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政府签署的正式完成，Trust技术公司于今日成立，并标志托拉斯能民用的时代即将到来……”
声音高低的起伏变化，充满着兴奋。
凝视着传来声音的光屏，视野中只能映入一座高耸入云的建筑。充满方正感的设计风格以及钢筋混泥土构成的结实身板，在阳光的照耀下犹如一台大型器械一般。闪着光芒的玻璃板与其外貌给人的第一印象，便是科技的结晶。
而实际上，也确实如此。
“军长，请问意下如何？”
询问着自己意见，抬起头，眼前出现了一位搓着手微笑的男人。
与他打过几次照面，虽然是有些心机的人，不过比自己认识的另一位来说简直小巫见大巫。不过，就能够通过人表情判断自己形势这点来说，对他的职业确实有很大帮助。
毕竟是管理媒体方面的人。
“没有太大问题。”
给出了这个答案，是切切实实的。反复翻看了这段录像无数次，其中有问题的地方少得可怜，毕竟是经过不知多少人审查后才到了自己这个最后关卡的。
“那么明天电视台的播送……”
听到这个答复，眼前这个男人似乎有些迫不及待。
“不过开头还是需要再删改。”
其实并不是因为他自认为过关而得意的表情而说出这句话。
对斌穆来说，主观意识上想要鞭策部下是不存在的。
“把提及军方的话语删减掉，不需要群众知道太多这方面的事情。”
抬起头，双眸流露出一丝军长才有的威严，穆的声音如其名一般。
“明白了吗？”
肃穆。
光靠声音已足够将人完全怔住。
“是！”
没敢犹豫，眼前的男人立刻敬礼，高声回应。
“那么出去吧，等会再拿来。”
“是……”
灰溜溜，眼眸流露一丝败兵的无奈，语气也一样。
“先行告退，军长。”
弯下腰鞠躬，向着斌穆的方向行礼。
然后。
“熙大小姐，先行告退。”
转过身，向着一旁的沙发，他再次鞠躬。
“恩。”
双手托着茶杯，举止优雅的她只是轻轻地点点头。
“叮。”
一声效果音，关闭了光屏的他撤步到门口，并再向这个房间的方向行礼。
“砰……”
随后，是门轻轻关闭后传来的声音。
“……哈。”
工作的核实也是需要运转大脑的，已经忙了一整天的斌穆推着眼前的办公桌移动椅子，揉着印堂长舒一口气。
“辛苦你了。”
“……恩。”
好意，接受当然是接受了。
打开双眼，重新审视沙发上坐着的她，穆皱起了眉头。
眼前优雅坐在这里的她，才是令自己困扰的罪魁祸首。
“熙小姐，我记得文件的话——”
“怡，或者怡妹，不是约好了单独两人的时候不准尊称吗？”
微微一笑。
注视着她，意识到气氛已完全把握在她手中，穆不禁在心中叹气。
熙怡，熙叔的女儿。
与她的相识其实可以追溯到童年，可是那不过是仅仅几面的缘分，谈不上有任何亲密的关系。算起来，时隔多年后的一次见面，也是上个月的时候。
父亲葬礼上，与她的相遇，正式来说应该算是第一次。
多少年过去了……穆想不清楚了。只记得印象中确实是有一个一直追着自己跑的妹妹存在，但那也仅仅是记忆碎片中的其中一片。太过遥远太过朦胧，甚至都不能确定究竟是不是眼前的她。
如今，她也成为一位美人了。
据说，她与作为演员的母亲黄金时期特别地像。如今看起来，即便是斌穆这样一位几乎没有太多欲求的人，在与她炯炯有神的双眸对视时也不觉心中一紧。
柔顺的黑长直发，闪闪发光总是充满精神的双眸，就仅此两点已足够令人倾心。而此时坐在沙发上的她，标志的五官挺直的腰杆，曼妙的身姿优雅的举止，再加上与身体姿态完美契合的一件洁白洋装长裙，怡宛若一只白玫瑰，既美丽又洁白。
“怡妹。”
穆最终还是妥协了。不知为何，他硬是拿她没有一点办法。
“恩，那么哥哥，请。”
用极其熟练的动作完成泡茶洗杯，将茶水注入红色小茶杯的怡示意穆坐在她对面，享用木桌上的茶。
……喝茶啊。
确实，未尝不可。
判断自己身体过于劳累需要休息，穆并没有拒绝怡的提议。走到了她的对面，坐在椅子上的他轻轻拿起茶杯。
唇湿茶水。
……香。
感觉到一股暖流注入自己有些冰冷的躯体，精神一下子便上来了。
“如何？”
