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缇斯先生同克洛蒂小姐,请前往三号站口过检。”
随着接待小姐话音刚落,一男一女走出了站台的大门。
少女提着行李走在法尔肯的身后,肩膀上黑色的乌鸦张着嘴想发出声音,无论她把喙张得多大都无法从嘴里发出半个音节。
大概乌鸦做梦都想不到,新主人「禁令」的威力如此之大,记得上次她被沉默好像是几个世纪之前的事儿了。
最后乌鸦放弃了挣扎拍拍翅膀,闭起眼睛在阿昭的肩头当起了标本摆设。
“请拿好您的证件。”
法尔肯结果安检员递过的证件后又为少女补办了一张临时的证件。
“这是你在米德加德的临时证件,有些场合可能需要它,你收好。”
接过证件后阿昭的眼睛突然有些湿润。
其实她从来没有属于自己的证件。
儿时就不用说,在阿克琉斯埠的孤儿从来都不可能拥有身份证明这种东西,身份证明只属于出生于贵族与富人家庭的孩子而已。
阿昭原本以为到了北大陆进入了兰泽学院就可以结束她孤儿的身份了,然而监护人扎克与她也只是领养与被领养的关系。教廷不允许她姓扎克的姓氏,自然她还是叫克洛蒂,孤儿克洛蒂。
所以这七年来,她除了拥有一张学生证件以外再无其他可以证明自己身份的官方证件了,而学生证件也仅仅用于进出学院的图书馆和食堂而已。
所以此刻手里的这个小卡片对于少女而言是多么的珍贵,阿昭用之间摸了摸那一行印有自己名字的凸起文字。
这种感觉告诉她,她的存在已经被这个世界所记录,被这座城市所记录。
于是她踏出了最后一步,正式踏入了这座名为米德加德的城市。
这座城市对于法尔肯而言熟的不能再熟,自从十五岁那年离开缇斯利亚之后,法尔肯便来到米德加德,此后在这里一住就是十一年,米德加德可以说是他第二个家乡。
从霍克贝尔德车站出来便是东街市场,繁华的市场热闹非凡,整条街矗立着各种餐饮和娱乐的建筑,除此之外还有招揽生意的底商和沿街摆摊叫卖的小商贩。
“苹果,苹果刚从玛娜运来的新鲜苹果!”
“先生看看这个水晶杯,这可是被格兰萨魔女们施过法术的杯子哦!清水都可以变美酒呐!”
“热腾腾的面包!快来买啊!刚出炉的面包!贝多老爹手工制作的面包!”
叫卖声、欢笑声、拍手吆喝声充斥在少女的耳中,琳琅满目的饰品、色泽鲜艳的水果、林林总总的货品让少女目不暇接。
以及各种阿昭见都没见过的东西,比如正在游走于各个底商搬运货物的机械精灵、行驶在道路中央发出“铛铛”声的有轨电车还有忽然从头顶掠过的黑色飞行器。
仿佛少女进入到另一个世界一般。
米德加德的发达程度远远超出了她的认知范围,而她从书本上读到的米德加德估计是二十年前的城市缩影吧。
“小姐要品尝一下我们店里的柚子茶吗?我们用的可是贝尔海特产的新鲜柚子,鲜榨现卖的!”
突然阿昭被一个商人拦住了,商人其实注意阿昭很久了,想上前搭话却惧怕前面那个高个男人。大概商人把法尔肯当成阿昭的男友或者丈夫了,可是看阿昭长得实在可爱,商人实按捺不住了,硬着头皮上前同阿昭搭起讪来。
“我……不好意思,我没有钱……”
的确,阿昭现在身上连一分钱都没有,不论北大陆的货币还是米德加德的通用货币,别说什么新鲜压榨的柚子茶,她连柚子皮都买不起。
“没关系啊,我免费赠送小姐喝。只要小姐在我们店里留个通讯器的番号就成。”
“我……也没有通讯器。”
说着阿昭将商人塞给自己的饮料杯子又送还给商人。
“没关系,没关系。小姐您过去签个自己的名字和住址也可以哦!”
“我……”
“您不会连住址也不知道吧……”
“多少钱?”
此时一个男人的声音打断了阿昭和商人之间的对话。
法尔肯左等右等也不见身后的少女跟上来,于是只好返回头去找她。
贤者不明白为何阿昭总是会被人纠缠,法尔肯哪里懂得眼前这位兰泽美人的魅力,虽然阿昭自己也不觉得,她的容貌即使出了学院也是属于上等的。
商人衡量了一下自己和法尔肯身高体魄上的差距,又看到法尔肯因为疲倦而表现的有些愠怒的脸,吞了一口唾沫说。
“三块银加地。”
加地是米德加德所用的通用货币。虽然阿昭不知道现在兑换的汇率多少但印象中三块银加地都可以买一车袖子了!
