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绅士与骑士（二）
贵族的府邸有的并不是很宽阔，却精致典雅，相对应的，占据了大量的面积的粗犷却又不失华丽的贵族庭院也比比皆是，这其中也有充满了哥特风格的古典石制古堡的类型。
巴罗恩的强盛，到现在为止也仅有百年，但这百年也足够让诸多不同风格的建筑凑到了一起，或许是天性使然，曾经的牧羊女摇身一变成了一国一城之主，小小的村子也成为了一大块土地的名字，尽管这个王国最后以屈辱的不战而降宣告结束，但却很完美地保留了大公的头衔和王室的血脉，就是这血脉所带来的天性吧？贝鲁达尔家的建筑总是这样会带着远比居住区要大上许多倍的领土，就像是为了预备养一些动物什么的。
足足半个小时的时间，马车的在宽阔的，和周围的风景有些难以着调却又非常完美地混合在一起的大道上飞驰。
贝鲁达尔大公的庭院囊括了一整个森林，如同林立在拥挤城市之中森林公园，直到现在才猛地豁然开朗起来——森林在这里戛然而止，如同冲到了世界尽头的河流，一下子涌入了世界边界上那永无止境的瀑布之中。
巨大的落差甚至让坐在车顶上的奇菈娜的眼睛还有些难以适应突然倍增的光亮。
豁然开朗之后，便是突然阻挡在面前的巨大喷水池，那足足数人高的喷涌泉水在高空中散开的同时，也给整个花园带去了一丝丝的带着凉意的水珠，更加有趣的是那些四散的水珠，将太阳给予的光明进行了巧妙的加工，那些原本混杂在一起的光亮被分割开来，在光晕的配合之下，拉出了七彩虹带，而那喷出泉水的莫洛克斯雕像底座上镌刻的满满的魔法阵，更是将神秘的晶紫色和莹绿色点缀在其中，将整个莫洛克斯都衬托得如梦似幻。
这是巨大的莫洛克斯雕像，尽管不及贝鲁达尔公馆地下的庇护所里的莫洛克斯那般巨大，但这也依旧需要令人仰起头来看的巨大雕像却完全不逊色于那无人欣赏的莫洛克斯雕像。
如果说，那是黑暗之中令人感到惋惜的莫洛克斯雕像的话，那么，这就是正在彰显着他的强大和贝鲁达尔家的强盛的莫洛克斯。
就像是现在的巴罗尔一样，正处于蒸蒸日上的壮年期。
而正是在这莫洛克斯雕像之下，才真正看到了隶属于贝鲁达尔大公的仆从，正如贝鲁达尔家那无论是威名还是盛名都远洋的那样，这里打理一切的仆从依旧是女仆，而且其中有相当的规模出自贝鲁达尔公馆。
只不过，可惜的是，贝鲁达尔公馆已经毁了。
第一教导女仆长西芙，这个名字可不是白白在科诺托唱响的。
“贝琳娜大人，您回来了。”原本正在打扫着宽大的道路的女仆给马车让开了道路，然后对着马车上的女仆长大人低头行礼。
“恩。”贝琳娜点了点头，从鼻腔里发出简单的音节，随之又语调骤转，“今天负责打扫从大门到主馆的道路的女仆一共有几个人？”
女仆简单地回忆了一下，然后很快地回答了贝琳娜的问题，“八个人。”
“和我离开的时候的人数是一样的，是安吉拉的安排么？”贝琳娜的脸色有些不善，这让她面前的女仆有些局促，女仆非常不安地点了点头，“安吉拉果然不适合女仆长的位置，你去通知一下其他人，再在道路清扫上增加一些人手，这个时候不仅杂草长得快，道路上的尘土也会成倍增加，加上已经过了落叶的季节，最近又才下过雨，路边的灯杆山都开始爬上青苔了。”
“是、是的，我明白了。”女仆握紧了她手里的扫帚，用力点了点头。
