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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人，对奥亚的这座工厂一无所知。
无可厚非，毕竟奥亚是依靠本国秘密的科技成功占领了诸多国家，遮蔽奥亚强大的这块神秘面纱怎么可能随随便便揭下。会封闭这座工厂，仅仅只让少部分人进行必要工作，大部分交给占领华尔中后获得的人偶技术处理，这便是奥亚的做法。
理所当然。
但是，再次强调一点。
华人对这座工厂一无所知。
人总是喜欢倾向于稳定的生活，稳定的日常，而不愿意有太大的变化。即便是亡国奴，不得不承认，此时的华人大部分已经放弃了复国的心愿。两年的时间过去，这里——滨陵的人民早已不期待奥亚温柔地对待，他们的心愿便是维持着这样的生活不要再变化了。
好不容易适应了这样的生存方式，若加授更重的负担……这样的随时可能发生的事情，仅仅是想象就让人感到痛苦万分。
所以，人们才会不知所措。
现在，是一时二十分。对于所有华人而言，不是换班结束准备休息了，就是接下来准备干活的时间。司空见惯的日常，本来应该这么过的才对。
但是，却出现了异样的集合。
之前也曾经有过一次……那是，完全打击了所有华人意志，奥亚完全统一华尔中的时候。那天是一月一日，所有华人都无法忘记那一天，一位肥滚滚像球一样自称冯·苏耳的将军，大言不惭地宣布统治华尔中全境的那一天。
今天是八月一日，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八个月。漫长的时间稍稍抚平的人们心中的伤痕，更是磨灭了人们奋斗的心愿。
万事皆休矣，用此形容在恰当不过。
可是，这次不一样。是的，即便是上次那般全国性的宣讲，也并没有把华人招入工厂，更别提如此之深的内部。平时的劳作只有通过回廊从工厂正门输送到矿区罢了，这样的行动……甚至是将所有人召集塞入一个密闭空间。
从未有过。
而且不止如此，更可怕的是另一点……
“砰！”“砰！”“砰！”“砰！”
四声贯彻胸膛的沉闷回音，如四条巨蟒一般紧紧缠绕住所有人的内心。
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的大门宛若断头台般坠落，随之而来的凉风从四面八方吹来，仿佛凝结成块状的粗制空气摩擦着鼻腔灌入胸膛。
干燥，冰冷。
经制冷装置与净化器共同作用后才会出现的结果，正常的很。倘若气氛不是如此，能呼吸到如此洁净的气体必然会缓解身体的负担，倘若的话。
呼吸着经气氛滤过后的空气，斌武皱紧双眉。
硬是要形容此时的状况，便是被关进牢房的囚犯们、不，是一群被囚禁的白老鼠。
肆意掀起人们内心焦躁的凉风用人们内心滋生的莫名恐惧建起一座无形的堡垒，以驻守四周手持冰冷枪械的军人作为铜墙铁壁，充满恶意地将不安锁在此处。
一切的罪魁祸首，便是那个男人。存在吊顶光屏内，在话音刚落便封闭了这个空间的那个男人。
那是一个眯眼微笑的男性。
身着黑色军装，暗棕色卷发，白种人瘦脸尖鼻的清秀外貌，是一位看起来在三十左右的青年。之所以说他清秀因为他的五官第一眼看过去给人感觉十分年轻，感觉是三十因为他说话的态度与面容的些许岁月感。
但对于在场的所有人来说，注意的地方根本不是这里。
笑容。
对的，是他的笑容。
眯成细线的双眼有些深邃莫测，但夸张翘起的嘴角却令人感到诡异可怕。
注视着他这样的表情，完全不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的人们除了屏住呼吸紧紧注视着他以外，别无他法。
而此刻，那个男人似乎透过光屏注意到这个内部空间里的变化，不知是不是令他十分满意，他轻浮的声音又再度通过隐藏在四周的装置开始在这个空间里回荡。
