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话 与阴影共舞(中)——各怀想法的人们

  首先我必须向九叶确认一件事。

  “九叶,我不用把其他人叫过来吗?”

  “你一人即可,这次任务要最大化的精简人数。”

  我说的“其他人”是指我的小队:“柏拉丁之枪”。

  除了非常有经验的行动人员,几乎全部人在通过最初的入会考试后,都会被要求加入小队,或者创建一个属于你自己的小队,人数并没有上限,不过大多数的小队都不会超过6个人,因为要顾及到协调性等等问题。

  申请自己的小队非常简单,你只要填好表,在签名一栏让小队全部人亲笔写上自己名字即可。

  我的小队人员构成很简单:我、雷尔、约翰、丹妮、兰。我们自己在还没通过入会考试的时候就决定建立我们的5人小队了。

  “柏拉丁之枪”这个名字来源于我小的时候,爷爷经常给我讲的英雄故事的主角人物。起这个名字并不是因为我对“英雄”这个词充满憧憬,只是单纯的为了纪念已经逝去的老头子(我对爷爷的称呼)而已。

  小队的成员被其他科、小组借走是很平常的事情,这就是为什么约翰和景搭档去烛木镇执行任务的时候,我一点都不惊讶的原因。

  九叶想伸手去拿放在高处的文件,因为身高她的手完全够不到文件,从我这边看过去,虽然她还是面无表情,但从她那憋红的脸来看,她很努力。

  景默默的站了起来。

  “够不着的话就不用勉强自己去拿了,给。”

  他帮九叶拿下了文件,递到她面前。

  九叶站着一动不动,没有反应,景就这样一直看着她,从他们的身高差来看,景应该只能看见她的头饰,看不到她的表情。

  几秒后,她抬起头正视景,用头撞...呃,应该说是点了下景。

  两个人就这样什么都没说,回到了各自的位置上。

  我一直盯着景,想让他给我解说一下刚刚那几秒你们双方的心理活动。他斜视我来了一句:“有什么好看的?”

  那么让我们回到正题。

  “嗯哼?我看看...关于被诅咒者们的定期报告?被诅咒者不早在大战后就全体失踪了吗?”

  话音刚落,景打开了桌子上的虚拟投影,许多照片和影像快速的闪过,最后单独的一些照片被列了出来。

  这些照片都有一个共同点:拍摄的地点都是在沼泽或者荒废掉的城市废墟的抓拍,照片中的人物大多数都是看上去和我一样的16、17年龄段的少年少女。

  其中一张城市废墟的照片,照片上的少年脸上挂着不屑的笑容,一只手插进惊恐的中年男子的体内,另一只手正在擦去嘴上的血迹。

  和这张照片相邻的另一张照片显然是联系在一起的:几具尸体被插在刻满符文的方尖塔上,尸体无一例外的表现出血管膨胀,双眼变红的异状,其中一具尸体的双腿皮肤已经脱落,肌肉组织裸露在外,而他的腿骨像是硬生生将肌肉组织刺穿似的也裸露在外,但是骨头已经化成刀刃的形状。

  这种尸变和我在地铁站遇到的怪物似乎是一个种类的?

  “想到什么线索了吗?”

  九叶开口了,看来她一直在观察我的表情变化。

  “7月24日,学安队派我去协助警察处理在地下铁发生的恶性屠杀事件,事件的罪魁祸首就是一只类似照片上面的人的怪物,四只长着利爪的巨手撑破它的背部,原本是人类四肢的部分成为了足部,四足爬行的人型尸变怪...或许你们有个好听点的官方命名?”

  “我们暂时把这类怪物称为‘眷族’。”

  “因为它们是被‘被诅咒者’转化的?”

  “从各地收集过来的调查报告和目击情报来看,被诅咒者们确实有将尸体转化成由他们的意志驱动的怪物的能力,在大战之前关于他们的文献资料中没有提到过他们拥有这样的能力,所以我们初步判断这是随着他们年龄增长渐渐学会的新能力。”

  九叶说完,控制虚拟投影更换了一批照片。

  这组照片显然是在同一个地方拍的:没有生气的草地上散落着许多碎片状的残骸,有机械的零件,有沾满血迹的衣服,还有许多野兽的尸体。周围的几座大楼早已爬满了藤蔓,建筑的底层早已被水淹没,大楼周围的建筑则就没有大楼保存的那么完整了,都是残破不堪的建筑。

  一张照片引起了我的注意:一个用红砖筑成的二层房屋的墙壁上,被人用蓝色的喷漆涂了一个脑袋正中央插着匕首的骷髅头的图案。

  我认得这个图案。

  “特异区—死地哈坎。拍摄这些照片的地点位于哈坎东北部地区,‘空寂’生存者组织的基地周边,这个红砖建筑在距离基地西边大约800米,它的旁边就是一座哨塔。”

  “你真了解啊。”

  景说道。

  “一年前我被派去哈坎执行渗透任务,和那些生存者们一起生活了3个月,你说我能不记得吗?”