怡侧着头微笑询问。
“……还不错。”
极好。这样的判断差点便脱口而出。这一个月交往下来，穆已经差不多摸透她的脾气了。
“嗯……是吗。”
看起来像是在说谎呢，哥哥。
早已经看穿穆心情，怡的眼神深处都是一丝笑意。
哈……
内心再度叹一口气，穆为自己被她所缠上这件事感到有一丝地无奈。而另外更多参杂在内心的……是自己仍未发觉的复杂感情。
与她从一开始的互相尊敬变化到如今轻松洽谈、不，轻松洽谈只是怡单方面的，现在与她的关系不如说是一直被她捻着鼻子走。
之所以会变成这样，都是一系列因素下诞生的结果。
而这些造就这些因素的，不是别人，正是穆自己。
——怡，她是一位无论什么时候都微笑的女性。
她今年已经二十五了，学习的东西与一般女孩子不同。她与曾经的自己一样，并没有上学，而是在家中进行了最基础的学习。其他时间更多的，便是为成为他人之妻子而进行的教育。
确实，她是一位无论是谁都不会嫌弃，按照华尔中传统文化所打造的，为辅佐丈夫帮助丈夫的妻子。
表象，的确是这样。
实际上一位女性……不，对于已经三十岁的自己来说，她是一位女孩。
一位女孩，就真的能够抹灭掉自己的愿望而完全像人偶一样接受那样的教育，成为没有一点瑕疵的妻子吗？
不可能。
女人心，海底针。
见过无数的人，穆十分清楚这点。
所以……现在回想起来，穆不禁咒骂自身。究竟是着了什么魔，在与她在葬礼那次的相遇后有一段时间近乎疯狂地探索着她的所有情报。
二十五岁，并不是从她嘴中听出来，而是拜托人调查得到的。
在而后，鬼使神差，为了见到她哪怕一面有事没事就以父亲去世等诸多借口往熙叔的家赶。一回生二回熟，交谈的次数变多后，她对自己的警戒心便慢慢卸下，取而代之的是浓烈的好奇心。
当然，作为一家闺秀的她是不可能轻易把这一点暴露出来的。不如说，在穆说那句话之前，她一直都把对穆的好奇心深深埋在了心底。
那一天，怡在与穆闲暇时下午的喝茶时光中，无意中提到了自己的梦想。
怡只是自然而然地说了出来，穆那一刻在潜意识中察觉到了一些，她身上自己所没有的东西。
——等今年结束了，父亲会给我一年的时间游历这个世界，允许我做任何的事情。
怡，说出这话的时候，双眸了闪烁着光。
注视着她的眼瞳，穆竟一时忘却了自己，就连一直维持的扑克脸都消失了。
就像在永夜无光之处奄奄一息的人，看到地平线一丝曙光的时候一样。
……那可真是好啊。本来，穆应该随意回答这句话，并把这件事忘记才对。
但那一刻，穆的意识，已经被她深深所吸引。
以致于他都忘记自己究竟要以怎样的身份继续说话。
所以。
——如果可以的话……能陪你一起就好了。
一切，都从这句错话开始了。
错话。
是的，客观上的错误的语言。
只是穆还不知道……
这是他内心深处的渴望罢。
“熙叔，不会抱怨吗？”
回到现在，穆将喝完茶的空杯放下。
“能够呆在哥哥这里，父亲很放心。而且顺利签署的文件也已经密封放好，不需要那么急着回去不是吗？又或者——”
手按壶盖倾倒茶水，怡问道：
“莫非哥哥想赶人家回去吗？”
“不，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
端起斟好茶的茶杯，注视着摇荡的液面，穆只是闭上眼睛。
“毕竟这里无趣。”
“哪里。”
没有犹豫便打断了穆的话，眼前的怡微微一笑。
“这里好歹是哥哥工作的地方，看着哥哥认真工作的模样，怎会无趣呢？”
“……！”
悸动。
心脏，就像被一只手紧紧一握。
一直维持无表情的面容，也因为眼前怡的微笑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这、这是，怎么回事……我……
“真、真是的。”
嘴里抱怨的自己，穆却感受到一股从未有过的暖流窜过胸膛。
复杂的心情。
内心无比复杂，犹如打翻五味瓶，甜酸杂陈。
对于无法理解这种心情的穆来说，他只能皱紧自己眉头。
自认为……穆是认为，自己是露出了困扰的表情。
“哥哥笑了呢。”
可是现实，却并非如此。
