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我无法告诉你。这种问题只有你自己去思考答案。”
“为什么？”我追问，但等待我的只是长久的沉寂。
哈勃克没有告诉我，我原以为他会说的，毕竟他是我见到的所有背叛众神的人中，曾经最虔诚的。我以为我可以在他这里找到答案。
在我确认他就是狼人，而且没有其他可能性的时候，我不禁又一次问自己这个问题：我们如今的信仰真的是正确的吗？
其实在我与那位女巫交流之前，我便已有了这样的疑问。而在与她对话之后，我的疑惑不减反增。
我希望有人能回答这个问题，却又有些害怕得到答案，不管这个答案是什么。
我一直伪装的很好，甚至已经让伪装出的自己成为了真正的自己，以至于如今，我连自己真正的想法都无法知晓。我会禁不住问自己，真的想要知道那个答案吗？或者，我真的不知道答案吗？
我摇了摇头，不想在这样的情况下继续思考。毕竟，眼前还有哈勃克的事情需要处理。
“呼啊！”
忽然，哈勃克扑向了我。
还沉浸于自己思想的我没有注意到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一时躲闪不及，被他直接掀翻在地。
－－什么？不是还没失效吗？
巨大的力量差距让我直接动弹不得。我下意识的想要挣脱，但我的耳边却传来了他的声音。
“帮我，照顾好这些孩子。”
“诶？”
我愣了一下，不敢相信自己听见的。
“放！”
米哈德的反应极快，下一刻一支箭矢便如闪电般射出。
“嘭！”
一声脆响，那原本被用于攻城的巨弩直接击碎了哈勃克的心脏。
箭矢直接刺穿了哈勃克的胸口，并在箭头穿出之时卡在了他的身体之中。随着锋利的箭尖冲出他厚实的肌肤，红色的血液喷涌而出，溅在我的脸上。
我身上的所有束缚这一刻全部消失了，他一瞬间便失去了所有的力气，缓缓的倒向了一旁。最后软绵绵的躺在了地上。
“哈勃克！”我慌忙喊到，同时快速的站了起来，走到他的身旁。
此时的哈勃克身上正插着那支硕大的箭矢，他的身上不断的有暗红色的雾气涌出，并在接触到空气的瞬间消散。血液如坏掉的水龙头般从他的身体里涌出。而他的身体也如卸了气的气球快速的萎缩，最后缓缓的变回了人的模样。
一切都结束了，哈勃克已经停止了呼吸，向外神祈祷而获得的力量本就不是他这如风中残烛般的身体能承受的了的，即使我们不去管他，用不了太久时间便会爆体而亡。所以在银弩击碎他心脏的瞬间，他就直接死掉了，连再说一句话的力量都没有。
我看着这破破烂烂的尸体，不免感觉到一种淡漠的悲伤。
将自己的一生都用来侍奉众神，但最后却主动投入了被大多数人都称作邪神的外神的怀抱，究竟是可悲还是可恨？
教会的核心教义是传播众神的教导，以让自己的族群能够更好的延续。
在这方面哈勃克无疑是极为虔诚的。
但即使是这样，他却也在最后放弃了自己的信仰。我不禁再次质疑，我们所信仰的一切真的是值得的吗？
我甚至不明白，众神有什么值得信仰的？毕竟他们从来没有承诺过什么，于我们而言最有吸引力的也仅仅只是能以信仰之力借来众神的力量的交易。可即便如此，在格林各地都有着大量的信徒信仰着众神教会。而教会也因此能与议会分庭抗礼，不至于沦为国家的附庸。
我知道，教会的教义其实是在格林公国旧次的革命后进行了修改的，但是修改以前的教义与现在的教义其实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以前的我，因为魔法的存在，从未质疑过众神与教会。
但是，自从第一次接触了世界的真相后，我便开始质疑我们习以为常的一切，而其它的问题我还可以凭借自己的力量去调查，去了解，可其中我最为不解也无从得知的，便是信仰问题。
