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忽然的离别【梅丽莎】(中)

  她的身上就像是有一种神奇的魔力,吸引着我跟随了她。

  她将我带到镇上,给了我食物和睡觉的地方。她用神奇的魔法帮我清洁了身体,并给我换上了新衣服。

  她没有问过我的过去,也没有像那些人一样用异样的眼神看我。只是微笑着注视着我。

  那个晚上,是哪场灾难一来,我睡得最安心的一个晚上。而就在第二天早上,我又一次震惊了。

  我原本已经伤痕累累的脸上,所有的伤口全部消失了,只留下光洁的面庞。

  她告诉我是她帮我治好了伤,然后问我,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那一刻,我没有办法继续忍耐,扑进她的怀里哭了起来。失去父母的悲伤以及独自一人逃离的辛酸,都在此时化作了泪水,倾泻而出。

  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好像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在母亲的怀里哭呢,之后的我就再也没有在母亲面前哭过。母亲也老是说我老是这么坚强反倒让她有些担心。

  但其实我并没有觉得什么不好,毕竟能遇见母亲就已经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了。相比之下,那些小小的悲伤还算得了什么呢?至于我的亲生父母,我想他们如果还在,也不会想看见我悲伤的样子吧。

  那天哭完之后,母亲便决心收养我,之后她带着我一起来到了哈尼伍德,并定居在了这里。

  她并没有选择像其他普通的母亲一样将我带大,而是使用了自己的方式。她教了我许多知识,但并没有局限于书本,而是带我去到田间或山巅,用实践的方式让我将那些知识牢牢记住。当然,她也没有忘记如何将我培养成以为淑女。其他的只要是我感兴趣的知识,她也都会毫无保留教给我想要知道的。

  那个时候我总是觉得她很厉害,好像什么都知道。

  不过有一点很奇怪的是,无论我怎样拜托母亲,她都不肯教授我任何关于魔法的知识,并会找个理由搪塞过去。

  当然,除此之外,她大多数时候也不像一个正经的母亲。可能是性格本身就是那样吧,她总是像个小孩子一样,经常做些任性的事,还老是喜欢捉弄我,一直持续到我十六岁了,她还是那样,搞得有时候去城里面,别人都以为我们其实是姐妹。

  但是,这些都在十六年前发生了改变。

  早在那一年前,我就与布莱德结婚,并于那一年生下了艾许。她有着一头白色的秀发,和母亲一样。母亲放弃了一直以来都没有变化过的年轻美貌,开始故意扮成一个老年人。她说这是为了艾许好。我和艾许如今住在蜜林镇里,她不希望别人知道艾许的外婆是一位女巫。

  因为,大多数人都不会喜欢女巫,尤其是一位孩子都已经这么大了还保持原貌的女巫。

  我知道,她也是为了我好。毕竟,除了我和她,并没有人知道我是她捡来的孩子。

  我没有太多感谢的话语,因为我知道,她对我的爱从来没有变过。就这样,我与她虽然住在了不同的地方,但我们之间的羁绊从未变弱。

  许多年过去了,如今她已是我最重要的家人之一。我可以毫不掩饰的说,她就是我最在乎的人,是我永远爱着和感恩着的母亲。

  所以,此时此刻,当听到她要离开时,我不禁有些难过。

  “你要走了?”我不舍的问道。虽然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但真正发生的时候,我依旧无法接受。

  “怎么,舍不得了?”她挑了挑眉毛,笑着问道。

  “怎么可能舍得了啊..... ”我嘟囔道。

  “抱歉,没有提前告诉你。”她歉意的笑了笑。

  我看向她,有些犹豫地问道:“你这次要去多久?还.....还回来吗?”

  “不知道。”她说,“如果运气不好的话......”

