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这届新生没有适合的呢。”
我嚼着面包说。
“确实，姑且先是看了开学考排名前十的资料，但都不是太引人注目呢，适合给学生会工作的人倒是不少。”
“欸？我觉得这个不错啊，有钢琴的特长……那个也还好吧，拿过省级辩论赛的最佳辩手呢。”
我和沫笙瞪向一无所知的橓。
“拜托，我们又不是公司招聘，个人的实力的测评只能算第二标准。”
“所以第一标准是？”
“嗯……凭一种冥冥之中的感觉吧。”
这个眯眯眼久违地瞪大眼珠一副震惊的样子。
“唔呃，这该说是苛刻吗……我感觉自己跟不上你们的思路了。你们当初到底为什么拉我入社啊。”
“嗯，为什么呢。”
沫笙用手托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和我对视了一眼。
我瞬间明白了他要说的话。
“看你有受调教的潜能，就拉你入伙了。”
我和沫笙不约而同地用平平淡淡的语气回答了他。
“靠！什么鬼受调教的潜能啊！”
……
现在是晚自习的时间，不过已经被我们用来进行社团活动了。
本来混蛋眼镜和臭眯眯眼得在学生会的办公室待着的，不过因为是刚开学，除了要准备学生会的换届外，几乎没有什么工作要处理，他们才得以抽出时间来这个空荡荡的教室里讨论着社员的事情。
“说实话，平时你们都不怎么来，就我一个人太无聊了，这次好说歹说也得至少找一个社员。”
“吴梦，你认真的？这可不是随随便便的事情，就算实在没有人，那也得作罢。你要是觉得闲，学生会的位置可多着的。”
沫笙严厉反驳了我。还是算了吧，学生会什么的，气氛应该会很尴尬吧，毕竟那些风纪委员都挺仇视我的，而且安学姐也在旁边，想想就觉得麻烦。
“今天就先这样吧，吴梦，这些新生资料你拿着，我和橓先回去了。橓，你抓紧通知一年级各班把班级纪律委员选出来，把上下都先统一了。”
“噢噢。”
“诶诶？别走啊！这事还没了结呢走个屁啊。”我赶紧制止他们，但好像并不见效。
“你平时别太吊儿郎当的，要是被那些风纪委员逮到了我也不能帮你说话。还有，开学第一天有些一年级的不良已经开始活动了，你让那些家伙管管他们。”
“嘁，知道了，赶紧滚吧。”
门“彭”的一声被关上了，门外的脚步声逐渐远去。
黄昏，金色的霞光洒在我面前的桌子上，多少有点冷清清的。
透过窗子，我看见校足球队的球员们已经开始在操场上热身了，这让我想起了一些不愉快的往事。
很久以前——初中以前，我也是个运动派，而接触运动的契机就是足球。
三年级，参加了校园足球训练，我们也是当时的新生队伍，在区级赛中并未突围，以二位数的分数差惨败。我作为替补球员，看场上的不堪，竟心无所动。
四年级，我疯狂训练，与此同时，各主力健将纷纷退队，因为家长，因为学校，因为分数，而我当上了队伍里的二把手。
区级赛未突围，我满腔遗憾，想不明白那些曾经一同奔赴绿茵场的伙伴们为什么要离开，他们简直就像叛徒一样。而老大脸上的表情则难以言状。
五年级，残留下来的队员重振信心，尽管他们的天赋低下，与我和老大这样的球员相比，他们就是二维生物，但在这三年里，龟速的成长速度仍然让他们积累了实力。
区级赛，取得了第四名的成绩，未能得到市级赛的门票。老大好像有些累了。
六年级，老大不知为何不再参加校园训练。我顿时丧失了前进的目标。
一直以来，我都是看着老大的背影奔跑在赛场上，我永远也赶不上他，于是我安于二把手的位置为球队效劳。但他走了，理所当然成为队长的我，看着这些人差劲的技术和低劣的天赋，心里有些疲倦。在老大眼中，我是不是和这群人一样呢？
区级赛，第二名。市级赛，第三名。我尽力了，队长袖标来来回回换过不少，最终只是得到了这个名次。如果老大还在，我们也许能够冲刺省级赛吧。
另一方面，我作为借用球员，以俱乐部的名义，参加了省级赛事。我很讨厌那个新队伍。
之后，我在那场赛事上遇到了老大。
第一次，我们作为互相的对手在赛场上相见。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在那里，我的心有种被揪紧的感觉。
