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远行

  “去莎塔城的话,您若是单独包车,大概15银。”马车夫时不时瞥着蒙克腰间的蛇皮袋,“我们会提供饮食,居住,并且还会有着雇佣兵守卫。”

  “我可用不到那么多。”蒙克说道,“还能和其他人一起行动吧。”

  “是的,那价格就便宜了。”马车夫说道,“但时间会比较长,一路上也会非常的颠簸,以及旅途中我们会在驿站进行休息,费用也是要靠自己解决的。”

  “那就这个吧,不过我需要进货,到时候货物怎么解决呢?”

  “到莎塔城找马车队吧。”马车夫说道,“看你货物多少了,暂且一个人是2银。”

  “就这样了。”蒙克从口袋掏出两枚银币放在马车夫手中,很快的,自己也拿到了经过少许修饰的羊皮纸。

  “这是上车的凭证。”马车夫让蒙克在下方签名,“其实不需要那么麻烦,只是塔尔城最近有点严格起来了。”

  “估计是为了应付将要到来的魔物浪潮吧。”蒙克说道。

  “哎……看起来安宁的日子也过不了多久了。”马车夫压低了头顶上的帽子,“明天一早发车,你有什么要准备的都收拾下,告别的人也都告别下吧,我做完这一单就打算航海去。”

  “航海,是打算去海上避难吗?”蒙克问道。

  “至少纳处鲁大陆南边的一些小岛上会安全些吧,我也得准备远行的粮草了。”

  随即,马车夫挥挥手关上了房门,马厩中的马因为寒冷正在微微的嘶鸣着,蒙克注视了会儿正在橐橐敲击着地面的马蹄,打算和玛丽去告个别。

  在商业区走过了几个拐弯,娼馆街近在眼前,由于下午的缘故,以及日益寒冷的天气,娼妇们也无法穿着单薄的衣物在角落里招揽客人,大部分依靠的是原本的老熟人,自然了,那些看起来面目可憎却又可怜的女人们只能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用战栗的声线呼喊着生疏的台词,但却没有任何的客人到来。

  说起来,蒙克想起自己也看过一些男妓,但还要在更遥远的地方,自然了,自己是没有什么兴趣去沾染。

  “今天怎么也来了。”韦德真巧抬头看到缓步到来的蒙克,“这冬天简直是冷得要命啊。”

  “我最近一段是要远行。”蒙克帮忙收拾着因为被刚刚的一阵狂风吹乱的树枝,“所以来告别了。”

  “你真的是个稀有货色。”树枝被投入露天的火炉中,风时不时刮过,火苗显得是如此的脆弱无助,韦德不断搓揉着双手,“我从未见过客人远行,和娼妇道别的人。”

  “肯定是有啊。”蒙克说道,“要不要我给你带点什么?”

  “不用了。”韦德拍了拍蒙克的肩膀,“我倒是建议你来娼馆工作如何,哦,忘记了你身体太弱。”

  “其实我也想过来娼馆工作。”蒙克将韦德搭在肩膀上的手移开,“但不知道做什么。”

  “反正你是个怪人。”韦德耸了耸肩膀,“我继续值班,玛丽刚刚接待好客人,可能正在房间中洗漱,你知道什么地方的。”

  “当然。”蒙克抬起头,看着在风中摇曳的招牌,那图案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显得有些斑驳,文字也模糊不清了,“说起来我一直没有注意到,上面写着什么?”

  “金苜蓿。”韦德说道,“和最近商业区开的一家紫苜蓿比较类似,有着一些想要去酒馆的客人还来过我们这儿,你说,是不是很好笑。”

  “大概。”蒙克转过身挥了挥手,推开了娼馆的大门,淡淡的臭味令他皱起了眉头,一些客人急急忙忙的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水,着急地绑着裤腰带冲出大门,蒙克只是从那个中年男子胸口的徽章看出是炼金术协会的人。

  “今天看起来很忙碌啊。”蒙克反手将地下室的门关上,“而且我一直很好奇为什么你们要居住在地下呢。”

