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动员

  “明日出战。”作战会议室里,套子拍了拍背后的地图。

  我们对这句话毫不意外,阿尔萨斯洛林处于整个欧洲的风口,一点点的风吹草动都能让人轻而易举的察觉到,风声越来越紧,城里活动的生命越来越少,这种感觉就像渴的人看到梅子会吐酸水,龙骑兵看到炮兵会冲上来——打过许许多多的仗的人心中总是充满了这种感觉,就像死过一遍的人知道什么时候还会再死。

  “今天召集大家,是为了宣布作战计划,但是在作战计划宣布之前我希望能和大家说几句话。”

  “在我们城下的,是我们的好邻居巴登的八万兵马,他们后勤充足——刚刚抢了我们粮草不充足就有鬼了,绝大部分是列兵,虽然是催熟的产物但单兵战斗力也不容小觑。”

  “列位有些人可能没有在一场战斗中听说这么大的数字,也没有感受过这么大的阵仗,周德青和我都清楚,这场战役决定了之后整个欧洲大陆的战略走向。”

  “我不懂战略,但是我知道周德青在做什么,我不会和他说割地求和的屁话,就算我要和,他也不会和,他想要的就是斯特拉斯堡——一个斯特拉斯堡就比他们整片土地的收入要高。”

  “不瞒在座的各位,我在去年是他手下的副将,当我看到他的时候相当崇拜他,因为他是老师,而且他能把生产和后勤打理的井井有条而且还不会造成民变,这是很强大的一个能力了,而我只知道怎么打仗,我自愧不如。”

  “但当九月战役我把萨克森从生命线上救回来之后,”套子说到这个的时候我看了看周围的大伟和沈海飘,他们面无表情,这让我觉得我格外的小肚鸡肠,“我外表尊敬我的这位老师,但我内心已经开始鄙视他了。”

  “因为他短视,因为当初是他想乘人之危吞并萨克森,他认为普鲁士能控制他能打下来的每一寸土地——比如已经在波西米亚的狂攻下苦苦支撑的萨克森。”

  “那一天我找了一帮子哥们擅自带兵出城驰援,那天白天他找我谈话,拿找我家长逼迫我班师,是强迫的命令,连解释都没有——是拿老师的帽子强压的那种强迫。”

  海哥嗤之以鼻。

  “短视。这是他给我的最大印象。”

  “所以我知道他一定会来打斯特拉斯堡,一次不行两次,两次不行三次,正面不行后面,后面不行里面——他将不择手段,他是一只盯着大象的鬣狗,只要大象还没有把鬣狗踩死,那么总有一天,这头名叫阿尔萨斯的大象,将会被巴登这头鬣狗咬死。”

  “到后来,他一次一次给我小鞋穿,一次一次的在后勤上缺斤短两,一次一次的利用支援的延误消耗我身经百战的老兵,我没有恨他,而是开始蔑视他,因为他身为人主,却心胸狭隘,器识浅薄!他毫无带兵能力,却一次次想要做光鲜靓丽的指挥!他色厉而胆薄,却一次次用老师的大帽子威胁和压制!”

  “不管他做什么,都是外表庄严雄伟,里面,却是烂稻草!”

  “我在普鲁士的时候,曾经不止一次思考我该怎么进攻他的普鲁士,当时普鲁士八万优秀的,足以称霸欧陆的步兵,我想,我至少需要十一万精锐步兵才能战胜他们,三个月后,当我的后勤第一次被克扣的时候,普鲁士已经十二万了,那个时候我想,我需要八万兵马才能战胜他们。”

  “现在!周德青手里只有八万训练不足,只能排队枪毙的普通步兵!而我现在有强大的,训练完备,没有后顾之忧的五万精兵!对于对付周德青来说,这个数字不是不够,而是浪费!我甚至觉得!只要我手里有兵!我就能战胜他!让他和他的部队变成乌鸦的晚餐!”

  惊声四起,我知道套子在等什么,于是我开口,“为什么?”

  “为什么?”套子应着我的问题吼道,“因为兵不在多,在精!将不在勇,在谋!他短视,我也短视!但是我会比他多看一步我会等他进攻来之后我反手打回去!他威权,我比他还威权,但我会告诉你们要做什么我不会用权力压你们我会让你们说话!”

  “也许我这辈子面对周德青兵力都是劣势!但是,我比他好那么一点!我比他愿意动脑子!因为我的帐下有还愿意问为什么的人!”

  “全体都有!”

  我下意识喊了声“在”,许多人都不由自主的喊出了“在”“是”和“诺”。

  “我们的目标,是星辰大海!不该被条鬣狗挡住脚步!”

  “我命令,全军五万,出城决战!”

  “这条鬣狗,今日务必扒皮抽筋!”

  ☆

  会议室里的人稀稀拉拉的离开了,煽动士气很容易,但是战争毕竟是靠子弹决定最后的结果,他们都离开了,我不愿意搀和乱七八糟,所以我最后一个走。

  “前哨战你不参加?”套子问。

  “您老人家给我的任务是伺机突击,不是去告诉人家老子有骑兵老子牛逼你们赶快滚蛋。”我说,“我想在这等会。”

  “随你吧,我对你还算放心。”套子拍了拍我的肩,“一苇努力。”

  “套子努力。”

  这是我们一直以来的打招呼方式,这句话让我们仿佛回到了当年并肩作战的岁月——虽然现在也是。

  门被打开又关上,随之传来了套子的一声轻笑。我坐了一会,然后我带上帽子往外走去。

  开了门我才知道套子在笑什么。

  门口沈海飘在。

  “我...我想回来找把刀,刀坏了。”

  “嗯。”

  尴尬又冷漠,我们俩的交流依旧困难。

  “要...开战了。”我开口,尽力打破沉默,“嗯。”

  “嗯。”

  “你...加油。”

  “你也加油。”

  我抬起手,她也伸出手,手指在半空中轻轻相交了一下。

  “加油。”

  手肘再次有意无意的撞到了她的锁骨,相触即离的触感,仿佛有种羁绊,就这样,轻易连接。

  然后,再无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