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蔷薇龙的脊梁（四）
当达格利什公爵推开门的时候，阴冷的气息已经不知所踪，而暴露在他面前的，则是倒毙的大皇子和气喘吁吁的伯伦特四世以及，在一边，完全没有受到伤害，脸色却却并不比伯伦特四世更好的大公。
这是必然的，想要让大公倒下，又想让皇室易手，最好的办法就是在大公在的时候杀死伯伦特四世。
如果真的被他做到的了，那么，大公就算有蔷薇龙作为后盾……不，被污蔑暗藏了高塔神庭的余孽的大公甚至还会被蔷薇龙抛弃。
自断双臂的皇室也变得薄弱，原本的野心家就会如同雨后春笋一样冒出来。
所以……
想让巴罗尔继续长存下去，大公现在绝对不能够死去——在那些贵族被重新掌握起来之前，绝对不能够死去。
但真正让达格利什公爵感到安心的事情是，自己先来通风报信，然后才去将士兵们召集起来的行为是正确的，正是如此，伯伦特四世才有了些许准备，无论来的是谁，他都将小心一点，这甚至包括了他的孩子。
这正是太幸运了。
“陛下！”达格利什公爵快步向前，但是在大公和伯伦特四世略微有些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他敢保证，伯伦特四世现在正处于一个很敏感的时期，自己的肆意接近只会带来猜忌和恐慌。
大公看向了涌进来的士兵和达格利什公爵以及他身边的宫廷魔法师，“法师先生，你快过来，看看陛下怎么了。”
神庭向来与魔法师们有着摩擦，他们认为在神圣之中参入杂质是对神明的亵渎，但实际上，魔法与圣光却又在很多地方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就像是圣光可以治愈人的身体，魔法也一样可以做到，就像是现在。
在绝对不信任神庭的时候，只有魔法能够排上用途——每一个魔法师都相当于是半个医生，他们常年混迹于神秘领域，触及各种各样的材料，偶尔也会和炼金术师一样发现各种各样的有利于伤口恢复的药剂，甚至于，一些正统的亡灵魔法师个个都是对人体极为熟悉的医生，即便是断手断脚，他们也可以帮你接回去，实际上，正统的亡灵魔法师，在巴罗尔的皇室也有雇佣。
宫廷魔法师飞快地靠近了伯伦特四世，仔细检查着他的身体，然后站了起来，“生命力在流逝，尽管很缓慢，身上并没有伤口，应该是疾病带来的后果，但应该没有生命危险，但是如果生命力在不停地流失的话，那么陛下就只能够依靠大量的滋补用的东西来调理身体了。”
“与其说是疾病，不如说是衰弱诅咒。”听了宫廷魔法师的话，伯伦特四世很快就得出了结论，“这是没有办法阻止的诅咒，只能够这样一直……”
“或许我的女儿，可以为陛下解决麻烦。”大公打断了伯伦特四世的话，她想到了自己的养女，蕾莉亚，“蕾莉亚的话，莫若克斯的力量是驱逐污秽以及治愈——诅咒本就是污秽的一种，蕾莉亚的话，应该可以帮助陛下。”
“……”伯伦特四世抬起头看着大公，没有办法被人猜透的双眼在大公的脸上扫视，“那么贝鲁达尔卿，我就只能够这样一直等待着你可爱的小野马，给我带回好消息了。”
“这真是可爱的称呼，陛下。”大公将伯伦特四世扶起，亲自将他送回了房间。
待大公重新回到这个大厅的时候，达格利什公爵依旧站在那里，等待着大公的消息，但似乎是猜到了什么一样，这个殿堂里，现在就只剩下他了。
“达格利什公。”
“恭喜你了，大公。”达格利什公爵看到大公的出现，半笑不笑地说道，“现在，陛下已经完全没办法管理巴罗尔了，大皇子又已经死去，现在，只有你能够支撑整个巴罗尔了，不是吗？”
