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铃铃……铃铃铃……”
清脆的铃音，又一次回荡在空无一人的办公室。
时间，下午三点一刻。
会打电话过来的人应该是知道这件办公室主人的作息时间，而现在这个点本该……确实，如果没有特殊事务的话，他也应该会坐在这里办公才对。
可惜的是，穆此刻并不在此处。
实际上这通紧急的电话已经尝试直接打给穆的中枢了，只是穆所在的地方，根本没有办法接收到信号。
“……无人接听，二少。”
身后的侍从的声音有些微颤，怕是这个事实会刺激到眼前的主子吧。
“拨打下属中枢，即刻！”
或是急切的心情所导致，命令的声音不禁参杂了怒意。
“是、是！”
紧随自己步伐的侍从抱有三分惧意地匆匆回复，并立刻执行了主子的命令。
穆……
行走于Turst技术公司高层的走廊，可以轻松透过由玻璃打造的一侧眺望到远处飘着鹅毛大雪的滨陵。
“哒哒哒！”
只是从这脚步声的急促便可以知道，此刻的他……樟德龙并没有这样的心情。
“嘟……嘟……”
皱紧双眉，已失去将所有事情推给下属做的余韵，快速穿梭在回廊的樟也用手势滑动光屏一侧的通讯录，又拨通了一则电话。
重复着呼叫，这样的事情已经持续了半个多小时了。
樟的通讯录中已经涵盖了整个滨陵近乎大大小小的官员线人，数量庞大那是理所当然的，因为自己工作需要。樟也并没有傻到会仅靠自己与身后的侍从俩去搜索穆的影子，实际上已经出动全公司的人开始搜寻了。
只可惜，完全得不到穆的任何消息。
“嘟……”
长长的尾声，象征无人接听这一个事实。
穆，此时你在何处？为何寻不见你身影？
已经是火烧眉头的紧迫时间，但樟多少年过来的习惯并不允许他乱了阵脚。在内心为寻穆不能感叹片刻，樟便立刻开始在脑海中搜寻有关穆的所有记忆与情报。
穆，滨陵军区副军长。
虽然军衔只是大校，且军长也只是副级别，但实际权力远远比正军长要大。再者说，穆也是完成一项极高军事机密任务后光荣凯旋的战士，理所当然会掌握一些重要机密。
此刻搜寻不到穆的影子，只能判断穆在执行特殊的任务，又或者在做着暂时不能公开的事情。
简单的判断，但这一点却如同钥匙一般，解开了樟脑海中的某一道锁。
机密……若是如此。
樟回忆起穆曾对自己说过的几句话。
——最近有些必要事情要处理，如果找不到我的话，德龙你可以试试拨通这个号码。
在通讯录中搜寻，锁定一条号码后樟便立刻拨通了。
“嘟……嘟……”
对这短短的几秒等待樟已不耐烦，但没有空号或者无人接通的提示音，也使得樟确信了一个事实。
这个电话，能够找到穆。
“喂，您好，这里是地质研究中心，请问——”
“吾寻斌副军长，请其即刻回复。”
没有等对方的话说完，一听到中枢传来声音，穆便立刻打断了这位女性的声音。
“很、很抱歉，斌副军长并不在此处。如果是有其他需求请按照流程预约之后再——”
“吾名樟德龙，传达此话斌副军长自会明白。”
又一次打断，樟的声音显得有些粗暴但又严肃。
“……”
中枢没有再传来那位女性的声音，与之相对有了其他杂音，好似有一群人在讨论着什么。
“二少，车已备好。”
身后的侍从立刻明白了樟已经寻得穆的踪迹，于是改变工作方向，他转而准备出行必备的交通工具。
“……”
樟没有回答他，只是以和刚才一样的速度朝着前方的不远处的电梯疾行。
很快。
“樟先生，刚才怠慢了望海涵。”
中枢那边，传来了一个男子的声音。
“斌副军长已经派人去通知了，请稍后。”
地质研究中心位于滨陵东边的郊区，在离墓园没多远的地方。
准确来说，这个地方虽然已经公布了确切坐标，可是却不是一个被人所关注的地方。换句话说，它有点点像是存在人视野死角一般的地方，一般考虑事情的时候并不会第一个想到的它。
所以在对上级进行报告的时候，穆一开始便建议了这里，从这个地方开始计划。
在刚刚那通电话打过来后，值班室立刻就有一位工作人员离开房间在走廊飞奔了起来。
樟无法直接拨通穆的中枢，理由十分简单。
在这个不起眼的挂着所谓地质研究门牌的小小研究所，在其正下方，是的，往下，再往下，在海平面下两千米的地方。