“不要害怕，即使是道路的清扫也必须做到细致和主动，有时候，女仆长不能观察到的情况，也需要及时地回报。”贝琳娜简单地教训了几句，然后便不再理会有些心惊胆战的女仆，=继续催动了马车，向着前方走去，“十分抱歉，大小姐，因为安吉拉的蠢笨脑袋，我多耽搁了一些时间。”
“真是严厉。”奇菈娜看着直到被喷泉挡住都还有些不知所措的女仆，“我记得贝鲁达尔家对女仆不都是很好的吗？”
但是令贝琳娜都没有想到的是，回答奇菈娜的问题的，居然是唯唯诺诺的蕾莉亚抢在了她的解释之前就已经完美地回答了——“互相照顾也是要适可而止的，女仆的严谨不能够随便地抛弃。”
这让贝琳娜有些对这个对于她来说依旧年幼的女仆有些刮目相看，但随后就明白了过来，重新回归到了平静当中去，“如果能够记住西芙的每一句话的话，你会是一个很好的女仆。”
或许是这并不是很好的马车所带来的噪音足够巨大的原因，在穿过了如同迷宫一样的花园和错综复杂的道路之后，贝鲁达尔的主馆越来越近了。
从正面看上去这与贝鲁达尔公馆有些类似的有着极长臂展的巨大洋馆，有所不同的是，这里可以看到洋馆的后面似乎有一座巨大的钟楼，保持着古典的黝黑的暗色调石砖的建筑，明明巨大的钟楼就在附近，却没有听到哪怕一丁点儿的机阔的声，甚至连齿轮转动的声音都没有。
但如果是让西芙站在这里的话，就会发现，这个地方充斥了大量的魔法的味道，大量的魔法的残留物在这里到处挥发，然后被聚集到一个地方进行处理。
这需要数量众多的魔法师经过长时间的沟通合作，深入浅出地研究设计并且仔细地镌刻和撰写魔法符文，对每一块砖石都进行过精准的混合配比才有可能做到。
其中花费的人力物力，远远不是贝鲁达尔公馆可以做到的。
“从这里开始，大小姐你就相当于一个大师级的魔法师了，只要这里的核心魔法阵没有被破坏，每一个贝鲁达尔的子嗣都会带上这样的力量。”贝琳娜一边将马车停下，一边对着车厢里的大小姐说道。
“恩，我感觉得到，和我以前的房间里的感觉很像。”大小姐点了点头，便有些兴奋地向着窗外张望起来，很快，她就看到了她想看到的东西。
四五米高的巨大的镌刻了许多不明所以却又充满美感的画面的大门被打开，没有奇菈娜想象中的女仆鱼贯而出的场景，除去了不远处依旧各司其职的女仆们之外，大门的对面就站着三个人。
银发的中年男人，长长的银发在身后被束起。
十年了，灰龙大公的外貌几乎没有什么转变，蕾莉亚自然认识这个将自己买下的大公，而这位大公的身侧，是更加让她感到安心的家伙——那一头如同鎏金一般的长发，随着步伐而来回摇曳的样子甚至有些喧宾夺主，没错，那就是安吉拉，贝鲁达尔家神圣三要素中的一个，硫磺。
水银、硫磺、结晶。除去已经去世了的水银之外，贝鲁达尔剩下的标明在外的强大战斗力就这么汇合了。
“父亲大人。”大小姐的声音里充满了压制，蕾莉亚看到了大小姐的迫不及待，但是却又紧紧地压抑着自己的感情的颤栗，蕾莉亚明白现在应该做点什么，她站起来身子，先一步走出了马车，将车门开到最大，然后站在下面，单手接出了大小姐。
“好久不见了，父亲大人。”大小姐才在地上站稳，就已经对着这位灰龙大公说道，她一步步地向着自己的父亲走去，身体前倾却又在刻意地压制自己的步伐。
甚至连险些被石砖的细缝所绊倒都不在意，她的步伐越来越快，就像是感情越来越无法压抑一样，紧紧跟在她身后的蕾莉亚也不得不加快了步伐，就像是，也在向着哪个男人的怀抱冲刺一样。
但最后的最后，大小姐依旧没有跑起来，依旧在灰龙大公的面前停了下来，然后，规整地做出来应有的礼仪，“父亲大人，女儿，也已经成年了。”
