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严神灵

  正是正午,圣白莲与风见幽香两人略一合计,决定兵分两路,圣白莲买菜,而风见幽香前往博丽神社打探消息。

  说起来,圣白莲几日前在寺子屋授业的时候,承蒙人间之里的百姓喜欢,得了些小钱能够买菜。不过今日细看,这铜钱真的没有问题吗?且不说这最小的铜钱叫做假钱通宝,就是这面值五倍假钱通宝的铜钱居然叫永远十七岁的少女最喜欢的铜钱样式通宝。喂,无论怎么看都觉得这通宝名字取得太长了吧。

  把幻想乡的金融管理交给天狗真的没有问题么?

  圣白莲自然没有注意这些细节,不过到了集市,圣白莲还是引发了一场小小的骚动。毕竟当日不辞而别,一连几日不曾授课,难怪人类看到会觉得有些吃惊了。

  圣白莲给集市的众人道了个歉,讲明自己忽有急事,故而不辞而别。不过说起来,唐土曾经有看杀卫阶的故事,如今幻想乡集市的人愣是围了圣白莲个里外三重,亦是颇为壮观的奇景了。

  不过所谓此时,所要出现的事,人类不正称之为奇迹么?喧嚣的集市忽然起了一阵大风,直刮得众人挣不开眼睛。不过一阵大风,又如何称为奇迹呢?自然是那阵大风居然没有掀翻任何一个摊子,实在是奇怪啊。

  等众人待风静睁眼,哪里还有圣白莲的影子。而圣白莲那边,自她睁开眼睛,眼前便是一个绿衣黑发,发间饰着一个可爱白蛇装饰的女孩。不是守矢神社的东风谷早苗又是谁?而现在,两人却已经身处集市中颇为少人的一个角落。

  “那个,”见圣白莲看而不语,东风谷早苗涨红了脸,慌忙鞠躬道:“我是守矢神社的巫女东风谷早苗,几日前冒昧向您出手,请您原谅。”说完,头垂得更低了。

  眼见圣白莲没有言语,东风谷早苗愈发慌张,头也是不敢稍动。

  圣白莲将东风谷早苗扶了起来,微笑道:“不曾放在心上,施主无须挂怀。”

  “那个,”东风谷早苗见圣白莲说了话,怯生生地说道:“今天是照加奈子大人的吩咐,来集市请圣白莲大人你的。说是圣白莲今日恐不方便再去集市买菜,由我为大人代买。加奈子大人想与您相谈一些小事。”

  圣白莲不由笑道:“如果劳烦早苗小姐帮忙买菜的话,那么谁又带我去加奈子大人那呢?”

  “啊?”东风谷早苗闻言一愣,支支吾吾了一会,还是说不出什么。

  圣白莲正要再说,忽然感觉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力量。

  “早苗啊早苗,你做事还是不怎么妥当啊。”一个身材颇为高挑的女性自一边走了过来,蓝色的短发,红色的上衣,看上去令人心中生出无限敬畏。

  “啊!加奈子大人,你怎么来了?”东风谷早苗慌忙迎了上去。

  “哦,”女子道:“告诉你计划之后忽然发觉略有问题,兼之妖怪之山的天狗对那圣白莲也是颇多议论,心中等之不及,所以也就尾随而来了。”

  说完,女子来到圣白莲的面前,伸出手道:“我是守矢神社的八坂神奈子,今天特意来看一看传闻中的圣白莲的。”

  八坂神奈子见圣白莲对她伸出的手一脸困惑,不由一笑,直接握起圣白莲的手,道:“这是外国传进日本的见面礼仪,现在的日本便是用这样的礼仪方式来彼此认识的。”

  圣白莲不自在地说道:“手被第一次见面的人握住,感觉很奇怪。”

  “正常,”说着,八坂神奈子放开了手,说道:“毕竟圣白莲你是千年前的僧人,对现代社会感到不适应也是正常的。”

  圣白莲道:“总感觉八坂大人很善于和陌生人说话的样子。”

  “叫我神奈子就可以了,虽然是一个神明,但是只要不是不敬,我个人还是倾向于亲民一些。”八坂神奈子说道。

  “看上去可不像啊,神奈子大人给人的感觉便是颇为威严,难以接近的感觉。”圣白莲笑道。

  看见圣白莲的微笑,八坂神奈子回道:“看你这么淡然,不像是你说的那样啊。还有,叫我神奈子就行了。”

  “好吧,就是不知道神奈子今天到这想干些什么?”圣白莲道。

  “亲自请你去守矢神社随便聊一聊,这便是今日到此的原因了。”八坂神奈子道。

  圣白莲略一思索,道:“贫僧今日要买菜,不过神奈子你不妨与我同去,聊天的话,哪里都可以,不知神奈子你以为如何?”

