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夜幕与梦的尼克斯
“……”大门被推开了，原本应该已经死去的大皇子又重新走了进来，他站在了乔里德的身边，看着……看着那应该已经被扶进了房间的伯伦特四世！
是的，伯伦特四世依旧坐在那原本的位置上，大公也从未离开过之前坐下的位置，甚至于！早就应该带了士兵和宫廷法师来过一次的达格利什公爵也依旧坐在殿堂的……好吧，他以一个非常丑陋的姿势倒在地上，鼾声大作！
“怎么样？有趣吗？谁都不会知道，我从一开始就站在这里。”乔里德笑着，但他的身体却没有丝毫的动弹，手杖上的尼克斯的夜幕也依旧散发着荧紫色的光亮，着光明比起气势恢宏的圣光来说，要暗淡并且不起眼得多，但他却确确实实地笼罩了一个巨大的范围里。
“有时候我真感到害怕。”那声音恒古并且悠扬。
“我甚至在怀疑，我是不是也在梦境里。”
“你让我失眠，作为神的信徒，你应该抛弃那个异教徒的伪物。”
“这并不有趣，孩子。”
“你从根本上让人生厌，我不喜欢你！”
“你不应该被信任，从一开始就是……”
“正如你所说的，你终将堕入地狱。”
七个声音七嘴八舌，有的缓慢而有的又急促，大皇子明明只是张开了嘴巴，却吐露出了数个不停的声音，那声音恒古并且悠扬，如同夏雨鸣雷又似春风抚柳，但归根结底……七位圣灵从一开始就并不喜欢这个欺骗了自己的人类，更不喜欢他手里所持着的异教徒的伪物。
“……”耳边滤过了这群叫嚣着却又不敢突破这身体的圣灵，乔里德对此并没有任何的气愤，“那也没有关系——我信仰的是神明，而不是你们。”
他用这样的话，堵住了那些七嘴八舌的圣灵，原本应该躁动的圣灵们在这一刻安静下来，他们甚至无法去言明乔里德身上那说不清楚是纯粹还是扭曲的信仰。
“更何况，我也不知道，你是不是在梦境里啊……”乔里德压了压自己的帽檐，那帽檐的阴影遮去了他几乎全部的容颜，只留下了那不再是微笑的嘴角，向上扬起，微微张开的嘴唇里，裸露出来的，是狰狞得如同怪物一样交错纵横的牙齿，“人总是有睡醒的时候，当然，也有可能就此睡着，与未知的怪物一起长眠，不是吗？”
“……”盘踞在大皇子身上的圣灵闭上了自己的嘴巴，他似乎被仅是如此的威胁给胁迫着，那异教徒的伪物，让人恐惧，谁都不知道自己是否沉溺在梦境里。
自己在恐惧死亡吗？不……错了，圣灵不会死去，在乐园崩坏之后，那些还活着的，就连死亡的权利都已经失去了，他们只能够日复一日地遵从着神明离去之前的生活，一遍遍地迷茫地重蹈覆辙。
能够降临于此，尽管只是利用了异教徒的伪物来欺骗了书卷七印的本质，临下七圣灵，但……这不合格的身躯，正如同脆弱的幼兽，即使轻轻触碰都会灰飞烟灭……这些幸运的生命甚至不知道，他们根本就没有背负神明给予的惩罚，真正背负起这些诅咒的，是他们的先辈，那些乐园的存物。
能够借用这样的身躯来苟延残喘，哪怕对于他们恒古的生命来说仅是一瞬，他们也足以感到片刻的安宁了。
他们不敢犯下七罪，不敢触及神明的底线，于是，他们变得嗜睡，休息和梦境是令人沉醉的地方。
“好了……去吧，去代替我杀死那位人间的皇，然后用利刃腕出叛逆者的心脏——然后让那替罪的羔羊浸染上罪孽的鲜血，神明的地上天国，需要鲜血的献祭。”乔里德如此说道，远远地指着那端坐于长背椅上的伯伦特四世！
七圣灵没有说话，而是从怀里掏出了匕首，没有丝毫犹豫地一点点地走向了伯伦特四世。
“啊……忘记和你说了，千万记住，压制住你身躯的意志，在梦境里，那位皇帝的复仇之剑已经直指他的孩子了。”乔里德挥了挥手，这么说着，然后，“要记住，动作要轻盈——任何大动作都会让人从梦境之中惊醒。”
