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热情

  斯嘉丽还没有见过那么傻的王子。

  也许是她曾经和男性交往的时候都明白他们只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或者是想要从对方的身上得到点什么东西。在自己的目标完成的刹那,斯嘉丽完全撕扯下原来的假面具,用冷酷和无情去面对几天前还相拥亲吻的恋人。她的童年时代都是在母亲派自己完成各种任务下完成的。不过,斯嘉丽不怨恨自己的母亲。

  她怎么可能不知道那些教会和议会当中的老不死羡慕着爱丽丝为这个国家带来的一切,以及人民拥护爱丽丝时仿佛是拥护着神明一般的狂热。斯嘉丽当然也羡慕自己的母亲,可她知道自己没有母亲那种能够洞悉一切的双眼,也没有像其他男性一样拥有健壮的身体。

  是的,她明白自己就是个普通人。

  值得庆幸的是,她是公主。

  天生就和许多人不同的她坐在高不可攀的王位上,这掩盖了她内心强烈的嫉妒之情。有些时候她自己都诧异这种嫉妒是从何而来的。有时视察不同区域人民的生活,看到比自己漂亮的女子时,斯嘉丽都恨不得拔出身边的小刀把她的脸划破。当然,她完全可以那么做,毕竟她是公主,是下一代的女王。

  矛盾的内心让斯嘉丽选择了压抑自己内心的丑恶的一面。她憎恨这样丑恶的自己。为了维持自己在人民面前的形象,她付出了比许多人多得多的努力来克制被邪恶充满的内心。努力地学习礼仪。在来到纳处鲁大陆之前,她已经学完了成为一个统治者应该具有的所有知识。

  可这还不够,每当她看到路旁种地的农民,看到经商的商人。看到周围的人有那么一丝丝懂了她不懂的东西,斯嘉丽就会陷入对于自身无能的愤怒中。

  至于要怎么做的话,那就很简单了。

  便是永无止境的学习。

  她学会了如何“善待他人”,用热情和微笑来遮盖自己内心的唾弃和烦躁,用头脑中充盈的知识来填补内心的空虚,用精湛的武学技艺弥补女性的体弱。在人民的眼中,这是一个完美的国家,统治她们的女王仿佛神明一样能够洞悉一切。现在的公主,几十年后的女王也是如此的好学,并且热情亲切地在人民当中。这位公主会帮助人们经商,帮助人们耕地,帮助人们进行研究工作。几乎是真真切切的存在于人民当中,和他们吃喝在一起,居住在一起。

  斯嘉丽和那些或贫穷或普通的人居住在一起的时候,她便深深地意识到金钱和权利是多么的美好。许多的人都以为贫穷和无助是因为不努力。但是他们错了,不是因为不努力,而是因为他们天生就存活在和斯嘉丽不同的一个世界当中。斯嘉丽是公主,拥有一切的资源。这些普通人不一样,他们五六岁的时候就参加了工作,帮助家庭赚取更多的金钱。可这些赚取到的金钱大部分都用作于吃的东西和衣物。若是再来一场突兀的疾病,积攒的金钱就全部付诸于流水。

  这种悲哀的轮回一直持续着,一直持续着。几百年下来这些贫穷的人还是没有改变过。几十年前自己的母亲也没有改变这一切。晶石科技是有了,房屋是翻新了。可他们的命运并没有什么本质上的改变,只是从小木屋搬进了几十个人一起居住的巨大宿舍,甚至还有几层楼高。这些人仿佛动物一样拥挤在其中,每天工作结束后就是睡和吃。孩子也根本没有钱让他们去接受教育。虽然自己的母亲爱丽丝颁布了强制教育的法令。可遵守的人根本不认识字,这些榆木脑袋怎么可能看得懂那些布告上是些什么?