  “嘛,也没什么不好。反正只是聊聊而已,去哪都一样。”八坂神奈子欣然接受。

  今日的幻想乡也同往日一样十分平和啊,不过人间之里的人似乎见到了不得了的场景。一个令人无比亲切的得道高僧,一个令人心生敬畏的守矢大神。两人居然一同到集市买菜,令人不由猜测二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听闻守矢神社的神热衷于收集信仰,但是看神奈子你似乎也不是很在意的样子啊。”圣白莲说道。

  八坂神奈子道:“我这边对信仰倒没什么太大的需求,信仰主要是要为我们守矢神社的供奉神泄矢诹访子收集的。没有足够信仰的话,诹访子可是会消失的。那样的话我这边会很困扰的。”

  “因为已经是朋友了么?”圣白莲问道。

  “怎么说呢,有着很古怪的孩子性格,明明已经是很为年长的人了,似乎长不大啊。放下她一个人总是不太好,而且从某些方面来说,我和她总算有许多孽缘。”谈起泄矢诹访子,八坂神奈子不由面带微笑。

  “神灵也会有着各种各样的烦恼么?”圣白莲又问道。

  八坂神奈子回道:“神灵也是芸芸众生中的一员,自然会有烦恼。说到底,要想解决烦恼,最好的办法不正是寻找答案么,如果有一个答案可以回答世上所有的问题的话,那么就不会有烦恼了。”

  “这世上会有如你所言的答案么?”圣白莲闻言,不由笑道。

  八坂神奈子正色道:“如果有,我便去发现它;如果没有,我便去创造它。”

  见到八坂神奈子神色的变化,圣白莲亦收起了笑容,道:“神灵恐怕也有不可违逆之事吧。”

  听了圣白莲之言,八坂神奈子闭上眼,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道:“确实如此,对于我而言,这世上自然有我无法逾越的鸿沟。越靠近它便越觉得它的可怕,想逃避它,却发现她无处不在。想战胜她,却发现她不可战胜。想违逆它,却发现它所做的都是正确的。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人为了莫名其妙的理由便去挑战如此可怕的东西。”

  听了八坂神奈子的话,圣白莲大约猜到了八坂神奈子说的东西为何物,便反问道:“若它所做的都是正确的,又为何要去违逆它?顺其自然不正是自然之理么?”

  “便是因为它的高深莫测,正是因为它的正确无比,我才会觉得它的可怕。因为它太冷酷无情,所以它才能正确无比,太过冰冷的东西会冻死人的。白莲,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东西,请离开它,你所追求的东西在某些意义上会将你变成一个机器。”八坂神奈子说道。

  “啊,机器是什么东西?”本来一段非常严肃的话语,却因为意外的情况得到了一个转折。

  八坂神奈子闻言一愣,然后轻声笑了出来,道:“机器其实就是一种人类制作的工具,但是非常复杂,白莲啊,你就把工具当做会自动工作的物品就可以了。”

  “那不是和灌注了魔法的日常用品一样么?”圣白莲问道。

  “嘛,本质上差不多了。只不过机器更为复杂一些,譬如,可以在人类的操纵之下,非常容易地建造出无比高大的房屋。可以轻易地逃脱大地的束缚,飞向天空。顺便说一下,这些可都是人类凭借自己的智慧完成的壮举哟。”八坂神奈子说道。

  圣白莲无比惊异地说道:“外面的人已经掌握了神灵的力量了么,很好奇掌握这些技能不会令他们心生邪念吗?”

