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与此同时,另外一边。

  正在房间里面休息的泉纱织忽然睁开了眼睛,沉吟了片刻之后似有所感,抬手掀开了被子,摸黑从床上起身。

  斯芬克斯学院男女平等,出来修学旅行女生也同男生那边一样是四人一间。时至深夜,房间内的泉纱织能清楚的听到其他三人在睡梦中那舒缓的呼吸声。因此,像是怕惊扰到其他人一般,一身纯白睡裙的黑发少女赤脚下地,洁白的足部落在地面上猫咪般安静无声,踩在黑色的地毯上像是落入煤炭堆的雪点。

  在昏暗的房间内她悄咪咪地挪步,走到了窗边,小心翼翼地掀起了窗帘的一角。

  于是银白的月光就顺着那一角洒落,窗外夜空晴朗星斗璀璨。视线中的那片星穹清澈到在雪见泽这个常年有雾的城市里甚至显得有些炫目,让这个少女一时间有些迷醉于那些闪烁的星点。

  可现在不是欣赏夜空的时候,少女很快就回过神来,看着那片夜空心中渐渐被诧异填满。因为确实如她所感受到的那样——外面的浓雾不知何时已经散去了。

  但是这个时间很不对。

  泉纱织扭头看了看旁边墙上的挂钟。现在的时间才凌晨3点,离日出的时间还早,正是一天中温度最低的时刻。按照常理这个时间正是怪异活动最旺盛的时候,不知道有多少市井间流传的怪谈是发生在这个时间段。

  然而就在这样一个时间,外面的迷雾却忽然散掉了。

  是发生了什么吗?

  少女清澈的瞳孔倒映着的星空显得有些闪烁,片刻之后又悄悄合上了窗帘走了回去。但是她并未回到床上,而是趁着三人熟睡从地上捡起了自己的鞋子,转身开门走到了门外,然后尽可能安静地合上门。

  屋外显得有些冷,凌晨三点的寒风毫不留情地钻进了少女睡裙的缝隙,让她微微打了个寒战。

  她了解的确实没错,这个点确实是一天中温度最低的时间,而温度降低随之而来的就是空气中水汽的凝结。雪见泽靠海,白天空气中饱满的水汽在这个时间凝结成细小的水滴,最终演变成弥漫在空气中的雾气。

  这些都是雪见泽居民们很熟悉的知识,不止永夜之后,永夜之前也是这样。即使没有怪谈等等因素的影响,在这座城市起雾也是很寻常的事情。或者说,已经出现了迷雾却忽然消散掉了,对于这座城市来说才是正经八百的“异常”。

  泉纱织放下鞋子把脚塞进鞋子里,然后向走廊外面走去。这种老式的和风建筑有长而深的飞檐,走在下面和走在凉亭里没什么区别。清冷的月光照亮了檐下的空间,将整条走廊都染成了银色,即使此刻走廊上没有开灯,走廊上的事物也纤毫毕现,不必担心因为昏暗有什么磕碰。

  只是的确有些冷。

  又一阵冷风吹过,吹得泉纱织下意识的缩了缩肩膀。让她有些后悔,没有换一身厚一点的衣服再出来。

  飞檐的外面是旅店的院落,冷风正是从那个方向吹来的。走到走廊尽头的少女站在屋檐下抱着双手犹豫了一下,最终求知欲还是战胜了对房间的留恋,还是选择迈步走进冷风中。

  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干了什么,今天才是来的第一天晚上吧?

  只是迷雾忽然消失实在是一件不寻常的事情,甚至比“迷雾的出现”还要引人注意。因此,即使少女此刻心中充满了抱怨,也仍然一边走一边思考着到底是什么情况导致了这样的“异常”。

  不,做了什么也许都并不重要。

  泉纱织整理着思绪。

  重要的是什么人做了这样的事情。

  “……”

  然后忽然,她走着走着前方的月色里突然出现了一道人影。那人影从前方院落的拐角处走出,似乎是从另一栋楼那边走来的。穿过了走廊后走进了院落,也是在朝着旅馆外面的方向走去。

  “是你?”