  “因为地面上的空间是用来接待客人的。”玛丽正在洗着头,空气中飘荡着一股淡淡的薰衣草的气息,“而且刚刚的那个客人……不说了,竟然只花费了一两分钟。”

  “刚刚那个冲出去的炼金术协会的人吗?”蒙克问道,“怪不得我从他身上闻到一股石楠花的味道。”

  “你够了。”玛丽甩了甩手,“今天找我有什么事情,你是想搞坏身体吗。”

  “怎么可能呢,我是要出一趟远门,所以来和你告个别。”蒙克摊了摊手,“仅此而已,而且你和迪恩怎么都担心我的身体。”

  “因为你是我们这里最好的客人。”玛丽擦拭着头发,并且换上了新的衣物,“也算是我们的朋友,什么时候出发。”

  “明天一早。”蒙克说道,“今天我能够在这儿休息吗。”

  “不行,今天晚上还有其他客人。”玛丽叹着气,“你如果真的想帮上忙的话,就把我的衣服放到清洗室吧。”

  “没问题。”蒙克努力避开衣服上的污浊,“那么就是一周后见了。”

  “啊,再会呢。”大门轻闭的声音响起,玛丽坐在炉火前,默默回想着关于蒙克的一切,他的的确确是娼馆中最好的客人,总是会购买一些不错的东西送给新来的女孩,而且从不要求女孩什么,甚至于在女孩感觉到疲倦时也会照样支付,并且和衣而卧,并且又一次,娼馆的厨师的马车在路上颠簸出事,蒙克便主动来到厨房为所有的女孩们烹饪晚餐。

  如果说蒙克有什么缺点的话,就是无法抑制住自己的渴望吧,但有些时候,玛丽朦朦胧胧间醒来时,便会看到蒙克一直看着外面的天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如果要选择离开娼馆的话。”玛丽听着门外其他客人的吆喝声这样想到,“我大概会选择和蒙克一起吧。”

  ————

  “亚尔维斯,你怎么来得那么慢。”克莱尔在教会门口不断踱步着,“而且你身上怎么一股味道,又去娼馆街了?”

  “我这不是赶来了吗,什么事情那么着急,莫莱的尸体被挖出来了我知道,但是不是被安葬了吗。”亚尔维斯环顾着周围,在确定没有人观察的同时重新绑着裤腰带。

  “啧……莫莱是死了,但是他还有个执事,你认识吧。”克莱尔问道。

  “不知道。”

  “行了,我找你来商量是个错误的选择。”克莱尔叹了口气,“你只需要安安稳稳的提供资金就足够了。”

  “到时候塔尔城被攻破了,塔尔城的金库有分成是我的别忘记了。”亚尔维斯说道,“让你们撤离的魔法阵也开通了,是私人的。”

  “这件事情上倒是没问题了。”

  “那么我就先走了,今天突然间中断可真的是让我很苦恼。”亚尔维斯说道,“今天得多吃点补药了。”

  “就不怕吃坏身体?”克莱尔说道,“好了,有什么消息再通知你。”

  “嘿嘿,毕竟是为了塔尔城的金库。”亚尔维斯对着克莱尔露出商人的微笑,确定自己的衣着没有什么问题后便快步离开了。

  “炼金术协会最近也开始腐化了吗。”克莱尔看着那肥硕的背影,“有点缅怀几年前的那个时代啊,有个风雷厉行的指导者。”

  “越来越能够理解圣女会的宗旨了。”

  “赞扬圣女。”

  ————

  “不行,写不出来。”蒙克痛苦地抓绕着自己的头颅,似乎从童年时代一直能够顺畅书写的习惯似乎离自己远去了,每次写上那么几行自认为不错的话语后,就被很快的撕扯干净,地面上残留着羊皮纸的碎屑,“怎么回事……难道是因为发泄太多而疲倦了吗。”

