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次的舞会结束得极具戏剧化，最负盛名的两位贵公子同时缺席，与之相对的还有他们带来的女伴提前离场，她没有接受任何人的护送。
回到热娜家，卓拉迅速跑回房间，一副闭门不出的架势。这样的状态持续不了多久，急促的脚步声停留在她的房门口。
“卓拉，卓拉，你还醒着吗？”
热娜轻轻叩响她的房门。
说实话真心不想开。
卓拉趴在床上呈大字型，闭上双眼，耳边只有锲而不舍的叩门声，似乎笃定里面的家伙一定会为她开门。
脑海中一闪而过热娜与看守对峙的画面，犹豫片刻卓拉还是爬了起来，那场面历历在目。
大小姐是不能人容忍别人质疑她的权威的。
她有些不情愿地按下门把，看到热娜喜悦的脸，看来她今天晚上过得相当愉快，束起的卷发上插着一朵洁白小巧的百合。
“你怎么了？萨里耶哥哥说你心情不好，特地让我来看看你。”
听到他的名字出线，卓拉心中的阴霾被吹散些许。
“其实没什么，我只是有些不舒服。”见热娜要开口她急忙说，“不是身体方面，只是心情不太好。”
“可以跟我说说吗？”
眼前的大小姐泯去了张扬开朗的气场，言谈中带上一丝细腻体贴的味道，卓拉张了张口，选择让她进房间，她先一步坐在床沿，卓拉只得坐在她的身边并且保持恰当的距离，跟随进屋的侍女将餐盘放在床头柜上，行礼离开房间。
“发生了什么？我和努尔回到宴会厅没有看到你们，之后就听到有人在议论你们的事，紧接着你就找到我，希望提早离席。”
卓拉拿起一块饼干：“他们是怎么说我的？”
热娜耸耸肩，脸色有些尴尬。
“你知道，贵族没事都会传一些莫须有的小道消息，再说你的负面评价已经有不少，我认为没必要再捏造这样的谎言——”
这孩子说的真直白。
卓拉只是笑笑不说话，她忽然没有兴趣知道那些与她不相关的人是怎么议论自己的。
“如果是说我和伊萨姆单独共处一室，我独自跑出来，这件事是真的。”
热娜双眼瞪圆，惊愕地虚掩着自己粉嫩的双唇，双颊染上好看的粉红。
“所以伊萨姆哥哥已经对你……”
卓拉看着少女眼中忽然生出的怜悯，她忽然很想笑。
既然在这孤立无援，热娜又是值得兄弟信任的人，把她当做闺蜜倒苦水是个不坏的选择——她也想给自己找个靠山。
“总觉得你想多了，热娜小姐。”
被点名的少女脸立刻蹿红。
“没有这回事！”
“你的表情不是这么说的哦。”
她赶紧摸摸自己的脸颊，卓拉被逗乐了。
“只是最普通的……吻，其他的我们什么都没做。”
“原来是这样……”
少女的表情明显放松下来，刚才果然在想些不好的东西。
“只是这样我就放心了。和哥哥们走的很近的年轻贵族里有对这种龌龊事特别痴迷的人，我总是担心哥哥们会被这样品行不良的家伙感染。”
担心……
卓拉有片刻失神，这让她想到了路遥和他那不讨喜的朋友。这段时间她刻意不去想关于他的事，而且她隐隐有种感觉。
路遥并不需要她。
回想恢复健康后回到家，路遥的确十分紧张地对自己嘘寒问暖，可到了返程的日子，他毫不犹豫地带着他的好友离开了。
好吧，这么说来是自己钻牛角尖，只因为那时候查过日历，路遥完全可以推迟行程。
她轻拍女孩的上臂，热娜不解地看她的举动。
“这个动作从没有人对我做过，它代表什么？”
“唔，就是鼓励的意思。”
热娜恍然大悟，也这样鼓励卓拉。
卓拉说：“你倒不担心他们的名声受到影响。”
“为什么要担心这个？”
“民众的支持不会动摇吗？”
“民众会因为这种虚假的消息生气吗？克洛维耶家族能有今天，并不是因为我们的流言吧？”
“不好的话总会有负面影响，你刚才也在担心他们呐。”
她自问自答似地点点头：“说的也是，即便是流言，也不一定是绝对错误的。”
两个女孩没东没西地闲扯，好不容易话题被带回今晚的状况上。
“让我猜猜你该如何选择，我觉得萨里耶哥哥对你更上心，你会拒绝他吗？可伊萨姆哥哥已经做出这么明确的表示，哇，好浪漫……”热娜闪着星星眼，那略带兴奋的口吻让卓拉哭笑不得。
他们的妹妹真是奇特，居然会希望自己哥哥为了女人内讧。
