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神殿的景象【艾琳】(四)

  “审判官大人!”忽然,一个略有些老的声音打断了我们的对话,我回头一看,看见一位身穿青色神官服的,看上去大约六十岁的男子从神殿里跑了出来。

  看见他的装束,我便皱起了眉头。他的头发有些凌乱,眼镜上甚至还有污水,神官服虽然看起来很干净,却也有些乱,一看就是刚刚急着套上的。

  “成何体统。”我说,“你看看你,还有一点神官的样子吗?快把衣服整理一下。”

  他先是一怔,随即也意识到自己的穿着现在很不得体,连忙整理起衣服来。一边拉扯着衣摆,一边还说:“抱歉,孤儿院的房顶漏水了,我刚才去修了一下。”

  “你一个青衣神官去干这种事?为什么不去请泥瓦匠呢?”我顺着他说的问了出来。

  “抱歉,实在是抱歉。”他连连抱歉到,“但我想着,多少还是节约一点经费.......”

  听他提到经费,我便忍不住问:“我忽然好奇,你们的经费去哪儿了?按理来说,分配给一个镇上神殿的经费,是包括了修缮费用的吧。”

  “我们.....”

  “不用说了,一会儿把你们的账目交给他。先带我们进去吧。”我唤来在一旁的克里克——他是我们第七审判组的财务官,我们的所有账目都会交由他核算,然后对他说,“一会儿你核算一下这里的账目,有什么问题再告诉我。”

  “好的。”

  “那我给你们拿账本....”哈勃克神官恭敬的说。

  “不必了,这种事情让修女去做就好。你先带我们去住的地方。”

  “好的,好的。”他连连点头,然后带我们走进了神殿里面。

  和外面那副破败的景象不同,神殿的内部打扫的还算干净,看起来也是用心维护的。

  神殿的前端是一排排的座椅,后端是一个高台,都是每个星期做礼拜时要用的地方。而大殿的最后,则是一块巨大的圆型石碑,石碑中央刻画着众神之父的形象。

  这是一幅极为复杂的雕塑画,除了中心的众神之父以外,还将十二位主神都画在了边上,围成了一个圈。每位神明都塑造的栩栩如生,可唯独众神之父的形象没有面容。他是神秘不可窥视的存在,是全知全视者,亦是秩序本身。他规定了万事万物的运转的秩序,包括构成世界的微观物质原子和分子运转的规则,并由此诞生了十二位主神以及无数的神明,然后创造了世界。他有着无上的功绩,但没有人敢于窥探他的全貌,也没有人敢随意编造他的容貌,因此所有关于众神之父的造型都没有面容。

  “哈勃克神官。”一进门,正在殿内打扫着的修女便向哈勃克神官打招呼。

  “索菲亚,这几位是异端审判所的大人。接下来一段时间会驻扎在这里。”他介绍说

  “审判官大人。愿众神之父保佑你。”名叫索菲亚的修女恭敬的向我送上祝福。

  “你去我的办公室,把账本给拿给几本大人。你知道在哪里吧?”

  “知道。我现在就去。”说着,她就将扫帚放在一旁,准备去拿账本。

  “等一下。”我叫住了她,然后转头跟一旁的属下说,“你跟她一起过去吧。注意别给人家弄乱了。”

  “是。”他点点头,然后与修女一起离开了。

  “几位大人,这边。”他说。

  大殿的两侧有两条通道,一条通向住宿区,一条通向办公区。两个区域都有单独的门,但按照规定,所有神职人员到达别的神殿时,都必须先进入主殿,以向众神表明自己来到此处。教会是有着很严格的规定的组织,所有成员都必须严格遵守其规定,不能因为方便就无视这些规定,那是对众神的不敬。

  我正想直接走进去,艾许却拉了我一下。我回过头,她正看着我,显得有些犹豫。

  “我进去是不是不太好?”她问。

  “只是住宿区而已,又不是办公区。不过,你要是不想去的话,就在这里等着也可以。”我解释说。

  “那我还是在这里等着吧。”她如此说道。

  “好。不要乱碰,否则是对众神的不敬哦。”我提醒道。

  “知道,我又不是小孩子。”她说着,然后找了个地方坐下。

  我看着她乖巧的模样,不禁莞尔一笑。我回过头,对神官说道:“好了,我们走吧。”