  蒙克深知自己的问题究竟是什么,完全写不出优秀的作品,即便是将自己的娼馆生活匿名写出在制作区流传发放,几天后却看到自己出资印制的纸张在角落中被当做擦拭污物的残渣,只会在许多人面前吹嘘自己是多么的努力,其实私底下努力的时间不过每天的几十分钟罢了,随意的写点什么,沉浸于自我满足当中,随后出门宣扬,大部分的时间其实都沉浸在娼馆当中。

  若是真正的在娼馆中生存,那也是不行的,蒙克明白自己没有迪恩这样的体力,也百分之百不愿意和男妓一样出卖自己的身体,适合自己的说不定只有酒馆中的侍者,那些说想要和自己走进一段婚姻的娼妇也的确在一段时间让自己魂牵梦绕,但蒙克明白,过个十几天,自己就会厌倦她们,但是还是会装作与深爱的模样去面对。

  就像是面对玛丽一样,在得知玛丽与那个炼金术协会的人接触过后,原本内心中荡漾的温存和爱意便荡然无踪,这是很奇怪的事情,在此之前,还有许许多多的客人面对着玛丽,可是内心就从来没有这样转瞬即逝的心情,一如在冬日中被狂风熄灭的微弱火苗。

  “反正……不去娼馆就行了。”蒙克这样想到,随意的在羊皮纸上勾勒了几个文字后,钻入了被褥中,贪婪的渴求荒诞的梦境,就像他曾经渴求娼妇们的爱抚一样。

  “好了各位,我们准备出发了。”马鞭扬尘,嘶鸣声在冬日的清晨中显得有些单薄而又脆弱,蒙克原本想要在这一段漫长的旅途上看书的念头也被昨夜疲倦的梦境所消除,再者,车厢狭窄,石子路也不怎么平整,偶尔的震颤让每个人的脸色都更加糟糕了。

  唯一能够消磨时光的就是窗外的风景,少许的冷风吹入使得蒙克打了个激灵,开始打量起车内的乘客,并不多,五人,其中三人想必是一家三口,孩子躺在母亲的膝盖上轻轻地打着呼噜,妻子依靠着丈夫的肩膀,一副祥和的模样。

  蒙克的身边也有着一个女孩,看起来睡眼朦胧,闭上眼睛靠着马车的板壁,而随着每一次的颤抖都会不由自主的往蒙克这里偏移点,蒙克也从未发觉到自己是多么的渴望女孩能够靠着自己肩膀,这种渴望甚至于让他感觉不到多少寒冷,掌心分泌出了汗水,心脏的鼓胀是那么的明显。

  “啊……对不起。”女孩终于是在一次坎坷中依靠到了自己的肩膀,可下一秒便露出带着歉意的表情,随即离开,继续陷入睡眠中,少许的嫉妒和恨意涌上心头,但蒙克转念一想,为什么要妒忌马车的板壁呢。

  为了让自己冷静下来,蒙克钻出车厢,来到马车夫的身旁,凝视着远方的地平线,天边的曙光也显得是如此的明亮,逐渐升腾而起的太阳让他觉得自己的心灵都接收到了净化,原本静谧的湛蓝色被瞬间熏染上刺眼的金黄,这让他想起曾经偷偷的购买的一瓶昂贵的酒液,可最后的结果是在一次失误中摔碎,那股纯粹的芳香让人嗅着都能够沉醉其中。

  “您是个与众不同的客人。”马车夫瞥到了蒙克观赏日出的表情,“大部分的人都是在沉睡中,或者对之置之不理,您应该是个游吟诗人吧。”

  “不,我是个作家。”蒙克恬不知耻地说道。

  “怪不得。”马车夫敬佩地点了点头,“我小时候倒是想成为一个冒险者,可惜啊,自己不会魔法也不会异能,只能继承自己祖辈的事业成为了一个马车夫,但是说实在的,做了那么久之后,反而发现了乐趣所在,最初令人厌恶的事情,如果你尝试挖掘其中的魅力的话,到后面还是会很有趣的。”

  “您说得很有道理啊。”蒙克赞叹道。

  “怎么可能,那么多年当马车夫的牢骚话语而已。”马车夫轻轻地挥动着鞭子,“最近您听说了吗,塔尔城可能会有危险。”