“热娜你好像对他们……的事特别热衷？”
“一个是克洛维耶家族万受瞩目的未来继承人，一个是饱受赞誉的下一任辅佐官，我相信这里不会有人对他们的八卦不感兴趣！不知道有多少名媛贵族会因此难过得想哭，想想就痛快！”
卓拉汗颜，她好像对能打击那些贵族更加热衷。
贵族少女开心地握起双拳，然后缓慢松开：“不过，我更希望你能和伊萨姆哥哥在一起。”
“这是为什么？”
“作为夏缪家的一份子，我们都应该保护他。”
卓拉忽然意识到这是个探听他们过去的大好机会，如果能借机解开自己心中一个两个谜团，简直不能更好。
不能表露得太明显。
“其实……我们在房间里吵了起来。”
“吵架？你们怎么会吵？”
“我提到了他的家人。”
热娜温暖的笑意立刻消失不见，忧伤不合时宜地出现在她的脸上。
“你们在聊……这个？”
“只是偶然提起，我记得他有个亲哥哥，他的父母呢？”
她没有立刻回答，紧紧握住卓拉的双手：“……那是个悲剧，幸亏听你说话的是我，答应我，在西西艾尔绝对不可以提到他的父母，如果有贵族敢明目张胆提到，就算立刻被关进地牢也不会有人求情。”
“为什么？”
“因为这是不成文的禁忌，这里的人们都忘不掉那时的伤痛，你如果对别人说处，会被当做鬼道化的恶魔，到时候就连我也无法帮助你。”
“鬼道化的恶魔？”
热娜猛地一怔，随即懊悔地垂下脑袋。
“我不该对你说这些的……”她喃喃自语，“不，也许我可以对你说。”
卓拉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样的内心挣扎，但她下定决心的样子让她有些后悔。
女孩太一本正经的反应让她觉得自己不该探听这种事。
“那时候我很小，这些事都只是听说，十几年前尤瑟令绑架、残杀孩童的事件中，伊萨姆哥哥的父母和他的长兄被波及，被活活烧死……只有伊萨姆哥哥逃了出来，被乌德夫人送去了天翼轨避难。”
卓拉微微张开嘴。
“他为什么要去天翼轨？”
“听说当时失踪死亡的孩子实在太多了，人们怀疑罪人是克洛维耶家族的人，所以……乌德夫人怕留下他不能保护他的安全。”热娜说，“原本伊萨姆哥哥的父亲应该继承家主的位子，因为这件事，乌德夫人放弃出嫁，成为家主。”
“家主不能结婚吗？”
“夫人原本是外嫁，会离开克洛维耶大陆。”
卓拉有些惋惜地想，这位妇人看起来温柔慈祥，如果不是因为这件事，一定已经过上对她而言幸福的生活了。
“那他的哥哥……”
热娜眼神躲闪。
“其实……大殿下也叫萨里耶。”
“诶？”
“萨里耶哥哥从很小的时候就跟着他的父母去夙水帘间生活，在伊萨姆哥哥回家后才以辅佐的身份回家，那时候他不叫萨里耶，只是名字的读音相似，但伊萨姆哥哥一直这么叫他，久而久之‘萨里耶’变成了他的真名，伊萨姆哥哥很讨厌旁人跟他嚼舌根，曾经因为有人嘲笑萨里耶哥哥，被他当场命人拖下去关地牢，降去一级。也许是把萨里耶哥哥当做他的亲兄长的替代品，时间久了大家都习惯了。”
这家伙，从小就暴露了赤裸裸兄控的立场啊。
“那犯案的犯人抓到了没？”
“……至今没有抓到。”
卓拉觉得背后一凉，她立刻想到在结灯城的夜市里看到房间里躺在血水中的贵野琦。
是啊，血栗亚的实验还在继续，受害者还在增加，可他们隐藏得如此之深，以至于无人能立刻阻止，只能扩大光明面，尽可能打压他们的活动范围。
她的脑袋有点乱。
热娜微微咬唇，口齿伶俐的她忽然犹豫不决，在卓拉极有耐心的等待下才开口道：“这就是关键所在。”
“什么？”
“我刚才不是说，曾经有人怀疑罪人是克洛维耶家族的人吗？”
拥有权力和地位，即便作恶也能很好地被掩盖，这种考量不无道理。
“当时第一个怀疑的就是伊萨姆哥哥的母亲。”
“啊？”卓拉张大嘴巴，“为什么是她？”
热娜凑到她耳边小声说，“因为伊萨姆哥哥的母亲是鬼道化的妖怪，大家都说，因为她的到来，克洛维耶大陆正在迈向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