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女儿
“咯哒”
这是房间的门合上的声音，在这并不是很空旷的走廊上，却传得很远很远，就像是从极高的天空上坠落的雨滴一样，令人感到那么一丝丝的冰冷。
那跨越的空间和时间，被这长长的走廊无限拉长，仿佛整个走廊上，只剩下了这么两个人。
看着木质门边上细腻的纹路的塞露塔，似乎比平时更加，更加地没有精神了，她斜靠在门框上，如同刚才的塞露塔一样失魂落魄。
“你有秘密瞒着我。”
“我们需要谈谈。”
她的耳畔上不停地重复回放着话语，如同坏了的录音机一样只能发出滋滋的声音，明明知道没有任何的内容，却能够让房间变得生动一些，现在也是这样的，明明没有什么作用，不想说就可以不说，却无限地勾起了塞露塔的小心思，她需要找个人谈谈，但她并不认为那个人是安吉拉。
若是从前，那个人，会是西芙。
想到西芙，已经远远地离开了贝鲁达尔公馆的她，感觉充盈全身的力量被抽走了一大半，如果说，西芙的去世，对蕾莉亚的影响大到近乎崩溃的程度的话，对于塞露塔来说，失去西芙，就是失去了方向。
没有任何人比塞露塔还要憧憬西芙，就像现在没有任何人比蕾莉亚还要憧憬贝琳娜一样。
“啪……”手掌将头发压下，将喀秋莎挤开的同时，落在了脑袋上，将塞露塔走远的思绪拉了回来，长长的金发落在她的鼻尖附近。
“呐……塞露塔，贝琳娜和我说，你比我更加随性一些。”明明存在感并不足，安吉拉在大小姐的三个贴身女仆里，纯粹只是为了保护大小姐和保持与大公的联系而必须存在的家伙，同时，也是为了更加容易地教导自己的后继者，塞露塔。
但是，被西芙安排过来的塞露塔，似乎，并不喜欢自己。
“……”回应安吉拉的，是塞露塔的沉默，面对这样的话语，她从来都是懒得回答的，而现在，她至少张了张嘴巴，但最后，那半睁的眼睛最后还是眯上了，只露出来些许的光亮，落在那鼻尖的金发上。
这份沉默似乎就像是那关门的声音一样悠远而又绵长，直到——那金发靠近了自己。
在塞露塔还没有来得及反应的时候，湿润的感觉，就已经印在了自己的额头，一个丰满的怀抱，将自己拥抱了起来，“从公馆开始，辛苦了。”
塞露塔感觉鼻子有点酸，但那半吊子的性子仿佛影响到了全身一样，塞露塔也就只感觉到了鼻子里有些呛而已，她用力吸了吸鼻涕，甚至有些不在意地，努力地，从安吉拉的怀抱里，探出脑袋，将目光瞥向一侧。
“我猜猜你瞒着我的事情，是蕾莉亚开始憧憬力量，向往贝琳娜了吧……”安吉拉的亲吻并没有持续很久，但是拥抱却没有停止，反而越来越紧凑，安吉拉的臂膀充满了力量，温润而又有些粗暴的力量感，“憧憬力量没有错，谁经历了这样的事情都会对自己有所怀疑吧？特别是还得到了莫洛克斯的眷顾。”
“但是，这样的话，对蕾莉亚来说不是好事情吗？”
“……”塞露塔似乎并不愿意继续说下去，但安吉拉的下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抵到了塞露塔的头顶，安吉拉不得不抬着脑袋看着墙壁上的挂画，这让她有些不习惯，记得曾经教导塞露塔的时候，帮她擦洗身子的时候，塞露塔才十八岁吧？刚刚进入公馆一年的样子……像这样抱着，如果要抵着她的脑袋的话，还需要地下脑袋，而现在，即使抬着头，也有些勉强了。
那时候，蕾莉亚，也才刚刚进入公馆两年。
按当女仆的年纪，蕾莉亚还算是塞露塔的前辈。
“是关于大小姐吧？”毕竟相处了许久，安吉拉自然知道塞露塔的微小动作，她甚至直到塞露塔那微微的颤抖代表着什么。
那是有所松懈的象征，那是她无法在握住她管用的巨剑的时候。
“安吉拉……安吉拉认为，大小姐是怎么样的人呢？”
原本紧紧闭合的嘴巴，原本瞥向一边的眼睛，原本挡在心脏之前的护盾。
