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听错啊……没有听错啊！这下到底应该怎么办……该怎么办啊！”
“就算你摇着我也没有用啊！事实难道会改变吗！”
“拿不到托核药……死，不要……只有死这件事情！”
“啊啊啊啊！”
回到农区……不如说回到村里的时候，人们已经乱作一团。
大呼小叫的也有，抱头哀嚎的也有，痛哭流涕的也有。
惊慌、失措、恐惧、绝望，所有的负面感情恶鬼一样缠在所有人身上。
看不下去。
这样的场景，这样的光景……
人间地狱。
这样下去究竟会发生怎样的事情……人们为了活下去，那名为自私的劣根性究竟会驱使人们做出怎样丧失人性的事情……斌武，连想都不敢去想。
不堪入目。
太过残酷。
大脑回路总是会从最惨烈结果进行提前判断的斌武，因那仅仅是想象都宛若千针刺的画面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如果达不到要求，又想要活下去……最无情最可怕的做法是什么？
掠夺。
更直白点。
杀人。
杀死别人，从昔日同胞……甚至可能是兄弟好友的手中夺走那些所谓的征收物，只为上交奥亚后延长自己的姓名。
令人作呕的背叛，根本不能直视的……自相残杀。
这是最坏的情况。
这同时也是，绝对不能允许发生的情况。
……我。
我！
打开双眸，愤怒又充满决意的眼神，仿佛是想将脑海中如此绝望的画面完全撕碎一般。
咬紧牙关的斌武，稳稳地迈出自己的步子，穿过哀嚎不绝的村庄中心。不断进入视野又从眼角溜走的人们，那样的仅仅是看着都无比揪心的画面，斌武却是深深地将这些烙印在双瞳，烙印在大脑深处。
我会记住这一切。
我，会记住奥亚对我们华族所做的所有一切。
“奥亚……奥亚……”
怒火融入嘴中吐出的每一个字，就像要碾碎手中空气一般紧握的双拳，渐渐暴起的青筋如青蛇一般缠绕直上斌武的脸颊。
这一刻。
仅仅只是这一刻，打破自己一直以为的信念与原则，斌武心中涌现出一股无比黑暗的感情。
——杀了奥亚所有人。
以比对待我们残酷数十倍的方式，将所有的奥亚人……
屠杀殆尽！
心中迸发的黑暗情绪，最终却没有从嘴中爆发出来。
“哈……”
轻吐一口气，斌武稳住了自己的心情。
不是做这种事情的时候。
因为愤怒而失去理智，这是无比愚蠢的行为。
身体的行动要与内心的感情分开行动，这是岚一直提醒并警告我的事情。即便奥亚如此地对待了我们，此时的我……只需要将这一切记住就好。
“哒。哒、哒、哒哒哒……”
无声地迈步，渐渐变成慢跑。
我，还有不得不做的事情。
调整自己呼吸，因暴怒而愤起的青筋如回笼之蛇般逝去。
就此快速穿过这片绝望的地方，斌武踏着熟悉的道路，向着街道尽头——前方第一座山丘跑去。
那里，便是武今早离开的地方。
“哈、哈、哈……”
短暂，急促，又平稳的呼吸声萦绕耳边。
前不久在矿区的过度劳作虽然对身体造成了很大的负担，不过既然回到了这里——回到了能够正常接受托能的这里，在血之轮正常运转的保护下，身体渐渐好转。
与岚分开，已经差不多过去了五十分钟吧。武在自己心中估摸。实际上准确时间是已经过去一个小时，不过实际上也没有太大差别。
如科里斯托所言，奥亚确实解放了所有华尔中人民。
没有压迫，没有剥削……看起来确实是如此，在这块被高墙所包围的地方，给予了华人自由。
笼中鸟一般。
不，这般比喻却也不正确。此时的武或许不清楚，不过与武分开后的岚已经开始一步步确认了这些科里斯托所说过的那些事情。实际上，不止是工厂的警卫……甚至，连驻守高墙的巡逻军人都已经被削减到几乎对监视起不到任何作用的程度。
