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废墟上的骷髅（九）
可怕的咆哮声形成一道可怕的气浪，疯狂地从距离这里不远的地方涌了过来，紧随其后的是剧烈的震动，大地在疯狂地涌动，本来就摇摇欲坠的伐木小屋在这一瞬间轰然倒塌，激起的巨大烟尘让所有人的视线都看不到一只手之外的东西。
可怕的震动让扈从的几匹马跑到了不知哪里去了，这一次甚至于贝琳娜都没有办法从地面上站起来。
震动的来源很近很近，方向也是那么的明显，这可怕的震动来自于公馆。
所有的异变都在神血之枪没入了那枚黑乎乎的“心脏”开始，弑神的伟力在这一瞬间让这原本可以随着伊薇特的恢复而重新回到心脏位置上的黑乎乎的东西被扭曲，如同一大团漩涡一样扭曲着，抽搐着，原本应该如同黑雾一样的心脏，在此刻变的如有实质，被贯穿的地方再也没有办法愈合，随之而来的，便是这巨大的咆哮声和大地的震动。
那声音是在哀嚎，仿佛是被刺伤了的野兽。
这样的震动过了很久都没有平息下来，直到一大堆奇怪的用着根须逃跑的野草发出“叽叽”的悲鸣声，向着远离咆哮声的来源的地方奔跑而去之后，这可怕的怒吼才慢慢地恢复平静。
“呼……”安吉拉从地上爬起来，擦了擦因为伐木小屋的倒塌而弄得满是灰尘的脸蛋，“终于安静下来了。”
“安吉拉，刚才那是什么？”贝琳娜的身上很是干净，自从开始靠近公馆之后，时刻戒备着的她，身体的四周时刻都有着淡淡的气势，这股气势可以让她轻松地发挥出一个正常的荣耀级强者的一击，因为这股气势而隐约在她身体周围涌动的风让她的身体四周没有沾上半点的灰尘。
倒是大小姐，因为距离那摇摇欲坠的伐木小屋太近了，现在已经是一头的灰尘，漂亮的银灰色的头发现在也只剩下了灰色，脏兮兮的脸上更是将美丽的瑰紫色眼眸凸显的淋漓尽致。
灰尘给光线带来漂亮的衍射现象，依旧在空气中飘飘荡荡的尘埃让蕾莉亚的身上换上了一层朦胧的光雾，显得有些不太真实。
安吉拉没有回答贝琳娜的问题，她讨巧地扶起了大小姐之后就重新将碎了一地的伊薇特捡了回来，她似乎并不太想回答贝琳娜的问题，但她知道，这个问题是避无可避的，就算她现在不回答，等会，大小姐也会问起。
所以……
犹豫了一会儿的安吉拉还是叹了一口气，“那是西芙。”
贝琳娜的呼吸在这一瞬间就停滞了一下，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大小姐和蕾莉亚，西芙对于这两位的重要性，贝琳娜完全可以理解，但现在……
果然。
无论是蕾莉亚和大小姐都向着安吉拉那里投去了担忧而又焦急的目光，他们急切地想要知道全部的事情。
“别看我了，你们还是自己做好心理准备的好，西芙的情况并不乐观，实际上连我自己都不太清楚那是怎么一回事，但真正让人担忧的，还是塞露塔。”安吉拉的眼睛低垂着，看着伊薇特慢慢地恢复到原来的样子，因为失去了不停地做出和自己意见相左的提议的心脏的消失，她似乎更加开心了，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胸膛，她并没有对此感到更多的不舒坦。
“不过不管怎么样，我们还是商量一下，怎么安置伊薇特吧。”安吉拉很快地将伊薇特拉到了所有人的面前，“亡灵生物对于任何一种生物来说都太过于特别了，几乎是所有的宗教里都提到过的敌对生物，说实在的，想要让伊薇特完全稳定地生活在人类的城市简直比登天还难。”
“无论怎样，她还是公馆的女仆，所以，安吉拉，你不用担心，我会将她带回科诺托，成为我的专属女仆的。”大小姐可没有安吉拉的顾虑，伊薇特的安置对于她来说，不过是贝鲁达尔家再养一个人罢了。
