀和百姓，纠缠交错，恩恩怨怨终难了。
快不行了。
苏牧意识到这道题祖念是解不出来了。
若要说得玄一点，那就是执念太重。
若要说的明白一点，不当谜语人。
那就是想的太多。
祖念不恨贪婪残暴的军阀，也不恨只会坐而论道的和尚，更不恨愚昧无知的百姓。
他想要解开一个个的结，理清这些七情六欲的源头，化解一切的纷争与苦难。
他想成为佛，普渡众生。
达到永恒的极乐世界。
“如果佛就能普渡众生，那众生为何还沉浮于红尘苦海之中。”苏牧叹一口气。
没了没了，彻底完蛋了。
他发现，周围的世界正在以灵山寺为中心坍缩。
山川湖泊一片一片的消失，人也灰飞烟灭。
所有的能量向祖念汇聚。
并非是祖念成功了。
许愿机触发了一个小型的黑雾根源的法术。
当然，换句话说，他也成功了。
只不过，他和其他迷失在这个世界的僧人们都成为了法术的一部分。
目的从普渡众生，变成了超度众生。
反正也没差的，他们静谧教团不一直是这样嘛。
下一刻，山崩地裂，无数黑雾凝聚成一个巨大的人形。
灵山构成他的躯体，灵山寺变作他的头颅，四肢则是崩塌重构的山石。
字面意义上的顶天立地。
他睁开红色的眼，像是机器僧人摄像头闪烁的红光，怒视白云之上天地间除了他以外唯一一个存在。
“这才像话嘛。”
苏牧站了起来，拍拍屁股上不存在的灰尘，猩红的眸子饶有兴致的望着眼前数百丈高的巨人。
毫无疑问，其庞大的骇人气势，以及根本就是以它为中心支撑的濒临破碎的天地。
种种迹象表明，这是一个第三能级的怪物。
如果在现实世界，现在的他一定束手无策。
但好在不是。
“让你看看什么叫封弊者。”
苏牧语气轻松。
他微微下蹲，抬起右手虚握着腰间不存在的剑柄
摆出拔刀术的架势。
区区一米五，与巨人头颅齐平，仅仅是对方身高的千分之一左右。
像朝着风车冲锋的堂吉诃德。
巨人抬手扫来。
无需任何招式。
只一动，天地为之色变。
携着一股呼啸的狂风，飞沙走石。
空间与时间发生扭曲，将漂浮在白云之上的纯白的身影牢牢锁定住。
“轰隆！——”
若惊雷乍响。
苏牧依旧沉着淡定。
忽然，右手手心好似冒出一朵小火苗。
下一瞬间，火苗陡然暴涨，成熊熊烈火。
他一步踏在虚空之上。
挣脱了束缚，冲向巨人。
冲天的火光转瞬即逝，一柄炽热的宝剑自火焰中诞生，被苏牧持握在手中。
与此同时，巨人的手臂已经挥至。
剑光一闪。
山石构建、凝聚这黑雾的巨大手臂如同豆腐一般被切开，岩石和沙砾簌簌落下。
这边混沌的天空好像裂开一道口子，像是一张纸从边缘撕开，裂开的缝隙燃烧着永不熄灭的炽热火焰。
嘶啦——
弹指间，空间、天地和巨人同时被耀眼夺目的火光一分为二。
苏牧平稳地落在一块正在往天地失去支撑后的虚无之地不断坠落的岩石上。
猫猫潇洒地一甩剑，挽个剑花，缓缓收入不存在的剑鞘。
剑光如火，慢慢熄灭。
他前面也不是白ob的。
许愿机中的世界，是以某个存在为基石向外扩散。
最明显的，便是一百零七僧人。
而一百零七僧人为首的，则是祖念。
所以，无论成功或失败，很大概率都会以祖念为中心坍缩——这也是黑雾的底层机制。
那么，苏牧去找小凤凰的目的便很明显了。
借助他接入许愿机的因果，让曾被黑雾侵蚀过、收集过信息的第三能级的小凤凰成为秃驴们以外的第二个节点。
由此，苏牧便能“盗取”足以将最终形成的怪物消灭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