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黑暗的所在（⑤）
“已经没用了吧？”大小姐的牵着……不，确切的讲，是拖着，拖着不甘不愿的肉肉的大小姐对着抱着修好的小提琴的女仆说道，“丢掉吧。”
“知道了，大小姐。”女仆点了点头，然后抱着已经修好的小提琴退了下去，才走了不足两步，却被西芙叫住了。
“给我吧。”仿佛是在这个洋馆里无处不在似得，西芙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出现在了这里，她并没有向大小姐行礼，仿佛将她原有的礼仪和严谨抛弃了，她接过了并没有意识到什么的女仆手中的小提琴，“你先退下吧，我和大小姐有事情商量。”
“是的，我明白了，西芙大人。”女仆乖巧地对西芙说完，便离开了。
“西芙，真搞不懂，这里到底是谁才是大小姐。”大小姐看着女仆离开之后，才愤愤不平地说到，暴躁的脾气甚至让肉肉都有些畏惧地挣扎着想要脱离大小姐的掌控。
“当然是您了，我可爱的主人。”比起老迈的慈祥和安泰，西芙在大小姐面前仿佛瞬间年轻了许多，有着别人无法想象的耐心和圆滑，甚至是超越了大小姐本身的威严。
“哼……”大小姐扭过头，长长的银发在空中飘出一个漂亮的弧度，“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还把蕾莉亚关着，对吧？”
“是的，大小姐，毕竟是犯了错误。”西芙点了点头，对自己的隐瞒毫不在意。
但是西芙的平淡却让大小姐跺了跺脚，“西芙！比起蕾莉亚的无礼，实际上你才是真正的愉悦！你难道忘记我的命令了吗？是立刻放了蕾莉亚！”
“……”西芙直勾勾地看着大小姐，她的眼睛里突然充满了好奇，“大小姐，您为什么要袒护一个跟着您不足两个月的女仆呢？说到担心的话，安娜才是最担心蕾莉亚的人吧？她让人给她偷偷送了吃的和穿的。”
“……”大小姐扭回了脑袋，就像是一个不惧怕老虎的初生小牛一般，瞪着眼睛，以反抗者的目光直视着西芙，“西芙，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讨厌过你。”
“真是对不起，我也许做了一些让您不满意的事情。”
“是的，我很不满意，西芙，告诉我，蕾莉亚她来这里之前，是住在哪里？”大小姐突然有些恼火地说道，突然提起的手，将肉肉勒得尖叫起来，大小姐吓了一跳，赶紧放开了牵着肉肉的绳子，大小姐舒缓了一下心情，重整气势，“当时我问蕾莉亚的时候，蕾莉亚的样子看起来很奇怪。”
“她是老爷从奴隶商人那里买来的，和肉肉一起。”西芙的略略有些停顿，她似乎从大小姐那里听到了不得了的事情，“怎么了？”
“……在我成年之前，我不能离开这里，最多也是去马廊和葡萄庄园那边逛逛。”
“我知道的，大小姐，您的姑姑，现在的斯派洛夫人也和您一样，在这个年龄喜欢听女仆们说些有的没的，看一些没用什么用处的小说，您也问过我，贫民窟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你也告诉过我，小说上的东西虽然有些东西确实是真的，但大多数都不可以相信，比如说平民的房子比我们的房子柴房都要小。”大小姐比划着，学着印象里西芙的样子，在空中花了一个方形，“大约四分之一。”
“蕾莉亚比我们可怜得多，小说上的奴隶们的悲惨比起她来说，也差不多就是了，但是她的运气很好，被老爷买来了这里。”西芙想要去摸摸大小姐矮矮的个头，但是，这种非常逾越的行为，最终还是挺了下来，最后一次摸大小姐的脑袋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四岁还是三岁？总而言之，那个时候的大小姐还奶声奶气地大喊“不要摸我的头！”
那时候斯派洛夫人偶尔还会来这里看看西芙和自己可爱的小侄女，而现在，已经不会再回来了，因为，她已经不算是贝鲁达尔家的人了，尽管她从这里长大。
不过已经习惯了这样发于情止于礼的情况之后，西芙已经不会再表露出些什么了。