“……如刚才所说的，斌副军长，托拉斯塔所能建立的托拉斯场水平半径只有有六十四千米，而垂直半径却可以轻松超过三四千米……”
声音，便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所以在地下安置的托拉斯塔位置只要能恰好笼罩住整个地下城区便可，这是初步的城区设计，斌副军长请过目。”
在身旁说着这句话的，是一位年迈的老教授。戴着眼镜，身穿工地用的防护套装，虽然看起来年事已高，不过口吃的伶俐与在光屏里飞速敲打挪动的双手却完全看不出他像是一位老人。
“意思是，将托拉斯塔建在中心而军区在东区的位置？”
“正是。虽然不得不考虑将来发动战事时地下城区的战况，不过按照设计理念，可以灵活移动的军区可以在一定程度保证托拉斯塔的保护情况，而且如果陆上发生战役，也可以撤开滨陵地表城……你看，斌副军长。”
调整显示着立体地下城区明细布局的光屏，教授将光屏内模型的构造重组成地表滨陵的东区。
“东区的这一边是大海。初步器械的安排与组装是让海这一边分裂出空间，以让整个军区从此处登陆，让士兵能以最快速度奔赴战场。而对海水的解决方案是……”
“海水是打算用地下城区开挖出来的泥土填掉，是吧？”
“正是。”
“很好。”
计划，很顺利地进行着。
对此感到满意的穆将视线从光屏中移开，落在远方。
偌大，又漆黑的空间。
漆黑，不……其实也不算如此，毕竟四处的岩壁上已经挂好了临时的照明设备，只是这样的灯光要照亮这里，只有杯水车薪的程度吧。
“轰轰轰……”“喀喀喀喀！”
起重机，挖掘机，以及许多新式加入各种器械的声音，轰鸣的奏乐在这个空间里来回地荡漾。
这便是地下城区的建设计划。
托拉斯塔一旦建立，大量的托能将会通过托拉斯场进入所有的托能接收器中。
但，正如刚才教授所说的那样，托拉斯场垂直方向的直径大小……换句话说，托拉斯场一旦建立，便会对地球自转产生影响。
所以，在全球进入托能时代的必然条件下，地球停转已是百分百确认的事实。
会偷偷建立地下城区的，想必也不止是华尔中吧。不过，无论如何，作为第一个建造地下城区的这里，进度必须要加快。
毕竟其他城市地下城建设计划，也得尽快开始了。
不过这对于群众，甚至大部分官员都是机密事项。在完成前，乃至准备好接受人民移动之前，都是不能说出去的真相。
“那么斌副军长其他方面，还需要……”
教授将手插入口袋，等待着穆的答复。
“不了，你去监督他们继续工作吧。啊，另外还有这一周的执行报告。”
“了解，那么……”
一旁是简易的一个办公空间，拿出钥匙，打开抽屉后教授将一份纸质的文件递给了穆。
“军长，在这里。”
在如今中枢都已经民用的时代，用纸质报告是最稳妥的保密方式。
“恩，啊哈哈……”
点头，接过报告的同时穆不禁打了一个哈欠。
“军长也劳累了吧，这里还没有干净的位置可以坐真是抱歉了。”
“不，没关系。”
对怀抱歉意鞠躬的教授，穆没有流露太多感情，只是客套上地回复了他。
只是，话虽然是这么说没错。
……身体也确实，有些劳累了。
闭眼，揉了揉印堂的穆立刻打开了眼睛。
不过，至少在看完这份报告再谈休息的事情。在这里也呆了两天但前几天的工作报告还没看的话……嗯？
今天是，十二月二十四？
平安、夜。
“军长，来，喝一杯茶吧。”
虽说没有位置，不过这里还是有最基础的泡茶仪器。
虽然和平时办公室里的有很大差距就是了，不过穆并不是会在意这些细节的人。
“谢谢，教授。”
架着文件双手接过茶，穆还是表现出晚辈最起码的尊敬。
不知这点是不是博得了教授的中意，又或者说是工作上的事情也稍微告一段落的缘故吧，先行喝了一口茶，注视着热气缓缓升起的教授发起了闲聊。
“军长的话，过会就会回去吧，昨天记得听你说过。”
“啊……是的，平安夜有安排。”
“真好啊，像我的话……哈哈哈，不知今年春假有没有啊。”
眼前的教授憨笑着。
只是，眼角中流露的苦涩，斌穆的视线自然也捕捉到了。
林教授他……妻子似乎过世有五年了。孩子的话大都长大，加上做科研工作的话……