“想必大家还记得，冯·苏耳将军于今年一月一日的讲词。冯·苏耳将军曾代表奥亚向诸位承诺，将保证你们觉得大多数人的人生安全与大部分个人财产。如今，从冯·苏耳将军手中接管这片土地的我，雷诺纳尔多·科里斯托没有任何理由，也绝不会违背这个承诺。”
桀骜不驯，言表无处不流露出他的自大。
但是，注视着他，注视着光屏内的这个男人，大部分华人的表情却并非对他的言辞表示深深的厌恶。
异样感。
有什么不一样的感觉，听着他的话语，一些理所当然应该在这种场合道诉的场面话，华人们却察觉到有一丝道不出的异样感。
“大到改造修缮高墙，为将夜区异物从这里永远隔绝；小到回收敏感器械，为保护诸位的身体。大家也清楚，地球自七年前便开始停止了自转，世界环境发生剧烈的变化。一切的原因归结于我们奥亚这点我并不逃避，但如今已经成为奥亚一员的你们想必也一定可以理解，这只是我们统治世界的一种极其简单的首选方式。不过诸位大可放心，如今，你们已经是真真正正的奥亚人民，我，以及奥亚没有理由会弃你们不顾，不如说更会全力地从所有敌国手中保护你们！”
双手平举，他的声音第一次升调，却显得无比浮夸。
此时人们内心对他言辞的憎恶已经到极致的程度了，但在此之前，不止一人因为他这次的升调，终于明白了从刚才为止的异样感是什么了。
华语。
不是奥亚语，眼前这个一眼便看出是奥亚人的男性，嘴里竟然吐露的是华语。
“但在这之前，先让我向大家致歉。”
他的声音，低沉了下来。
“于一月一日开始管理着华尔中全境，冯·苏耳他作为将军的而且确十分出色，但管理这里以及……诸多事务方面，不仅没有给奥亚带来任何收益，更没有造福诸位的生活。甚至是那次讲话，因为自身原因并没有真真正正地将他本人的意思传达给你们，这一切都是我们的疏忽。”
收起了笑容，他深深地低下了头。
“于此刻正式接管这里的我，科里斯托正式向大家致歉，十分对不起。”
吐字无比地清晰，遣词……毫无任何错误。
赋予的感情恰好融入他的言辞，他低头道歉的模样与刚才桀骜自大的言表形成鲜明的对比。
如烈酒烧喉，是无法言喻的突兀感。
这是……真的吗？奥亚的将军……在向我们道歉？布满阴霾的人们脸上，此时又是一个个大大的问号。
语言，蕴含着力量。
无论是真情实感的流露，亦或是假情假意的欺骗，如果只停留颜表，若想被人察觉无异于雾里看花。
语言便如同利剑，道诉的话语如同一次笔直的刺击。
即便是有着突兀感……或许这是欺骗吗？有着这样疑问的同时，人们也確確切切感受到了这位眯眼将军的诚意。虽然不清楚这究竟是不是真的，但至少他的表情……收起了笑容，认真低头的模样，好似确实如此。
所以人们才会困惑不解，才会更加不明白之后到底会发生什么事情。注意力完全放在光屏内的那个男人身上，每个人的脸上都是疑云满满。
除了个别人。
聪慧的也罢，冷静的也好，善于观察分析的就肯定会注意到一个事实。
封闭空间这点从一开始就没有任何变化，而那些持枪守卫更是从刚才为止视线就从未离开过这群华人。
岚，便是注意到这点的其中一人。
此时的状况不容乐观，或者说……搞不好在紧急集合前选择继续呆在矿洞或许还是比较好的选择。岚这么想着，但是他更是清楚如果这么做，即使自己有奥亚的人脉关系，后果绝对不堪设想。
思绪在脑海中不断迂回，最后还是回到了胶着的现实。
那个男人……
紧皱眉头，以至额头浮现深深的纹路，这便是岚，以及与岚一样注意到现状的人所有着的表情。此时的注意力除了放在他的身上以外，没有更好的选择，即便此刻仍在继续的讲话对现状依然没有任何解释。
不过，与其他人相比，岚的表情又有些许的不同。比起其他人脸上满满的困惑，岚的脸上……
不对劲。
这家伙……不，这个男人……
汗水，划过岚因牙关颤抖而略显不自然的嘴角。紧紧盯着光屏内的科里斯托，与无数人打过交道岚，隐隐约约察觉到了一丝异样。无法道明理由，无法用言语描述，仅仅是直觉或者第六感范畴内的东西。
……我，在恐惧？
心中无法肯定的答案，却经由身体给出了确切的答复。
岚，第一次无法通过人的言表读懂别人的内心。
也对……自己毕竟只是毛头小鬼罢了，当然无法明白所有人的想法……本来，岚是想这么对自己说的。