  这段令她心惊肉跳的时光结束后,斯嘉丽就知道自己绝对不能失去金钱和权利。可是作为统治者若是自己过多的占有这些的话,那些榆木脑袋一定会起来造反的。所幸多年的学习也让她能够远远地看到真理之门的一小部分。

  “若是自己有意无意地,改变他们一小部分人的生活,并且在自己不会损失多少的情况下啊,就足够了。”斯嘉丽这样想到。

  这样的思想是没有错的,大多数统治者都是这样统治下来的。

  ————

  但斯嘉丽看着面前的凯特,百思不得其解。

  凯特身为王子(她的语言中没有城主儿子这种词语),明明可以继承城主的位置,统治新塔尔城。加上这些魔物的力量,花上个四五年的时间完完全全能够将整个纳处鲁大陆。可这个凯特,每天想着的事情只是看书,而且混迹于各种区域也不做实事。单纯的浪费时间罢了。

  “这样也好。”斯嘉丽想到,“若是和他结婚的话,他必然会把拥有的一切交给我,到时候我也能够成为这里的统治者。好歹这里没有几个老不死成天强调血统的纯正性。”

  ————

  可怜的凯特可不知道斯嘉丽是怎么想的,他早就沉浸在恋爱的芬芳当中的了。

  在他的世界当中,斯嘉丽仿佛女神一般。自己阅读过的任何书籍她都能够在微笑中点出书籍的核心,在和她的交谈当中,斯嘉丽看似平淡的话语却能够如此尖锐地点破让他迷茫的东西。凯特认为斯嘉丽的这种“恶毒”是一种睿智。是一种敢于面对这个世界丑恶的勇气。

  渐渐地,凯特开始主动接近斯嘉丽。从最开始只是因为没有人和他讨论那些书籍而寻找逐渐变得是因为想要得到内心的慰藉而寻觅斯嘉丽。年幼时代父母的忙碌让凯特的内心非常想要一个能够无私给予自己爱的人。那些魔物虽然给予了,可那些爱是长辈给予晚辈的。在他长大之后这种爱意就消散了许多。明白这些道理的凯特也不会过多地奢求这些。

  所以,他将自己渴求爱的内心散播到了许多地方。例如对于书本和知识的沉浸,对于文化和艺术的喜爱。对于人们那些爱情故事的向往。甚至有些时候在集市里和一个陌生的女孩擦肩而过,嗅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气就会陷入漫长的遐思。

  更不用说现在斯嘉丽就活生生的在他面前。在斯嘉丽埋头看书的时候,凯特也强行压抑住自己火热的内心阅读着书本。可他早就发现自己无心阅读那些原本另自己深爱的文字。

  现在的他调动起全身的感官,只为了能够感受到关于斯嘉丽的更多。偶尔风吹过,斯嘉丽的发丝微微荡起时,他的心也随之泛起波澜。偶尔手指的触碰则是让凯特的心脏要爆炸一般疯狂地鼓动。自己的双目随着时光的流逝则愈发地无法离开斯嘉丽金色的头发,那水蓝色的眼睛,以及那包裹在轻纱当中的手腕。

  凯特认为,这就是爱。

  热情似火的爱意。

  每当夜晚降临,原本就多思善想的凯特更深深地陷入了谵妄当中。他的思维如同纳处鲁大陆夏季到来的暴雨一样席卷了他全部的生命。他觉得自己能够在二十多岁的生命当中碰到凯瑟琳简直是神明的恩赐。一想到神明,便想到了每次都在图书馆当中注视着他们二人的瞬叔叔,他是否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命运,是得到命运的垂青,或是被残忍的拒绝呢?

  为了不让自己被斯嘉丽拒绝,凯特的思维再度开始疾驰。在那个瞬间,他听到了房间的窗户因为夏秋交际的冷风吹拂的响动而回想起了自己年幼时期听到的各种鬼怪的故事。刹那间,他恐慌起来,他害怕自己的生命在下一个瞬间便因为莫名其妙的原因而消逝。年幼时期看到过的残忍或者是恐怖记忆也在此时汹涌而上。

  凯特是多么害怕失去能够见到斯嘉丽的机会啊。他惧怕着自己头顶上可以明显摸到的血管会破裂,这样明天早上来到自己房间的侍女看到的就是一个双目安详死去的人了。想到死,凯特觉得自己完完全全可以为了斯嘉丽而死。但是得用什么样的方法才能够证明自己对于他的爱意是忠贞不渝的呢?

  思维的潮水终于在凌晨到来之际得到了安宁,凯特的梦境逐渐液化,随后凝结成了斯嘉丽的模样。是啊,斯嘉丽就在自己的面前,他可以抚摸到她那金黄色的头发,可以嗅到发丝上淡淡的芬芳,甚至可以伸手去触摸她的皮肤。

  一想到这里,凯特的内心便涌现出一股罪恶感。自己怎么能够这样呢,万一斯嘉丽其实在自己的国家有着所钟爱的男子,来到这个国家只是不让自己的母亲失望呢?