——你问我研究结束之后做什么？研究怎么可能结束，那是一辈子的事情。
脑海中回响其杰克兹说过的话。
科研工作，毕竟是一辈子的事情。
注视着眼前看似轻松喝着茶的教授，穆没有说一句话。
要自己去理解他的寂寞与苦涩，又或者去安慰他，那实在是太过大言不惭。
至少这样的人，也是令人尊敬的。为了祖国，为了华尔中繁荣……
但是。
“报告上写着，最快是三十年建好吧？”
“那也是保守估计，毕竟是如此宏大的工程，而后在其他大城市也要开始这个计划。”
对穆提出的这个问题，林教授从实际出发给出一个不是特别好的答案。
“人手如果还是这么点的话，不知道四十年能不能完工呢。”
人手……问题啊。
确实，因为计划是隐秘的，所以为了能够保密人数上必然有限制。
“四十年的话……”
喝了一口算不上好喝，但至少能温暖身体的茶，穆眺望着漆黑的前方。
那就太久太久了。
这句话始终没有说出来。
侧眼看了看身旁平静喝着茶的林教授，穆是不可能说什么的。
四十年后的林教授都过百了。
到那个时候又要换人吗……不。
林教授，怎么说也是建筑科与托能科最杰出的人才，虽然如今执行着地下城区的建设工作，但是……
托能，将来定然会飞速发展。
不止是这里，还有很多很多的地方需要林教授。如果四十年漫长的时间将林教授困于此处的话……
那始终不是最好的结果。
……得想一个解决方案。
喝了一口茶，穆皱紧了眉头。
明明今天是平安夜来着……看来宴会上，又得抱着这样奇怪的心情去过了。
如果是从前的穆，在工作上肯定是不会分心的。但是一旦想到今天是什么日子，以及在自己已经确认的心情驱使下，即使是知道现在要认真工作，穆的思绪还是不禁飘到了远方。
她，肯定会不开心吧。
怡她……总是一眼就能看穿我的心思了。之前的几次也是……她看来非常讨厌我在陪伴她的时候分心想工作的事情啊。
再者说，今天……
怡，今天还是你的生日。
“哈……”
轻轻的，以不被林教授注意到的程度叹一口气。
看来在完全整理好心情前还不能踏入熙叔的家门……不，欸？
此时，视线无意中落到手中翻开到一半的报告，穆终于意识到自己分心了。
不对不对不对！我在，刚刚我就那么随便两眼就过去了？
“沙沙……”
重新将纸张翻回到开始，摇了摇头的穆重新抚平自己的心情。
认真工作认真工作……我怎么，我怎么会分心了，以前的我怎么可能会犯这样的错误。
平静下来平静下来，就算今天晚上有宴会，因此而感到兴奋未免也太不像我了。
深呼吸调整自己的状态，穆开始认真地审视手中的报告。
这边……条款费用上，嗯……还有器械使用，还有……
“哒哒哒！”
“嗯？”
认真翻看着报告的穆并没有在意身后的脚步声，注意到的是一旁的林教授。
“怎、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小刘，你跑这么急干什么啊？”
“哈！哈……哈！林、林教授……不，斌副军长！”
伴随着急促呼吸下，吐字都十分困难的一位男性在停下脚步后便大口大口地喘气，调整自己的气息。
“怎么了？”
合上报告转过身，穆顺着音源看向那位男性。
“有……有人……有人找您，斌副军长。”
“找、我？”
脑海中没有反应过来，但本能警戒起来的身体立刻驱动大脑的齿轮。
“怎么回事，我在这里是机密你们到底？”
马上意识到事情严重性的穆骤起眉头质问。
“不……那个，因为之前斌穆军长交代过……哈！”
大口吸气缓过状态的男性挺起胸膛站了起来。
“刚刚樟先生，给您来了电话。”
“樟、樟？”
“是的，他自称樟德龙，说只要这么讲您就明白了。”
砰砰！
听到这句话，心脏先于所有身体反应，猛烈地跳动起来。
“……中枢到哪里为止可以接通？”
“欸？”
“回答我！”
“是、是！电梯内就可以接通了！”
愣了一会被穆震慑的声音喝住，吓得不轻的他不敢怠慢立刻回答。
“不好意思林教授，我先行离开。”
穆将手中的报告塞回到林教授受众。
“斌副军长，发生什么事情了？”
一旁的林教授也不解地询问。
“暂时无可奉告，不过明天我会再回来完成今天份的工作。”