在一瞬间有了转折。
“……什么都不明白，只知道看一些没营养的骑士小说，任性，有着良好的条件却不愿意去学习魔法……但是……”安吉拉突然就低下了脑袋，“她比你想象得，温柔的多——因为，蕾莉亚，她的身体很弱，弱到没办法接受正常的锻炼，她也没有学习魔法的潜质，更可怜的是，她从未接受过洗礼，如果不是莫洛克斯的意外，她甚至连现在环绕在身边的那似有似无的圣光都不可能会因为她数十年如一日的虔诚而出现。”
“她和你不一样，她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没有任何的天赋，但现在她比任何人都想要力量。”
“但这和大小姐又有什么关系吗？”塞露塔不明白，不，比起这个，她又有更加让她不知如何是好的秘密。
“大小姐，比谁都要珍惜这份来自自己父亲的宝物，从最开始的玩具到最近一次的饰品，大小姐，从来都保存得比谁都要仔细。”安吉拉松开了塞露塔，捧着塞露塔的脸蛋，用那金色的眼眸挖掘这塞露塔的内心屏障的突破口，“大小姐甚至为了爱护这份至宝，放弃了比谁都要好的天赋。”
塞露塔突然感到了有些窒息，但那分窒息感，最后却化作了飓风在她的脑袋里卷起了很多很多的话语，“你是说，大小姐不愿意和西芙学习魔法的原因，就是不希望让蕾莉亚……”
“蕾莉亚会贵族礼仪，会小提琴，懂得大陆历史等等，会的东西，哪一个不是大小姐会的？”
安吉拉看着塞露塔睁得越来越大的眼睛，然后深邃地开口，“现在，轮到你告诉我，你的秘密了。”
塞露塔不知所措的样子，让她平时的事实都留有余力的懒散变得有些可笑，她踌躇着，想要来回走动着去考虑，但是安吉拉紧紧地捧着她的脸蛋，甚至让她的视线里充满了安吉拉耀眼的金色，“我……我……”
塞露塔最后还是张开了嘴巴，“我听到了，听到了，大小姐想让蕾莉亚将莫洛克斯之角还给贝鲁达尔家，蕾莉亚她同意了。大小姐肯定知道，因为贝鲁达尔家的人都清楚这个，但蕾莉亚她还不知道，她……”
“我知道，我知道，莫洛克斯之死，对吗？”安吉拉点了点头，“被割去了独角的独角兽，因为失去了魔力而死去，放弃了莫洛克斯的馈赠的圣少女会有什么样的后果，谁都猜得到。”
“所以……所以……”
“你想让什么都不会的蕾莉亚因为实力的不足而慢慢地淡出大小姐的视线吗？”安吉拉松开了塞露塔的脸蛋，慢慢地靠后，然后，靠在身后的墙壁上，遥遥对望着对面的塞露塔。
“很多事情，并不是你努力了，就可以做到的。”
安吉拉说了这么一句，气氛随之变得冷凝并且让人感到恐惧，塞露塔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安吉拉张开了嘴巴，不好的预感在这个时候就成为了现实，“大公……想要私下见一见塞露塔。”
啊啊……确实……塞露塔突然就明白了过来，即使自己什么都不愿意教给蕾莉亚，也会有其他人去教导她，那可能会更加严厉更加冷酷更加地让蕾莉亚更加地接近贝琳娜。
“安娜和我说过一句话，‘我们这些用毕生去侍奉贝鲁达尔家的人从一开始就放弃了结婚生子的愿望，所以，我们可爱的小女仆，蕾莉亚，是我们的最可爱、最宝贝的女儿。’兴许连她自己都没想过，就那么一句话，就足以让整个从贝鲁达尔公馆走出来的女仆，将之视为自己的掌上明珠。”
“她从一开始就刻上了我们的烙印。”
“是未来的，未来的贝鲁达尔公馆的教导女仆长的继承者，这一点连泰希斯都要为之让步，因为，那是我们所珍爱的女儿。我们的至宝。”
安吉拉的话一字一句地砸在了塞露塔的耳朵里，然后落到她的心上，“所以，不要顾忌什么了，未来也好，约定也罢，这种事情，随着命运的性子就好。”
随性本就是塞露塔的性格，也同样是安吉拉的性格。
