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然,我关掉了手机屏幕。
“学姐,沫笙他受伤了,我去看望他,今天不能陪你了。”
讯息传送完毕后,我给月叁荷打了通电话。
“我发给你了个地址,现在就过去,把安璐学姐看好了。”
“真麻烦,这已经快晚上了啊……我现在就去,你呢?”
“会长家里出事了,我去探望一下。”
……
挂断电话后,我就出门向沫笙所在的医院赶去。
听说沫笙只要缝个一两针就行,但他父亲似乎……
我坐在电车上,电子屏幕也在播报着那则新闻。
“10月2日晚十一点,x市一酒吧遭到犯罪团伙的抢劫,三人死亡,数人受伤,其中包括一高中学生,至于为何未成年学生会在这所酒吧……具体还有待进一步调查。”
什么时候这样的新闻才能换一种更有人情味的播报方式?这种似有所指的语调总让我浑身难受。
下了电车,我赶忙冲到医院,发现医院附近竟挤满了一堆媒体记者。
“各位请回吧!你们这样是在扰乱社会秩序!我们还有许多病人要入诊,请不要挡在路中央!”
虽然有保安和院内人士的阻止,这群扛着摄像机拿着话筒的人依旧像蟑螂围在剩饭旁一样上下涌动着脑袋。
我看着他们,默默掏出手机,拍了张照片,然后配上文字。
“无良记者扰乱社会秩序,围堵医院不让病人入诊,竟是为了采访先前遭遇酒吧惨案的高中生?!据了解,这个高中生进往酒吧的真正原因其实只是由于那所酒吧是他的家庭住所……”
我把这段话加图片发给了橓。
“把这些尽力最大可能散布人间,然后赶紧过来。”
“收到。我人就在医院里。”
……
床榻上,沫笙脸色阴沉,我和橓都不太敢说话。
“你们……谢谢你们来探望我。具体情况都从新闻里了解了吧?”
“……”
“干嘛这么拘谨,这可不像是你们的作风。”
他默默摘下了眼镜。
“我爸……去世了,除此之外都没什么……没什么好说的。”
“你妈妈……她没事吧?”
我小心翼翼地问。
“她啊,我本来不想说她的,她还好好的,没受伤。”
“不想说她?你妈怎么了?”
我连忙踢了一下橓,瞪了他一眼。
“她……前几天出轨了。就这事。”
我和橓同时睁大了眼睛,但没有迸出一句话来。
——怪不得,那几天沫笙就像是迷离云霄的样子。
病房里一阵沉默,我交叉着双手,感到了一阵局促不安。
自小学起,我和沫笙认识了,起先是路人,变成敌手,再后来形成了这样的关系。虽然我知道他这个人不管遇上什么事都会统统独自压下去,或自怨自艾,但这毕竟不是件小事,他表现出的沉着已经远超出了我对他的了解范围。
与其说是沉着……倒不如说他完全被另一种情绪代替,以至于浮现不出悲伤。
“吴梦,等会长选举之后,社团活动要搞起来了。”
“你……还打算参加选举。”
“我会去学校露面的,宣传交给你们没问题吧?”
我点了点头。
“橓,我待会把学生会的文件传给你,帮我做一点。”
“交给我吧。”
……
我们在医院待了一会,其中有护士来换药,我看到了沫笙胸口一个斜向的“一”字疤痕。
他从始至终都死攥着拳头,有时是抓着被褥,有时握住空杯子,他的手也一会儿红一会儿紫的。
不跟我们说话或对视时,脸上就全是阴影,但他的身躯坐在床上却并不背靠墙壁,腰杆挺直得不像个受伤的人。
那是愤怒还是疼痛难忍,我不想去追究。
不是当事人,无法真正感同身受,我连安慰的话都不敢说出口。
……
“你们在这感觉也挺尬的,没事就先回去吧,我一个人没事。”
“没事,我们再陪你一会儿——”
橓这么说着,我狠掐了他一下。
“那我们就先回去了,你自己好好休息,选举加油。”
我冲橓耳语了一下,然后拽着他走出病房。
“你难道听不出来他烦我们了吗?”
“啊?这——”
我站住了。
“你是不是也有什么事情藏着掖着的,平时你可没这么迟钝。”
橓转头避开了我直视他的眼睛——这个金发少年果然也有什么事情。
“行,你也不用和我说,你自己慢慢调整,但别影响了学生会的工作。”
在走廊里,我们遇见了沫笙的母亲,她也认出了我们,然后楞了楞,没有立马开口说话。
“阿姨。”
我没有看她,继续和橓走着眼前的路。
“沫笙已经和我们说过了,您这个样子再去探望他,不太好吧?”
丢下这句话,我们再也没回头看她的脸色,走出医院各自分开了。
……
既然他被愤怒所充斥,那剩下来的悲伤就由我来替他体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