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零刻 契约

  『啊,对了⋯暗淡之血⋯』

  耳边响起一个声音。

  我试图挣扎起身,然而却发现身体里没有一丝力量。挣扎了几次后,我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我究竟在这里躺了多久?

  记忆里最后一个画面是年轻貌美的女医师要求我躺到护理床上休息一下,然后我似乎就⋯⋯睡着了?

  从大脑中不断传来的饥饿感让我痛苦的皱起了眉头。这种感觉并不像是来自肚腹中的内脏,反而是涌现自大脑深处,就像是大脑在渴望着进食一样。

  但大脑能吃些什么呢?

  我不知道。

  尝试无果,我望向声音的源头——那是一个戴着大礼帽的老者,他坐在破旧的轮椅上。

  整个房间的光源就只有老者轮椅上挂着的一盏小油灯,这使得房间里的一切都是朦朦胧胧的。

  『嗯,年轻人,你来对地方了。亚南被誉为血疗之乡,而她也不负这个名号。你只需要解开她的神秘面纱,就能了解到血疗的神奇之处。但是,像你一样的外乡人要从哪里开始来了解呢?』

  老者的语气中带着自己身为亚南人的骄傲,他操作轮椅慢慢的向我靠近。透过火光,我也终于看清了他的脸。

  他有着没有刻意打理过得杂乱头发与胡须,更我感到疑惑的是,老者用白色的布条将自己的眼睛遮盖起来。

  『不过……』

  他探头看向我,并低声说道。老者的话仿佛带着某种奇特的魔力,令我不由自主的放松下来。

  他伸出手将我的微微抬起的头抚平,继续说道,『首先,你需要立一个契约……』

  他将针管准确的扎入手背上得静脉血管,让我十分惊讶。看到右手边的吊瓶中那暗红色的液体正在顺着导管慢慢的流入的我身体。一阵奇异的冰凉感从血液深处不断涌现,意外的熟悉与舒服。

  那感觉就像是深不可测的大海,全然接受一切既有与可能的存在。

  我感到无比的困倦,眼皮越来越重。

  『哦……很好,契约成立……别担心,不管发生了什么,你都会认为它只是个噩梦……』

  老者说罢似乎猛烈地咳嗽起来,但我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模糊——我实在撑不住那种莫名的困倦感,它甚至盖过了我那该死的饥饿感。

  我的身体渴望着睡眠。

  我慢慢合上了双眼。

  再次睁开眼睛,诊所中已经空无一人,苍白的月光透过玻璃洒落在地板上。虽然我尝试着挣扎起身,但是身体依然没有一丝力量。

  睡醒之后,我再次感到了饥饿,口水飞快的分泌,但现在却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吃。我只好无奈的继续躺在这个小房间中。看着窗外美轮美奂的圆月,我不禁想起了在家中等待自己回去的父母。

  一个月前,我忽然发现自己无法通过进食来满足自己的饥饿感,这种感觉不是来自肚腹中的内脏,而是来自大脑深处。但我的症状又与暴食症不相符,很多医生都不能说明原因。症状一天天严重起来,但却依旧无从下药。

  在听说亚南血疗法的神奇之处后,即使有着诸多关于血疗的恐怖传言,我还是说服了担心父母,只身来到了传闻中有着很高名声,可以治疗许多病症的亚南城镇。这个城市十分美丽,华美的建筑,静谧的氛围,虽然很奇怪街道上的行人很少,不过求医心切,我并没有过度在意这些,而是按着抄写在纸上的地址寻找到这间诊所,然后便遇到了最开始的那位老人。

  忽然,某种液体涌出的声音从身侧响起,同时一种粘稠的血腥味从那边传来。

  我向那边看去。

  恐惧瞬间席卷着内心。

  暗红色的鲜血从空无一物的地板上不断涌出,一只明显是「非人」的怪物沐浴着血液,从鲜血中爬了出来。双眼不带一丝情感的盯着我,它抬起锋利的爪子慢慢地向我伸来。

  跑啊,快跑啊!!!

  无声的向身体咆哮,但是身体中依然没有一丝一毫的力气,

  我只能绝望的看着那利爪离我越来越近,不断地在内心尖叫着。

  在那爪子马上就要触碰到我的脸时,怪物的手突然燃起火焰,很快蔓延到全身。

  它嚎叫着,挣扎着,最后还是沉入了鲜血中。一股焦糊味从床下飘上来。

  紧接着,一种冰凉的触感从脚踝处传来,我颤抖着,向下看去,一个苍白的人形生物从护理床下攀了上来,顺着腿不断地向头部靠近。

  不,不是一只!

  更多的白色人形爬了上来,它们的脸无比的扭曲,眼眶里空无一物,漆黑而又空洞,大张的嘴仿佛是被人胡乱的将嘴角割开似的,无比恐怖。

  它们聚集在我的头部,冰凉的手不断抚摸着我的头颅。就连灵魂也为之战栗不已。我恨不得晕过去,而我也的确做到了。

  昏迷前,眼前的视野中,是白色人形咧开的大嘴。以及,似在耳边,又似在内心深处响起的,轻柔话语——

  『哦……你找到猎人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