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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哗哗……”
清水静静流淌，其声缓缓入耳。
“呼……”
凉风摆动柳枝，潭面波光摇曳。
宁静，本是如此美景——
在两人灌铅般沉默的气氛中，已然失去欣赏的价值。
“……”
“……”
无言。
两人彼此的交流，只有那细微地近乎无法闻之的呼吸声。
此刻，无论是谁的行动，都与刚才充满热血的言辞截然相反。
两人，一动不动。
在武的视野中，他能看到的，只有站在自己眼前的双。收起了笑容，右手叉腰，看似随意的站姿。
然而，武却完全感觉不到自己有任何可乘之机。
冷静。
悄悄的深呼吸，平复自己微微急跳的心脏，武依然稳若磐石般，毫无动作。
如果是两个从不相识的陌生人，在武者的世界里，此时或许早已开打。两人皆不知对方手段的情况下，如何制定战略方针最有效的方法便是出击试探，简单的道理。
可是，武与双两人，熟知对方能力的高低。
古人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但若双方皆是如此的情况，孰胜孰败难以下定论。
自己，确实比双要弱。
但是此刻，已将双构想成自己仇人的武，已有了拼上性命的执念。
——我，一定要杀了她。
如果不抱着这样的坚定的意志，结果武清楚的很。
惨败。
可能甚至连双的寒毛都碰不到，不了了之。
从那之后，从开始锻炼之后，已经过去一年多的时间了……有话说男人皆有一颗热血沸腾的心，如此锻炼后，与身为师傅的双差距究竟还有多远。
武，跃跃欲试。
而双此刻的姿势与态度，武也清楚。
双，在等待着武的第一击。在自己打出第一招以前，她是不会主动进攻的。
这算是身为师傅对徒弟的谦让？还是对自己能力的自信呢？
不知道。
也没有思考的想法。
既然第一击自己有主动权，那么必须要慎重。
“咕……”
咽下嘴中的口水，紧紧皱起眉头，再次认真凝视着眼前双的武，将身体的重心下压。
二十秒的时间，悄悄过去了。
第一击该如何选择？
——杀了你……
拳？脚？
——杀了你。
亦或者……
——杀了你。
内心同时重复着战略思考与信念锤炼，武双眸中映出的眼神发生了变化。在那片眼瞳的黑暗中，仿佛有点点星火，渐渐猛烈的燃烧了起来。
要来了，吗。
注视着眼前的武，双读懂了武的眼神。
所以，她露出了笑容。
那么……你的第一击将会是什么呢？你究竟，会给我带来怎样的惊喜呢？
期待与喜悦，品尝着武不断散发出来的浓烈杀意，双的热情澎湃。
而与双相对，仿佛被黑暗笼罩般沉下脸来的武，心中的恨意也越发浓烈，与之以同样速度暴涨的思考速度，也在脑海中判断分析自己如何才有可能赢得眼前的怪物。
如果，想要杀了她，仅仅靠自己是绝对不可行的。
——杀了你。
所以，所有的条件，所有的东西都要利用。
——杀了你。
卑劣也好，无耻也罢，因为只有这样做……只有这样做……我才能，我才能！
“哗啦！”
——杀了你！
选择，出现了。
双的视野里，从左侧飞溅而起的水花遮蔽了视野的大部分。
武战略的第一步，夺走双的视野。
“哈！”
胸膛压缩将刚才为止吸入的空气尽数突出，绷直的长腿在腰部旋转的力量下带动水花，以极快的速度踢向双。
呵。
双，内心轻笑。
在如此近的距离，声音与光影传达至大脑处理中枢的时间无差。
也就是，对双而言，只要听到了水声响起的那一刻，熟知武身体水平的她就算蒙住双眼也能轻松判断出武腿的位置。
重心的平稳完全只靠左脚的现在……
“呵！”
迅速蹲下，将力道全部汇聚在左腿的双轻笑。
要让武你倒下真是太容易了！
“哗啦！”
就像弹簧、不，就像子弹，双的左脚以劈开潭水之势飞踢而出。
什……么？
但是，什么都没踢到。
身体动作十分迅捷，战斗时全凭直觉行动的双，此时眼球情报的运输才送到大脑皮层。
武，已经不在那里了。
那，那到底是！
对刚才自大的判断后悔，双总算明白刚才那些，不过是武虚招的第一步。
踢起水花的那一刻如弹力板一样迅速起跳，并在空中完成转身动作的武……
“哗！”
早已落在了双的身后。
神经反射速度飞快，立刻察觉到身后异样的双凭借腰力迅速扭转全身，而当视野完全转向身后之时……
“哒！”
武左脚结实的一步宛若巨石落水，而牢牢陷在泥土中的右脚將力量输入扭转的腰部，然后在下一个瞬间。
如同弹簧的右肩在旋转的离心力下，将化身子弹的右拳飞速射出。
只是。
“嚓嚓！”
右手被摩擦的声音。
视野里，双柔软的手掌逆着出拳的方向沿着手臂飞快移动。
随后。
“哒。”