“当然。”七圣灵只回头看了一眼那诡辩着的嘴脸，这让他想起了一位天使，“泊耶”，那个与撒旦合谋，公然反叛神明的右席天使，也是右席唯一的光明天使，执掌了颠倒的天使。
他手持刀刃，向着伯伦特四世一步步地靠近，轻盈地绕……
一只手突然就抓住了七圣灵的足腕！
……
利刃划过了脖颈，长矛穿透了心脏，无数的伤口遍布全身，就连脑袋都被砍去一半，无数的伤口遍布全身，肉末和鲜血洒满了整个殿堂。
“大公意外吗？”达格利什公爵哈哈地笑了起来，尽管他鼻梁以上的脑袋已经飞到了不知道哪个角落里，但他依旧长大了肥硕的嘴巴笑得很是张狂，他嚣张地拧碎了约拿主教的脖颈，强大的腕力和可怕而又肥厚的躯干，仿佛不惧死亡一样地冲锋，他来到了乔里德那阴沉着的脸的面前！“意外吗？乔里德公？！”
“我可是仔细地查阅过了，为了对付你，我可是仔仔细细地翻看了无数的乐园时代的文献，为了，寻找你的力量的来源和弱点！终于……我发现了……这是如此的类似！这力量——梦境女神俄涅洛……对吧？”
“很遗憾……这是错的……”被达格利什公爵打落了的头颅这么说着。
大公托着早就不复存在的下巴……或者说，只余下了骨头的手掌支撑起空空荡荡的脖颈之上的某个东西，他的头颅早就碎了一地，但是，他依旧可以说话，甚至于！
这声音从地上的，原本是属于他的每一块血肉上传出来，“但总归是相近的力量吧？梦境，达格利什公还真是厉害得不得了呢！居然猜到了！”
“不要小看一个坐久了墙头的投机者。”达格利什公爵一脚踩碎了乔里德的脑袋，随手就拎起了他的身体狠狠地砸在地上，“没有绝对的保障，我可不会轻而易举地置身于危险的地方，远东有句话，叫做……对，‘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
“那绝对不是说你这种人。”大公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丝戏虐和难以见到的狂暴——无数的利刃凭空出现，如同暴虐的狂风一样并着达格利什公爵的身体连着乔里德的身体一起缴了一个粉碎，“这真是令人感到强大的力量，为所欲为，果然只能够在梦中做到呢！这样的力量。”
“所以，你就将我和这家伙一起弄成了这样？”达格利什公爵的声音里偷着不满，却又有着难以言喻的激动，“哈！你这家伙，还真敢干！要是我稍稍不集中一点，我就真的死了！”
“你要是这么轻而易举地就死了，那这个帝国就干脆放弃好了——好了好了，闹剧结束了，回到最开始的样子去吧！”大公大笑着，原本那只只剩下骨头的手慢慢地长出肉来，消失不见的脑袋也不知何时重新出现在了他的脖颈上，甚至于，原本应该破损的衣服也恢复到了最开始的状态，被破坏的椅子重新出现在他的身后！
在那尸山血海之中，他不染尘埃地落座于此，凭空出现的茶具之中盛满了昂贵的远东茶水，浮动在空中的洁净碗碟之中装点着简单的糕点。
“想不到你这么快就掌握了这么有趣的力量——我该说，这异教徒的伪物反而更适合你吗？大公？”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完好无损的达格利什公爵向后靠去，布满了珍贵毛皮的椅子托住了他的身躯。
“能够成为一个大贵族，没有这点毅力怎么可能长久？”大公看着熟悉这样的怪诞的达格利什公爵，他比自己更加嚣张——美食和美酒，甚至美女都已经环绕在他的身边，在这尸山血海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哈哈……玩也玩够了——那么，乔里德公？你不打算反抗一下？”正如达格利什公爵所说的，原本应该成为了一地碎肉的乔里德公爵就那么安然无恙地坐在那里，他的脸上少见地失去了笑容，甚至于，他的脸上阴冷得要命。
