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刻 准备

  狩猎之夜在猎杀噩梦源头前永远不会结束,窗外因此一直都维持着黄昏的景色,美丽的晚霞布满天空。

  我来到亚南之后过了过久呢?

  或许是两个小时,或许是一天,或许已经过去了一个星期?

  自从太阳与月亮不再交替出现,我对于时间的感觉越来越淡泊。因为要早起干活耕作所养成的生物钟也渐渐失去了它的作用。每次我都睡到自然醒才从床上爬起来,傻傻的坐在客厅中等着艾琳女士来到神父家中。然后跟着她外出学习如何使用手杖。

  等了很久也不见乌鸦猎人出现,我扭头看了看加斯科因神父家的时钟,却忘记时钟的表针在狩猎之夜降临的那一刻起就停住了。

  自从拜师于乌鸦猎人艾琳和黄衣猎人亨里克后,加斯科因先生便邀请我暂住在他家里,并为我特意整理出一个房间。方便我休息。

  虽然很不好意思,但我还是留了下来。猎人的梦境中没有供人休息的地方,即使有些打扰加斯科因的生活,我还是厚着脸皮搬了进去。

  在这段日子口里,我靠着自己从街坊邻里那里听说来的故事,或是街头卖艺的流浪诗人处得来的诗歌小曲,很快便与他的两个女儿打成一片。姐姐伊薇是个很独立很乖巧的孩子,我经常能看到她帮薇欧拉夫人整理家务,而妹妹爱丽比较勇敢,有时会拿起放在武器架上得武器笨拙的学着父亲的样子挥舞着,不过以她的力气也只能勉强使用艾琳女士的慈悲之刃了。

  薇欧拉夫人是个热情洋溢的女人,她很爱她的丈夫。对待我就像对待她的孩子一样温柔。

  乌鸦猎人艾琳带我狩猎了几只狼人,还带我追杀一名疯狂的猎人,横跨了大半个亚南。在她的亲身示范下,我对于螺旋手杖这个武器的使用越发得心应手。

  而对于「非人」生物的恐惧也在日常的死亡中烟消云散。每次在尝试着狩猎狼人的时候都会因为一时疏忽而被对方一击致命,每天死上几次,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人如果连死亡都不怕的话,他还会恐惧什么呢?

  话虽如此,但每次各种各样的死法还是让我头痛无比。身体每一次死亡的痛楚都让我临近崩溃。但我还是咬着牙坚持了下来,每一次都拼命地去攻击,并且认真专注的躲闪敌人的攻击,极力避免因为大意而造成的死亡。

  抱着这种觉悟的我,终于在一对一的战斗中成功狩猎了一只狼人,虽然失去了一只胳膊,但我还是为此而高兴了好几天。

  艾琳教给我战斗的方法,而亨里克则将一种名为内脏暴击的特殊技法传授给我。这是一种能从敌人的内部进行攻击的方法,直接攻击敌人脆弱的内脏,造成更大伤害的,更有可能直接一击毙命。就像亨里克之前所演示的那样,一种是将手刺入敌人身上的伤口来使用;另一种则是在敌人准备攻击时,抓住时机使用枪械造成硬直。这时候因为某种不知名的原因,猎人能够运用自己体内血液的力量,施展这一技巧,并且造成的伤害更大一些。

  我尝试了几次后,却发现这种技法并不容易。想要打出硬直,就要抓住时机。这个时机通常都要在攻击马上就要落在身上的前零点几秒内马上射击。但如果失败,留给自己躲避的时间基本为零,会遭受到重创。我在练习的过程中,由于躲闪不及被镇民直接砍在要害,重新觉醒了一次。但是如果抓准时机,成功施展出这一技巧的话,又能非常轻松的对敌人造成巨大的伤害。

  这就是一场赌博。

  不是我死,就是你亡。

  但以我目前的经验来看,还是我死的几率更高一些。

  完全不精通枪法的我靠着霰弹枪的范围优势,可以轻松击中敌人。但使用亨里克先生的手枪时,却总是打不到目标。

  “加斯科因,亚南这里越来越不安全了。”艾琳急匆匆的推开门,她气喘吁吁的对着坐在一旁的加斯科因神父说道,“教会封锁了大桥,我们必须得想办法找到前往教会镇的方法才行。”

  “我知道亚丹之墓有一个可以通往教会镇的通道,那里是欧顿礼拜堂的地窖。但是地窖的门被锁上了。”加斯科因想了想,他从书柜里取出一份亚南的地图,对艾琳说道,“艾琳,你先别着急。进来喝杯水吧,好久没有看到你这么失态了。是因为什么事?”