“虽然眉头皱着十分古怪。”
被她道诉出的事实，令一股热流迅速窜上脸颊。
“……”
“真可惜。”
毕竟穆已经不是孩子。
虽然眼前依旧微笑着她……确实无比耀眼，但已经年满三十的穆，做到控制自己表情并不是一件难事。
此刻，他已经将微微的笑容重新收了起来，就像不会再出现了一样。
“那么哥哥，请问？”
客气地遣词，却调皮的语调。端起茶壶的她正询问着自己是否继续这样休息的时间。
“……哒哒。”
“了解。”
不想结束。
不。
工作实际上……也已经做的差不多了，剩下的检查推到等会，等到怡走了之后都没有问题，所以……
第一次，穆产生了这样主观的意愿。
说服着想要陪伴怡的自己，穆只是轻轻敲了茶杯旁的桌子两下。
这是示意继续添茶的意思。
“哗啦哗啦……”
茶水在杯中碰撞的声音，传入耳中。
“……”
无言，穆注视着杯中的带有些许茶渣的茶水。
我……该说什么呢？
示意了继续这样的时间，穆却也是第一次察觉到，自己不知道该说什么。
砰砰！砰砰！
视线悄悄大量了眼前正为自己斟茶的怡，心脏却像要跳出来一般疯狂着。
冷静……冷静……冷静。
以不被怡察觉的幅度完成深呼吸，穆迅速调整着自己的状态。
可直到气息平稳，穆始终不知道自己该与怡交流什么。
只是。
“不知父亲有没有直接与哥哥说过。”
不知是不是早就察觉到了，怡很轻松便展开了话题。
“很感谢哥哥能够给予这次机会，由我们成立并管理Trust技术公司。”
“……没什么。”
愣了一愣，迅速接住话题的穆轻抿杯沿。
“你们立早木帮确实需要一个明的身份，如今也恰好赶上托拉斯能的热潮而已。再者说，毕竟德龙他是与我一起从诺美回来的留学生，有着掌握着部分托拉斯技术的他，我自认为交给立早木很合情合理。说起来……”
饮了一半茶水，穆将茶杯放下。
“德龙呢？”
“樟在外面的车里等候，这点无须哥哥担心。”
“这样吗……”
嗅到了一丝不对的气息，穆稍微皱了皱眉头。毕竟按照樟的性格，穆很清楚他是不会随便允许怡一人行动的，即使是自己所工作的这里。
樟留在车里的话……莫非是，怡的命令？
注视着眼前的怡，穆的心中浮现出疑惑。
怡……难道是在考虑什么……难道她……
穆不安的预感，在下一秒立刻应验。
“现在的话……是只属于我们两人的时间呢，哥哥。”
同样放下茶杯，怡微微一笑。
“嗯……恩。”
注视着她有些妖媚的笑容，穆感到有些许不安。
“那么。”
将穆仅剩一半茶水的杯添上茶，重新坐好的怡露出了她的狐狸尾巴。
“能把哥哥如何避过诺美监视将托拉斯技术偷——”
“等、等下！”
立刻明白了怡的想法，失去冷静，变得慌张的穆立刻打断了她的话。
“哥哥？”
“不……不对。这件事情……这里好歹也是有监视，怡妹你。”
那是军事机密。
不只是部下，实际上除了手指都能数完的部分人以外，几乎没有人知道这件事。
完全没有预想到眼前的怡会突然向自己寻求这个问题的答案，更过分的是在有监视器的这里，扶额咬牙穆露出了难办的表情。
“嘿嘿，谁叫樟哥也不肯说嘛，只好出此下策咯。”
眼前终于暴露本性的怡，正吐着舌头做出可爱的样子。
“哈……”
穆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回到一开始那个问题，一个女孩真的能够无视自我吗？
不可能。
理所当然。
那么这一点如果反应在怡这位女性的身上时……
那便是比任何人都要强的好奇心。
正如她与父亲所做的交易，那个梦想。她渴望着能够亲眼看看世界，渴望见到更多的人，更渴望遇到或者听到有趣或者令人激动的事情。
此刻她提出这个问题，便是她性格的最基本表现。
“你知道这里不能说这件事的吧。”
“恩，知道。”
好个理所当然的点头。
对眼前怡毫不犹豫地点头动作，穆更是无奈了。
二十五岁那年，也就是五年前，派遣在诺美的华尔中间谍回报了诺美发现托能的事情。诺美实际上也不傻，不过既然已经被知道，而且其他国家也肯定会如此照办，于是便干脆向世界宣布发现了第四空间这个事实。
发现这个空间的人，其名托拉斯。