微小，但又清晰通过右臂告知大脑的感触。
于此同时通过眼球得到的情报是……
右臂，如同偏轨的列车一般朝着左侧空无一物的地方挥去。
……果然。
对这个结果并不惊讶的武在内心感叹的下一刻。
但是双！
毫不在意自己的右拳已经完全偏离方向，一切早预料之内的武反其道而行之，干脆顺着这条错轨挥出右拳至身体左侧。
然后，在右拳与挥出的左掌融合的瞬间弯曲右臂，依靠左臂与身体迈出一步时的重心前倾——
肘击！
“呼！”
第一次，双急促的呼吸声传入耳中。
与此同时，感到一股温柔的力道右肘就像被棉花糖包裹了一般飘飞，完全打在了空无一物的地方。
“哒。”
是吗，没有击中吗？
肘击已达到最大攻击距离，而没击中的理由……便是这水声。
眼前的双通过退后一步并改变肘击的方向，成功避免了伤害。
“哈……哈……”
喘气。
不错……不错……
此时的双对武起手的一套连击感到些许吃力的同时，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有趣，这真的……真的！
十分有趣！
“哒！”
没有给双一点喘息的机会，飞快踏出一步追回距离的武重新挥动拳头。
“砰！”
左直拳。
“哒！”
清脆一打，拳向再度改变。而与之同时……
“呼！”
与风声一起，右直拳再度袭来。
……武！武！武！
战斗的快感如电流一般飞速流窜全身。
兴奋起来了，我兴奋起来了……武！武！
喜悦与兴奋的同时，双温柔但又快速，不带一丝多余动作的一招一式将武的拳击尽数打偏。
这，便是双的武艺。
曾试图追溯根源，但由于奥亚的限制许多知识无从得知。唯一能知道的，便是自己切身体会的每次进攻防御。
击拳出腿若打水，一场空。
这究竟是怎样的一套武功，仅靠旁观与自己一次的交手经验武不可能得知。但就结果论，武能轻松地得出这样一个结论。
遇弱则弱，遇强则强。
这套武术并非用于进攻，而在于如何破解敌人的招式并反其道而行之。所谓借力使力，作为柔弱的双来学这套武术才是最佳选择。自己没有在武艺的世界呆过，但即便如此武也知道，要拆解敌人的招式根本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可是一旦深入了解对手的招式甚至到拆解都做得到的时候。
胜利，不过戳手可得的事情。
所以双才会那么强，所以双才会如此痴迷于与人战斗。
如同下棋，每次不一样的棋局正是吸引棋手的根源所在。
双，是期待对手的招式，并乐在如何拆解。
那么，仅仅是自己的判断，如果自己的攻击并非招招夺命，而是无关痛痒的废击的话……
是不是自己就不会遭受到任何伤害呢？
“啪！”
挥出的左拳再一次被双拆解，径直朝视野外侧挥去。
是的。
不废吹灰之力轻松拆解掉这次攻击的双，只能皱着眉头而不能有任何行动。
因为武胸前空出的右手，如守卫一般保护着上半身任何一个角落。
看似无用的废击，在拆解之后却没有办法进行攻击行动。
只要自己的右拳不攻击，自己的上半身便没有可乘之机。
但是武也明白，自己是绝对无法碰到双一根寒毛的。眼前的她已不知道拆解过多少高手的妙招并给予反击，此刻的自己仅仅是因为知己知彼而制定的简略战斗方针，战斗经验远远凌驾于自己的她，无论如何自己也是没有办法攻击到的。
高手。
倘若双的武艺不是这般遇强则强，遇弱则弱，自己在一开始的时候就应该结束了。
所以，不能拖。
“喝！”
直拳。
“嚓嚓……啪！”
如蛇迅速流窜武的左臂，仅靠单手双便轻松错开了武的攻击。
此时，武并没有给双进攻的机会。
虽说是废击，但早已预料到左拳会被挡开的武，置于胸口的右手朝着双的腹部就是一拳。
“啪！”
又是，一记华丽的拆解。
而收回至胸膛的左手，如完成上膛的子弹。
随时可以打出。
知己知彼，武深知双的脾气与能力。
怪物。
做个不恰当的比喻，自己就像初入棋界的新人，刚上来就找最强的高手过招。
愚蠢。
但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若还真真切切想赢的话。
那就绝不能下慢棋。
“哈！”
吐气，面击。
“啪！”
拆解。
“喝！”
腰转，直拳。
“啪！”
拆解。
……激烈的攻防战。
如机关枪不断挥出的拳头像打在防暴盾上的子弹尽数弹开。
理所当然，但又绝不给双一点可乘之机。
皱着眉头，虽然能轻松拆解武的所有招式，但双似乎露出了不解的表情。
没错，没错，就是这个无法理解的表情。只要你没有办法理解我种种行动的理由……
你就会急躁。
此时我的所有攻击，理所当然，应该动用全身各处所有能够派上用场的肌肉。
但是，不能是踢技，不能是头槌，更不能全身一拥而上。