  “这也是我在接其他客人的时候听到的,好像是什么圣女会的圣女失踪了,城市的魔法阵无法使用,我是不知道什么是魔法阵,应该就是在天空中的那个蓝色的东西吧,据说就是这个保护着我们不受到魔物的侵犯。”

  “可是,我们现在不是在城市之外吗?”蒙克问道。

  “那是在各个城市的交通要道都有雇佣兵和冒险者协会的人值班的。”马车夫说道,“只要行走在大道上,就不太会有危险。”

  “原来如此。”

  “这位客人,您是没有出过塔尔城吧。”

  “是啊,我是第一次离开塔尔城。”蒙克说道,“在酒馆工作,所以这次要进点货物。”

  “什么酒馆,我可爱喝酒了,要不是我得离开塔尔城,一定得去小兄弟你哪儿光顾。”

  “我在镶金玫瑰。”

  “哦,马文老板的店,嗯……看来还是得回塔尔城一趟啊。”马车夫舔了舔嘴唇,“马文老板的烹饪水平是我见过最出色的,啊,扯远了,最初我们是在说什么话题?”

  “关于圣女会的。”

  “对对。”蒙克看着在风中脱落的帽子被鞭子勾回,重新回到头上,“就是个熟人,说圣女会的圣女找不到,让我们最好去其他城市避难。”

  “但传言也只是传言,对吧。”蒙克将衣服拉紧,毕竟是廉价的马车,抵挡寒风的帘子质量不能算优秀。

  “的确啊,但是说起来,我出生在萨塔城,便去那边居住一段时间也无妨。”

  “也是。”

  “到中转站还要一段时间,小兄弟你要么再休息下如何?”马车夫说道。

  “我才注意到,改口了啊。”

  “因为你认识马文老板吗,一直称呼客人或者您什么的也太隔阂了,好好休息吧,睡一觉也行,到了中转站我告诉下你们。”

  短暂的休憩,蒙克再也没有想到那个女孩的事情,倒是在回味在娼馆中与玛丽的交集,并且凯斯思考为什么自己突然间对玛丽失去了兴趣,难道就是因为那个大腹便便的男人做了自己曾经或者和其他客人都做出的事情吗?

  “客人,中转站到了。”马车夫掀开帘子说道,一家三口和那位少女正在搓揉着眼睛,“我得去换一批马,如果你们需要去吃点什么,或者是打算稍微休憩下也是无妨的,顺便,这里有个无名的小酒馆,虽然菜肴不怎么样,但是暖身体的蘑菇汤值得一尝。”

  “那么谢谢推荐了。”蒙克看着一家三口的孩子正在努力嗅着寒风中飘来的香气,女孩也因为寒冷走进了酒馆当中,马车夫舒活着筋骨,与一些同行谈笑着,讲述最近听到一些有趣的故事,在驻足了几分钟后,也走进了酒馆。

  “欢迎。”酒馆老板浑厚的声响让蒙克稍微有点受到惊吓,“您想来点什么,客人。”

  “啊……来点暖身体的吧,不能喝酒。”

  “那么就是蘑菇汤,五铜。”

  “放在这儿了。”

  令人愉悦的铜币碰撞声在木箱中响起,坐在这里的客人们无一例外都是来到中转站休息的,带着放松的表情啜饮着温吞吞的汤水,可能是时间选择的不是时候,除了一家三口和那个女孩边上有空位之外,其他位置都挤满了人。

  “坐这里吧。”女孩主动说道,“抱歉,刚刚在车上稍微避开了你。”

  “没事。”蒙克咀嚼着那柔滑顺口的蘑菇,“可以理解。”

  “其实是因为你身上有着很浓重的酒气。”女孩将汤喝光,带着微笑把空碗推到柜台前,“就像是从出生到现在就浸泡在酒缸当中一样,我还以为你是个醉鬼呢。”

  “但我的确不能够喝酒啊。”蒙克笑了笑,原本因为寒冷而压抑的内心冲动再度涌起。

  “那么为什么身上酒气那么浓重呢?”