  “嗯,好的。”他回答道。

  他还有些惊讶的的。毕竟他是认识艾许的,看见她与我在一起会觉得惊讶也是很正常的。

  我们一行人进入了住宿区,第一层还算是干净。

  大部分的房间都空着,只有两间房在使用,而且是在靠中间的大门的位置。一般来说,这一层是普通神职人员的住所,为了方便做一些杂务,他们需要住在最方便的地方。不得不说,哈勃克神官也太不在乎礼制了。不过毕竟也没别的神官,所以还是能理解的。

  “修女都住在孤儿院那边,毕竟她们也都是孤儿院里长大的。这里现在就只有我住,还有另一位神官的房间,她走了之后一直没有收拾出来。其它的房间空着,你们稍微打扫一下就能直接住进去。那边还有马厩。”哈勃克神官没有注意我的神色,只是继续介绍。

  “原来如此。”我点点头,对身旁的另一位下属说:“你去叫大家按以前那样住进去。马车和马就停在旁边的马厩里。”

  “是。”

  我与他又上楼查看了一下,确认住的地方是可以的,只是灰有点厚。参观完后,我又对神官说到:“走吧,我们先回去。等处理完账目的事,再去看一下你们这里的仓库。”

  “好的。”他拘谨的点了点头。

  然后我便与他一起回到了大殿。

  一到大殿,我便看见了意料之外的一幕。

  此时,我们的人已经陆陆续续的走了进来,在大殿中间对着众神的雕像进行着祈祷,然后继续往住宿区走去。而角落里,艾许正坐在位置上,被一群小孩子围在中间,陪着他们一起嬉闹,看起来他们之间的关系十分好。她还将一个小女孩抱在了怀里,正跟孩子们说着些什么。这一幕,真的是充满了爱意。我不禁罗楚了笑容。

  “艾许。”我微笑着远远冲她挥了挥手。

  她看见我还有些意外。小声问,“咦,这么快吗?”

  而几个小孩子也被我的声音吸引,纷纷看向我。

  “艾许姐姐,这是个姐姐谁啊?”一个孩子问。

  “孩子们,不要无理,这位是异端审判所的审判官大人。”神官说道,“快,给大人送上祝福。”

  “愿众神之父保佑你。”孩子们听话的一起向我送上祝福。

  我微微一笑,也将祝福送给他们:“愿众神之父保佑你们,可爱的孩子们。”

  “抱歉,审判官。这些孩子应该是看见有这么多人进入神殿,好奇才过来的。希望你不要怪他们。”哈勃克有些担忧的说。

  “我怎么会怪他们呢。这些孩子又没有什么坏心眼。”我笑答,然后话锋一转,“不过接下来要谈正事,还是让他们回避一下吧。”

  “好的。”他没有质疑我,直接对着办公区的方向喊道:“爱丽娜!爱丽娜!”

  “我在。”一位修女从办公区那边跑了出来。她的袖子还挽了起来,看样子刚才不是在洗衣就是在做饭。

  办公区虽然名义上是办公区域,但除了办公区域外,还包含了食堂、厨房、洗衣房等功能性区域,与住宿区直接连通,而在外面一点,就是神殿的孤儿院了。

  “把孩子们带回去,另外,今晚要多做些饭了。”哈勃克神父命令道。

  “是。”修女看了看四周的情景,大约明白了事情的性质。立即召集了孩子们离开。

  当艾许与依依不舍的孩子们告别后,看向我问:“我还需要回避吗?”

  “无妨。”我说。我接下来要处理的,就是账务方面的事了。

  如果这位哈勃克神官真的做了有违教义的事,也不能让这些孩子们知道。他们未来可能是教会的新兴力量,至少还是不要让他们产生一些不好的看法。

  稍微等了一会儿,克里克赶了过来。

  “大人,账目我已经看过了。经过核算账目是没有问题的。但是,有几个支出,还是希望您能看一下。”他将账本交给了我。

  “什么支出啊?有问题说就是了。”我狐疑的接过账本,翻开了看了看。

  克里克有将账本里有问题的账目给折了一下,我翻看起来倒也容易。

  “这几个人是谁?为什么要给他们支付大学的学费?”我指着账本问。

  “这是我们孤儿院长大的孩子。”哈勃克神父缓缓说道,“您也知道,我们孤儿院接收的孩子,大多数都是女孩儿。男孩儿却很少见,有也多是一些带着天生残疾或是疾病的。”

  “我知道,虽然格林公国这几年已经加强了宣传,但重男轻女的现象还是普遍存在的。但这和你给她们交学费有什么关系呢?”

  不管是教会大学还是国立大学,学费都是一笔不菲的数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