可是，这样的情形从来没有遇到过。
第一次，完全看不穿。
岚是有经验的，确切来说，正如武对他的评价——一位大叔。正因为过早与过度频繁地与人交往，岚的性格早已被现实磨得无比圆滑。不是自负，岚自认为无论是什么人，即便是阴险狡诈，但至少也能摸清其想法一二。
唯有这次，什么都没有得不到。
他的遣词，他的语气，熟知人心变化的岚从来都是无视这一切。语句的凝塑可以由理智的大脑完成，语气的变化完全可以通过赋予的假情假意以假乱真。莫说别人，自己要做到这点都不是难事。
所以岚只会认真观察人的面容，那即使精神再强大也无法完全掌控潜意识表情。不是面容上的笑容，应是潜藏于底下的阴谋；不是眼角的泪光，该是眼眸中若隐若现的欺骗。
本该如此，才对。
可是凝视着他，那个名为科里斯托的男人，岚什么都看不出来。他刚才那般致歉的语气宛若真的一般，通过他的面容竟然什么都感觉不到……不对，不应该这么说。
不像人。
是的，不管是什么人都好，面目表情中总有自身未有意识到，潜意识内溢出的一部分。但是这个男人……他的面部宛若一张随时可以转变表情的面具一般，没有一点点所谓人自然流露的表达。
可是，他那张脸，明显是肉做的，是真正有生命，长在人头上的脸。
……是眼前这个男人，将自己真实的想法在一瞬间全部抹杀了。
岚，得出了答案。
居然，有人真的做得到这点……那这个男人，这个家伙究竟要有多么可怕、不。
岚突然意识到了，自己会对这个男人感到恐惧的真正理由。
雷诺纳尔多·科里斯托，这是这个男人的名字。
……他，究竟是谁？
不知道。
一无所知。
他说他是将军，是来接管这个地区的将军……可、可是，虽然确实有听说过奥亚有七将军，而且明明那七个人的名字都是清楚写在情报上的，但、但是……
我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任何一个将军名字叫科里斯托……不，甚至名字中带有“科”字奥亚将军都从来没有听说过。
情报商，岚深信自己不会有任何疏忽。自己已经跑过地球许多重要的情报交流点，理应不该落下任何漏网之鱼。
除了一种情况。
那便是这个叫科里斯托的男人，打从一开始……就没有流露过任何情报出来。
换言之……
他，锁住了所有有关自己的情报。
这、这根本不可能……不管是老爸还是同行，会出现这种情况的事情那他绝对是……绝对是……
深入骨髓的恐惧连眼珠都在颤抖，脑袋飞速地运转只得出一个令岚无比绝望的结果。
这家伙，是一个怪物。
不是自己能对付的……不，是绝对不能与之作对，否则……否则，等待自己的肯定就只有！
“岚。”
轻声地呼唤，担忧，但又严肃。
……武、武。
思绪紊乱地无法理清，就连判断出这个声音的主人都耗费了几秒的时间，此时的岚才缓缓将双眸的焦点，停在了身旁那个人的身上。
斌武，正笔直地注视着自己。
恐惧的感情……说没有，那是假的。在斌武的眼神深处，岚从他潜意识的眼神中读出了他的想法。
那个男人，不是泛泛之辈。
对斌武的了解，岚知道他是斌家的人。想必他的父亲斌穆也有意栽培了他不少，虽然不及自己看人的能力，但最低限度的感觉，斌武是有的。
你也察觉到了吗，斌武？
潜入斌武眼眸深处，在明白斌武同样恐惧的心情准备问出这句话的时候……
“振作一点。”
不对。
听到斌武不带一丝颤抖的语调，岚否认了自己刚才的想法。
有什么……眼神中，有什么我错过的……
重新细看，岚才发现斌武眼眸深处的真正意志。
——那个男人，确实不一般。
——但是，不足为惧。
出乎岚意料之外，斌武眼眸深处蕴含的并非对强大之人的畏惧。
与紧握的双拳一起，燃起的是战斗火焰。
……你、你居然是，想要与他战斗？
“斌、斌——”
斌武！
岚，本是想大声呼唤着他的名字，让他不要再抱有妄想。
但是。
“让我们等到了，岚。”
道出这个事实，斌武坚定不移的声音重新唤醒了岚心中另一个自己。
不是与自己臭老爸一样畏手畏脚，而是与眼前的武一起为共同的目标毫无畏惧奋斗的自己。
“……武。”
眼神发生变化，岚回想起了今天早上与武的交流。