换句话说，只要想离开这里，随时都可以。
看起来科里斯托确实按他所言那般如此做了，可实际上华人又真的会离开吗？
……当然不会。
高墙外，谁知道会有什么东西。
目睹事件已经不是一两次的事情了，在太阳射线的照射下，那些怪异的变种生物或许就在那边徘徊着。即使过去那些名义上成为专家的人称这些怪物只会在夜时区活动，可谁又能保证这样的事情呢？
武，对此一无所知。
而他的思绪，也完全没有停在这上面。或许这些情报都是重要的，但对这些情报进行保管和处理的人并不是自己，所以也没有理由把心思放在这上面。
“哈……哈……哈……”
像踹开大地般的大跨步慢跑，汗水开始浸湿武的身体。
踏着称不上陡峭的这条坡路，武视线的尽头，只停留在已近在咫尺的那里。
寺。
如果是曾经的话……从这个位置看，或许还会为这座寺庙的庄严肃然起敬吧。而事实上又确实，这座寺曾经是滨陵这座首都历届朝代最庄重的地方。
那里一直都是老皇帝出家的古寺。
内部的装潢即使是如今，也能感受到那夸张的豪华程度。
只不过，这些都是地球停转前的往事了。
如今一看，破烂不堪的这里就连从前光辉的一角都不曾留下。住过的斌武是最清楚的了，这座古寺就连遮雨挡阳都做不到。至少是武自己的房间。
不过。
这里，也成了最温馨的地方。
“哈……哈……”
大口大口喘着气，总算抵达门口的武用手抵着墙，支撑着有些疲倦的身体。因跑步的速度比早晨时提快了一倍，在嗡嗡的耳鸣下他只能半睁着眼睛。
可是即便如此，他也听到了。
“啊啊！双姐姐太狡猾了啊！”
“我们怎么可能追得上你啊！”
孩子们的吵闹声，以及。
“哪里狡猾了！你们可是男孩子诶，怎么能够比姐姐还要弱呢？快起来快起来，抓鬼游戏还没结束呢，如果你们不来抓我就轮到我来抓你们了！”
“诶！”“才不要啦！”“双姐姐一下子就抓完我们了！”
双……你这家伙。
“真是的。”
一直绷紧的神经在听到那些熟悉的嬉闹声时，嘴角最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虽然笑容里，隐藏着苦涩。
“就算是小孩子你也是全力以赴吗——”
推开门，跨过门槛迈步寺内的武露出了无奈的表情。
“稍微放放水让让他们嘛，双。”
“……诶？诶！”
视野中，怀抱双臂正义正言辞地劝说着孩子的她，在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武、武！你回来了！”
依然是那样的暴露肌肤的轻便运动装与鸭舌帽打扮，兴奋的呼声伴在她小跑过来的同时传入耳中。
双的眼瞳，理所当然闪闪发光。
有时候……真有种小狗的错觉啊……对眼前双开心跑过来的表现，武实在很想用手扶额表示自己心中的无奈，只是现在并不是做这种事情的时候。
“诶……武哥哥回来了……”
“怎么办啊……”
“双姐姐会帮我们想办法的吧？”
“现在上去叫‘武哥哥’会比较好吧……武哥哥脾气一直不好，肯定会把翘班的我们臭骂一顿的。”
视线与思绪都没有在双的身上，武只是认真细听了那群孩子的低语。而其中，有一位与自己一样留着寸发的调皮男孩进入了武的眼球。
我记得……这个孩子叫晤吧，与佳儿的关系挺好。
而且是农田干活中最喜欢偷懒的那个。
“武？你在想什么？”
对武的表现感到疑惑，双歪了歪头。
“不，等下有些事要问你，在此之前的话。”
先把双撇到一边，武稳住有些疲劳的身体迈开脚步向前。
“晤，还有你们几个。”