  “可能是因为我在酒馆做侍者的缘故吧。”蒙克抬起了双手,仿佛端着沉重的托盘,“昨天也是忙到夜晚,帮助那些喝醉的可怜人清理,大概时间久了就这样了吧。”

  “哎,是这样吗?”女孩打量着蒙克,“我倒是在差点睡着的时候听你和车夫说,你是作家?”

  “哈哈,自封的而已。”蒙克苦笑了下,“大概几百万字还是写过的。”

  “几百万字?!很厉害啊,我也尝试写过,但都不怎么成功。”

  “没什么厉害的,多写就好了。”蒙克捕捉到了女孩的话语中有着吸引他的要素,“怎么,你也是爱好这一点?”

  “是啊是啊,我很喜欢那些神神秘秘的东西。”女孩就像找到了知音一样转过身,面对着蒙克,“特别是喜欢预言,这种东西不是能够给我们的未来带来点光明吗。”

  “的确如此。”

  “所以我来到了塔尔城。”女孩说道,“但是瞬大人的预言已经被许多人预定了,需要等到明年春天才有机会,所以我打算先回到萨塔城。”

  “你是居住在萨塔城的吗?”蒙克问道。

  “是啊,自小就是这样。”

  “原来如此……”

  “我叫克莉斯多。”

  “我叫蒙克。”

  “哎哎,那么你去萨塔城是要做什么?”克莉斯多问道。

  “嗯,我在酒馆工作吗,刚刚和你说了,去进点货物。”蒙克说道,“黑星酒。”

  “正好啊。”

  “怎么了?”

  “我父母就是开酒馆的。”克莉斯多的脸上焕发出炫目的光彩,“而且我想,你是镶金玫瑰的,对吧。”

  “你怎么知道?”蒙克惊诧的问道。

  “因为呢。”克莉斯多露出灿烂的笑容,“你要定的黑星酒,就是我们家的。”

  “巧合啊。”

  “所以说,不来萨塔城做客吗?”

  “好啊。”蒙克说道,“可惜我得回塔尔城。”

  “一天怎么样?”

  “如果你们现在出发的话。”马车夫带着微笑看着几乎近地要靠在一起的人,“我回程的时候还能够通知马文老板一声,顺便帮忙把货物运过去。”

  “啊……抱歉。”蒙克稍微缩了缩身子,不小心碰撞到了后面的人,至于呵斥的话语到底是什么他已经不知道了,因为在他的眼中,只有克莉斯多,并且始终不渝地坚信,克莉斯多的双眸中也只能映照出他的倒影。

  大概,这就是一见钟情。

  蒙克这样认为。

  马文老板一脸无奈的将蒙克伴随着两马车酒的信件折叠起来,今天的蒙克将在萨塔城和一个女孩度过,而自己原本的计划是让他去采购一些新的食材,看来也只能自己孑然前往,所幸,蒙克认识正好是进货的商人家庭的女儿,这一点也算是少有的慰藉了。

  漫步在商业区,马文回想起了自己年轻的时代也的确有着为一个女孩而沉迷的时光,再者,他相信蒙克,信件上说是一天,便就是一天,明天估计会带着疲倦之色急匆匆地从马车上跃下,估计这样,自己还得给他放一天假,不过没有侍者的时光倒是让马文觉得时光回到了过去。

  但蒙克值得相信,作为酒馆老板,塔尔城的风言风语也听到了不少,对于蒙克来说,只要答应的事情就没有不完成的,甚至于还会完成的更好,这也是自己为什么能够如此安逸的原因。

  “哟,这不是马文老板吗,今天怎么亲自出门采购了?”面前的杂货铺老板亲切地打着招呼,“我家儿子昨天又在酒馆吐得不成样子吧。”

  “没事,毕竟客人吗。”马文说道,挑选着货架上的木杯,“感觉很多都是在家庭中使用的啊,不太适合酒馆。”

  “哈哈,这样吗,那么我们这里还有一批新的,不过是从其他城市进的,马文老板你好好看看……哎,这位小姐欢迎,您想来点什么?”