“恩，莎莎，已经成年了。”灰龙大公的手掌在下一刻就已经摸上了大小姐的脑袋，“已经是一个可以独当一面的人了。”
那是一种奇怪的感情，蕾莉亚忽然产生了某种羡慕，因为她看见了大小姐露出了一种难以言喻的表情，她眯起了眼睛，就像是一只在主人怀里撒娇的猫咪一样享受着这片刻的温暖，蕾莉亚忽然就想起了曾经在头上摩擦的无数只手的温度，那些略带粗糙的手掌有些甚至还带着肥皂的味道，当然，其中最让她有这样的可以享受这样片刻的温暖的手掌……
那上面充满了老人特有的味道。
蕾莉亚忽然就明白了过来，为什么在跨过西芙的时候比起大小姐来说，是那样的举步维艰。
最最应该和西芙说一声谢谢和对不起的，不是大小姐。
而是蕾莉亚自己。
很快，大小姐专享的温暖就停止了，连大小姐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灰龙大公尼赫威亚·v·贝鲁达尔的身侧，原本应该站在大小姐右后方的自己，却站在了他们的对面。
“蕾莉亚。”尼赫威亚弯下了腰，大公的脸在蕾莉亚的眼前被放大，但随之就被一只手所挡住了，大公的手已经按在了蕾莉亚的额头上。
那是一只没有丝毫的欺负的粗糙的手掌，光滑，如同冬天的雪一样带着些许冰凉，却又可以铸造起温暖的雪屋的冰砖一样的手掌。
那只手掌很快就攀附上了她那才刚刚开始成长的独角，敏感的触感让蕾莉亚有些脸红——总觉得灰龙大公触碰了自己不应该被别人触碰的地方，原本的冰凉很快就有些起伏的气息所带来的热量所代替。
这甚至让蕾莉亚的呼吸有些加重。
但这样的折磨很快就结束了，灰龙大公收回了他的手。
“是莫洛克斯的独角没错。”灰龙大公平静地说道，然后很快就站直了身体，他扭过头找到了不知何时就已经带着其他人来到了一边的贝琳娜，“贝琳娜，辛苦你了。”
“职责所在。”贝琳娜很简单地行了一个被简化了许多的礼节，似乎不想和自己主人有过多的接触一样。
面对自己女仆距离感，大公只能够选择性地进行了忽视，这位女仆远远不是表面上的那般不得了。
“那么剩下的都是随行的女仆了吗？”大公随之看向了贝琳娜的身后。
“对对，我就是一个小小的女仆。”奇菈娜第一个蹦跶了起来，之前压抑的气氛和她没有半分钱的关系，比起那一板一眼的礼仪，奇菈娜可不想扯上任何的关系。
“不要拿我寻开心了，比克家的奇菈娜小姐。”大公自然认识这个曾经在整个科诺托都出了臭名的佣兵小姐，但是在现在贵族不能够明显地掌握力量的时候，佣兵就成了不可或缺的力量之一。
比克家可不能随意得罪。
“是是。”很快就被认了出来的奇菈娜自然有些不服气，她很快就原地蹲下了，似乎对曾经的过完有些不愿意回忆的样子。
“主人。”似乎是提到了奇菈娜的问题，贝琳娜才主动地向自己的主人说了起来，“因为我的失职，比克小姐收到了一些原因不明的伤害，所以。”
“恩，这当然是可以的，贝鲁达尔很欢迎比克家的血脉来到这里做客。”
“此外，还有另外的一些事情。”贝琳娜向着身后的塞露塔打了一个眼神，尽管塞露塔还不习惯这位女仆长大人，但还是明白了她要自己做的事情，自然是……
夏莉。
塞露塔将在这一路上被无数次地用药物强行让她昏睡过去的已经不再是女仆的夏莉抱到了大公的面前。
“这是曾经服侍尤娜大小姐的女仆，收到了和比克小姐一样的损伤，现在除了一点小小的状况。”
（托腮……昨天污了一把呢……污了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