“武、武哥哥好！”“哥哥好！”“哥哥工作回来辛苦了！”
武的声音只是带有几分力道，其实一直以来他说起话都是那么铿锵有力。
但对于此刻知道自己翘班的孩子们来说，如此有力的声音……
只是愤怒的一种表现而已。
所以孩子们此时的表情可想而知。
“那……那个，什么，我并没有骂你们的意思，所以不用摆出那么害怕的样子，好吗？”
天气热会流汗是正常的，不过眼下孩子们的汗水可绝不是那么一回事。从他们的表情眼神立刻明白自己究竟犯了什么错误，武蹲下身对他们几个说道：
“只是问一下，现在按照小玲姐姐的排班，是刚好轮到你们休息吗？”
“……”“晤……”“……怎么办？”
很明显，这群孩子是以晤为中心的。从一个个都害怕道出真相后会受到的惩罚，所以把主导权晤这点可以轻松看出。
“……武哥哥。”
迟疑了一下，轻叹一口气的晤像是经过很艰难的抉择。
“看到双姐姐来……被邀请后，就、就……就一起玩了。”
低着头，晤好不容易才从牙缝中挤出这句话。
果然……
斜眼注视着身后的双，武只迎来了她自捶脑袋的吐舌。
“哈。”
与晤不同，武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然后摸了摸晤的头。
“回去做事吧，这件事我会帮你们向小玲姐姐保密的。”
“……”“诶？”“……欸？”
一时间，孩子们都没有理解武的话。
那是当然，武在这里可不仅仅是一个普通的哥哥。在工作结束后的闲暇之余，知识渊博的他也担任这些孩子的老师。
自然，在自己父亲那般严厉教育下成长的武，不可能成为一个温柔体贴的老师。
理所当然，现实是残酷的。
铁血无情，武在孩子中留下的印象便是如此简单粗暴。
“真、真的吗。”
而这样的老师，这样严厉的哥哥居然会这么好地对待自己，孩子们理所当然会感到不可思议。
“武哥哥……没、没有骗人吧！”“是、是啊！”
就连再次确认这个事实，也要忍着内心对武的恐惧而造成口吃。孩子们的声音都在颤抖。
“啊，真的。不过与之相对的，下次被我发现可没有这么好的下场，听清楚了没？”
将手从晤的头上移开，武缓缓地站了起来，并微微一笑。
“……啊，谢、谢谢武哥哥！”
“谢谢武哥哥！”“谢谢哥哥！”
在晤带头下，其他孩子跟着道谢。
“快去吧。”
“是！”“是！”
示意了一个眼神后，孩子们便点着头，迅速朝着农田的方向跑去。
而望着孩子们远去的背影，本挂在脸上的微笑也悄然逝去。
武今天会这么做的理由，孩子们当然不知道。
实际上，武也知道，无论是双还是自己的姐姐，都绝不会让孩子们知道这件事情。而武发起这段对话，只是为了简单地确认罢了。
“双，刚才的事情——”
“没有哦，我一直守在这里。”
话只说了一半，便被摇着头走过来的双否定了。
“是嘛……那我的姐姐呢，她……”
“……”
此时才转过头注意到双，才发现视野中的她，不知何时已沉下了脸。
武没有说话，不如说是选择了沉默。
凝视着双悲伤的面容，即使有再多的话，到嘴边也被咽下去了。此刻的武除了等待意外，别无他法。
而双，也没有让武等下去的打算。
“孩子们……怎么说，比较粘我嘛。总之……你姐姐也算是做了比较精明的决定，我个人感觉。”
用手往复抚摸自己鸭舌帽的帽檐，武知道这是双不安时才会有动作。
“农区这边的集合是在中心交易区那边，并没有要求每个人到场，所以小玲就让我呆在这里看着孩子了。至于详细的事情……简明扼要地我也听你姐姐说了，武。”
双的动作停了下来，而她的双眸中，闪烁着微光。
“我的事情先别管，你还是先去你姐姐那一趟吧，武。”