“……”安吉拉淡淡地看着大小姐，然后摇了摇头，“亡灵生物在大部分的宗教里都是异端，大小姐。”
大小姐看着安吉拉眼睛里消失的笑意，知道安吉拉的担忧，在大部分宗教里，亡灵生物都承担了不好的一面，就算神庭并不兴盛的现在，人类对亡灵生物的恐惧和排斥不知不觉已经深入骨髓。
将伊薇特带回科诺托的后果显然会让大公面对更多的敌人。要知道，安吉拉可是贝鲁达尔女仆中的高层，她明白大公现在身边缺少高端战斗力的现状——就连没什么存在感的丽贝卡都被派出去了，新晋的克罗蒂达尔和克劳迪娅都被拉了壮丁的现在，面对一个两个大贵族已经是有些分身乏术了的大公，这个时候犯不着再和已经有了抬头趋势的神庭再纠缠起来。
“那又怎么样？”大小姐可不管这么多，她挥了挥手，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从来都没有因为自己不去做而失败过，大小姐止住了安吉拉更多的话。
而安吉拉也适宜地闭上了嘴巴，不再说这件事情，她看了一眼有些走神了的伊薇特，已经失去了完整的记忆的她显得有些蠢笨。
“那么就这样吧。”贝琳娜知道大小姐已经不会在改变自己的想法了，也知道大公或许会遇到更大的麻烦，尽管对于大小姐这种捡到猫咪抱回家让父母养的熊孩子举动有所不满，但是贝琳娜也很明白。
这或许是一种失而复得的欣喜感，至少蕾莉亚也是这样的，比起偶尔会掩饰自己的大小姐，从不掩盖自己的感情的蕾莉亚现在眼角都快弯到嘴巴上去了，她或许比大小姐更加怀念公馆的一切，哪怕这个公馆已经变成了这样。
哪怕安吉拉带来了更加不好的消息，但是，短暂的喜悦足以让蕾莉亚这个家伙喜笑颜开。
而另一边的伊薇特自己也是很高兴自己的心脏不见了，她的手掌在骨头的缝隙里摸来摸去，一再确认了那令人讨厌的心脏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但紧随而来的是深重的失落感和颓废感，那是一种令人感到绝望的感觉，如同想要把伊薇特整个人都吸进去一样。
她觉得自己失去了一样东西，一个可以在脑子里和自己争辩的家伙，一个可以抢夺自己身体的强盗，一个，让她感到曾经的温暖的声音。
是的，那不断地和他争夺这身体的控制权的心脏，之所以让伊薇特感到了亲近和契合，完全是因为这份熟悉和这份温度。
尽管无法记起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是这依旧不影响她的感觉，她的希望和她深重的不安。
她所有的一切都建立在废墟之上，从废墟一般的洋馆，长满铁锈的牢笼之内的血湖里站起来，看着完全陌生，又熟悉得无以加复的庭院。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谁，自己在哪里，自己应该做什么。
所有的所有都来自于自己的那一颗心脏，它告诉自己自己没必要在意自己是谁，自己在哪里，当一个家伙活着的时候，真正需要在意的，是自己应该做什么，仅此而已。
她尽管不太喜欢那有些独断的命令，但她至少给了自己一个目标，它让自己拿起武器，伊薇特就用了很久很久的时间去从湖里捞起能够捞起的东西，挑选了自己看起来最眼熟，最让自己顺手的武器，一点点地用力量粘合完毕。
尝试着寻找着自己的最喜欢的姿态将武器带上，前往原本应该属于自己的地方，偶尔遇到的“叽叽”只叫的野草，她也会蹲下来抓起一两只，逗弄一会儿再放跑。
伊薇特看起来是多么的容易操控，多么的乖巧懂事，又不乏天真和调皮，但直到让她举起武器的时候，这个家伙就暴露了自己的本性。