正因如此，几乎所有的学名都是以他的名字而起。
抛开这点不说，单纯来讲，诺美是最先发现托能的国家。他们的研究实际上早已经超过的其他所有国家。为了祖国的繁荣，讲好听点的调查派遣是必要的，于是自己便被选上了。
实际上就是盗取这方面的东西。
回想起来，假扮留学生在诺美生活的五年，以及最后那惊心动魄的大逃生，确实是穆一辈子也无法抹去的记忆。只是，尽管这段记忆十分精彩，但作为军长的他是不允许与任何人谈论这件事的。
理所当然，怡也是。
不管怎么说，如今华尔中对托能的研究也终于与诺美站在了同一水平线上。为了这点而付出的自己，即使不被人所知道这次奉献，也没有关系。
为了华尔中的繁荣昌盛。
“既然如此，无可奉告你也是意料之内吧。”
“诶——”
听到穆毫不犹豫的遣词，怡微笑的表情瞬间崩塌了。
“所以这个话题就到此……”
“哥哥，说一点嘛。”
“……”
“呐，哥哥啦，说一点啦说一点啦，人家很感兴趣啦……”
开始死皮赖脸了。
眼泪看似摇摇欲坠，嘟着嘴巴看似不满意，怡的求情视线一直在刺激着穆。
早就预料到了，不如说已经察觉到怡会这么做了，但是这点糖衣炮弹对穆来说没有一点用。
穆是这么想的。
“别想了，就算你这样也不能——”
“啪！”
撇过头摆着手想表示拒绝，但迅雷不及掩耳，手掌传来了响亮的声音。
“哥哥，说一点嘛……”
“怡、怡你！”
怡的手，紧紧扣住了穆的粗犷的手掌。
“一点点……哪怕是托能方面的知识稍微告诉我一点点也好嘛……呐，哥哥……”
“喂、喂！怡，你……你！”
慌乱。
这次，终于没法抑制住红晕的穆，终于乱了手脚。
此时的他已经失去了冷静的模样，根本不知道他此刻的表现正是怡一直想看到的。
怡，也一直很喜欢看穆这样慌乱的表现。
很可爱，很有趣。
明明是一位三十岁，已经显露大叔模样的男人了。
但是。
“哥哥……哥哥……”
“好、好啦好啦！我知道啦！”
“知道什么了？”
“会告诉你一点，一点点一点点而已。”
怡，不知不觉被穆这般一反寻常的表现所深深吸引了。不如说，正是因为穆这副不为人知的模样只有自己知道，更是挖掘出了怡本想放弃的一种心情。
“是！”
非常干脆地松手，听到穆肯定的答复，怡恢复了笑容。
真是的，这家伙……
在内心抱怨着怡的事情，但穆也是无可奈何。
只是一点，只是一点点的话……
“哈……”
毕竟答应了她，反口就肯定会被她说不是男人了。
而且自己……既然答应了她，还是做到吧。
叹了一口气，穆还是决定将可以说的东西道诉出来。
“关于托能，你知道多少？”
开始，先是询问。
不过理所当然，怡会知道的肯定也是限度之内的东西。
“第四空间中蕴藏着的能量体，听说全部拿出来转化成电能用似乎都够全地球用上万年的样子。”
怡道诉出了理所当然的答案。
“不，不对。”
否认了她的穆，将更确切的答案道诉。
“不是一万年，是永远。”
“是？”
怡没有立刻理解穆的话。
“永远都用不完，第四空间里的托能。”
谨慎组织语言，穆闭上眼说道：
“据目前统计，第四空间的托能虽然有定值，但一旦挪用了一部分之后立刻又会被填满。”
“这么说？不就是无限了吗？”
“可以这么理解。”
穆点头肯定了怡。
“无限……无限……”
重复着穆的话，怡的双眸闪烁出光芒。
“厉害……好厉害！托能是这么厉害的东西吗！”
“要不然各国也不会这么拼命地开发了。目前来说的话……托能在我这边的运用勉强可以，民生的话，大概还需要个十年的时间吧。”
我这边。穆的意思指的是军事上。
“恩，恩，然后呢然后呢？”
怡不笨，立刻听明白的她只是更加好奇地期待着穆的下一句话。
“没有然后了，到此结束。”
“诶？”
“不是诶，只能说这么多，其余的无可奉告。”
“诶！”
大大的不满，就像一只对晚饭分量不满意的小狗一样，怡此刻就是这样的表情。
“所以说……能够告诉你这些已经是——”
“不要嘛不要嘛！人家要继续听啦！滨陵最近不是在地下动工什么吗？再加上奥亚发生海啸后不是开始嚷嚷什么吗？这些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啦！”