终于结出了果实，漫长的等待。
如我们所愿，奥亚的高层发生了人事变动。
立刻理解了武心中想法的岚，抛弃掉刚才对科里斯托的恐惧，重新作为武手下的他大脑开始转动。
当初的计划与判断……如果华尔中稳定下来的话，奥亚肯定会进行一次人事变动。
之后的变动确实有不少，但大部分都不是我们所期望的……但是，如果说是这次的话。
岚，终于明白了武会露出如此热血沸腾模样的原因了。
——如果是总将军的交接，甚至是连自己都不知道的将军上位了，那能说明什么呢？
奥亚，正在准备什么。那绝对是不为人知的事情，不，是绝对不能够被任何国家所知道的事情。那么最有可能的事情究竟是什么呢？
岚露出了自信的笑容。
对这次这个连自己都不知道究竟会发生什么事情的人事变动，岚却得出了自己最期望的答案。
如果真是那般，计划执行的前提条件总是让我们等到了……
让我们活活等了两年整的时间，啧！
在内心咂咂嘴，对此刻的到来嫌晚的岚为了更确认心中的答案，重新抬起头，认真凝视着光屏内的那个男人。
他的讲话，在刚才思绪运转的时候已不知不觉推进了不少。但好在，从附近同胞的面容来看，似乎还没进行到最关键的地方。
科里斯托，仍在继续着。
“踏上这片土地的那一刻，我的心中感慨万千。一方面是被这片土地的辽阔与其千年的文化底蕴所折服，一方面是为奥亚能够与如此历史悠久的国家相结合感到荣幸。在此我不得不歌颂华尔中上下几千年以来的丰功伟绩。”
将手背在身后，稳了稳自己语调的科里斯托用洪亮的声音，仿似自己国家有过如此的贡献一般自豪地赞扬道：
“无论是古时第一次材料革命亦或者是百年前引领全球的第一次工革，华尔中国一直都是时代的先驱。而如今，在托拉斯能成为主要能源的托能时代，华尔中虽然不是第一个发现托能的国家，却是一个将托能运用地最出色，并且在短短十年时间便完成了民用普及，这实乃奥亚无论如何亦做不到之事。再者，在托能的使用上，华尔中亦是成为了先驱。”
刻意地停顿，短暂的沉默，所有华人都明白科里斯托想要道诉什么。
下一秒，他的答案便回响整个空间。
“托拉斯人工智能AI，是只有华尔中才能达到的最强技术。”
简称，便是人偶。
那是直到奥亚统治华尔中前，一直由华尔中所垄断的至高技艺。依靠托能的无限以转换成电流，模拟人体做出的近乎完美的机关人偶，那便是华尔中文化当中一直所向往的——永生。
这，只是初步的形态。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斌武的脑海里很自然地回想起过去跟随父亲时，从其他有权之人口中听到的事实。
人偶，仅仅只是过渡。
在不久的将来，将人的身体替换成器械，这才是真正意义上达到永生的境界。
不自觉瞄了右手手背的血之轮，斌武的视野里，它正平稳地运转着。
……植入血之轮，其实第一步已经强制达成了，因为地球停转。
不过现在不是考虑这种事情的时间而已。
抬起头，光屏内的科里斯托依旧是眯眼微微笑的模样。
这家伙，到底是想干嘛？
抱着疑惑的斌武，科里斯托的声音又再度传入他的耳中。
“如今虽然因为与华尔中结合而获得了这种技术，但不得不承认，也不得不强调一点。”
科里斯托的模样，看似抱有深深的敬意那般，平举双手高颂。
“华尔中国实在太伟大了。不仅仅是对刚成为奥亚新公民的你们，更是对这片土地，这个国家，容我至上最真挚的敬意。”
他的华语，相当标准。
一个外国人居然能够把华语说的如此标准……这是不是代表着，他恰如其话语表达的那般，尊敬着华尔中这片土地呢？
不知道。
但是，又好似。
场上的华人们有的开始小声交流了起来，面目上除了疑惑以外又多了不少表情。虽然大部分仍是紧锁双眉表示深深的怀疑，但有不少的人开始期待这样的将军到来生活究竟会有怎样的变化。
天真、吗……抱有期望的想法，不得不承认，在听到他的讲话后，有不少的人确确实实开始期待会有更好的待遇了。
“赞颂了华尔中的伟大，这次请容我稍稍介绍一下奥亚文化的精髓吧，我的同胞们。”
