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徐家惨案

  “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后厨那边柴火受潮了,半天点不着火,我从那儿带来了几碗绿豆汤,蓝芯你先垫垫肚子吧。”

  大概过去了二十多分钟,俞诗才领着兰儿回到客房,蓝芯正襟危坐地朝她俩望去,见到兰儿后抿嘴一笑,眸中的忌惮转瞬即逝,接话道:“没事儿,反正我现在并不饿,俞诗你真没必要这么操心的。”

  “怎么能不操心呢,蓝芯你难得来我家里做客,咱们可不能缺了礼数,兰儿,快给蓝芯小姐盛碗汤。”因为之前与兰儿的谈话,俞诗的脸色有些不自然,交代完后兰儿立马往蓝芯面前的碗里兜了碗汤,同时悄悄观察着她的脸色。

  蓝芯敏锐地注意到了兰儿的视线,装作镇定地双手捧碗接汤,然后低头抿了一口,说了句意味深长的话:“还以为很甜呢,原来也并不是特别甜嘛。”

  俞诗闻言后眨了眨眼睛,好奇地问道:“怎么了蓝芯?不合口味吗?”

  “也不是不合口味吧,只是做个简单的评价而已,汤很甘甜,嗯,多谢招待。”被兰儿直刺刺的目光盯着,蓝芯只觉得浑身不自在,事到如今她几乎明白了俞家人为何对待自己会是这番态度了,现在只想尽快结束赶紧回家。

  蓝芯真的非常讨厌这种藏着掖着的感觉,哪怕她不能保证眼睛看到的就是所谓的真相,可是和俞诗相处起来依然会感到别扭。

  “蓝芯小姐,我家大小姐在上班时不让我陪同,日后还请您多加照料。”眼看气氛正要沉寂下来,兰儿热情地朝蓝芯拜托道,让她立即吊起了心眼,果然……她开始试探我了。

  得亏蓝芯有过当记者的工作经历,像这种应付的话可以说是张口就来,根本不需要稍加思索,直接答道:“兰儿姑娘你就放心吧,能和俞大小姐成为朋友是我的荣幸,更别说俞诗也算是我在部门里认识的第一个朋友,她要是碰到了麻烦,我随叫随到!”

  见到蓝芯这幅甘愿为朋友两肋插刀的架势,俞诗顿觉心头一暖,自豪地朝兰儿望了过去,开心地抖起了肩膀。

  兰儿被蓝芯密不透风的话语听愣了一整,这时也不方便打扰自家小姐的兴致,露出了一个极为勉强的笑容退到了俞诗身后。

  “菜来喽——”门外响起厨子的吆喝,接着门外的几个侍女端着大小盘子走进了客房,盘一放,盖一掀,蓝芯的眼睛当场就差点儿蹦出来,她终究是低估了俞诗个人的热情,瞧瞧她家准备了什么啊?

  那可是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卤鸡卤鸭卤猪蹄儿,酱鸡腊肉松花小肚儿,晾肉香肠儿什锦苏盘,熏鸡白肚儿清蒸八宝猪江米酿鸭子,罐儿野鸡罐儿鹌鹑卤什件儿,好家伙,整整安排了十分之一个报菜名,五花八门的菜式看的蓝芯差点儿昏厥过去,就这么几件,换普通的厨师能不能做出来先不谈,没个半天功夫毛估计是下不来的,而且俞大小姐还嫌做的慢。

  蓝芯惊得嘴巴都合不拢啊,这尼玛一个小小的余杭县令……确实有点儿阔哇!

  反观兰儿,她现在的脸色也不大对劲,蓝芯懵了,心想这主仆俩是没协调好还是咋滴,怎么一个乐呵呵一个司马脸啊?

  天地良心,兰儿是真没有想到一向节俭的俞大小姐会为了蓝芯整这么一出,现如今意外暴露了俞家财力,要传出去俞家女儿吃满汉全席的事儿那还了得!于是兰儿赶忙弥补道:“大小姐!您怎么把老爷夫人那边送来的这个月的存粮全搬出来了啊!您下个月吃啥呀!”

  “啊?我这只是……”俞诗被兰儿的反应吓了一大跳,满脸费解的刚想说话,却遭兰儿眼疾手快地挡到身前狂打眼神,天然呆的俞大小姐过了一会儿才领悟过来,吃吃的讲道:“你……你说这些我也不知道啊,我只是交代厨子把家里最好的东西拿出来招待客人,怎想到……”

  “作为俞家主厨,居然连最基本的计量都想不到,该罚,该罚!大小姐您和蓝芯小姐先吃着吧,我这就去讨个说法!”说完,兰儿做了一礼后气冲冲地离开了客厅。

  蓝芯和俞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对眼前的突发情况不知所措,俞诗夹了块嫩羊肉放在蓝芯的碗里,尴尬的交代道:“那什么……先吃着吧,剩下的菜,我想兰儿她应该会处理好的……”