然而贤者似乎并没有还价的意思,直接将三块银币丢给了商人。
阿昭从商人手中接过饮料后就被法尔肯拉着手直径带出了东街市场。
出了东街市场后便是一条林荫大道,虽然仅仅是一墙之隔,但是市场的喧嚣仿佛被阻隔在了墙的那一边。
进入林荫大道后阿昭觉得自己所处的环境好像又变了一个天地。
此时的阿昭还不知道,这就是米德加德的学者、工匠和炼金术师们的又一个杰作——隔音系统。
这样住宅区和商业区就可以零距离归纳到一起,虽然只隔着一道墙壁或者一条街,但有了隔音系统的存在,住宅和商业的功能性都可以不受影响。
阿昭手里拿着柚子茶小跑着赶上了前面男人的步伐,似乎男人也感觉到身后少女的喘息,特意停下了自己的脚步。
黑衣贤者和黑衣少女就这样在绿茵下的长椅上稍作休息。
“喝吧。”贤者说,之后又闭上了眼睛低下了头,似乎在趁着休息的时间想小憩一下。
阿昭捧着这杯价值三个银加地的饮料,始终不敢下口,最后还是阿加莎忍不住鸟嘴伸向杯子,从杯子里砸吧一口液体,满意的拍了拍翅膀。
“恩!”
阿昭下定决心,在杯子边缘抿了一小口柚子茶。但就时这么一小口,茶的清香和柚子的酸甜便充满了少女口腔,这调的恰到好处的液体用夏季解渴和避暑是再适合不过的了。
“缇斯先生,这个好好喝!”
少女大喜,想都没想把柚子茶递到贤者的面前。
“你喝就好,我不喜欢酸的。”贤者的声音透着疲倦,“喝完了叫我。”
说完法尔肯便一动不动,好像睡着了。
少女看着自己的“老师”熟睡的样子,想到他好像从前天开始就一直很疲倦的样子。
陷入深思的少女没发现,自己身边的乌鸦已经把三个银加地全都喝掉了。
“全部都……”少女反扣杯子,发现液体一滴都不剩了。
“这算是报复吗?”
乌鸦的头一点一点的,在少女脑袋顶上一圈一圈飞着像是在示威。
“嗯⋯⋯”
“砰!”乌鸦顺势跌落在椅子上。
临近午间,气温随着太阳的高升逐渐达到了一天的最高温度,阿昭不得不拿出黑色的宽边帽扇出些许凉风,还好在阿昭扇到第五下的时候林荫之下居然开始有微风了。
少女看了下身边的男子,法尔肯已经进入熟睡阶段了,她甚至还听到了男人微小的鼾声。
“真好啊。”少女说。
阿昭再次拿出自己的身份证明,阳光透过树叶缝隙将斑驳洒在少女的姓名之上。
不知道为什么,经历过种种生死离别之后,此刻的安逸变得出奇的珍贵。
——阿昭突然有一种强烈的感觉,一种漂泊了数年终于找到落脚处的感觉,仿佛她此刻已经找到了那个梅斯口中“充满阳光和温暖的地方”。
“咕噜噜噜噜…………”伴着少女欣喜而来的还有肚子所发出的咕咕声。
不用说,身体已经用抱怨声告诉她,自己饿了。
大概是刚刚那口柚子茶的酸味引出了自己的食欲,饥肠辘辘的感觉让阿昭觉得自己现在就能吃下一整条面包。
算算也应该饿了,自己的上一餐还是昨天中午同娜娜莉一起吃的呢。时间上也有二十四小时没进食了。
“咕~~~~~~~~噜噜噜噜噜噜!!”
这一声来得比刚才还要响,预料之中的法尔肯被这声音吵醒了。
“恩…………”贤者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十多分钟的睡眠根本不能缓解他的疲倦,但接下来还有事情要做,法尔肯不得不清醒过来,眼睛倒是睁开了,只是眉头还是没舒展开来。
“我没关系的,只是肚子叫了…哈哈哈…”说着阿昭冲着自己的腹部锤了一下,但丝毫没有作用。
“咕咕咕咕咕!!!噜噜噜噜!!”
“啊……”少女低下头,肚子的叫声似乎让她很难为情。
声音更响了。
同贤者预想的一样,阿昭的身体已经发生了一些异样。
“你这样锤没用的,走吧。”贤者起身顺手将少女的行李一把抓过,“我们去吃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