陈恳的语气，已经将大部分人对他狂妄的第一印象抹去了。
“奥亚的诞生有不少说法，而奥亚真正走上世界的舞台理由也是第二次世界大战。如大家所知，奥亚是一个多种族混合的国家，华人也好诺美人也好俄人也罢，我们的国家包容万国，不过，在我的心中，我一直都只相信一个真相。”
话音落下片刻，科里斯托似想起遥远的历史那般娓娓道诉。
“我知道在华尔中的文化底蕴中，一直存在探寻永生的这条道路。想必大家或多或少也清楚，在古老的某个朝代，曾有一位帝王为寻长生不老之药委人带九十九对童男童女跨海寻仙。如今乍看确实笑话，但无论如何，我能如今站在此处我也应感谢那位帝王的壮举。”
那，只是消遣时的小故事，一个古老的笑话吧？
一时回想起确实有这么一回事，但却从来没想过会有这种情况的斌武，就在他惊讶的时候，科里斯托的声音已将所谓的真相道出。
“奥亚，便是由此而生。无论别人怎样的说辞，我们奥亚均不会否认这个答案。换言之，我们奥亚与华尔中乃是同根生的亲兄弟！”
他的音调再次飙升，可这次听起来确实那么令他感到自豪那般。
“或许你们……曾经身为华尔中人民的你们对奥亚或许仍然抱有偏见，但会有如此的想法无可厚非，这也是因为冯·苏耳将军未将我们奥亚的文化底蕴与华尔中完美的契合，更没有让你们理解到奥亚的精髓。其实无论是过去，今天，还是明天，我们与华尔中的夙愿都是一样的。明明走在时代的前沿，明明是引领着世界进步的华尔中，却总是因为重视古代文化这点被其他抛弃本国底蕴的那些厚颜无耻的帝国所超越，作为兄弟的奥亚国毅然感到愤愤不平。只可惜是在十几年前，我们奥亚别说登上世界舞台，无法进行托拉斯研究的我国就连当别人狗的资格也没有。”
奥亚曾经，确实无法进行托拉斯能研究。
托拉斯能研究的基础便是建立托拉斯塔，以将托能从某个空间中引导而出。但不知为何托能会严重影响到地壳运动，使得环海的奥亚大陆根本不能进行托拉斯能的研究。
那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一度被其他国家抬高托能电池的价格，奥亚过着连狗都不如的日子。
“好在，风水轮流转，如今奥亚终于崛起。虽然中途与你们达不到共同的意志，但现在我们总算是站在一条阵线上。为此，我感到十分欣慰。时隔几千年终于重逢的两国，能够接管这里，并肩扛融合两国这个历史性使命的我，着实诚惶诚恐，却也倍感荣幸。在此，容我向大家简述奥亚国目前的主要方针以及我们文化的核心。请放心，虽然分隔许久，但我们与华尔中的基本观念是不相违背的。”
将手全背身后，依旧眯眼维持笑容的科里斯托简言诉说。
“我们奥亚尊奉天则，采取优胜劣汰的方式进行人才的筛选。既然由我接管了这里，我理所当然会依照这条原则进行做事。不过请诸位不要过于担心会遭到怎样残酷的对待，如大家所见这座工厂的内部我已经进行了大量的人员增减，从今以后除了一些封锁的地方不允许进入以外，其余的地方均可以随意使用。对于同胞，我认为我们奥亚绝不能做剥削掠夺之事，所以以后无论是这里还是农田，所有的排班工作——”
刻意在此停顿片刻，科里斯托微笑地说道：
“我在此宣布，一率免除。”
回声，在这个空间里不断回荡。
所有华人，甚至是武与岚，都没有明白他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华、他，他是在说华语吧？
我，我没有听错吧，这，这是以后不用上班的意思吗？
饭呢？我们的吃住问题到底应该怎么办？
小声交流的人们呆滞地凝视着光屏内微笑的他，无比困惑地等待着他的解释。而他似乎亲眼目睹所有人疑惑的表情那般，耐心地开始解释。
“诸位请放心，对于已经成为奥亚公民的你们，理应受到奥亚公民应有的尊重。我们奥亚需要的是人民，而不是蓄谋反叛的内奸。所以以后，你们只需自愿劳动即可，请勿担心食住的问题，我已经在废城区设立了专门的设施机构，缺少食物或者住房有任何问题的公民可以随时前往寻求帮助。我们奥亚，如我所说的那般将会无偿为同胞提供帮助的。”