“那么。”塞露塔抬起头，看向了安吉拉，深深地弯下了自己的脊梁，带着歉意和最终，向着自己并不是很喜欢的导师，也是同事，更同样是从公馆里走出来的女仆，安吉拉说道，“大公那边，就拜托你了。”
……
“蕾莉亚。”塞露塔掀开了蕾莉亚的被子。
这样剧烈的动作才让蕾莉亚缓过神来，她有些不好意思，却又提不起精神，“抱、抱歉……”蕾莉亚对自己大白天的就钻进了被子里不肯出来的行为感到有些害羞，所以她的动作尽量保持了灵敏。
从舒适的床上有些眷恋地一跃而下，用力压平自己的衣服上的褶皱，自己的妆容，对于大小姐来说，可是关乎尊严的重大事宜。
“今天的你真是太失态了。”塞露塔抱着胸口，一反平时叫一声应一声的懒散，和偶尔才会起劲的随性，带着有些严厉的口吻对着蕾莉亚说道。
突然想到自己今天险些让大小姐被从魔法塔赶出来，蕾莉亚就更加地失去了干劲，自己什么都不会，从公馆出来之后，一直都处于拖后腿的程度，唯一有点作用的是保护了大小姐，但是……大小姐也因此受到了数次的伤害。
那是自己的失职，如果不是莫洛克斯的眷顾，大小姐早就因此而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当然，自己也是。
“对、对不起……”蕾莉亚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好像很远，远到有些看不清楚，她知道自己的体质，年幼时期的身体很弱，弱到影响到了以后，脆弱的身体无法承受长时间的高压训练，魔法天赋又几近于零，现在的力量，就是沐浴鲜血，消耗体力达成的无差别治愈，以及缓慢恢复体力的圣光眷顾。
这些都还是莫洛克斯的馈赠和自己十几年如一日的虔诚换来的。
但蕾莉亚绝对不会说世事不公，因为，她知道，能够在大小姐的身侧，就已经是神明给予自己最大的恩惠了，
那如置天堂的日子，让她永世难忘。
“道歉就不必了。”塞露塔挥了挥手，然后站到了蕾莉亚的面前，“我仔细想了想，有了莫洛克斯之角的眷顾，我想，你应该学点什么了，如果连自保都做不到，那怎么可以当大小姐的贴身女仆？”
塞露塔的话，对于蕾莉亚来说，如同雪中送炭，这让她睁大了不可思议的眼睛，甚至偷偷掐了自己的腰，疼痛的感觉让她明白自己不是在做白日梦。
“不过从现在开始起步实在是有点迟了，所以，会比平时艰辛上千万倍。”塞露塔抱着胸，将她的懒散全部都抛弃，如同一个严格的教师，“所以，从明天起，你就要开始学习，如何战斗了。”
原本遥不可及的贝琳娜的背影……蕾莉亚仿佛突然就看到了通往哪里的道路在眼前被铺设起来，蕾莉亚有些激动，激动到了浑身的骨头都在互相弹冠相庆，发出“咯咯哒哒”的声响，她用着有些破了的声音说道，“是、是！！”
“还有，等下换上女仆装，大公大人那里，找你有事，身为大小姐的贴身女仆，哪怕是面对大小姐的父亲大人，也不能落下了任何的面子，大小姐那身为贵族的面子，在自己的父亲面前，也不能有任何的损失，知道了吗？”
“知道了！我知道了！”蕾莉亚从未有过如此充沛的精力和干劲，之前的失魂落魄随之也消失得一干二净，她很兴奋，兴奋到了祈求时间的飞逝。
（呜哇……终于把这个转折写完了qwq我果然写得太拖沓了吗？接下来的故事是一个整本书的高潮之一吧？你们赶紧这一章塞露塔的形象勾勒出来了吗？qwq说实话，我其实很喜欢安娜那个角色的，可惜，作为婶婶的形象，作为蕾莉亚的后路之一，必须被斩断啊qwq）
（啊……对了qwq请继续给我轻石吧……我想要上黄金……）
（这本书的心理描写和细节描写是不是太多了呢？我有很多次想要化繁而简，但是总觉得适得其反，写得连我都觉得不行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