  “越来越多的野兽向亚南中央聚集,光我我从家里跑过来这段距离,我就碰到了成堆的野兽。他们聚在一起,很难逐个击破。”

  艾琳将面具摘下,小口喝着杯中的热水。我看到在狰狞的乌鸦面具下,是一张美丽的脸。深邃的黑色眼眸,一头青丝,小巧的嘴巴与可爱的鼻子。但不能忽视她的年龄,她可是加斯科因的同辈人,可以当我母亲的人物。

  “听起来真是糟糕透了啊。艾琳,你是我们几个之中速度最快的人,而且向来都是一个人狩猎的你应该也很擅长单独行动。我可以拜托你帮忙找一找地窖的钥匙吗?那东西应该就亚南的某处。”

  “你这个提示真是让人高兴不起来。”乌鸦猎人艾琳无奈的叹气,她放下手中的水杯,将乌鸦面具重新戴在脸上。

  “我会尽力的。”艾琳对加斯科因点了点头,拿起放在桌子上的慈悲之刃。她按动机关,将手中的利刃一分为二,化作两把武器握在手里。推开门走了出去,我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道路尽头。

  亨里克从门口走了进来,顺手带上了大开的房门。

  “哦,老伙计,你来的正好。”

  神父拉着亨里克坐下,他指着桌子上亚南的地图,对亨里克说道。

  “艾琳说亚南这里越来越不安全了,她建议我们去教会寻求庇护。但是通往教会的大门同样被锁住了,”加斯科因沉思了一会,对我和亨里克说道,“而且就我所知,那个大门需要圣剑队队长的首领猎人徽章才能打开⋯⋯”

  “我们可能要去会一会老朋友了。”

  加斯科因突然严肃的对我们说道。

  “老朋友?”我惊讶的对加斯科因说道,“除了我们,这里还有别的猎人吗?”

  “虽然我与亨里克只遇到了你这个小家伙,不过亚南应该还有别的猎人吧。猎人可没有这么少。每一次的兽灾,都有无数的猎人冲在前面,不断尝试终结这场噩梦。”加斯科因回忆起过去的种种,有些缅怀,“我们要进入大教堂区,需要一件特殊的徽章。那个徽章就在我说的那个老朋友身上。哎,记得当年我刚加入教会,成为一名教会猎人的时候。他刚作为教会猎人中的佼佼者被推举加入了圣剑队。他也完全不辜负大家的期望,面对兽灾永远都冲在前线,坚守着通往教会镇的巨大桥梁⋯⋯在我离开教会时,听说他已经被主教提拔成为了圣剑队的队长了呢⋯⋯”

  “我们要去与这位老前辈见面吗?”

  我对于这位勇武的前辈颇有兴趣,很期待着能与他见面。

  “不,”加斯科因神父摇了摇头,他对我说道,“这一次的兽灾比以前更加严重。但即使是如此令人绝望的灾情,他应该依旧奉命守护在通往教会的大桥上,一直都守卫在那里,拒绝任何人类与怪兽接近,直到兽灾结束。我们如果冒然接近,可能会遭到他的攻击。”

  “但现在的情况与以往不同,兽灾现在已经蔓延到亚南中心了。”亨里克突然插话,“可能他那里出现了什么意外,否则,以他的性格,是无法容忍这种事情发生的。”

  “是啊,以往的兽灾,亚南的镇民只要躲在屋子里就可以躲避野兽,而大部分野兽也通常只活动在下水道里。但这一次的情况没有那么简单,大量的野兽走出下水道,来到地面上活动。躲在屋子里的镇民也有很多人都恶化了。”加斯科因皱着眉头,对亨里克说道,“不管如何,我们都要去大桥那里看看。这一次的兽灾出乎意料的严重。他或许看在朋友的面子上可以把钥匙借给我们。我们要尽快去教会那里才行。”

  “而且,更重要的是,我家里的熏香可能有些不够了。”

  加斯科因神父的神色复杂,他看向女儿的房间,眼神充满了忧虑。

  “如果遮盖气味的熏香用完,我们就会完全暴露充满怪兽的亚南里,它们会寻着气味而来,疯狂的进行攻击。或许我们猎人可以拼死逃出野兽的包围,但我的家人就⋯⋯她们只是普通人而已啊。”

  “别担心,加斯科因。我们会成功的。”

  亨里克安慰着老搭档,但他握紧的拳头还是透露出老猎人此时紧张的内心。

  “我知道,亨里克。但是,这就是,最可怕,也是最可能发生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