“真、真的假的？”
对科里斯托的提议，终于有人忍不住发出了声音。
“不、好像，他真的是这么说的……没有错。”
另一个人，立刻给出了回复。
“我、我记得了，在前几天就看到在中心区有奥亚人在那里工作，那难道是……难道是真的吗！”
“真的，这真的是真的！”
星火，燃林。
点点的声音最后化成欢呼的巨浪，形容虽然夸张了点，但比起一开始沉闷的气氛而言，会有如此的表现，人们就像关在囚牢数十年的囚犯被放出的那一刻那样，说不出的快乐表情荡漾在每个人的脸上。
但是。
“不对。”
对亲耳听到的讲话，不得不承认这是个事实的岚，嘴中却发出了否定的声音。
“岚。”
岚的声音不大，对于周围人群的欢呼声来说。不过音量的大小，武要听到已经绰绰有余。
“你怎么看？”
询问着岚的想法，武虽然已经肯定了科里斯托说过这段话的事实，但心头却有着什么不能放下的疑惑。
所以武的眼神相当复杂，他已经有猜测过奥亚可能会采取从宽政策，但没想到科里斯托上任这一天竟然会用如此夸张的宽容方式。
矛盾……严重的突兀。
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实际上与岚一样，武也察觉到了这点。即使科里斯托这些说的没有一点错误的地方，但一定有什么……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他放到了最后还没有说。
“这次……我看到了。”
“……？”
对岚这句话没有理解，在武的视野里，他只能看到岚从刚才为止双眸的焦点便从未从科里斯托的身上离开一毫。
那是当然。
一直认为那家伙是怪物的岚，在刚才注视光屏的一瞬间，捕捉到了科里斯托揭开面具细缝的那一刹那。
他看似恭敬谦虚，看似毕恭毕敬。
但终归，遣词用句是华语,与一月一日那需要靠翻译，那位冯·苏耳将军的讲话完全不同。
所以岚听出来了，所以岚看出来了。
“武。”
很快，眼神严肃的岚皱着眉头转过头，认真地对武说道：
“那家伙，在撒谎。”
那是谎言。
无论是他的笑容，还是他的话语，都是无比虚伪，是绝对……没有任何真实可言的，令人恶心的谎言。
“……撒、谎？”
“不，没什么。总之武，不……”
闭上眼，认真弯下腰，如同进谏之臣般岚无比恭敬地建议：
“之后无论听到什么，请您务必不要轻举妄动。”
“……”
岚用这种口气的说话的时候，已经不是作为自己的兄弟了。
很危险。
岚察觉到了什么危险的事情。
这使得武倒吸一口凉气，屏住了自己一开始时热血，身心皆入冷静的状态。
“我了解到无论是农区还是工业区，因为诸多原因——当然，主要是因为过于老旧的器械而导致收益严重不足。为此，从明天开始，对工业区的人们我们奥亚将会无偿提供最新的器材以提高挖掘效率。而农区的生产，我们奥亚也将逐个进行维护与检修。”
科里斯托的讲话仍然在不紧不慢地继续着，而越来越多的华人为科里斯托从宽的政策感到雀跃与兴奋。
理所当然这意味着什么，武也是清楚的。
但是科里斯托的话……他刚才为止进行的所有讲话，有什么东西听漏了……是的，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明明已经听到已经察觉到，却被此刻的表象所蒙蔽。
那究竟是什么——
“我们奥亚的目的，身为奥亚公民的你们有知悉的权力。所以在此，我再次郑重地告诉诸位，我们奥亚真正最后的目的是什么。”
科里斯托此刻的声音，打断了武的思虑。
岚，也同样。
两人一直推敲着这个男人真实的想法，但是却一直没有明白的他们，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隐约察觉到了一点。
下一刻，那便是答案。
“我们奥亚的最终目标，是完成一统全球的霸业！”
第三次，科里斯托的音调再次飙升。
“……”“……”“……”
一瞬间，整个空间的人沉默了。
理所当然，并不是因为这个目标过于伟大而对此感到惊讶，不如说……
“在开玩笑吧？”