  八坂神奈子肯定了圣白莲的说法,道:“可以说外面的人类已经不像从前那样顺从了,他们拥有堪比神灵的力量,所以有相当一部分的人类不相信神灵的存在,他们肆意毁坏环境,深信人类可以将世界踩在脚下,与当初的天照大神似乎没什么区别啊。”

  “那还真是可怕啊。”圣白莲感叹道。

  但是看圣白莲一脸淡然,八坂神奈子对圣白莲的感叹很是怀疑,道:“但是看你的表情,似乎并不担心啊。”

  “如果人人都拥有神灵的力量,却不曾拥有高于凡人的人性,恐怕外面的世界会处于一个恐怖的平衡之中吧。虽然这并非理想的情况,但至少还有改进的可能。”圣白莲回答道。

  “真是高深的见解,”八坂神奈子赞叹了一句:“从某些方面来说,你对现代社会的分析颇为正确。白莲你的眼光还真准啊。”

  两人就这样聊着天,慢慢买着菜。虽然时间不算太早,但还颇有盈余。想来神社那边的风见幽香也应该有消息了。于是八坂神奈子和圣白莲便在街边找了个茶摊坐了下来。

  “风见小姐,在这边。”圣白莲挥了挥手,向远处的风见幽香打着招呼。

  风见幽香本来计划与圣白莲会合后便回梦幻馆,如今见到妖怪之山的神灵实在不想搭理。但眼见圣白莲与那八坂神奈子聊得兴起,心中颇为不悦,便有意将话题拉回来,遂道:“今天前去博丽神社打听了一下,似乎没有相应的异变记录。往前推十六年,虽然前代巫女解决了一些异变,但似乎和太阳花田没什么关系。”

  “如果这般的话,就无法为幽香寻找她所说的那人了。”圣白莲颇为遗憾地说道。

  风见幽香闻言侧目道:“难道你不怕她骗人么?”

  “贫僧身无一物,她又能骗去什么,”圣白莲道:“她给我的感觉恰如风见小姐你,是一个很温柔的人。”

  一旁的八坂神奈子听了圣白莲的话,口中一口凉茶几乎喷出,慌忙忍住笑意,将口中的茶吞了下去。结果喝得太过匆忙,居然被呛得厉害。

  “没事吧,神奈子你怎么突然就被呛到了?”圣白莲问道。

  八坂神奈子擦了擦嘴角,又回复到威严的姿态,道:“出家人也可以说冷笑话么?说起来的话,红魔馆的女仆长十六夜咲夜可是可以通过冷笑话来实现控制时间的效果,白莲你的冷笑话是另外一种使用效果吧。”

  风见幽香正要说话,忽然注意到圣白莲对八坂神奈子的称呼,颇为不满地说道:“不爱听的话,大可以回你的妖怪之山。我们的事和你没关系。”

  “你们的事!”八坂神奈子刻意加重了语气,调戏地说道:“传闻风见小姐一贯独来独往,今日竟然与白莲成了我们么?”在风见小姐四字之间又变了些许语气。

  八坂神奈子那颇为阴阳怪气的语气饶是令风见幽香火大不已,若是往日,一言不合,即时出手。今日在圣白莲身旁,反而故意忍让了一些。

  不过八坂神奈子的话却被圣白莲接了过去:“神奈子你那些话还真是俏皮,不过如我所言,风见小姐确是温柔之人。”

  八坂神奈子正欲再说,圣白莲拿起一个茶杯,轻轻扣了一下八坂神奈子的手背,道:“如佛所言。”

  又轻轻扣了一下,道:“如法所言。”

  听圣白莲说闭,八坂神奈子不由微微一笑,举了白旗:“化用得好一手三皈依,白莲你搬出佛的三宝来告诉我风见幽香这个花之妖怪是一个温柔的妖怪,容不得我不信啊。”

  风见幽香与八坂神奈子的斗嘴就这般悄无声息地以风见幽香的胜利告终了。虽然最后风见幽香还是不清楚八坂神奈子所言的三皈依是什么意思,不过心情却是甚为得意。

  “白莲,你所说的那个三皈依是什么意思?”回去梦幻馆的路上,风见幽香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便请教了一旁的圣白莲。

  圣白莲将手中的菜果梳理了一下,回道:“三皈依者,皈依佛,皈依法,皈依僧也。意指修行佛法所需学习的释迦牟尼佛,经书,僧人三物。昔日有贼人窃比丘之物。比丘执而棍打之,戒曰皈依佛,皈依法,皈依僧。我不过活用了这个格式,告诉神奈子,如释迦牟尼佛言,如经书言,如我言,风见小姐确是温柔之人。”

  嘛,虽然今日没有打听出异变之事,但莫名令人心情愉悦。大约就是风见幽香回家时的感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