  不经意的转过身,在身后挑选的木盘的女孩莫名的漾出一股熟悉的感觉,但说不定是错觉吧。

  “我要这些。”马文磨搓着光滑的木盘面,“这是最新的银林木制作的对吧。”

  “不愧是马文老板。”杂货铺老板点了点头,“百花平原最新砍伐的一批制作的,据说用来放置烹饪菜肴的时候还会有一些清香,令人惬意什么的,当然啦,那都是商人的传言,但从质量上来说绝对是上等的。”

  “那么麻烦你待会送到镶金玫瑰酒馆了。”马文说道,“我得去看看其他的东西。”

  “哎,欢迎下次光临。”

  “我的酒馆也是欢迎啊。”马文笑了笑,与那个女孩擦肩而过时,身后逐渐消散的淡淡香气一直撩拨着自己的记忆,总觉得在哪儿闻到过,无比熟悉,可是那个女孩无论怎么说自己不可能认识,因为从锁骨那边的小小刺青标明了那是娼馆街的娼妇。

  大概只是自己和某个去娼馆街的客人交谈的时候嗅到的味道吧,马文这样想到,忙碌地辗转于商业街,在购置了全部所需的物品后,一身疲倦的回到了酒馆,临时找来的侍者正在忙碌的送餐和记账。

  “如果蒙克在就好了。”马文这样想到,看着蒙克最习惯坐的位置,柜台内还搁置着他的信件,在微微一笑后,将那些轻便的杂物搁置在柜台上,再度开始了工作。

  ————

  玛丽陷入了浓烈的幸福感当中,犹如在粘稠的糖浆中酣畅淋漓的游着泳。

  在蒙克离去后,她有着一种莫名其妙的预感,这一次蒙克的离去是永久的,就像是自己的妹妹离开自己一样,踏出娼馆的那一步就像是生与死的距离。

  “不……你想多了。”

  这样自我安慰着自己,今天没有客人,新进来的几个十五六岁的女孩被客人挑选走了,他们想要品尝下青涩果实的滋味,而自己这样的人就被搁置在角落,但无所谓,因为玛丽发现自己头脑中想的全部都是蒙克。他第一次来到娼馆时的羞涩和内敛,在自己帮助下疲倦后紧紧拥抱着的温暖。以及后续的时光当中,仿佛对待一个普通的女孩一样会时不时地带着小礼物,甚至于能够和她一起出门,虽然改变了服装,但是她能够理解他,毕竟她是娼妇,塔尔城的人们对于娼妇没有太好的看法。

  但是在那一天,蒙克没有丝毫的伪装就来到了自己的身边,这是多么大的一个改变,而且在这三年当中,玛丽几乎得知了蒙克的所有,蒙克也得知了她的所有,他们就像是一对诡异的夫妻。她明白蒙克维持着双面的人格而感觉到痛苦,并且是多么的渴求与她见面,因为能够从她的身上得到慰藉。而蒙克也明白她的人生是多么的乏味而且充斥着令人厌恶的东西,永远不会粗暴的对待她,虽然对于娼馆中许多的女孩都是如此,但是玛丽相信,她是特别的。

  于是,遐思开始蔓延,玛丽在这些年的工作中已经积攒了一些金钱,只需要再花费一点,自己就能够得到自由,而且这些钱大部分是蒙克给予自己的,真正得到自由和惬意后,她就打算和蒙克结婚,并且为其生下几个孩子,她清清楚楚的明白,蒙克虽然在娼馆三年之久,却还始终是童贞,这就是为了以后的生活,玛丽认为,这就是给她准备的机会。

  房间中的熏香有着令人沉醉和陷入迷梦的作用,为了能够让自己清醒过来,玛丽清点着自己床底下陶罐中的金钱,沉甸甸的一如岁月。但玛丽再度发现,这些年的积攒不但能够帮助自己赎身,还能够在塔尔城举办一场婚礼。