不知不觉声音都提高了一个分贝，怡的好奇心已经占据了她心情的全部。
“冷、冷静下来冷静下来啊，怡妹！”
对怡的态度变化，穆都不自觉紧张了起来，伸出手示意怡冷静。毕竟对怡已经十分没辙了，他生怕她再闹出什么事出来。
“冷静什么啊……都怪哥哥话到一半就停住。”
嘟着嘴，怡十分不满意。
“我、唉，既然口口声声地叫哥哥，你也稍微体谅一下我好不。”
捂着脸对怡毫无办法，穆都有些自暴自弃了。
对怡的提问，穆当然知道事实。
在地下动工的原因，是对托能研究结果所导致的必然。如果大量地从第四空间搬迁托能会影响地球的自转，虽然很缓慢，但一次次小量地搬运确确实实减缓了地球的自转。迟早有一天会进入到托能大量移动的年代，那个时候地球停止自转是必然的事实。
所以，建立地下的城市是必须的。
而至于奥亚的原因，只是因为奥亚的地理环境。托能的使用影响地壳运动，而奥亚是环海大洲，大量运用托能的话……海啸，就这么发生了。
只是这些事实，都是军事机密。
对于眼前的怡，当然是不能道诉的。
“又是这句话……欸。”
深深的无奈，看到怡这个表情其实穆都很想说自己才是最无奈，只是他当然不能说出口而已。
“……”
没有再说话，收回自己调皮的模样，重新恢复优雅动作的怡给自己斟了一杯茶。
记得上次好像也是这句话吧……哈，幸好是个听话的孩子。
为怡宁静的表现松一口气，穆就此状如此判断。
可实际上呢？
注视到自己空的杯子，并等待着怡斟茶的时候，却发现那只白皙的手却再也没有出现。
欸？
抬起头，没有理解状况的穆注视着眼前的怡。
“哼。”
一脸不悦，只管端起自己的茶杯饮茶的怡，没有给穆一点好脸色。
“……”
为难了。
拿着空空的茶杯完全不知自己该有怎样的动作，穆露出了极其困扰的表情。
“那、那个怡妹。”
端起茶杯一方面示意添茶，有些哀求的眼神另一方面示意原谅。
“……”
完全没有理会穆，将自己饮尽的杯子置于桌上，怡再度单独给自己斟茶。
在生气。
虽然与怡的交往没多久，但是只是这一点很容易便能辨认出来。
只是。
……不行。
注视着眼前完全不搭理自己的怡，就像被乌云遮蔽而阴沉下来的天空，内心是说不出的滋味。
很痛苦。
不开心。
希望……真的好想，好像她在自己面前再度展现那样的……
——恩，恩，然后呢然后呢？
炯炯有神，充满好奇心的模样。
那样的她，那样的面容，我对此真的、真的……
没有再去思考自己为什么会迸发这样的感情，与其说此时的穆受不了再看到怡生气不开心的模样，不如说穆他……
不愿意怡与自己的关系恶化。
人的语言，总是充满着力量。
虽然很微小，但一次又一次地累加，将会凝聚成一股强大的能流。
好的也有，坏的方面也有。
所以……
一想到自己的关系与怡可能以这次为开始崩坏，穆便无法忍受。
“哈……”
自己，已经开始偏离所谓正确的道路。
察觉到了这一点，不如说其实早就知道这一点了。
只是。
抬起头，注视着眼前不愉快的怡。
只是，自己已经不想再去正视这个问题了而已。
此刻的自己……不想要让她感到悲伤。
所救就算稍微的……哪怕一点点的错误也好……这么安慰着自己的穆，无视了自己一直以来坚持的东西。
张开嘴，他轻声说道：
“如果只是留学期间发生的事情……一点点，一点点我也是能讲给你听的。”
“……嗯？”
看来对这句话是有反应了，就在穆这么想的时候。
“还有呢？”
放下茶杯，怡嘴角露出一丝充满心机的笑容。
这、这家伙……
她两手端着茶壶，似乎等穆说对话后就立刻为他斟茶。
“你啊你啊……真是。”
无奈。
着实无奈。
竟然一瞬间还真的会被她那样的表现所欺骗，自己明明已经是三十岁的人居然还如此不成熟。
竟然，真的还替她担心。
自嘲，穆已经明白怡刚才所有的表现只为了从自己这边套到有趣的话而已。
“哈……”
也罢。
叹了一口气，对怡这般性格今天也不是第一次看到，不如说早就习惯了被她捻着鼻子走。
应该说，穆是自愿并且高兴地被她牵着走吧。