脑海中立刻取消了自己明日的休假，穆判断了目前形势的轻重下达了指令。
“这里交给你，明白了吗！林中尉！”
“……是！”
察觉到事态严重的林教授立刻行李。
“小刘，我的中枢带下来了吗？”
“是的！在电梯位置保持着与樟先生接通的状态。”
“那你在这里帮忙处理事物，我一个人先行离开。”
“斌、斌副军长——”
“明白了吗！”
“是、是！”
简单急促地下达指令，没有给他们两位反应的时间，穆立刻飞奔了起来。
德龙的电话……
“哈……哈……”
对自己这几天的行踪一直都是机密处理，樟是没有理由知道自己行踪的，穆清楚。
唯一留下的就是一个月准备执行这个计划前留下的这个地方的电话号码，能够想到这个号码的话，只能推断出德龙已经把能打的电话全打了。
出事了。
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一想到这一点，穆便无论如何也无法平静下来。
“哈！哈！哈！”
唯一能做得，便是夸张般的运转全身肌肉，用更快的呼吸鞭策自己迈步的频率。
从电梯到刚才办公的地方实际距离大概有接近五百米的距离，作为初期来说为了节省电费所以在远离目前开挖点的地方都只有微光的照耀，漆黑不平的道路跑起来相当吃力，再加上地下的温度与地表差之甚远，在燥热的环境下汗水立刻沾湿了斌穆军衣内的衬衫。
在漆黑洞穴中的奔跑，时间也悄然被拉长。
其实不过短短的两分钟，但急促的呼吸声在耳边徘徊却不经意成为一种理所当然的状况。
终于，眼前出现微光。
“哈！”
加快步伐前进，视野终于映入电梯的轮廓。在双腿踏地的飞速下，穆不允许自己有多余喘气的时间便立刻冲入大开的电梯门，而电梯门也在他这个动作后悄然关闭。
“叮！”
抓起月牙状的中枢，穆立刻将其扣在右耳。
“德龙！”
“穆！终于寻到你——”
“什么事……发生了，哈……哈……快告诉我！”
不需要过多的感慨，穆打断了樟说道。
“穆……暂且冷静，冷静。”
樟小心谨慎的话语，此刻却完全起到反效果。
“……”
说不出话。
不如说，樟会如此谨慎并且奉劝自己冷静的话，那么发生的事情毫无疑问是……
哑口无言，不如说一时间还在用着极其不平稳的呼吸调整自己的穆，已经嗅到大事不妙的味道。
“穆……”
或许将穆的无言视为他心情已经平静，又或者……樟已经没有办法再将实情憋下去了。
深吸一口气，同样也在整理自己心情的樟，痛苦地将字眼从牙缝中挤了出来。
“小姐她，失踪了。”
开始的，是诧异。
“……”
随后，是无法发出声音喉咙。
那种感觉……宛若在悬崖边十足时，对这般事实的强烈拒绝。
是的。
心中，有什么东西涌了上来。
不知道，不，是从来未有过的感情。
负面，犹若从排水口的污水；黑暗，如同侵占天空的乌云。
“德、德龙……”
颤抖的声线呼出他的姓名，在这段情绪的影响下，穆的第一反应是拒绝。
生理上，心理上，来自内心深处对这个事实的强烈否定，以至于穆的口齿也渐渐不清。
“你、你在说什么？”
“吾……穆，小姐、怡大小姐她……”
已经是硬生生将话语从喉咙深处扯出来，樟再度道诉这个残酷的事实。
“离家出走后，不见踪影。”
“……”
无声。
“砰！”
取而代之，是支撑着墙壁的双手垂下，以及头狠狠地撞在了电梯壁面。
“吾……实乃吾之责，吾深知穆此刻已有要事在身，可……”
害怕穆将此事拒绝，判断着穆还是与以往一样以公务为重的樟充满歉意的声音不断地从中枢中传了过来。
樟，确实是一位了不得的人。
他对人的掌握与了解，在十几年的工作生涯中犯错的次数几乎都是个位数。更何况是自己常年陪伴的兄弟呢？
可是。
唯独这次，认为穆会因为公务百分百拒绝的樟，判断出现了严重的失误。
“已用尽渠道吾却仍未寻得怡小姐踪迹，此事……”
恳求的语气，樟知道自己从未用过这样的语气对穆说过话，所以第一次，也抱有最后一次的觉悟向穆请求。
“……”
只是，穆没有把一个字听在耳中。
胸口，有什么灼热的东西在凝聚。
那是从来也没有过的冲动。
缓缓握紧的拳头，渐渐咬紧的牙关，慢慢突兀的视野。