“别开玩笑了，除了大皇子，按照继承法，还有二皇子可以继位，皇室的成员可比我人丁凋零的贝鲁达尔家来说要多得多啊。”大公瞥了一眼皮笑肉不笑的达格利什公爵，知道对方这是在无意义地开自己的玩笑，只是这个玩笑非常得过分，“说说看，乔里德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完全没有动摇？”
“呵呵……”达格利什公爵随意找了一个位置坐下，看着大皇子倒下的地方还留有的鲜血——大皇子已经宫廷魔法师秘密地带走了，那些目睹了一切的士兵都被他下了在数天之内无法说话的诅咒之后，公爵也要求将那些士兵关在皇宫里。
“他能够给我什么好处？无非是一些口空白话，而这些空口白话却依旧要以我成为信徒为前提。”达格利什公爵略微肥胖的脸颊抖动着，“一旦开始战争，无论是不是正式参战，生意都会受损，现在远东正处于战乱，是做生意的好机会，我可不喜欢就这么浪费了。”
“你也不年轻了，大公。”达格利什公爵的目光紧盯着他，“早就过了热血沸腾的年纪了，我知道乔里德的实力远在一些所谓的荣耀级之上，他只要小心一点，甚至可以在皇宫里进出无阻——那时候的他，想要杀死我，简直轻而易举，我能做的，就只有来皇宫里，寻求保护。”
“这可真不像是你的性格，达格利什卿。”大公也和达格利什公爵一样，找了一个位置坐下，和他遥遥相对，他挤压着自己的太阳穴，刚才的一切历历在目，他看到大皇子伯尼一边亲昵而又紧张地和自己的父亲说话，一边，有拿出了藏在怀里的匕首。
这让他的印象非常不好，有种奇怪的恶心感一只盘踞在他的喉口。
“当然，我可不是那种喜欢妥协的人，比起委曲求全，我更喜欢晃着酒杯坐在自己的房间里和我可爱妻子看一些新奇玩意——说到这个，远东总是能够给我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各种意义上的惊喜。”达格利什公爵看向了大门，然后说，“看现在，就来了一个惊喜——你好啊，乔里德公爵大人。”
在大公的影响力，那扇殿堂的大门完全没有被打开过的迹象，但是乔里德公爵就那么踏踏实实地站在那里，站在敞开的门前，但这并不能够让大公感到意外，乔里德公爵能够很轻松地来回个个地方，就算携带上武器和更多的人，他也能够做到这一点。
毫无疑问，这可能是因为他身上拥有着某个能够让他做到这个的乐园遗物。
并且，这个遗物，很可能是异教徒的遗物，毕竟……在巴罗尔，关于神庭的典籍，大部分的贵族都看过，里面所提到过的，拥有神的显明的遗物，每一个都能够猜出大致的力量。
但是……从未有一个遗物是与乔里德的力量相近的，所以，他手里的，一定是异教徒的遗物。
“贵安，大公，还有达格利什公。”乔里德站在敞开的门前，身后的士兵仿佛没有看到他一样双眼直视着前方，看着明明敞开的大门而又毫无知觉地继续站岗。
而让大公感到意外的是，那些士兵偶尔还会小心翼翼地交谈着一两句，然后瞥一眼自己这边的大门，仿佛那大门依旧没有被打开一样。
这真是可怕的力量，大公不免有些心悸，享有这样力量的乔里德，别说是想要暗杀自己了，暗杀伯伦特四世都轻而易举。
但显然，他的力量远不仅此，想想那之前阿内尔的动乱吧，他似乎同时骗过了两拨人，再想想刚才的大皇子和七圣灵吧！他甚至欺骗了神明。
“你想要做什么呢？乔里德公爵大人？”不同于大公的谨慎和惊骇，达格利什公爵却显得犹有余裕的样子，他甚至架起了腿，悬空的脚在半空中晃来晃去，仿佛是在看小丑的表演一样，“容我猜一猜……”
“你猜得到吗？”乔里德公爵不免笑了一下，依旧秉承着“绅士”的外表的他摘下了自己的礼帽，弹了弹上面并不存在的尘埃，然后……很少见的，收起了他的微笑，露出了丑陋的轻蔑。