老大那个队伍的其它球员都非常差劲，我们赢得轻轻松松。但我没有勇气再看老大一眼，作为昔日的队员，这场比赛就是我们之间的决裂。
“老大”这个绰号是其他人取的，我一次也没喊过队长“老大”。其实，老大也不算是个完美的球员胚子，他比我高一年级，但速度不及我，力量不及我，体型也是那种小鲜肉的类型，他留给人的唯一印象就是一个瘦弱的帅哥罢了。
但他的技术却过于优雅，在球场上也过于认真，于是被他们安上了“老大”这个并不符合他形象的绰号。
后来我才知道，六年级时，老大不来训练是因为他早已被教练转给了其它俱乐部，通过金钱交易的方式。这是我们队伍里的中后卫告诉我的，他还告诉我，他也被教练劝过到其它俱乐部，不过他拒绝了。
我为什么从来都没听到过这些消息？教练为什么没找过我？因为，毕竟是校园足球队，总要有人撑着担子争取出成绩，以给校方一个交代。
我抱着热情和队友们奋力拼搏在绿茵场上，老大被迫进入到了陌生的环境中再次体会力不从心的痛苦。不知不觉中，我们都成为了交易品，而受益者永远不是我们。
转学之后，我就再也不把足球当一回事了。
我离开社团活动室，向操场走去。
“嗨，学长，你们缺人吗？”我冲着那个三年级的队长打着招呼。
“哦！吴梦啊，你来我们可不嫌弃，这群新生都太菜了，帮忙示个范，教教他们。”
“那就直接上训练赛吧？”
“可，我把二年级那些人也叫过来一起。”
那些队员们听要直接上比赛，都有些兴奋，尤其是新生们。
真是和我当年如出一辙啊。
……
天色渐晚，放学时间已经过很久了。
我站在场边，和队长看着其他人在场上大汗淋漓的，时不时大声吼叫指挥着其中的某些人。
“怎么样？姑且不看二三年生的表现，你觉得凭这些新生能冲击国一吗？”
“嗯……不太可能吧。嘛，要是认真训练的话也不是没有希望，说实话，除新生外，我觉得单凭你们已经在同龄人中无可挑剔了，比赛上干嘛非要安排几个实力落后的新生呢？”
我作此评价。
“这不行！新生是必须要上的，如果不上新生，在训练时给予他们的关注就会自然而然变少，到了队伍换届时实力就会严重下滑，而后来的新生就更不会考虑安排上主力，这样就会陷入恶性循环……然后……然后就会……”
这倒是真的，很多本来实力强劲的校园队伍都是因为这样而落魄的。而我们学校不知从哪一届队长开始，决定必须要考虑新生的主力名额，也正因如此，这个足球队的实力才能长久不衰。
“不过，这些一年生似乎没有什么天赋异禀的存在呢，除了那个不能上场的球员外。”
“不能上场？谁不能上场？”
“就那个白毛，中锋位置上的。”
学长扫视了一眼，面容有些发愁。
“……是啊，毕竟是男子赛，不过能被你看上的球员还真是少见呢，回头我会建议那个女生在校外参加俱乐部的，外面也有一些水准高的女足比赛。”
“确实很可惜啊，球风这样优雅冷酷的我还是头二次见……竟然是个女生。”
我入神地看着那个白毛队员，她从中场把球从球场右侧运营到了左侧，再次接到球之后，运球选择直接从肋道强行突破。
在轻易过掉防守队员后，再是一阵疾风闪过，她的身影已经来到了球门前。
最后一个假动作，晃过了后卫——抬脚射门。
“学长！”
忽然一声尖锐的嗓音响起，那似乎是在叫我，我不禁一愣。
谁在叫我？似乎是那个白毛，但她不是在射门吗，干嘛要叫……
——一个圆形的黑影骤然出现在我眼前，令我不由得神经反振呆在原地。
砰！
“啊！”
我惨叫一声，仰面倒在了塑胶跑道上。那粒射门方向歪了，朝我的方向直直飞来，被吸引了注意力的我没有来得及躲避，整个脸部与飞速的球体来了个近距离接触。
可恶，竟然会这样。
赶紧，装作什么事都没有站起来，一定要装作镇定，可恶！太尴尬了啊！
我悄悄确认了一下鼻子并未流血，就缓缓站起身，佯装拍拍灰尘。
“没事！完全没事！你们继续比赛，是守门员发球吧，赶快的！”我冲场上摆了摆手。
但是，并没有谁来回应我。
……
我的脊梁不由得感到冰凉彻骨。
那个白发女生脸上的慌张表情冻结成了面塑，旁边的学长定定地望着我刚刚站过的地方，哪怕那里只是一团空气。
一股电流穿彻过全身，我的气息霎时被封住。
时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