她不会因为黑乎乎的心脏的命令而举起屠刀，更不会因为这份错误的命令而感到生气，她只在意自己喜欢的东西，可以遮住身体不知道为什么会让人感到害羞的部位的东西，可以让自己抱着很舒服的武器，可以让自己感到熟悉的人。
她不愿意举起大剑，更不愿意让自己的身体去伤害熟悉的人。
然后……
事与愿违。
现在，黑色的心脏已经消失了，伊薇特才感到自己似乎还是挺喜欢那家伙的，但，也仅此而已罢了，伊薇特或许会生那消灭了黑色的心脏的蕾莉亚的气，但她更明白一件事情，她并不喜欢失去这种感觉，脱力感让她有些瘫软，深邃而又漆黑的眼窟窿里变得更加阴暗起来，那个黑色的心脏给了自己一个可以畅通无阻地交流的途径，或许正是如此，才会让人感到令人喜爱。
“好了好了。”一只手忽然落在了伊薇特的脑袋上，将她的头骨直接拆了下来，拿在手上——这是一种奇异的视角，突然就不受控制地移动了起来的视线带着略微颠簸的眩晕感，伊薇特看到了金色的长发，还有那嫌麻烦所以喜欢单刀直入带着些许狡猾的笑容，“伊薇特，不管你是不是还记得我贝鲁达尔啊，公馆啊什么的东西，也不管你是死的还是活的，亦或者先这样半死不活的，无论你做出了什么，给贝鲁达尔家抹黑了呢，还是背叛了贝鲁达尔家，总而言之，你成为过贝鲁达尔家的女仆，就已经拥有了这份烙印，无论生前死后，你都将代表着贝鲁达尔。”
也不管伊薇特想明白没有，安吉拉可不管这些，三要素里，她从来都是最主动也是最狡猾，更是最懒散的一个，不比西芙的勤勤恳恳，也不比贝琳娜的认真谨慎，但她，毫无疑问是贝鲁达尔家的女仆里唯一一个拿得出手可以用来交涉的存在，因此，大公才会将她放在这里，放在这个需要她去调和帝国军和贝鲁达尔女仆们组成的骑士团之间的冲突，并在统领和指挥的过程中，逐步掌握这一支可以说是白白送给贝鲁达尔家的军队。
安吉拉将伊薇特的脑袋重新按了回去，然后看向了其他的人呢，“现在，大小姐，你就和蕾莉亚就此止步吧。”
安吉拉说着这话的同时，已经如同一道流光一样挡在了所有人的前面，在场的人里面，只有贝琳娜可以与之对阵，“大小姐，您说过，你相信我，所以，我在这里向你保证，我会带回塞露塔，不过，我希望蕾莉亚可以将神血之枪借给我使用。”
听到这里，贝琳娜微微地抬起了头，看了看安吉拉，然后默默地低下头，贝琳娜在想什么，只有贝琳娜自己才会知道，她默不作声地默认了安吉拉的做法。
看得出来，前方或许有足以让安吉拉都认为危险的事情，这种事情，甚至要安吉拉借助弑杀神明的力量去完成这份危险的事情。
“如果是西芙的事情，那我就必须去。”大小姐没有正面地回答安吉拉的话，转了个小小的弯，避开了利用自己之前的话来制约自己不再前进的安吉拉的话锋，“你知道的，只有西芙的事情，我放不下。”
“我也是，安吉拉姐姐，我很想念很想念西芙大人了，我知道的，西芙大人或许现在并不太好，但是这并不能够阻止我去看看她，何况，我还有……”
“神血之枪眷顾你，但并没有眷顾大小姐。”安吉拉打断了蕾莉亚的话，说在了蕾莉亚无法回避的要点上，安吉拉不能够顾厚此薄彼地让蕾莉亚跟随自己前进，所以，尚若大小姐留下来，蕾莉亚就应该留在大小姐的身边，“何况，你真的以为神血之枪的复苏是无解的吗？”
难道不是吗？可以复苏持有者的遗物，难道不是足以令人感到无法面对的神器吗？蕾莉亚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之前刺穿黑色心脏的神血之枪，以她的脑子，估计是不会想过尚若神血之枪真正的意义是什么的吧？
（今天的第一更……
ps：现在不写日记，先给个好东西……
多谢魔神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