  就在她看到对方的同时对方也注意到了她,那个金发的少年看着她微微皱眉,冰冷出声。

  “你在这里做什么?”

  源太一,白天门口遇到的那个人。泉纱织也很快就认出了对方,表情微动,也只是随口答复道:

  “也许,和你差不多。”

  显然少女不是很乐意在这里和他纠缠。她在一家名叫怪谈调查社的工作室有职务,而对方是日野侦探社的人,严格意义上来说对方算是她的对家,双方是竞争关系。

  不过此刻少女关注的重点其实是在于——对方居然是换完衣服出来的,穿着整齐的剑道服。

  这个发现让少女的嘴角略微撇了撇,对方应该是和她同一时间发现了问题,因为换衣服才晚了她一步出发。不然从双方的位置看,一同出来的话,他们是遇不到的。

  “和我差不多?”源太一显然猜不到少女此刻在想什么,看着面前一身纯白长裙的泉纱织有些警惕,闻言微微眯眼,紧紧握了握揣在怀里的刀柄,发出了警告。

  “我先警告你,这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

  “那不如交换一下情报吧。”

  似乎是厌倦了这种彼此试探,泉纱织主动打断了对方的话,直接开门见山道。

  “迷雾忽然散了,你对情况有什么了解吗?”

  “……”

  被打断了话的源太一有些微噎。似乎是没想到对方会这样切入主题。但是略微思索了片刻之后,最终还是坦诚地摇了摇头。

  “我也是刚出来,对情况不太了解。”

  “正常情况下这个时间迷雾不会自己消散的,而且我确定这次的迷雾里面存在着‘那种东西’。当然,原因我没法解释,你可以选择不信。”泉纱织倒也不在意,只是清冷说道。

  “虽然很难以置信,但是从现在的表现来看,是‘那种东西’主动退却了。”

  “……主动退却?”源太一闻言震惊,“那种东西也会主动退却吗?它们会停下狩猎?去避开什么东西?”

  “从目前看来,是这样的,但是我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泉纱织平静点头,然后把话题转到了对方的身上。

  “我的情报已经说完了,你那边的情报呢?或者,也许你可以提供一些你觉得可能的人选。”

  “……我不确定。”源太一有些沉默,片刻之后,顺着泉纱织的话语说道。

  “也只是猜测。”

  “嗯?”泉纱织歪头,本来她也没抱有太多的期待,但是没想到对方居然真的知道什么答案。

  “搜查长见神修现在也住在这个旅店里。我打听过了,他来的理由是度假。”源太一显得很警惕,说话的时候视线有一个细微地偏移,像是在张望着什么。

  “但是……今晚我没看到他回来过。”

  “这样吗?”泉纱织闻言一愣,思索了片刻之后,脸上忽然露出了笑容,“很好,这个答案很有价值。”

  “那再见。”

  然而说完之后她居然就这么干脆的转身,直接结束了交谈径直往回走去。看那模样,像是要直接回去了。

  “嗯?你就这样回去了吗?”

  源太一看着她的背景震惊,不明白对方为什么忽然就作出了如此干脆的决断。

  “知道原因了还待在这里干嘛?”泉纱织回头看了他一眼,抬手指了指空中。

  “就算是想调查什么,今晚的雾也已经散了,还有什么可调查的?”

  “……”

  这是实话,只是对方有些过于干脆了,以至于源太一一时间有些哑口无言,看着对方干脆离去的背影有些发愣。

  “而且,既然对方主动退却了,那大概那位搜查长也没能找到有价值的线索。”

  然而泉纱织走了几步之后又停了下来,回头,对着源太一露出了一个若有所思的笑容。

  “那大家现在都站在同样的起点了,明晚……”

  “才是开始公平竞争的时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