“或许。”达格利什公爵微微昂起了头，他也毫不示弱地看着乔里德，他似乎成竹在胸完全没有将那随时可以要了……不，大公忽然想到了一点，乔里德从未亲自出手过，他只去联络和说服，进行隐秘的布置，就像是……
他在开启那种力量的时候，似乎没有办法对任何人发起攻击，仿佛这样会让那些人被惊醒。
“我猜，你想要在这里杀死我和大公，然后收回羊皮卷，对吗？”达格利什公爵这么说着，然后闭上了嘴巴，登着乔里德的否定亦或者是沉默。
但是很显然，乔里德并没有否认，而是选择了沉默。
然后，达格利什公爵，笑了，但是乔里德却抢先开口了，“你说的不错，我是想要在这里做这些——虽然大皇子没用了一点，即便有了那样的力量也没办法杀死伯伦特四世，但留着苟延残喘的伯伦特四世，杀了你们也是同样的。”
“正如没有人会在伯伦特四世死后相信大公一样，你们死了以后，也没有人会相信伯伦特四世一样，蔷薇龙会奋起反抗，点燃的战火会让维尔侯爵蠢蠢欲动——所有的棋子都已经就位，巴罗尔的皇权终将旁落，被抢走的权利会回归到每一个贵族的手里，神明的代行者将会得到发展的空间。”
“而这一切所需要背负的责任都将由伯伦特家族来背负，他将背负战争的罪人的名义，让所有渴望‘和平’的人成为神庭的一份子，然后，战斗下去，直到这个地上遍布神明的子民。”
乔里德伸出了双手，原本不应该存在的神庭的苦修士们就已经出现在了这个殿堂的各个角落里，约拿主教甚至就站在达格利什公爵的身边！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我甚至敢于欺骗神明，甚至使用异教徒的遗物。”乔里德公爵晃动了手里的手掌，上面的尼克斯夜幕闪过诡异的荧紫色光亮，两个苦修士观赏了殿堂的大门，而门外的士兵却依旧仿若未闻，“当我知晓远东的那句‘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时候，我就明白了——神明拍出的船只，并不一定会是坚定的信徒，哪怕那个信徒的眼睛里充满了疑惑，哪怕那干脆就是一个异教徒，在水里漂泊无助的时候，我只能够伸出手去求救——既然神明不愿归来，那我就让这地上满是信徒，喊他回来。”
“……”明明到了很危险的境地，但是大公却在这个时候平静了下来，他不免地，看了一眼对面的达格利什公爵，他也微笑着，仿佛并没有置身于危险。
这个狡猾的胖子可不会轻易地身处危险的境地，哪怕是可能会被拉入旋涡，他也会小心翼翼地咬一口肉走——就像之前的那样，自己被暗杀的时候，这个家伙……顺势还咬了自己一块肉！
贪婪而又狡猾的胖子。
自己呢？会恐惧现在的状况吗？
当然会害怕的呢！毕竟，这仿佛就是死局。
“大公。”达格利什公爵仿佛看厌了乔里德的小丑般的表演，他对着大公摊开了双手，“很抱歉，此处无酒。”
“这可真是遗憾。”大公微笑着回应了达格利什公爵，表示自己并不紧张。
“感谢你的信任，大公，再怎么说，蔷薇龙毕竟是蔷薇龙。”达格利什公爵慢慢地站起身体，“所谓的蔷薇龙啊，可是在巴罗尔建立之初就成立的派系，他不同于曾经历史上的长老院或者议会，跟不同于那些密谋叛逆的派系，蔷薇龙，本就是联系整个巴罗尔老贵族，用于挡在皇室之前的壁垒——或许荆棘花冠是皇室恐惧蔷薇龙而立起的另一只派系，但是！”
“如果没有蔷薇龙的默许，恐怕荆棘花冠都没有办法出现呢……”达格利什公爵嗤笑了一声，然后向前走着，来到了大公的身边，这让大公瞬间就安心下来了，至少，达格利什公爵不打算抛弃自己了，“所谓的蔷薇龙，可是支撑整个巴罗尔帝国的脊梁，这可不仅仅是一个代表了贵族利益的政治圈，要知道，皇室，本就是蔷薇龙的一员。”
（画画画画！我要画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