我曾生活在一个有着无神论，并且的的确确看不到神明存在的世界。所以对于如今的一切问题我都无法自己想通－－我根本无法理解那些信徒的思想。
我原以为会在哈勃克那里得到答案，但他没说。
而且面对他，我背地里学会的那些足以沉做亵渎的魔法也不忍使用，更何况米哈德在场。
不过，现在我也没心思去考虑这些自己的事情了。
狼人的事情解决了，结果是皆大欢喜的，即使我并不是这样认为的。
“结束了？”米哈德走上前问。
“结束了。虽然不是我想要的结果。”我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笑容介于冷和苦之间
“我怎么觉得你变了？”他揭开了头盔上的面罩，皱着眉头询问。
“什么？”我问。
“你以前可没有这么婆婆妈妈的。”他说。
“人都是会变的，米哈德叔叔，尤其是女孩子。”我笑道。
“哼。”他轻轻的哼了一声，接着转身对自己的属下的圣骑士们挥了挥手。
他们心领神会，没有做什么多余的动作，上前处理哈勃克的尸体。
“希望，你不是变成了我想象的那样。”米哈德回头撇了我一眼，没有再说什么。
我看着他的背影，没有说话。
——接下来还有一件事要处理呢。
我叹了口气，最后转身回到了住宿区。
“哈勃克死了。”我告诉艾许，没有任何委婉的措辞，直截了当，毕竟我也累了，这些无用的语句还是省省吧。
“什么？”艾许还有惊讶，甚至有些诧异。她并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因为所有关于这个案子的关键线索，我们都从未告诉她。
“他就是我们找的那个狼人，是杀害五名猎人的凶手，也是杀害克劳斯的凶手。我们准备逮捕他，但他进行了反抗，最后被我们处死了。”我面无表情的说着，或者说，我根本不知道此时该用什么表情才对。
“不会吧？你们一定是哪里搞错了。哈勃克神官他怎么可能是狼人呢？他明明对我们这么好。”
“这与他无关，至少一开始是这样的。”我解释道，“混血种的狼人无法在月圆之夜控制自己的行动。杀害猎人不怪他，一切都是那个让他变成狼人的家伙的错。”
“那他为什么...... ”
“但后来就不一样了。克劳斯是他故意杀害的。艾许，任何人都不能违反法律只凭着自己的心情去随意杀人。这是秩序，是我们所有人都应该遵守的。”
“克劳斯？你是说下午那件事？可是，为什么..... ”
“没有那么多为什么。早点回去吧，时间已经这么晚了。再不回去你妈妈就要担心你了。”我狠下心，下达了送客的指令，“奥黛丽，安排人送她回去。”
“是。”奥黛丽应一声后，我直接转身离开了房间，不给艾许任何反驳的机会。
当我走到室外，看着天空中缺了一些的月亮，终于停下了脚步，站在那里。
我不禁有些后悔，这样的事情我为什么要告诉艾许呢？这也太残忍了，我居然能够做出这种事情。。
她只是个被我强行卷入的小女孩儿而已。
而这样的事情，原本用一个善意的谎言去掩盖，或者哪怕只是瞒着她，等她自己去发觉，都比直接告诉她要好上许多。这不仅仅是一个熟悉的人的死活的问题，这事关信仰。
呵，又是我想不通的信仰。
果然，是我今天太累了，很多事情都没有考虑周全。
我抬起头来看着晴朗的夜空，无奈的叹了口气。
还是回去休息吧。
我这样想着，缓缓低头，视线正好落在了不远处的孤儿院上。
孤儿院的一楼，几扇窗户里还有灯光透出，而整栋大楼以与夜色融为一体，静悄悄的。
看样子孩子们已经安心的睡下了，可是一直以来照顾呵保护他们的人已经离开了。
我转身，打算好好休息一下，从明天开始会有不少的事情需要做呢。毕竟那个老家伙可是拜托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