  “不许你这样说!”我提高了声音,打断了她还未说出的那半句话。

  “好,好,我不说,我不说。真是的,都当妈的人了,还这么不稳重。”她连连挥手,莫了,还不忘低估了几句,说我的不是。就和以前一样。每次她开玩笑开过了,把我惹生气的时候,都是这样,一点也没有悔改的意思。

  但是今天,我并没有再像以前一样,去责备她。我很清楚,今天或许就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只是我不愿意承认。

  “你一定要回来,艾许会想你的。我也会想你的。”我轻声说道。

  “嗯......姑且,先答应你吧。”母亲耸了耸肩。

  而我看着她,也不知道还能再说什么。一种复杂的情感已经完全占据了我的内心。

  “没想到,一晃这么多年了。”

  母亲忽然主动开口。此时听见她这么一说,我才意识到,真的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

  我与母亲相遇,已过去三十二年。四岁时相遇,十八岁时出嫁,二十岁时有了艾许,到现在,艾许已经十六岁了。

  “你知道吗,对于我来说,这三十几年,对我来说并不算太长。”

  “我知道。你的寿命远比我能想象的要更为悠长,甚至比格林的历史还要长。”

  “但是,这三十年对我来说,却是最有意义的三十年。”

  “嗯?”

  母亲看了我一眼,目光回到自己手中的茶杯上,她叹了口气,开始缓缓讲述,属于她的故事:

  “我曾经在世界各地游历,这片大陆上的所有国度,人类的也好,异族的也好,所有有人居住的地方我都去过,甚至没有人踏足的领域,我也曾一探究竟,甚至于,我的脚步已经踏足另一个世界。在这一路上,我也不断结识新的朋友。

  “我和朋友们一起进行了一场又一场的冒险,和他们的关系也逐渐越来越密切。但我知道,我和他们终究是不一样的。冒险总有一天会结束,没有人会永远年轻,即使最长寿的精灵,也只有区区四百年的寿命。当他们需要为自己的生活考虑时,我们的冒险便结束了。旧人离去,新人接替,渐渐的,我习惯了别离。

  “但是这个世界在不断的进步,直至今日,已没有什么地方是人类未曾踏足的。探险也就失去了它本身的意义。我的生活也逐渐失去了乐趣。在四十年前,最后的那次探险结束后,我的人生仿佛一下子失去了目标,我开始漫无目的游荡。而这样的生活持续了许多年,直到我遇到了你。”

  她顿了顿,再次看向我。

  “你知道吗,其实我一开始看见你的时候想的是,要不我也试着养个孩子。毕竟,我过去的朋友们最后都选择了组成自己的家庭。所以,我也挺好奇,养个孩子会是种什么样的感觉。”

  “我知道。”我接过了她的话,轻轻的点了点头。

  “诶?你不生气?”母亲似乎有些意外。

  “你一开始只是觉得好玩,这一点我早看出来。但是........”

  但是你后来真正的将我当成了家人。后面这一句,我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来。

  我与她都已经习惯的事,没有说出来的必要。

  “好吧。”母亲并不是很在意,她继续说道:“虽然一开始是抱着玩的心态,而且很多地方我都在尝试和探索如何教育孩子。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好像已经无法离开你了。我会因为惹你生气而愧疚,会在你受伤时担心,也会为你取得新的成就而开心。这种感觉是我从未体验过的。”

  她忽然顿了一下,看着我,脸上是少有的严肃的生情。

  “所以,我从没有后悔收养你。以前没有,以后也没有。”

  “我也是。”我轻声答到。

  “但是,就像冒险总有结束的时候。母亲和孩子总有分别的一天。我在这里停留的太久,我几乎忘记了自己的职责。但现在我得走了。”

  “可是.......不,没什么,请不要在意。”我本想再说些什么,但是,我又该说些什么呢?

  “别这样好吗?我的傻女儿。这又不是第一次了。你出嫁的时候也没见得这么伤心。”母亲忽然起身,一边安慰着我,一边走到了我的身边。

  “那是.....不一样的,至少.......至少我还能回去看你。”我断断续续的回答,母亲忽然抱住了我。

  “好了,别伤心了。我答应你。等我解决了一切,就回来,好吗?”她在我的耳边轻声说道。

  她比我还矮一些,要抱住我甚至得稍微垫一下脚。但是她的怀抱却是如此温暖。我忽然回想起,上一次她这样抱我,还是在我出嫁的那一天。

  那一天母亲我趴在母亲的腿上,和她聊了许多。最后,当布莱德在外面呼唤我的名字时,我才起身准备离去。

  在我离开前,她默默的给了我一个拥抱,就像现在这样。

  我们早就将彼此当做了最重要的人,这是无法用语言去描述的。但是我们彼此都心领神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