“双……”
自己深爱的人露出这样的眼神，其意也无需多言。
发生如此严重的事态，客观上来说，现在的自己最该做的应该是立刻与岚坐下来商讨今后应对的计划才对。
因为担心而回来这点……是不是显得我还不成熟呢？
心中的疑惑，仅仅浮现了一瞬。在脑海里，此时更多的是另一种心情。
忧虑。
……是啊。
“恩。”
点头，武开始疾奔。
姐姐……
“哈！哈！哈！”
穿梭在熟悉的回廊，踩过一直以来都小心绕过的破砖碎瓦，武只听到自己急促的呼吸声与风声。
武的脑海里，全是姐姐的身影。
不久前科里斯托那次无情的讲话，与那残酷的光景，此刻没有一样残留在武的脑海里。
那一刻，在听到科里斯托征收翻十倍那句话的时候，自己会那么愤怒的理由……
——总有些东西，不得不承认的……武。
两年前那天，在自己迷茫的那天。
——不过，即使如此，总有我能做到的事情嘛，不是吗？
虽然痛苦，虽然不甘，虽然悲伤……
但，就是在这种心情之下，姐姐你还是毅然做出了那样的选择。
那样的。
——所以，就由我来抚养这些失去父母的孩子吧。
姐姐那时的话语清晰地在脑海中回响。
那确实是令人感动的……同时，也是令人痛心的。可即便如此，坚持这样决定的她，虽然敬佩，但作为弟弟的武理所当然清楚。
姐姐是一个善良，又充满正义心的女性。
可她并不是那么坚强的女人。
而且她之所以会这么做，恰恰正因为她……无比脆弱。
无法经受起眼前有人死去，即使是与自己素不相识的人。这点比起武而言，玲的内心更脆弱不堪。
所以当听到这样的事情……听到无论老人小孩所有征收翻十倍的时候，自己的姐姐究竟会怎样呢？
“哐当！”
粗暴地推开门，早已经猜到姐姐肯定将自己锁在房内的武，连敲门的时间都等待不下去了。
此时，或许不得不感谢这件寺庙的古旧吧。
“……诶、诶。”
即使是锁了也经不起武的力道，位于室内的她根本没有理解门为何会如此大开。
“姐、姐姐……”
视野里，映入了姐姐的模样。
圆木桌，方板凳，在如此浓郁古风环境下，连围裙都忘记解开呆愣看过来的她……
哭红的双眼下，是摇摇欲坠的泪水。
“啊、啊……武，那个。”
慌张，甚至到手足失措的地步，若是平时早该对突然闯入房间此事大发脾气的姐姐，只是匆匆地擦掉泪水，勉强着自己弯起嘴角，露出极不自然的笑容。
“欢迎回来武，今天辛苦你了。”
眯起的双眸就像为夹住眼泪不让其坠落，可开玩笑般从眼角溜出的泪水，却比嗷嗷大哭更刺痛斌武的内心。
强颜欢笑。
为了不让自己担心，身为姐姐理所应当做的选择。
……理所、应当。
“姐姐……我回——”
那我就应该接受姐姐的好意……顺着她的意思，道出“我回来了”吗？
话到嘴边，便被牙关狠狠咬断。
不。
不对。
我知道，我知道的……今天发生这样的事情……自己的姐姐究竟能不能经受得住……
如果真地按照姐姐的想法……那么所有的一切，又要她一个人承担。
这样的……只有这样的事情……
“咔。”
伸出双手，武将背后的两扇门重新关上。
“武、武……真是的，你突然间摆出这么严肃的表情干什么啊？”
是吗，我摆出了很严肃的表情吗？
“姐姐，我——”
“我的话没事的，只是稍微有点累才趴在这里休息而已。”
没有给任何说话的机会，姐姐立刻打断了武将要道出的话语。
“马上……武，再稍微休息一下，我就立刻回到农区工作。”
“姐姐……”
“你看，虽然说现在是自由工作制了，但是到下个月十五日为止要上交的粮食还有不少，所以……”
“姐姐！”
武，终于无法忍耐了。
自己姐姐看似一切安好的语气……不过是自欺欺人的谎言。