这样抱着必死信念做出的攻击只会被轻松拆解，并被双完全利用。
最后，所有使出的力量都会尽数奉还。
输的人，将是我。
所以。
稳定出拳，又不使出蛮力。
一旦你开始急躁，一旦你开始不明白我的攻击。
“啪！”
眼前的一次右直拳，双舞动手刀一打，以巨大的角度偏差打向另一侧。
开始无法忍受拆解招式却不能反击形式的你，肯定会做出这种行动。
“喝！”
看似没有预料到自己右手会被弹开如此的角度，收不回准备挥出的左拳，武打出了下一次攻击。
“啪！”
同样的力道，与刚才拆解方式截然不同的双，以同样的大角度弹开了武的左拳击。
武的胸膛，大门敞开。
这下你没法防御了吧？双的眼神像是如此诉说一般，嘴角露出轻笑。扭转腰部，将脚踩大地的力量反冲储存至右肩。
下一刻。
“砰！”
双的第一发重拳，稳稳打在武的胸膛正中央。
“唔呃！”
这……这！
剧痛。
就像被榔头重敲了一般，这一击便有如此的威力。
怎、怎么可能……这拳……明明……
视野里，双纤细的右手映入武的双瞳。
判断、错误……
无法理解双纤细的右臂是如何拥有这般力量的武，此时也没有感慨的时间。
虽然剧痛难耐，这点估算错误了……但是。
你可算出拳了，双。
咬着牙，武忍下了双的这次攻击，而与此同时。
“……！”
屏住呼吸，屏住了杀意。
好不容易冲进自己怀中的双，以及在她帮助下已经完全包围她的双手。
除了这一击的剧痛以外，一切都在武的预料之内。
双！
心中呐喊，几乎将全身力量关注到双手的武舞动手臂，如螃蟹捕捉猎物时的双钳。
夹击！
“哒！”
水声。
传入耳中的瞬间，自己的两只手臂悄然重叠。
没……抓住。
惊叹此刻仍能迅速收拳撤步的双，武转动眼珠，注视眼前同样看过来的双。
这种状况还能全身而退，双……
你，真是个怪物。
“哗！”
但是。
有一点，你从一开始就错了。
“……！”
没有办法理解，或者根本没有想明白。
在看到双后撤的瞬间，武便毫不犹豫纵身一跃，径直朝双冲了过来。
这，是愚蠢的行为。
这个时候这样自暴自弃的突击，对双而言一点意义也没有。稳固重心，舞动双掌，将武冲击的矢量完全变相至打击其本身，不过轻而易举的事情。
呵。
露出轻笑，看似胜券在握的表情从双的脸上显露。
……是嘛，你认为，你赢定了吗，双？
“啪嗒！”
那么，你就错了！
你以为我为何一开始就跳到你的身后？你以为我为了什么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打废拳？
肘击打不到你，早已是预料之内的事情。
擒抱会被你躲开，我早已做好心理准备。
一切的一切，只要你退后了就行了。
第二步，当你决定以退后来躲开我擒抱的时候。
——会被树根绊倒，是绝对无法改变的客观事实！
“诶？”
不解，但又立刻明白事实的双，脸上露出了惊愕的表情。
右脚后撤重心后移的瞬间，被树根打断的步伐却无法阻止重心的后倾。
结果，便是失衡。
“哈啊啊！”
得手了！双！
高手之间的对决，或许正是光明正大才能凸显一方的强大。
但是，如果是我这样的弱者……就无论什么卑劣的手段也要用上。
这一击，这一击！
将胸膛压缩的空气瞬间吐出，驱动身体每一个角落的肌肉，纵身飞跃的武伸出双手，以掐住双脖子为最终目的径直冲了过去。
我要杀了你！
无须再隐瞒的杀意，化为肮脏的匕首直刺双的咽喉！
“呵。”
笑声。
是的，笑声。
理所当然，此时完全化成恶鬼的武不可能是这个声音的主人。
那只有可能……
什……
眼前，双在笑着。
是自认败北时释然的笑容吗？
……不。
不对。
这个笑容，武无比熟悉。应该说，武知道双在什么时候才会露出这样的笑容。
那是她完全确认自己胜利时，才会露出了自信笑容。
难、难道双你！
女人天生就是演员，不知为何武突然想起这句话。
此时，惊愕表情就像交接棒一样，由双递给了武。
“啪！”
武的视野里，突然抹上一片黑色。
这！……这！
一瞬间明白这是双的马尾时，被夺取视野的武已什么也做不到。
此时，迅速将头摆正的双完全任由身体后倾，看似马上就要倒在地上。
“哗！”
但是，刺入水中的双手稳住了她的重心。
倒立。
而与此同时缩起的双腿宛若弹簧。
视野已经恢复，并注视到这全过程的武恰好在双的正上方。
……是吗。
武，平静地闭上了眼睛。
“Checkmate（将军了），武。”
她一如既往调皮的声音，传入耳中。
下一刻。
“轰！”
下巴遭到前所未有的重击，武宛若冲天的烟花炮竹一般垂直上升。
啊……
朦胧的意识，模糊的视野，武的双眸映入叶缝间洒满阳光的光景。
然后。
“哗啦！”
落水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