第一个声音，传了出来。
“……这，痴人说梦吧这？”“统一全球这夸张的事情。”“就算自大也不至于到如此愚蠢的地步吧？”
嘲笑也有，客观判断也有，轻蔑也有，人们否认的声音此起彼伏。
但是，在这样的大潮之中，武与岚，却得出了恰恰相反的答案。
……这家伙，是认真的。
这个男人，他是认真想的。
即使没有明说，两人的心中都得出了一样的想法。
所以，武与岚下一个想法，理所当然会撞在一起。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他会做出的选择只有一个。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我需要你们的帮助。”
他，笑了。
不是刚才那种虚伪的笑容……这次，平静，看似向所有人征询意见般恭敬的态度，这样的他……
露出了第一次出现时那般，桀骜狂妄的笑容。
那是发自他内心的笑容……如此简洁粗暴，不做任何修饰径直穿过眼球直入视网膜。无论是武还是岚，两人都注意到了这一点。
他会丝毫不掩饰露出这样的表情……其中的意义，已经不言而喻。
那，即是。
“所以我们奥亚对所有公民的征收，将会提高十倍。”
所有人，哑口无言。
此时空间的寂静程度，就像连空气都死了一样，这么形容毫不夸张。
瞪大的双瞳，张大的双嘴，像是想要表达什么却什么都做不到。究竟是因为刚才科里斯托对生活过于美好的描述呢？还是因为这样的事实太过夸张了，所以人们才会露出这般拒绝理解的模样呢？
不知道。
唯一清楚的是他的声音，正以同样洪亮的程度，无比清晰地再次道诉。
“在我们向你们提供最好的自由条件以及工作条件下，征收规则从日制改为月制，结算时间是十五日月中。无论是农区的粮食，还是工业区的矿物；无论是老人，还是小孩，每个人的征收量全部翻十倍，无一例外。”
“什……什！”
“武！”
立刻反应过来，对这个过于夸张的要求感到有怒意燃起的武，被身旁的岚用力抓住了胳膊。
岚！这家伙！
在内心呐喊着，武的眼神已被熊熊的怒火烧尽。
但是，胳膊上岚紧握的力道却是在说明什么。认真凝视着岚，看着他向自己示意周围的眼神，回想起岚曾经的警告，武冷静了下来，环顾四周。
持枪的守卫，开始有了动作。
有的似乎在检查枪械的完整，有的又是在确认手中枪械的重量。
什，什么意思……
隐约已经察觉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但武的大脑还是拒绝肯定自己心中的答案。
因为……
“开什么玩笑！这怎么可能做得到啊！”
“这是什么混账讲说，简直就是一个蠢货在胡扯！”
这，实在太残酷了。
“砰砰砰砰砰！”
为科里斯托的要求沸腾的人们，愤怒的吼声在接连响起的可怕声音下，瞬间消失。
火舌。
那是枪口的火焰。
精准地追击，精准地夺命。
凡是大声斥责科里斯托的人们，都被四周的持枪守卫准确地杀死。
没有一声呜咽，没有一声抱怨。
血红的花朵在每个人头上绽放。
一枪爆头……不。
连头都不再存在，夸张喷涌的人体喷泉，将飞溅而起的血水染红了脚下整片的地面。
“啊……啊……啊啊！”“呜呜呜呕呕呕！”“哈哈……哈哈哈……”
当看到尸体倒下的瞬间，因绝对的恐惧与过于残暴的场景，喊声吐声与绝望的笑声充斥耳边。
那一刻，人们重新想起了……自己已经沦为亡国奴的事实。
“到下个月十五日为止，凡是无法达到要求的，按照刚才所提及的优胜劣汰，我们奥亚将否定这位公民的存在价值，当然，我们不会夺走人们的性命，只是对非奥亚公民而言——”
是亲眼目睹了这个场景而感到满意吗？科里斯托的嘴角，翘的更加夸张了。
“我们奥亚将不再提供托核药。”
究竟还有没有人在听着科里斯托的话呢？
不知道。
此刻，人们终于明白了自己在奥亚统治之下的无人权，自己只是失去祖国怀抱后的奴隶而已。在恐惧这一剂猛药的药效下，无数的人跪倒在地上，沉浸在深深绝望当中。
……是吗。
除了一个人。
“武、武……”
已经连站着都感到吃力的岚，捂着嘴忍住吐意的他声音都在颤抖着。