“别再骗自己了……我全部，我全部都知道了，所以……”
“你、你在说什么啊武，我才没有骗自己了，你看，马上也会有新的设备运来，要达到要求的话还是——”
“如果真的什么事情都没有！那你为什么还在哭啊！”
眼泪。
即使自己无比想要欺骗自己，或许正因为想依靠嘴巴上的道出的声音蒙蔽自己意识到现实的想法吧。
可是正因为这么做了，真实的心情才更加无法隐瞒。
而泪水，便是这样的东西。
炽热，热地疼痛，仿佛割裂皮肤那样的高温，带着内心的痛苦一并流下。
无论是武，还是玲，两人皆是。
“全部我都知道……全部的事、情……”
“武……我……”
亲眼见到弟弟为自己所哭泣的时候，身为姐姐究竟应该怎么做才好呢？
是接受弟弟的关爱吗？
还是……
“武……我，并不是那么回事……这眼泪只是……这眼泪只是进了沙子所以……”
这是身为姐姐最后的坚持。
用手袖逝去了眼角的泪水，仍强硬憋出微笑的姐姐，似乎对仍不断流下的眼泪感到不可思议那般。
够了。
已经够了。
“哒。”
踏出一步，像着眼前的姐姐。
“够了……姐姐，够了。”
斌武第一时间止住了自己的啜泣。
“武……武……”
跪在了地上，武真挚地凝望着眼前已经止不住哭泣的姐姐。
“不要什么都自己扛着，分一点……在我身上吧。”
张开自己怀抱，武将自己的心情，融入每字每句。
“再怎么说，我也是你同甘患难的弟弟啊。”
“武、武啊啊！”
终，泪水决堤。
紧紧抱住武宽阔的背，再也无法独自忍受那种痛苦与恐惧的玲放声痛哭。
“听到……听到那样的宣告……我、我也想反抗……只是反应慢了……只是……我还没来得及说出口……”
撕心裂肺，带有哭腔的颤抖声音，玲的眼泪沾湿了武的胸膛。
“全部人……都被杀了……杀掉了……”
“姐姐。”
无须再多的语言，武只是紧紧抱住了她，抱住了这个已经需要自己守护的姐姐。
“现在……现在到底该怎么办……我、我不知道啊……武……怎么办啊……寺里那些孩子们……翻十倍的征收，我现在究竟应该怎样抉择啊……武……武！”
抬起头，已经一点姐姐模样都没有的玲，正泪眼汪汪地注视着自己。
姐姐……
在自己的面前，姐姐此刻，只是一个无助的女人而已。
寺的孩子，是无辜的。
当然，不仅仅是寺里的孩子，所有华尔中人民都是无辜的。
此刻，武亦然悲痛欲绝。
无法拯救所有人……不，在今天就已经死去了数不胜数同胞。
但是，或许是因为眼前的姐姐哭地太过悲伤……哭得，太过痛苦。是因为她将自己的那份也哭走了吗？不，应该不是。
而是眼前姐姐的柔软无助，再度唤醒了武的夙愿。
……要保护。
要守护这里的孩子。
更是、绝对要拯救所有的同胞。
——成为，英雄。
若是流下泪水，仿佛这样的愿望便永远不会实现了那般。
所以，武止住了眼泪。
“武……我……我……”
姐姐大概在一回到寺后，就开始拼命想了吧。
拼命想拯救孩子的方法，然后……边想边哭泣。
正因为自己是玲的弟弟，又或者正因为自己是那样的父亲与母亲所结合生下的孩子吧。
理智的武与聪慧的玲，都想到了同一个方法。
……最绝望的方法。
“我想要全部孩子都活下来……我……不想有任何一个孩子再死去啊，武……教教我该怎么办……武——”
阻止了自己姐姐继续用话语刺伤内心，武轻轻用手将姐姐的头埋进了自己的怀里。
“绝对……绝对会有别的方法的。”
姐弟之间的羁绊，使得他们迅速明白了对方的想法。
保护全部人，太难。
但是如果想要让人活下来……如果仅仅将生命简单计算成一条一条，那么便有一个方法。
最绝望的方法。
既然提高了十倍的征收，那么……十个孩子里留下一人。