“十二月马上就要到了，听说在北区有新建的游乐园。”
现在的自己，已经连这样的事情都会调查了。是不是说明……有什么改变了？
已经不想去细究自己内心感情的复杂，此刻的穆已经决定任由自己性子来了。
“下个月找个时间，我们一起去玩玩吧。”
“请用茶。”
完全恢复一开始的模样，优雅的动作轻声的微笑，怡为穆的杯子斟上茶。
哈……真是的。
无言的苦笑，对怡这般调戏自己的行为，穆只是露出这样的表情注视着杯中茶水的波纹。
随后轻抿一口，让温热的茶水重新平复躁动的内心。
“那么哥哥，请。”
“……？”
喝茶的过程只进行到一半，却被怡的一只手停下了这个动作。
“哥哥，留学的事情。”
怡依旧微笑。
“喂喂喂……我说，至少让我喝完茶。”
“会为您满上的，亲爱的哥哥。”
灿烂的笑容，与她充满力道的手臂成鲜明的对比。
“好好好……唉。”
喝个茶都不安分，真是。
在心中抱怨，但注意到眼前怡闪闪发光的眼神时，穆也没法多说什么了。
“留学的事情……其实，说到底有趣的东西没有多少。”
虽然一开始确实提议了讲这件事，不过穆并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学习的知识呢？恋爱呢？认识的人？这些都可以哦，哥哥。”
倒是眼前的怡非常果断地将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了。
你到底是有多好奇啊……穆在心中感叹，但很快，注视着茶水的他表情立刻沉了下来。
怡并没有打断穆，她知道这是穆在回忆时才会有的动作。
“恋爱的话……那样的事情和我没有什么缘分。学习的知识自然，很多并不能讲给你听，或者有些虽然能说可能你也听不明。”
视野里，杯中茶面渐渐趋向平静，穆在其中看到了自己留有些许胡须的下巴。
“不过，认识的人，确实有那么一个。”
“是谁是谁！”
“喂喂！所以说不要那么激动啊，冷静冷静。”
听到这句话的瞬间怡的脸都几乎贴到穆的面前，这让穆不自觉地后撤，红晕爬上脸颊。
“抱歉抱歉，失态失态。”
立刻坐回为止的怡马上恢复了姿态，但表情却是有些抱歉地吐吐舌头。
“毕竟樟哥他一点都不愿意提起嘛，哈哈……”
德龙吗……
确实，德龙不愿意提起是站在立早木角度的正确做法。
只是对于我来说。
注视着眼前的怡，穆潜意识中，察觉到了什么。
没敢迟疑，穆继续回忆道：
“他的名字是埃夫雷瓦·杰克兹，在我们离开诺美时，他刚刚正式成为一名研究人员。”
“杰克兹……”
点着下巴，怡用着不是很标准的口音念着这个英文名。
“活动起来的时候，在学期间总会有小团体一样的东西。我和樟作为留学生自然是一块，而第三人，便是他。”
继续道诉着穆，脑海中开始回忆起那个男人的模样。
蓬乱的头发，糟蹋的仪表。
这是第一次见面时给人的印象。
杰克兹……
如今说起来，与他的关系已经……不仅仅是五年的好友了。
兄弟吗，但又达不到与樟那样的境界。
可终归来说，是一位无法忘记的好友。
“他总是衣着很脏乱，几天不洗澡也是常见的事。不过在认识了我和樟后他也稍微对仪表方面有了改观，或许他也意识到第一印象的重要性了吧。”
但是，真正令穆无法忘怀的，并不是他那有别常人的第一印象。
是一句话。
只是自己潜意识里随口提的问题，他却给了一个震撼心灵的答案。
那是自己某种意义上，一直追求的解释。
——什么，你居然问我为什么做这种随时可能失败的研究？你丫的找打吗？
一脸不悦，甚至是开始鄙夷的眼神，他毫不留情地骂道。
——按你意思，难道你在保卫祖国时，一场重要的战争会因为随时有可能失败你就逃避不打了吗？白痴。
“他一直是个……十分不礼貌的人。特别是自己专注的事情被人看不起的时候……想起来，帮他打架的次数也不见少。不过……”
抬起头，穆闭上了眼睛。
“他是一个爱国的人，为了祖国的繁荣便将自己的一切投入到了研究当中。其实……我也知道，这并非他想做的事情，只是因为他有着这样的天赋所以就选择了这条道路，做着正确的事情。”