“真可怜。”最后，大小姐只是得出了值得怜悯的结论，但这已经非常不容易了，至少大小姐现在还没有学会贵族该有的冷酷，西芙安抚了一下自己有些欣喜的心，虽然说贝鲁达尔家现在而言只有迪妮莎这一个继承人，但大公现在还年轻，一定还会有男丁的，所以，迪妮莎只要好好地成为一个贵族夫人活一辈子就好了，就像是斯派洛夫人一样。
大小姐撩了撩自己的头发，在手指上打出一个圈圈，“那么，西芙，你要这个小提琴做什么？”
“拿去给蕾莉亚，然后告诉她，做错事情就应该得到惩罚，但是，已经做错了的事情就无法挽回，就像是这个小提琴，就算修好了，也永远回不到曾经的完美了，不是吗？”西芙笑着，指着小提琴上即使被掩饰的再好，也会被发现的细小瑕疵，“大小姐您也明白的，钉在木头上的钉子就算被拔去，也依旧会留下洞孔。”
“啧，这些东西就不要在说了，我现在可是受伤，才不要听说教。”大小姐捂住了耳朵，止住了西芙的喋喋不休，“反正都是我不要的，拿去赏给蕾莉亚也没有关系……对了，要不，我拿过去给她吧？我还不知道禁闭室在哪里。”
“禁闭室很脏的。”西芙摇了摇头，拒绝了大小姐的建议，“只要我拿去给蕾莉亚就好了，难道大小姐您还要听我在禁闭室顺带着你也一起唠叨吗？”
“可恶……”大小姐想起了西芙之前的念叨，对着平时的课程和念叨深恶痛绝的大小姐对着西芙咬牙启齿地吐出了两个字眼，然后突然提高了声音，仿佛是一只发怒的小老虎，“把提琴给我！”
“……不是要丢掉吗？我正要拿去给蕾莉亚。”
“不丢了！不丢了！不许你给蕾莉亚，把它还给我！”大小姐大叫着扑向了西芙，将贵族的礼仪忘了个一干二净。
“大小姐，请注意自己的言行。”西芙一只手就撑住了大小姐的猪突猛进，粗糙的手虽然如愿以偿地摸到了大小姐的脑袋，但这个时候的西芙可没有抚摸的想法，她将小提琴还给了大小姐，“呶，既然大小姐不丢了，我就不拿去给蕾莉亚了，不过，蕾莉亚的说教还是少不了的，等等我去给她送点水和热的东西，总是吃面包可对身体不好。”
抱过了小提琴的大小姐重重的从鼻腔里喷出一个响亮的，“哼！”向着自己的房间跑了两部，大小姐才转过头对着西芙大声喊道，“最讨厌你了！”
“是是，大小姐。”西芙有气无力地回应着大小姐的抱怨。
……
这里是已经不再令人感到恐惧的牢笼，蕾莉亚小心翼翼地驱赶着老鼠保护着自己仅有的口粮，虽然不见天日不知时间，但是饿了就吃一点的感觉却又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尽管这干燥的面包有些硬，但是很香，虽然远远比不上这两个月来在食堂里吃的好吃，但是因为是安娜婶婶做的，雀斑姐冒着危险才送进来的食物，蕾莉亚觉得这个非常美味，吃下去的时候，有一股暖暖的东西从嘴里化开，然后顺着食道一路温暖了整个肠胃，然后这股暖意就像是洄游的鱼一样，回到了胸膛里盘踞起来，驱散着周围的寒冷。
似乎那个卖火柴的小女孩也是如此，在最后的火焰里，感到了无与伦比的幸福和温暖。
这让蕾莉亚有些担心，这是不是就是自己最后的火柴呢？
显然，不是的，因为又有人来这里了，蕾莉亚在听到脚步声的同时，将面包裹进了衣服里塞进了床下，然后爬上了床铺，缩成一团躲进黑暗里，小心地窥视着外面的世界。
这不知不觉已经成为了蕾莉亚的不良习惯，就像一只真正的小老鼠一般躲躲藏藏，蜷缩起来的样子，更像是一只所在角落里睡觉的仓鼠。
这一次出现的人，是西芙，这让蕾莉亚有些不知所措——毫无疑问，在发生那件事情之前，蕾莉亚在这个洋馆里最最喜欢的人呢，就是西芙大人，其次就是安娜婶婶和雀斑姐。
但是这次，确确实实是西芙大人将自己关进了这里，这让蕾莉亚感到了畏惧的同时也感到了不知所措。
“蕾莉亚，过来。”西芙对蕾莉亚招了招手，声音却没有以往的那么和蔼和缓慢，这让蕾莉亚的心脏提高到了嗓子眼。
蕾莉亚犹豫了一下，但最后还是唯唯诺诺，颤颤巍巍地移动到了西芙可以看得见的地方。
“别怕，孩子。”西芙意识到自己这次是真的吓到了蕾莉亚了，“这是惩罚，蕾莉亚以前，也知道的吧？”
蕾莉亚想起了那个黑暗的地方，突然就觉得西芙变得面目可憎起来，就像是那个男人！尽管在西芙无法触及的地方，蕾莉亚还是抱着脑袋蹲在了地上，似乎在等待接下来将要承受的打击。
（其实我真的想要成为一个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