  悲剧感瞬间充斥着凯特的内心,他不知道自己这样的思维模式是因为童年时期接触到的大多数都是女性魔物。她们每天消磨时间听闻到的故事也都是以悲剧的女主角为中心的爱情故事。而本身对于政治经济毫无兴趣可言的凯特受到了她们太多的影响,外加上他所喜爱的书籍其中一部分也对于情感有着无比细腻的描写。于是在此时,深夜被爱情和疲倦感折磨得无法睡眠的凯特在头脑中早就徐写完了一整本关于苦恋的故事。

  所幸,他终于睡下了。

  ————

  翌日,凯特可惜却又欣慰地记忆起昨天的梦境当中自己并没有对斯嘉丽做些什么不轨的举动。梦境当中的画面无比的美好,斯嘉丽牵着他的手,希望他讲述这个陌生的城市到底有什么样的故事。在自己讲述之后,她也面带微笑讲述其异国他乡的神秘风情......

  自己得做出什么样的举动来表达自己对于她的爱慕之情。凯特呆呆地听着窗外的鸟鸣声,那似乎构成了一首自己说不出名字的旋律。

  日光偏转,若不是腹部传来了声响的话,凯特肯定自己要思考到中午了。味同嚼蜡地吃下了早餐之后,凯特决定书写一封情书来表达自己的爱意。

  这很简单,自己看了那么多年的书籍,听了那么多的故事,书写一封情书想来是轻松之极。但这简单的情书必须得用自己的真心去写,不然就变得和普通人的求爱没什么不同了。

  只有在这个时候,凯特才会想起自己是新塔尔城城主的儿子,他拥有其他人没有的众多资源。为了寻找情书的材料,他特地前往阿温娜所在的区域,购买到了沾染着淡淡植物香气的纸张。这种纸张原本之用作于国家和诚实之间外交之用。本意是让其他国家的统治者能够一叶知秋,明白新塔尔城到底拥有什么样的制造实力。当然了,凯特并不在意制造这个的目的是为了展现国家实力。在他的眼中,这种香气过于淡雅,无法表现出自己的爱意。为了寻求更加浓烈的表现,他前往了狼女居住的山脉里,购买了一瓶用特殊矿石制作的墨水,这种墨水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香气,能够令人遐想起众多美好的回忆。纸张和墨水已经购买完毕,那么接下来就是书写的笔了。

  凯特知道,拉米亚她们的鳞片制作的笔书写起来特别有质感,和原来那种软绵绵的羽毛笔比起来,经过特殊工艺制作过的鳞片笔能够吸入墨水,并且用力的时候不会弯曲。再来就是价格便宜,毕竟都是用拉米亚蜕皮时的鳞片制作的。当然了,若是质量优秀的笔的话,也是无比的昂贵。

  对于凯特来说这不是问题,他年幼的时候因为好奇就收集了许许多多的鳞片,宠爱孩子的拉米亚也根本不会吝啬对于她们无用的鳞片,这几年来,凯特床铺底下的箱子当中都是拉米亚的鳞片。这一次,他打算选取他十五岁听一位拉米亚讲述爱情故事结束后得到的鳞片,用那制作成的笔,一定能够书写出动人的情感。

  将一切准备结束后,凯特来到了自己房间的桌前,准备开始书写。

  但他发现了一个问题。

  致命的问题。

  他什么都写不出来。

  浓烈的怅然感摄住了凯特,他痛苦地尝试从自己的头脑中挤出一些什么东西。是的,他的思绪非常的清晰,但就是无法写下第一个字。他非常明白,只要写下一个字的时候,接下来的文字就像开闸放水般顺利倾泻在纸张之之上。

  但卡在了第一步。

  ————

  目睹着一切的斯嘉丽并没有被凯特这样的行为所感动。

  她见过太多痴情追求她的男性了,要么是为了她的身份,或者是为了她的美貌,或者是某些愚蠢的冒险者看到帘子后自己的影子而动了心。用尽一切方法去追求她。可是他们都不知道斯嘉丽想要的是什么。

