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翼的炮兵阵地。
沈海飘静静的看着山下，中路的对决接近尾声，双方势均力敌的炮兵和步兵还有不可能玩出什么新花样的指挥。大家都不是高一的新兵蛋子，这种战术指挥已经相当熟悉，比如对面依靠左翼占优和人数优势中路牵制性强攻，比如战局劣势时炮兵掩护步兵撤退，比如在我发动骑兵冲击的时候我军中路发起的反冲锋——总而言之，打的有来有回。
但是不管是散兵还是气枪兵，都没有在中路参与射击。
沈海飘收起思绪，现在该做的事不是寻找散兵的方向，该知道一支部队在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的人只有套子一个，现在她该做的是自己的事情。
“装填实心弹！”
“装填实心弹！”几个率领炮兵的玩家重复她的话，她们相对轻松一些，毕竟她们不需要记住流程，只需要重复沈海飘的话。
站在火炮边的四个炮手相互配合着，这个时代的火炮装填依旧繁琐和令人无奈，但有时观赏他们长时间精妙的配合也是一种享受。沈海飘甚至想过在边上弄把舒服的摇椅看的更舒服一些——无聊的时候她试着开口问过，然后被我们这些靠双腿打仗的人以拖慢行军的理由无情否决。
炮弹触底，炮手们自行轻轻触碰了一下炮门上的细火绳，过了几秒，万炮齐发，白烟冲天，接着火炮猛地向后一坐，因此吱呀转动的车轮堪堪被轮后的炮位挡住。
口径不一的炮弹飞行速度不尽相同，但都非常缓慢，仿佛人只要抬起手就能握住一般。
“砰砰砰！”
不同速度的炮弹噼里啪啦如下冰雹一般打在离敌军位置挺远的地方，激起一片土屑和草末，试射的精度就是这么糟糕，就连跳弹也没碰到敌军的一根毫毛。
但以这轮炮声为标志，右翼的进攻，开始了。
鼓号声响起，列阵的步兵排着紧密的阵型向前迈进，他们步伐平稳又坚定，刚开始走动没多久，一阵闷雷般的炮声响起，我军的右翼炮阵再次发炮，这次的炮弹打的比之前近了些，但还是有很多门没有打到人，带队的那个小白脸心跳得剧烈，喉咙发干，炮声这东西，吓敌人，也吓自己，只不过敌人还要承担伤害所以显得自己的惊吓不是那么明显。
这时对方的前沿炮阵也开始发炮，带队的小白脸很清晰的看到一发实心弹晃晃悠悠的朝自己飞来，然后晃晃悠悠的在离自己大概有四五十米的地方触地，晃晃悠悠的在撞开的洞里挣了那么几下，上坡不容易形成跳弹，不然这一发多半会要了他的腿，或者他的命。零散的小泥块被这发炮弹震的往外四散飘飞，使他们军装上的白色区域沾染上恶心的黄褐色。
对手的炮兵没有我们整齐划一，炮声仍在持续，四周相继传来惨叫，小白脸咽了咽口水，许许多多的人都咽了咽口水。
线列步兵的纪律和训练的意义就在这里，在你因惨烈的战场头脑发白的时候，有什么东西可以带领你继续前进。
第三轮炮击接踵而至，这一次的炮击效果很好，对方同样紧密的阵线里被犁出深深的沟壑，血肉横飞，从山上肉眼可见阵列被打穿的空洞，边上的几个指挥官已经有些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而沈海飘却依旧面无表情——她早已习惯。
“不高兴么？”我走到她身边，低声说。
“高兴，当然高兴，”沈海飘看着我，蓝黑色的大眼睛泛着触动我敏感点的柔软波纹，我连忙转过头去——我总不能现在发情吧，她努力的笑，可是颧骨高的她这种做作的笑比我们哭还难看，“笑干嘛呢，又不是看到了你。”
“真的？”
“假的。你有多饥渴这你都信，”沈海飘翻了个白眼。
我脸上挂不住，“得得得我就是色狼天天想着啪啪啪，好了吧...”我掏出望远镜，看了看山下依旧在向前进攻的队列。“话说回来，一线那家伙...是韦司济吧，小白脸儿，他在发抖哎...”
“你嘲笑人家干嘛呢？”沈海飘说，“冒着炮火这么慢悠悠的往前走谁都怕——人家当年可是去年在两西西里登陆过波尔多的人。”
在这个法兰西强势的年代，属于弱势又游离于交战中心的地区的人，去挑衅法国鸡。好听点叫有胆气，不好听那叫——吃饱了撑的。
但那也算...有胆气。
“好吧好吧，听起来好强的样子他？”我说，“但他在两西西里没什么能打的特殊兵种吗，为什么没有继承下来？”
沈海飘反问道，“意大利什么时候能打过？”
这个真没有。
我把注意力重新放到正在行进的队列中，沈海飘没有对弹着点进行修正，但每一发弹药都能打到人——到现在我才真正明白那次我怎么死的。
在这种近似于上帝视角的观察下，我能看到对手的一线方阵已经开始有点松动的迹象，因为紧密的队形他们的伤亡已突破两成五的崩溃警戒线，军官正拼命招呼二线部队上前替换，看到这里我不禁有些扼腕，如果有两百米距离，我相信韦司济会立刻加速缩短距离，齐射一波然后直接糊上去，利用敌军一线的混乱直接打崩战局。
但是他远远没有走到这个距离，他现在只能干瞪眼看着机会溜掉。
又过了几分钟，接近预定战线百多米，鼓号声再一次响起，队列踏脚停步，最前端营的营连旗随即向前倾斜，短促的号声后是长长的前进号。
“全连——！枪上肩！第一排持枪！”
韦司济定了定神，张嘴喊道，清亮的命令回荡在周围并被每一个鼓号手散发出去。
队列中哗哗声响，他周围的第一排步兵同时用标准动作将步枪双手握持，上指刺刀，后排枪上肩，以这片步兵为中心哗啦啦的声音由内而外的发散开来，不一会儿，在我视线里就出现了一大片银光烁烁的刺刀森林。
“全体都有！”韦司济竭尽全力的大吼道。
所有士兵都因这声吼叫不由自主的收缩了一下肌肉。
“预备！”他拔出军刀，向前挥出。
“前进！！！”
薄薄的雾气中，长长的队列开始加速移动，冲向前方已经略显混乱的乌合之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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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论书友龙套的出场次数——你们说要不要老司机（呸）伪司机拿便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