“我承认了——你比我想象得聪明，在没有找到我的弱点之前，虚与委蛇，但一旦找到了弱点，就会如同野狼一样凶猛。”乔里德夸耀着达格利什公爵，但他的声音里却愈发地阴冷，如同在寒冷的冬季里，那呼呼地吹着可怕冷风的洞窟。
“不过，真正让我意外的是——你居然可以这么快地找到并成功抑制我的力量的方法。”乔里德有些懊恼，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人——无论如何，达格利什公爵的身体里，总有一个意识是清醒的，仿佛他把灵魂分割成了两个，当一个入眠之时，另一个就会醒来。
“正如你所言的那样，‘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我知道分割灵魂最后必定会带来悲剧，但我更知道——乐园的生物可以肆意地分割自己的力量和灵魂，所以，只要在有生之年，我达到乐园的话，我就可以不用灰飞烟灭了——大公，在这一点上，你可要帮帮我呢……”达格利什公爵哈哈大笑着，他仿佛没有一点点的畏惧，毫不犹豫地用未来和性命做着可怕的豪赌。
“如你所愿——听说曾经给阿内尔做事的弗雷里德的手里，握着的，可是‘方舟碎片’，那可是可以容纳大量遗物的遗物，只要拥有了那个，我就立刻将这誓约之柜让给你。”
“我的复仇魔剑也可以借给你用。”一个苍老而又坦率的声音突然出现在了这里，“幸好……幸好！我并不想死去，而我也很奇怪，中了天启带来的死亡的瘟疫居然还迟迟没有死去，然后，我却听到了你们的对弈呢！”
伯伦特四世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这里，令人惊讶的是，他已经恢复了年轻时的姿态，一身的铠甲是那么的耀眼，如同战神一样地骑在张牙舞爪的巨狮之上，“我应该感谢一下你，乔里德卿，你让我重新体验了一下，年轻时的感觉！”
“啧！”乔里德的牙齿都快要咬裂了，不，在这梦境里，稍稍的意动都有可能带来奇异的变化，乔里德的牙齿因为他的愤怒而咬碎了。
“达格利什卿，你为了巴罗尔博上自己的一切，尽管我知道你是一个投机者，但这依旧不能让我拒绝你的要求——我会帮助你，征寻巴罗尔内任何的可以得到的乐园遗物。”
“商人的本质，就是以小博大嘛……相比起未知的未来和可笑的宿命，我更愿意得到皇室从今往后的全力支持——而信用则与一个帝国等价，尚若他出不起一个帝国的价码就像买下我的信用，我当然不喜欢这样的交易。”达格利什公爵轻蔑地看着出错了价码的乔里德。
“那么，该你出手了！乔里德公！我虽然不能保证杀死你，但我可以绝对地保证，你将再也没有办法伤害我！”达格利什公爵张开了双手，微笑着！
而在真正的世界里，抓住了七圣灵的脚的达格利什公爵狞笑着抬起头，看着那应答者之剑，真正地穿透了大皇子的胸膛！在梦境里，隔空传音都可以轻松地做到呢！
现在……只剩下了……
“你以为，执掌黑夜的尼克斯女神，会的，仅仅只是侯人如梦吗！”终于无法保持绅士的外貌的乔里德公爵的脸变得那样的狰狞可怕！夹带着沉重的手仗，在一瞬间就已经出现在了伯伦特四世的面前！“我可是，夜幕与梦的女神所眷顾着的……现人神啊！”
咆哮着的乔里德的手杖分毫不差地敲在了大皇子的身上！挑着大皇子尸体的应答者之剑挡在了乔里德的面前。
回应他的，是伯伦特波澜不惊却又器宇轩昂的——
“但我，才是人间的皇！”
（啊……纪念龙套了三次的大皇子……嗯……龙套了三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