  “这就是关键。”

  九叶手一挥,将那些照片全部清除,调出一张大画面,这些照片全部被红色的线串联起来,最后红线的一点集中在世界地图上的一个地方:12区。

  “这半年来,各地的谍报人员关于平民失踪和被不明怪物袭击的报告越来越多,在最近的两个月开始变的频繁,让我们九科开始注意起这些事件,并且把他们串联起来一起调查。2天前,你杀死的那只眷族,几乎可以肯定和已经被景杀掉的博爱会成员那句‘我们已经派人去找他了’有关联。”

  我心里大概知道一些线索,但这是不能对九叶说的。

  她没必要知道,就算等到了她需要知道的那一天,那个时候也已经无关紧要了。

  现在我比较关心的是,九叶到底想告诉我什么?为什么景从刚刚开始就一声不吭的坐在旁边?

  “我可以把它理解为一种信号吗?针对我发出的。”

  我直视着九叶的眼睛。

  “基本可以确定。”

  九叶站起身来,回到了她的椅子上,喝了一口早已凉掉的红茶,放下茶杯后,我感受到她看我的眼神变的似乎锐利了些,当然,我是指我感觉到的,而不是我真的读懂了她的想法。

  “最新的报告,也就是你现在手上的那份报告最后几页指出,本来已成无人区的12区发现有人居住的痕迹,并且发现类似眷族的怪物开始出没于周边地区。我们这次行动的目的就是前往12区,找到任何有关被诅咒者的蛛丝马迹,最好能杀死几个被诅咒者,为2天前被眷族怪物杀死的平民们报仇。”

  “上层不会允许我们去12区的,10年前主张研究被诅咒者的科学家们大部分都还在任职,要是让他们知道了我们的动向,各方面都会变的极其麻烦。”

  “我可以动用九科的情报网尽可能的给你们调动资源,这次任务不会被记录在案,也就意味着你们行动小组没有后援,一切都只能靠自己,想要的资源都要在出发之前上报。”

  九叶从桌子上面拿了一张表给我。

  “有什么需要的都写在这张表格上,要求别太过分就行。”

  “我会的。 你这个太过分是指?”

  “例如调取武装直升机。”

  “秘密行动可用不上这个,九叶。”

  “我就先告辞了。”

  “行动开始前一个星期景会来通知你,在这之前把自己调整到最佳状态。”

  “是是是。”

  无双离开了九科的办公室。

  景叹了口气,看向九叶。

  九叶嘴角浮起一丝淡淡的微笑。

  “如果让无双知道,你故意下令把几个被诅咒者放进租界,他肯定会直接杀了你,毫不犹豫的。”

  “所以我没有告诉他真相,否则他不会协助我们的。”

  “现代科技真是个可怕,10年前留在兄弟会资料库上的被诅咒者们的档案,竟然成为了找出他们的重要突破。”

  “科技是在进步的,事先将他们10年后的样貌用机器模拟出来,上传至资料库,这样只要摄像头拍到类似的脸,联网进行相似度对比一下就能确定他们。”

  九叶缓缓的走向景,坐到了他的大腿上,伸出手抚摸他的脸,露出了一个邪魅的笑容,仿佛换了个人一样。

  或许这就是她隐藏在表情下的性格的一种展示。

  “事实上,我们也成功的捕捉到了他们的行径,这次行动才得以提上日程,难道不是吗?”

  “但是也没必要牺牲如此多的平民。”

  “这点牺牲算不了什么,将被诅咒者赶尽杀绝的机会就在眼前,更何况这次还是能把‘外科医生’给钓出来的一次机会,我们绝不错过。”

  景对于九叶的行为没有做出过多的反应,反而警惕的看着她。

  “景,你也差不多该告诉我,无双对于我所追求之物到底了解多少?”

  “我不会出卖救命恩人,更何况,我知道的并不比你多。”

  九叶表情再次转变,小学生一样惹人怜爱的脸露出了不屑的笑容,放声大笑了起来,和她之前无口的形象完全不符。

  “也是啊!啊哈哈!谁叫他是将你从‘相杀双子’的宿命中解救出来的人呢!”

  她抚摸景的脸的手没有停下。

  “不过,景,你别忘了,现在不止我们兄弟会内部,大多数势力都盯上了他,都想在他身上得到哪怕是一句话的线索。”

  “...”

  景一言不发。

  “你不说也没关系,我并不会因为这样而讨厌你。”

  九叶在景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吾等追求之物,尼尔的遗产,最后会落到谁手中呢?‘外科医生’?影子十人议会?”

  九叶自言自语似的说。

  “九叶。”

  景把手搭在她的头上,来回抚摸。

  “放心吧,景,我最终的目的,只是想知道尼尔的遗产的真相,并不会危及无双。因为如果没有他,我就不会和你相遇。”

  九叶把脑袋贴在景的胸口,像个妹妹依偎哥哥一样。

  景当然知道真相,他知道尼尔的遗产并不是九叶嘴里所说的“吾等追求之物”,正因为如此,他才和雷尔、约翰、丹妮等人一样,选择守护这个秘密。

  不管怎样,无双既是自己的朋友,更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他能做的,就是无论发生什么,都站在他那一边和他并肩作战。

  而他有这个预感,眼前的日常将会在不久后支离破碎,潜伏在暗处的人们已经蠢蠢欲动,他们出现在舞台上仅仅是时间问题了。

  一切计划的开始,人们将会给挣扎在命运漩涡中的人们演奏宏大的奏鸣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