就像我一样。
但是，又有什么不同。
“大概，就是这样吧。”
那究竟是什么呢？穆其实直到现在，都无法明白自己被杰克兹吸引的原因。
而这一点。
“嗯……”
认真回想着穆刚才诉说时的模样，怡可是看的一清二楚。
“哥哥就这么在意杰克兹吗？”
“欸？”
突如其来的话语，令穆有些措手不及。
“因为你的语气和你的表情都是这么说的啊，莫非……”
怡，一语道破了穆的想法。
“杰克兹身上，有着哥哥所羡慕的东西吗？”
羡慕的、东西？
内心不禁开始重复怡的话语，被道出了自己真实的心声，穆瞪大了双瞳。
羡慕的东西……杰克兹身上……
回忆的转轮，悄然转动。
——你问我研究结束之后做什么？研究怎么可能结束，那是一辈子的事情。
对科学研究没有太多了解的自己，曾天真地提出过这样的问题。
或者说，自己只是想试探，想要从他身上得到什么答案才对吧。
——不过如果你的意思是想做的事，有的哦，不如说这样的基本想法都没有才奇怪吧，虽然我的不能告诉你。
给出了自己这样一个答案，与自己无比相似，一直做着正确事情的杰克兹。
“他，有着自己想做的事情。”
“想做的事情？”
“这么说……不对。他，除了研究这件必须完成的事情以外，他还有着自己想要达成的……”
哽咽片刻，穆的嘴巴不自然地发声。
“梦想。”
“梦想，啊……”
与低着头注视茶杯的穆不同，怡倒是露出了理所当然的表情。
“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很正，常啊……”
是的，确实很正常。
不自觉抬起了头，注视着眼前的怡，穆明白。
怡她本身，便有着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那……称其为她的梦想亦不为过，是值得令人尊敬的。
所以在她的价值观里，没有梦想没有想做的事情，这样才是怪异吧。
只是。
“嗯？”
察觉到穆有些不对劲，怡只是自然地顺着话题问道。
“难道哥哥没有梦想吗？”
“……”
沉默。
而且，是相当尴尬的沉默。
此时的穆回答正确答案也好，谎言也罢，其实根本没有所谓。
眼前的怡只是一位小姑娘，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
本，应该是这样。
但是，实际上却有着质的不同。
怡……
心中默念着她的名字，穆的内心有一股未知的感情在涌动。
为什么，我会如此在意你？
回忆起来，从葬礼开始之后这段在意的心情只增未减。
到底……我到底是怎么了……我。
穆并没有意识到，主观想法正从他的内心深处开始萌芽。我想要，我希望这么做之类的主观感情，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占据了他思考的大部分。
怡。
抬起头，眼前的怡依旧是茫然地看着自己。
此时的沉默究竟是为何，怡肯定没有办法理解吧……
我这样一个没有梦想，没有自己夙愿的人。
只是因为正确而正确，只是因为能力使然而选择了这条道路……
就连价值观都是从父亲那借过来的我。
“没有，那种东西。”
打破了沉默，穆决定不隐瞒。
“梦想，想做的事情，从来都没有。”
“不、不可能吧，哪怕一点点……哥哥哪怕是一点点，总有想做的事情吧？”
果然，一样……
和之前的所有人，曾经试图在这方面交流时的每个人一样。
没有办法理解我。
“没有。”
穆毅然否定。
我，究竟渴望着什么呢？
有些痛苦的表情，穆凝视着手中渐渐冰凉的茶杯。
说出这个问题的我，早就知道不会得到任何答案的。
即使是怡……有些在意，如此吸引我的怡，想必最后也肯定是……
“这样可不行呢，哥哥。”
“……欸？”
打断穆的思绪，是怡的指责。
“才不是‘欸’好吗哥哥，人怎么能一点自己想要做的事情都没有呢？”
皱着眉头，竖起手指理所当然的模样，怡认真地说教。
“人如果没有梦想，只因为正确而正确，做着理所当然正确的事情。”
怡，认真道出一个事实。
“那和机器有什么区别啊？”