将十个孩子共同努力耕作得到的粮食，换来仅仅一人的存活。
确实这样做……可能是最好的结果了。只是那样的事情……太过残酷。
“……武。”
痛哭中紧紧握住了武的双臂，但最后又悄悄放开。
“姐姐？”
对姐姐这个举措，武没有明白。
“我……无论如何也要拿到托核药……无论如何。”
姐姐停止了哭泣。
或者说，刚才的痛哭已经结束。以此作为代价所换回来的——
“我要让每一个孩子都活下来。”
是抬起头注视武的那双眼睛中，无比坚定的决心。
“姐姐……”
对姐姐究竟想到了什么，武没有立刻明白。
但是一旦与她那样的眼神交汇，仅仅是那样一瞬，武便读懂了玲心中的信念。
“我……”
重新组织语句，武只为了将心中同样坚定的意志，清晰道诉：
“就算拼了命，也会守住这里。”
“……嗯，恩。”
姐姐，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是欣慰，是感慨……还带有一丝痛苦。
摸着眼前弟弟的头，玲只是用眼神再度向斌武诉说：
——我们姐弟一起奋斗吧。
“……”
对此，武只是无声地点点头。
此时。
“……小玲姐姐，小玲姐姐。”
门外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那是，佳儿？
意识到这个声音主人的同时，武也明白，姐弟之间的交流已经结束了。
“小玲姐姐！晤他们说好像播种完了，要不要你亲自去检查一下啊……啊，武哥哥。”
推开门，跨过门槛走进来的佳儿立刻注意到了与玲在一起的武。
和早上刚起床时不一样，佳儿已经将头发梳成了双马尾。
“好的，我马上就来。”
在佳儿打开门之前，这对姐弟早就已经从地上站了起来。
同样，武与玲两人早就整理好自己的心情，脸上已经看不出一丝刚才哭过的痕迹。
除了玲的眼角有些微红。
不过，在太阳的照耀与刘海的阴影下，这应该不再那么明显。
“啊，姐姐。”
本是目送姐姐离开的武，在从刚才悲伤的气氛走出来时，便立刻发出了自己的疑问。
“父亲呢？父亲有回来过吗？”
“爸爸他……”
摇了摇头，玲给出了否定。
“不，还没有。”
“是吗……”
“那么，武。”
玲的眼神示意着她要跟着佳儿去农田工作了。
“恩。”
点了点头，武没有理由阻止姐姐的行动。
只是。
“哒。”
跨过门槛，站于走廊之上的武在目送姐姐与佳儿远去后，便皱起了眉头，叨念。
“这是，绝境的状况吧，对吗？”
像是，对谁所说一般。
“危机危机，机会总是伴随着危险出现的，武。”
从身后的回廊缓缓走来，按帽回答的双身影渐渐清晰。
“是啊，是啊……”
转过头，注视着眼前的双，武只是低下头沉思了片刻。
“只是这样的状况太过……危险。”
“我会保护你的，武。”
就在武注视着回廊外的黄天时，自己的右手却被身旁的双紧紧扣住。
“一切的等待都是为了今天，还有明天，更是为了成功的那一天。”
抬起头，虽然同样对现在的状况感到为难，但双却丝毫没有露出怯弱的表现。
低下头，视野里她的眼神，充满着无比的信任。
“双……”
没有避开，反而是更紧地握住双的手，凝视她片刻后的武只是铿锵有力地回答。
“没错，毕竟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
抬起头，眼神发生变化的武无比认真地凝视着黄天。
“所以，绝对不允许失败。”
深邃的双眸，与决不动摇的声音一同闪烁着坚定的信念。
“绝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