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未曾见过或许不懂，可苏牧心中清楚，炮烙之刑一用，人基本上是活不成了，而且死状极惨，朱娣年纪尚幼，不看也是好的。
朱娣点头，一张小脸已然吓得面色惨白，紧紧地拽着身上的白丝荷花裙，心中纠结不已，临走之时还问了句：“苏公公，是不是若是没有今天这件事情，她或许不会死？”
“殿下，若是有猛虎要吃人，殿下会做何行动？”苏牧未曾正面搭话，全身反问道。
朱娣怔了怔，说道：“若是猛虎吃人，我自然会杀了猛虎，虽然心中不忍，但是相比猛虎的性命，我觉得猛虎该杀。”
“殿下，现在也是这般，其实是一个道理，青柳想要吃人，殿下只不过是喊了声狼来了，结果引来了猎人，杀了猛虎而已，和殿下的关系不大，就算是没有殿下这件事情，该死的，迟早会死。”
朱娣若有所思，像是明白了什么，看向青柳的眼神也释然了许多，是啊，今日不杀青柳，来日就会有更多的青柳，到时候一传十，十传百，大概到时候受灾的便是苏牧和父皇了。
现在杀一儆百，皆是受难的就是苏牧和父皇，朱娣心中已然有了盘算，便也不再觉得有所亏欠，十分恭敬地冲苏牧行礼道：“苏公公，朱娣受教了，此番还多谢苏公公。”
朱娣缓缓转身离去，但心境已经大为不同，虽不忍，但也知道有些人留着就是祸害。
青柳被押送至此，早已吓得魂飞魄散，惊慌失色地大声求饶：“公公，苏公公，是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公公，以后我服侍您可好，宫中之人我也算是姿色上乘，公公只要放我一命，我一定将公公当做我的爷爷，公公让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
青柳落下如今这个下场，也是在她不自知，这么些年了，竟是还未弄懂宫中的规矩。
若是当真只是苏牧一句话便能将人放了，岂不儿戏了？
苏牧倒是见过很多人死，但炮烙之刑也是第一次亲眼看，死在他手里的人何其多，若是个个都看，岂不要忙乱了？
“上刑！”苏牧摇头叹气，警告道：“青柳，现在就算是娘娘来了，怕是也救不了你，你当真不知自己错在何处？”
“我说，我都告诉你，有件天大的秘密，我说出来，你饶了我可好？”青柳瞥见了旁边通红的铜柱，铜柱底下火焰闪烁，竟是将半个柱子都烧得通红，若是当真将人往上按，怕是得硬生生地脱掉一层皮才行。
青柳在薛贵妃身边服侍多年，她至今记得当年不小心将茶水弄烫了点被薛贵妃泼了一身的事情。
哪怕只是水烫了点，都叫人生了许多水泡，疼了几天几夜才醒。
可如今若是真将人放在这上面炙烤，怕是……
青柳不敢多想，死死拽紧了苏牧的衣袖。
“哦？说来听听？”苏牧俯身而下，这一幕正好被赶来的薛贵妃撞见，心头顿时大惊，脚底虚浮，浑身冷汗直流，大吼了声：“青柳！”
青柳浑身发颤，猛地一阵哆嗦，手上薛贵妃赐的银环抖得叮当作响。
“娘娘！”青柳心惊万分，幸好娘娘来得及时，还未曾将这个秘密说出口，不然要是让娘娘撞见了，一样必死无疑，此时的青柳倒是格外清醒，便是冲着薛贵妃大喊：“娘娘，救救奴婢啊，奴婢是冤枉的，奴婢不过就是实话实说，是我撞破了朱娣和苏牧的事情，这二人才会陷害于我的。”
薛贵妃可听得清楚，青柳说要告诉苏牧一个秘密。
她万般不曾想到青柳竟然不顾家人死活，只为了一线生机就敢出卖她。
这种人留不得。
薛贵妃咬了下唇，淡然笑着上前，喊了一声苏公公，一步三摇地朝着苏牧走去，嘴角带着浅笑，神色淡然自若。
“苏公公，青柳是我的婢女，如今犯下大错不假，可苏公公可看在往日情分上，答应本宫一个小小的要求？”
苏牧眉头微挑，侧目看向薛贵妃，见她神色如常，但手指却紧扣在一起，甚至指节上的皮肉都有些发白，便是心中了然，笑着道：“娘娘可有什么指教？”
“指教不敢当，只是青柳是我手底下人，我自己的人犯了事情……”
薛贵妃忽然面色一狠，狠狠地拽着青柳的头发往旁边的铜柱上按过去，恶狠狠地说道：“青柳，你千不该，万不该做错了事情，我平日的教导你都忘在耳后了，你娟娟做错了生气呀就应该接受惩罚，不要怪我心狠，你既然做错了事情就应该遭受如此的刑罚！”
青柳的衣服瞬间起火，滚烫的铜柱上发出滋滋的响声，油光大盛间，便有油吱吱地往外冒，散发出现恶心人的烧焦臭味，薛贵妃也烫得满面通红，但她不肯松手，硬是等到青柳晕倒这才吩咐身边人喊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点？将她给我处死！这种恶人不应该活命，陛下实在是太仁慈了！”
薛贵妃身边的公公上前两步，拔过旁边侍卫的长剑，两剑，三剑地往下刺去。
青柳的身体犹如破败的尸体，太监刺进去的时候青柳还睁开了眼来，瞪大的双眼慢慢失去光泽。
苏牧摇头冷笑，薛贵妃做事情太急躁，教出来的人也太急躁了。
青柳所犯之事实则并非罪不可赦，不过青柳所说的秘密倒是让苏牧觉得甚是遗憾，便是缓缓上前两步，腰间的尚方宝剑轻轻摇晃，又被苏牧扶正，淡然地看向薛贵妃。
“娘娘，你可知方才青柳和我说了什么？”苏牧语气冷淡，却是带着几分肃杀之气，目光冰冷地看向薛贵妃。
前世苏牧征战沙场无数，杀死的人又何止上千，此种杀气便是普通人也能察觉到。
薛贵妃方才来得着急，未曾看到苏牧腰间的宝剑，此时阳光落在宝剑的珠宝上，金光闪烁间尚方宝剑四字格外刺眼。
薛贵妃心头狂跳起来，拽紧了手中衣袖，咬牙镇定地笑了声。
语气虽有些颤抖，却是冷漠地问道：“苏公公，既然有事，何不去陛下跟前说，青柳一面之词怕是也做不了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