砰砰！
心脏，剧烈地跳动。
和机器……有什么、区别。
怡的话语犹如一根长矛，从头到脚将穆笔直地贯穿。
我……我一直以来的做法，我一直以来坚持的事情……
在这一刻终于被点醒，被眼前的自己一直认为只是一位调皮捣蛋的孩子一语惊醒，穆呆愣住了，就像一位久梦不醒之人终于睁开双眼一样，对眼前过于灿烂的光芒露出了不知所措的表情。
“不过，即便如此，毕竟是哥哥。”
说教结束，倒是像一开始就很明白穆一样。探过身子，轻轻拿走穆手中的茶杯并倒去冷却的茶水，怡重新斟了一杯热茶。
“哥哥的一生走到今天有太多迫不得已，没有想做的事情其实也是可以理解的事情。”
怡露出了尴尬的笑容，毕竟自己是比穆小，更何况穆的经历不知道要比自己多多少，如此大言不惭地说可以理解穆的想法，尴尬也是自然的。
但是。
“但是呢。”
为自己斟满茶，怡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只要找到就好了，即便是现在开始也不迟啊，哥哥。”
怡的笑容，深深映入了穆的视野当中。
美丽。
不，是耀眼。
灿烂，如同太阳。
心中……不知是多少年，算起来已经是接近二十七年的岁月而无法理解的东西，在此刻。
终于，找到了答案。
认真凝视着眼前的怡，穆颤抖的双唇，念出她的名字。
“怡、怡……”
“啊啦，哥哥直接叫名字人家会害羞的啦。”
“不……”
就在怡刚放下茶壶的时候，穆却做出了出人意料的动作。
“哥、哥哥？”
穆，紧紧握住了她的双手。
“谢谢你……谢谢你。”
“嗯……恩？”
怡，当然没有办法理解眼前的穆究竟为了什么而向他道谢。
可是现实却是，有力的双手颤抖的声音，穆是如此感激地低下了头。
我，终于明白了。
为什么，为什么在那一刻……在葬礼那一刻与她相遇后，会如此地……无法忘怀。
是这样吗。
是因为，身体的本能早就发现了。
她，能理解我。
她，能体谅我。
她，能指引我。
而且，而且我……而且我……
“嘛，既然哥哥这么感谢我，那以后可要好好对待人家哦。”
调皮的声音传入到穆的耳中。
思绪被打断，穆缓缓抬起头。
“比如去游乐园的时候要多照顾人家，又或者爸爸指责我的时候要出来替我挡枪哦。”
一如既往，那样喜欢捉弄人的她，露出着一样的笑容。
是啊，是啊……
“呵呵……”
我，终于明白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原来我……
“哥哥？”
“不、我……没什么，没什么。”
“欸？难道是想到能陪这么漂亮的妹妹出去玩就无法忍住欢喜之情？”
“想多了吧，你。”
收起了笑容的穆，反倒是露出了坦然的面容。
会如此释怀，那也是理所当然的。
因为。
“熙小姐。”
抬起头，穆露出认真的眼神。
——熙怡。
从擦肩的那一刻，从葬礼上双眸对视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已经……
“差不多到点了吧，让樟在外面等不太好。”
——我，就已经深深爱上你了。
内心与对白上，是截然相反的两句话。
当然，明白了自己心情的穆不可能在这里告白，而且在这里告白，也不可能会被她接受。
再者说，之所以会说出这句话。
“砰砰砰。”
门口，传来了规则的敲门声。
“真是可惜呢，军长。”
一改遣词，立刻意识谈话时间结束的怡，自然也没有再强求什么。
只是。
“那么，小女先行离开，军长切忌劳神，注意休息。”
话是这么说，但是怡的眼神。
——记住约定哦。
翘起小指的怡，却是调皮的笑容。
真是的……怡你这小家伙。
无奈地叹气，但穆绝不是食言的男人。
更何况是已经明白自己心意的此刻呢？
“那么一路慢走，熙小姐。”
恭敬的声音，身体的动作却完全是另一码事。
同样翘起了小指，穆用眼神认真地回复了怡。
——下次会带你好好玩的，怡。
怡与穆，小指轻轻相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