  更多的幻想冲击着玛丽的心灵,此时此刻,她觉得自己已经拥有了自由之身,浑身的活力和激动让她无法待在这个小小的房间当中,在于门口的守卫说明自己打算去商业区走走并且得到了允许,冬日的寒冷都无法浇灭她的热情。

  双脚就像不受到自己控制的那边进入了杂货店,那些摆放的小玩意和一些家庭餐厅的用品时不时的让幻想变得更加真切。面前似乎出现了一个温馨的,小小的家,由自己来搅拌着坩埚,孩子们在门口的街道上奔跑,蒙克带着微笑打量着自己,并且时而照顾着摔倒在地上的孩子,自己也会在围裙上擦拭双手去拭去孩子脸颊上的泪水,让亲吻带来笑容,并且迎接一天的结束。

  突然间,玛丽想到了制作区最为出名的占卜师,好像是叫做瞬,如果内心有着什么疑问,或者是有着什么迷惑以及对于未来的迷茫,都可以去询问他,他给出的答案永远不会错误,人们甚至可以根据预言的结果来给予金钱,虽然每天只有十五个名额。自己自然是轮不到,但玛丽总是想去看看,万一这个占卜师突然间来到自己的面前,说自己将会拥有一个幸福的生活和未来,那么今天将会变得多么的美好。即使蒙克不在自己身边的凄苦也能够得以缓解。

  制作区占卜店的周围变得比以往繁华很多,新店铺层出不穷,都是因为这个神奇的占卜师带来的好运,现在正好是中午,大门紧闭着,那些等待的人们也悻悻而归,只有一些崇拜的人甚至认为这个名为瞬的占卜师是神明的转世,成立了一个新的宗教,每天顶礼膜拜。

  “你不觉得这些人,稍微有点可笑吗。”在玛丽坐在长椅上打量着那些讲解教义受到教会驱散的人时,突然间发现长椅的另一头坐着一个年轻人,约莫和蒙克差不多大。

  “您是?”玛丽问道。

  “我是瞬。”

  “什么?”

  “就是那些人顶礼膜拜并且口中称呼的那个瞬,也是被称之为预言家的瞬。”面前的少年叹了口气,“我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

  “您就是那位……”玛丽有些诧异,想象中,那位预言家应该是白发苍苍,或者是那种中年人的稳重和散发着与众不同的气质,可是面前这位少年,黑色的短发,以及身上的长袍,倒是和法师有点类似,看不出什么突出的地方。

  “如果你不相信的话。”瞬作出一个疲倦的笑容,“你今天找我是想问问你和蒙克之间的未来会如何,对吗。”

  “的确是这样,但是为什么您的预言方法没有用到道具?”在玛丽的印象中,预言往往需要许多的刀具,熏香,让预言者和被预言者处于朦胧中,才能够看到未来。

  “大概是我的方法比较特殊。”瞬说道,“需要让我告知你的未来吗?”

  “不……不用了。”在瞬说出那句话的刹那,玛丽感觉到面前的瞬的气质随之一变,变得令人毛骨悚然,平淡的话语中似乎蕴涵着能够将人摧毁的强大力量。

  “是吗?”瞬问道,“那么简单来说,你会幸福。”

  “那就好。”玛丽松了口气,“那么我先离开了……瞬大人。”

  “祝……好运。”瞬看着玛丽远去的背影,“只是……会很坎坷。”

  ————

  告别了瞬之后,玛丽在面对他的惊悸和少许的惧怕再度消失,原本的幸福感再度降临,是啊,塔尔城最为出名的预言家都说自己的未来会幸福,那么还有什么需要估计的呢,只需要静静等待蒙克的归来,然后告知想要离开娼馆,与他共同组建家庭,这样,真正的生活就会开始了,美好的日子即将到来。

  狂风刮过,在胸口的围巾也随风飘起,露出了在锁骨处的刺青痕迹,玛丽一瞬感觉到了彻骨的寒冷,洁白皮肤上的漆黑刺青,一如白雪中显眼的污浊,面前奔跑的孩子也停驻了脚步,看到了玛丽胸口的痕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一样,脸上露出嘲讽的表情,几个孩子不约而同的开始大喝。

  “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