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猛然砸向刚刚叫嚣的男人。
如果注定要被拖住脚步,她能做的只有速战速决。
少女身形如鬼魅一样,穿梭在一众伏兵之间,所到之处是被长剑划开的血肉皮筋。
猩红的火焰点燃剑身,送这些敌人的魂归黄泉。
“你个混蛋!”
为首的男人看到自己带来的士兵倒下了一大半,怒发冲冠,双目腥红,举刀向凰冲来。
长刀上的戾气汹涌如海,凰单薄的身影,像是惊涛怒浪里飘摇的小舟。
在刀尖将至的瞬间,凰的身子往左侧了一点,脚尖轻点地面,手腕微转。
她的动作太快,男人尚未反应过来,那根裹挟着腥红火焰的长剑就已照着他的眼睛戳过来。
男人无暇多想,出于本能,回手收刀抵挡。
凰的发带被刀剑相撞的刚烈杀气割裂,赤发一下子散开,长风席卷整个场地,她的身影甚至有些模糊不清。
少女像鬼魅一般,瞬息消失,男人只觉手腕一痛,长刀跌在地上。
紧接着,凰身子回转,干脆利落的割下男人的头颅。
“咕噜噜。”
男人的脑袋滚到了地上,他的脸上是猛然凸起的双目,狰狞的愕然表情,可怖又可笑。
凰退了两步,避开了男人从颈部迸发的鲜血,身子晃悠了两下,而后麻木的继续冲入人群收割余下的生命。
很快,灼热的火焰将一切抹去,徒留满地焦臭和看不到头的绝望死气。
之后,凰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找到摩拉克斯和凤的,只记得他们看到浑身是血的自己时的担心与惊愕。
…………
那天之后发生了什么呢?
满身疲惫与伤痕的少女不顾任何人的劝阻,依然决然的跟随他们前往营地后方。
在那里,她看到了倒在血泊里毫无生气的归终。
明明她平日里最是喜洁了,怎么现在倒在了脏污的血泊里呢?
凰踉跄了两下,随后疯了一般冲了出去。
“碰!”
少女被往日绝不可能的绊倒的石块猛然止住了脚步,重重的摔倒在地上。
尖锐细小的石块嵌入了伤口,灰尘溅起,染上了她的全身,令少女看起来脏污不堪。
她颤抖的撑起身子,拖着疲惫的步伐继续向着倒在血泊中的归终靠近。
身后,凤和大家的关心声也被风越刮越远,消失在空中。
这条路怎么那么长啊?
凰步履蹒跚的前进着。
金灿的眸子此时也暗淡无光,无力的瞳仁渐渐发散,虚晃,眼前的一切好像都带着些重影。
眼皮,好重,要看不清了……
凰向着前方躺在血泊里的女人颤巍巍地伸出了手,麻木僵硬的嘴角久违的扬起了虚虚的笑容。
归终,我来…接你回家了……
“碰!”
少女猛然砸向地面,她终究还是没有在最后一刻触碰到那个躺在血泊中的女人。
她的眼角滑下了数不清的泪珠。
倒在地上的凰的无力的发现,她的四肢无法移动。
凰竭尽全力的抵抗着那股逼迫她阖上眸子的力量,颤抖的双唇不停呢喃着:
“骗子…明明,说好了等我回来……”
尔后,她的意识陷入了沉沉的黑暗之中。
合上眼的最后听见的是哥哥大叫着自己的名字。
…………
“醒了,她醒了!”
“她终于醒了,本君还以为她还要睡多久。”
凰睁开了重如千斤的眼皮,印入眼帘的是眼圈微红的凤和留云借风真君。
“你…你们……”
“诶,别急着说话,先喝点水。”
凤急忙扶起虚弱的少女,端起一旁的杯子,小心翼翼地将水喂入凰的口中。
清凉的水入口,湿润了仿佛塞满砂砾的喉咙。凰咳嗽了两声,随后抬起头看向二者,开口问道:
“归终呢?”
二者同时移开了视线。
看到他们泛红的眼角还有什么不懂呢?
“她…被葬在哪?”
凰低下头,艰涩喑哑的声音如同上了锈的老式机器,难听而又刺耳。
凤看向她,唇瓣紧抿。金色的眼中晦暗不明。半晌,开口道:
“在…我们平日里一起吃饭的地方。”
…………
“你来了。”
那人好像是知道凰一定会来一般。
他盘腿而坐,手边是瓷瓶装着的,上好的佳酿。
摩拉克斯回头看向惨白虚弱的少女,淡淡的说道。
“嗯。”
凰轻轻颔首,拖着有些沉重的步伐,缓慢的走到摩拉克斯身边坐了下来。
“她从一开始就知道你与凤不同,是个外来者。但是她发现,与其说你是外来者,不如说更像个受过创伤的孩子。”
摩拉克斯倒了杯酒递给她,随后轻晃着自己的酒盏,轻抿一口,辛辣与甘甜一同冲上味蕾。
“这是归终走之前埋的,她最喜欢的桂花酿。”
摩拉克斯看着捧起酒杯喝了一口,然后下一秒眼泪便砸进酒盏的凰,继续开口说道。
“别自责了。跟凤相比,归终更偏爱你。担心碰到你曾经的伤口,将你们看成家人。”
“我…我知道……”
凰哽咽出声,莫大的委屈,痛苦一同涌入心间,疲惫不已的泪腺不堪重负,一汪又一汪泪水顺着眼角滑落,重重地砸进酒盏。
“只是,如…如果我能早点制造出联系用的法器,归终是不是…就不用死?”
摩拉克斯静默不语,他知道,少女现在需要的只是发泄罢了。
“我…是不是我在快点,是不是我在飞快点,归终活下来的机会就会更大?”
凰用劲的揉着眼睛,像是在向家长哭诉的孩童一般,不停地,不停地说着。
“我是不是不该同意归终的计划?我是不是一开始就应该阻止她?”
凰放任自己倒向后方,抬手遮住无论如何也止不住的眼泪,一字一句的吐出剜着她自己心脏的话语。
“为什么…为什么活下来的人要是我?”
摩拉克斯皱眉,眼前的少女颓废丧气,充斥着毫无活下去的的死欲。
他半蹲下来,轻抚女孩的脑袋。
“归终她,把你当做家人,就跟你的想法一样,家人都会希望另一个人能够更好的活下去。”
“哭吧,哭过了要继续往前走。归终不会想看到你这样颓废的。”
语罢摩拉克斯站起身,拿起一旁的酒盏,将那上好的桂花酿洒在土地上,尔后便离开了。
躺在地上的少女缓慢的坐了起来,她将头轻轻靠在了那块崭新的墓碑上。
风儿轻轻吹过,裹挟着馥郁的花香,将思念带往远方。
凰阖上了双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