在鼻腔吸入的气体灌入胸膛那股灼热之流之时，可怕的反应犹如火山爆发一般。
“樟……樟德龙——”
岩浆，喷涌而出。
“你这个混账到底都在干什么——！”
震耳欲聋。
那是在吼出之后，连耳朵都在嗡嗡鸣响的巨大声音。
“穆、穆……”
究竟是因为自己被那充满怒火的声音直呼全名，还是因为这个吼声的音量透过中枢完美在耳边重现了呢？
不知道。
只是没有等樟从发愣中反应过来，犹如脱缰的烈马……不。
“怡她失踪了？啊？你居然告诉我怡失踪了！樟德龙，住宅安保不是你管的吗？街头小巷的立早木弟兄不是你管的吗？整个滨陵城区的录像查看你不是能调配的吗！”
那是一只野兽。
“今天是二十四日怡的生日，啊？啊！”
因失去所爱之物而疯狂咆哮的怒虎。
“这么重要的日子你怎么不她吗把自己给弄丢！”
“砰——！”
即使中枢能够传达声音，穆甚至还不满足。挥舞赤拳，毫不关心电梯壁面能承受多大力气就用尽全力打了上去。
如果此时的樟在自己眼前，穆已经能想象出，自己究竟会如何将樟暴打一顿。
“哈……哈……哈……”
喘气声。
当然，自己跑过来电梯还没多久就因为怒火便吼叫加对电梯的敲打，身体供氧不足而迫使鼻腔进行吸气行为是无比自然的反应。
“……吾愧于汝，乞蒙见恕。”
只是，当樟恳请恕罪的声音传入耳中。
我……我刚才是……
以及拳头炽热的疼痛也在大脑皮层反应之时。
第一反应……居然，是这样？
穆，疑惑了。
重新站稳，手扶电梯壁维持重心，穆用空出来的左手捂住一片混乱的脑袋。
轻与重，曾经，那是能够轻松、不，是连犹豫都不需要当机立断能分清楚的东西。
是的，即使自己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很恼火……但是，应该还是知道现在究竟应该做什么，应该取舍什么才对。
但是。
怡……
脑海中，她的身姿挥之不去。
——请用茶。
她的声音。
——人家想知道嘛！
她的眼睛。
——最了解人家的哥哥。
她的笑容。
——最棒了。
“……”
轻重，已经完全颠倒了。
胸膛的负面感情在刚才怒吼的宣泄中悄然消逝，此时的穆只是沉默。
接下来，自己该做的选择。
下一刻，自己将做的事情。
已经预料到了……此时的心情，此刻的夙愿。但更多的，是一件肯定的事实在脑海中不断地重复。
我，爱上了怡。
已经……没有任何东西能动摇她在我心目中的地位。
怡……熙怡……
一瞬间，脑海浮现了她遇难的假想情况。
只是假想……仅仅只是假设……
“穆……吾求于您，吾深知此皆为吾之过失，但吾已——”
“不、不行！”
樟的声音，根本没有传入穆的耳中。
此刻的穆只是在怡遇害的假想中，爆发了这句话。
这是穆第一次感到如此地畏惧，以至于他连自己的感情都无法控制。
犹如双脚悬空，心坠深渊那般，是深深的无助，是失去重要之物的空虚……
更是撕心裂肺的痛楚。
“穆！吾……吾樟德龙在此再次乞求！”
不过，隔着中枢的樟当然没有明白穆的心境。
“此事之后吾愿接受任何惩罚，只求……只求您助吾一臂之力，一道寻回失踪的怡小姐。”
但也托樟自认罪责的言辞传来，也才将穆从思绪的泥潭拉回现实。
“……德龙。”
声音，穆恢复正常。
不，不对。
“刚才失态了，还如此地谩骂。”
“不、不……只要您愿意——”
“叫我穆，既然我都已经以名称呼，想必无用我多说了。”
穆，异常了。
作为一台为国家奉献一切，本应没有任何矛盾指令的器械，此刻，穆封锁自我的内心，其中一颗螺丝悄然掉落。
“穆……吾，不甚感激。”
“客套话到此结束，我们没有时间。”
平静，穆的呼吸没有一丝紊乱。
“从离家出走的原因到目前你所拥有的有关怡的情报，告诉我。”
“这……”
樟的声音在犹豫，但穆并没有给樟任何犹豫的时间。
“全部告诉我，德龙。”
那是命令。
砰砰！砰砰！
那是在抛弃一切也要找到怡的欲望所驱动的心脏下，驱使穆所发出的喝令。
“一个字——”
当觉悟从双眸流露。
“也不准给我少。”
被按下按钮的电梯，开始徐徐上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