  ……

  因为兰儿突然介入,在尴尬的氛围下,蓝芯终于是结束了这场漫长的晚膳,门外与俞诗挥手告别后,待大门关上,她长长地叹了口气。

  蓝芯自认为与俞家无冤无仇,她也并不想管那些破事儿,可为什么像兰儿这样的俞家人却总是要把自己当成傻子,或者说是当成敌人来防范。

  自从兰儿跟着进到客房,之后俞诗的种种变化她又怎会察觉不出来,她知道俞诗对自己是没有恶意的,也不想和自己恶化关系,为了招待自己不惜摆出满汉全席是她的心意,而兰儿救火式的发言根本弥补不了什么。

  揣着差劲到爆的情绪,蓝芯最终回到了旅馆,她坐在床铺上凝思许久,最终还是把藏在藤椅中的纸条拿出来仔细阅读了一遍:

  “致看到这封信的有缘人,如果你不是俞家的人,说明你已经深入到了我的的住处,不管你与俞家的关系是好是坏,我都要把我的经历告知与你,以下我要写的内容,是绝对与俞家不利的,若你是俞家的人或者与俞家关系亲密,那大可看完之后烧毁这份信,若你想与俞家不利,这将是你难得一遇的好机会,我将告诉你能够扳倒俞家的所有依据!”

  沿着折痕往下看去,书写着的笔记变得潦草,是因为笔者回忆而愤怒,导致握笔的手发颤写出来的字:

  “我叫徐锦石,是江南徐府的家主,一个经营纺织业的普通商人,上有七十岁老母,下有弱冠之年的长子与十六岁的女儿,我们徐家在江南这块一直做本分生意,十几年的经营也造就了不错的口碑,甚至参与过剑圣阁成员制服与朝廷官服的制作,生意做得红火了,在这片区域也有了地位,去年中秋,江南知府的公子在金陵庆生,我为了让长子有所见识,特意让他带着小女参与了那次生宴,谁能想到,变故就此发生了……”

  “自古以来,商人在华夏一直都没有很高的地位,哪怕我们在江南本地生意做得红火,长子在那场生日宴会中依然遭到了各路文士的羞辱打压,在当晚喝了不少酒以泄心中苦闷,小女子初出家门,对外界的险恶一无所知,兄长喝醉休息后,无依无靠的她偏偏碰上了醉酒的俞家二公子,那个畜生对我的女儿几番调戏后试图用强,我的女儿誓死不从,却被那个人渣从高楼掷下,当场坠亡!惊慌失措的俞家人为了掩盖杀人的罪行,通过各种渠道隐瞒了杀人的事实,试图毁尸灭迹,怎想到长子早已听得妹子的哭喊闻声寻来,见小妹被奸人所害,悲痛至极的长子拔剑欲杀了凶手,不料俞家护卫身手高超,将他轻而易举的擒下,可恨的俞家人想要杀人灭口,刺了我儿数剑!我儿在生命垂危之际挣脱束缚,找到一同前来家丁说明情况,让他把消息带回,我这才能够得知真相!”

  “当晚,我马不停蹄的带人赶到金陵,可那帮畜生已经做好了后手准备,把我儿女尸身的一切证据全部销毁殆尽,正当我要去找知府公子讨说法的时候,又突然听闻厂房起火的消息,一场大火把我苦心经营的事业全部烧毁,连仅剩的筹码也没有了……而那俞家又勾结金陵县令杜撰出我徐锦石子虚乌有的罪证,当夜让捕快把我给押走。”

  “内子从未参与过纺织厂的经营,一晚上的变动把她打了个措手不及,她不仅要面对各方突然发起的催货催款,又要筹集我的赎金,情急之下,她变卖了家府,这一下,我徐家彻底变得一无所有了,而内子依然无法将我救出,面对来自各方的压力,她一个妇人最终还是没有顶住压力,大病不起,并于半年前与世长辞……不久后,朝廷要将我杀头,理由便是那杜撰的罪名——进给朝廷的官服未能如期交货。”

  “天无绝人之路,几年人脉的积攒,我徐锦石多少结交了一些好友,他们贿赂了金陵县令,对方在砍头的前两天假惺惺的说要满足我一个心愿,于是我偷偷问守卫借来笔纸写下了这篇长文,回到故居后把这张纸藏在藤椅中,只求能够等到有缘人出现,为我徐家讨一个公道!”

  “话已至此,无语凝噎,只想抬头问天,何为公正!何为公道!”

  读完最后一个字,蓝芯强压着内心的震撼,把徐锦石的遗书郑重其事的对折收好,整个人陷入了沉思,现在她作为俞诗工作上唯一的好友,到底要不要做这种背后捅刀子的事?

  但是如果对徐家惨案不闻不问,那蓝芯的良知与正义感,又要安放置何处?

  少女抿紧双唇,脸色纠结地望着天边的月亮,根本想不出所以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