但是，在他身旁的武，却截然相反。
屹立。
稳若泰山。
“因为这样的举措是第一次，所以额外给予了十五天的日子，希望在下个月十五日之前各位奥亚公民能够顺利达到要求，而我们奥亚也自然会提供更优质的生活条件与工作环境。”
耳旁，那个男人的声音依旧在回响着。
但是，缓缓握紧双拳的武，只是认真地注视着那三个人。
那是与自己分在一组的，三位同胞。
也是刚才反抗最激烈的三个人。
其结果……已经不用说明了。
——失去头颅的三个人，就这么倒在了自己的面前。
三人鲜血汇聚而成的河流从脚边流过，武深深低下了头。
恐惧。
对死亡，深深地恐惧。
只因为眼前，以最残酷形式绽放的血色之花。
那样连下一秒会死都不知道的三人，本应该由自己用双手所拯救的三个人，就这么一瞬间，死在了自己的面前。
不管他们生前的行为究竟如何也好。
生命，便是一条。
至此，便是三条。
加上这个空间里的全部，便是数不胜数。
无数的人在自己眼前死去了……连最基本的尊重都没有，残酷的屠戮，毫无人性的虐杀。
理所当然，因为是亡国奴。
理所当然，因为没有人权。
理所当然，因为失去祖国。
仅仅因为如此……仅仅是如此简单的道理，人命就应当受到如此地践踏吗？
——不对吧。
无论有没有国家……无论是不是亡国奴……
只要是人命，只要是想要活下来的人们，就理应、不，就必须受到尊重才对吧？
然而，就这么死了。
然而，就这么残酷地……死去了。
没有任何英雄地出现……和那天一样，没有任何人能拯救这一切……
“于今天本次讲话结束，自愿工作制便就此开始。”
而如今肆意妄为的邪恶，却无人惩戒……
对此毫无作为，对此为保全自己性命却只能示以沉默，就连为他们之死呐喊……如此简单的事情我都做不到。
“……”
无声地哭泣，眼泪划过溅有鲜血的脸庞。
寒彻内心的恐惧，如恶鬼缠身。
如此的心情，就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但是。
缓缓抬起头，泪水盈眶的双眸中，却开始闪烁点点星火。
“至此，我的同胞们，奥亚与奥亚人民万岁！”
死死瞪着光屏中的那个男人，被鲜血染红的双瞳中所暴露出来的……
是愤怒。
是不甘。
是痛苦。
是悲伤。
是绝望。
是……为自己的无能无力，感到的深深自责。
更是……
.
——为弑杀罪恶而燃起的凶凶怒火。
.
这个世界，是扭曲的。
已经扭曲到……邪恶肆意嚣张，正义却无人执行的残酷境地。
“科里斯托……”
紧紧咬紧双唇，以致嘴角都流出鲜血。
这样的疼痛，却只能成为怒火的干柴。
无法原谅无所作为的自己，更无法原谅的……
是这群将人命视为草芥的罪恶！
“雷诺纳尔多·科里斯托！”
发自内心深处的喊声，真正到嘴边时，其细微的音量在瞬间被周围绝望的浪声吞没。
或是出于对死亡的恐惧，又或者是出于自身的考虑吗？
自己，不能死。
这样自我道诉的借口，是不是为了掩饰自己内心的恐惧？
不知道。
唯一能看到的，是已经空无一物的吊顶。
唯一清楚的是，有一只手已经重重打在了自己肩膀上。
“岚。”
“……恩。”
复杂的声音念出他的名字，眼前的他只是回了一个肯定的答复。
与他之间，早就不需要交流了。
“嘭！”“嘭！”“嘭！”“嘭！”
空气发生摩擦的四道声音传来，东南西北方向的四道大门再次打开。
又是清新的空气迎面扑来，只是其中已参杂着血的味道。
“我们走吧，武。”
“……恩。”
简单的对白，简单的回复。
各自怀揣复杂的心情，但又更加坚定了内心信念的两人只是互相拍了拍肩膀。
感受拂面的凉风，在迈开脚步前，武只是再看了一眼眼前用惨烈亦不足以形容的光景。
红色的鲜血，就像撬开眼膜般径直插入到大脑深处。
没有作呕，没有痛苦。
对此，武仅仅是用沾满鲜血的手抹去了眼角的泪水。
“……”
与前方岚的双眸最后一次交流。
“……”
无言，踩着脚下鲜血，武迈出了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