  凯特如此的行为若是为了追求普通的女孩,或是追求一些小国家的公主,斯嘉丽认为还是有些效果的。在她看来,他在这个上面花费的时间足够她进行一笔买卖了。凯特眼中用心挑选的纸张在斯嘉丽的认知中只不过是可以大批量生产贩卖到其他国家的商品,那些狼女给予的墨水也是如此。至于拉米亚身上的鳞片,斯嘉丽想到的则是把这些魔物圈养起来,在不影响鳞片产出的情况下大幅度削减她们的行动力。毕竟在她的心目中,魔物和家畜没什么区别。

  这也难免,克斯威尔大陆长年处于战争之下。认为人类是伟大的,能够控制一切的人类认为魔物应该臣服于他们的脚下,但有着自我意识的魔物并不愿意如此。战争就这样经久不衰。斯嘉丽玩弄过一些魔物,可那都是女性,这导致她的性趣并不是很大。所以就想办法榨取了这些魔物身上其他的价值。

  克斯威尔大陆有着一些雪人。大部分族群的雪人神智较为底下,而体型巨大的她们也经常会游荡在各处。再者,她们的部落领土非常的巨大。这一点另许多国家的统治者非常的烦恼,每次想要扩张领土的时候都会被阻挡。但是凭借一个国家的力量根本无法伤害到这些巨大的雪人。即便胜利归来,处于虚弱的国家也很快会被其他虎视眈眈的的军团所吞噬殆尽。

  在这种环境中成长起来的斯嘉丽怎么会不知道这一点呢?她特地雇佣了其他国家的那些平民和囚犯,让她们去攻打雪人。虽然不会造成太多致命的伤害,但使用毒药和放血的刃还是能够给雪人造成巨大的打击。而且她知道,她的时间不是很多,这些精明的国家领主不会放弃表面上谴责她的行为违反人道,但私底下效仿的这种机会的。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杀死了一片区域的雪人,斯嘉丽立马将这样的雪人捕捉方式申请了专利。并且在此之前购买下所有在市场上残存的雪人皮毛,开始提升价格。就在其他国家准备狩猎雪人的时候,她派出使节,软磨硬泡地消磨他们的时间。并且义正言辞的说这是她所发明的技术。

  可不得不承认,斯嘉丽从其他国家上购买过来的死刑犯和贫民正是这些国家巴不得想要摆脱的,就在这段时间里。斯嘉丽早就让这些人去送死,并且给他们带来了更多的雪人尸体。

  就这样,斯嘉丽在短短的几年里杀死了大部分的雪人部落。剩下的几个部落便圈养起来,等到这些雪人幼崽长大之后再杀死,制作成毛皮继续贩卖,或者是疏通原来那些因为购买犯人或是抢夺资源时关系不好的国家。

  那一年,斯嘉丽13岁。

  ————

  今年已经17岁的斯嘉丽只会比当年的更加聪明,而且更加的心狠手辣罢了。

  在新塔尔城,她敏锐地观察着周围的情况。这是一个和自己所在国家截然不同的大陆城市,魔物和人类之间的矛盾微乎其微。当然,那是在没有挑拨的情况之下。

  斯嘉丽不断构思着若是要让新塔尔城的人类和魔物起冲突的话什么方法最为合适,以及怎么样杀死一些魔物,再饲养一些魔物作为商品的产出也是一个问题。但现在自己最需要的是要让凯特爱上自己,这并不难,因为凯特已经完全对她爱得疯狂。只需要自己适当做出一个表情,一个动人的眼神就能够让他神魂颠倒。

  所以这件事情先搁置在一旁。她得需要时间去整理这个城市的价值所在。首先是这些魔物的商业作用,能否帮助自己更好的统治,或者是更好的给国家带来武力。接着就是新塔尔城的这块土地。她当然想侵略这里,不过那是最古老的方式了,现在的她完全可以嫁给凯特,然后凭借自己的手段得到这一切。战争这种东西好用是好用,但她无法保证自己的生命在战争当中不会流逝。

  那么,斯嘉丽渴求的东西就很简单了。

  她想要这个世界上的一切,别人拥有的一切。

  无数的金钱,权利。

  和永生的寿命。

  她知道这不高雅。

  但高雅,就是拥有这一切后才会产生的产物。

  她那么坚定的认为,并且为之而奋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