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暮雪的嘴角微微翘起。
少女一回到家就把浴室的门反锁了起来，她实在是抑制不住想笑的冲动，甚至连脖子上的狗链都没来得及解下来。
妹妹今天实在太可爱，太懂事了。
以前这个大傲娇都一声不响，叫她什么她做什么，也没任何情绪表达。
今天当她误会自己被那几个混混轮着乱来之后，一下子懂事了太多。
什么等你嫁不出去了我来照顾你啊，我们一起慢慢变老啊，我赚钱养你啊等等。
各种好听话都往外头蹦。
哪怕系统说，守夜人的专用消除记忆手势只能对普通人奏效。
万一白语涵觉醒，那自己这个姐姐怕不是要凉。
但是，开心是无法掩饰的。
生活这么苦，她平日里的开心像是偷来的，只能自己偷着乐。
还好自己保持住了想澄清误会的人设……大约五分钟。
五分钟以后，她就屈服在白语涵的言语攻势之下。
就算这是一场梦，白暮雪做梦也会笑出声。
都说了，十岁当家，自己是妈。
绝处逢生，女儿长大。
这两件事同时发生，比什么都让白暮雪感到幸福。
少女控制住自己，她捂住嘴，尽量不让自己发出那种痴女的嘿嘿嘿嘿笑声。
白语涵脱下湿透的衣服，在浴室外头敲了敲门，她弯下腰，脑袋贴近门缝，语气小心翼翼，
“姐姐，你如果要帮忙的话，要跟我说啊，别客气！你脖子上那个狗链子现在能自己解开吗？还有我不嫌你脏的，如果要我帮忙，我给你擦碘酒，不管擦什么位置都可以的！你在我怀里哭一场也行。”
妹妹真懂事！
白暮雪感动的眼泪都要出来了，“嗯！”
妹妹懂事体验卡，真棒！
白暮雪扔掉破烂的校服，打开热水。
她尝试解开狗链，却发现狗链完完全全贴在皮肤上了，仅仅只依靠自己应该是解不开了。
白暮雪现在可不敢出去，她怕自己的表情被白语涵发现。
看来只有等洗完澡以后，才能叫语涵帮忙了。
热水冲刷着白暮雪的身体，白暮雪经过一晚上的战斗，此时再也无法忍耐，舒畅的发出了一声绵长婉转的低吟。
热腾腾的水汽将整个浴室都填满了水雾。
少女看着自己身上的角角落落，发现所有伤口都已经结疤将近脱落，一洗就能洗下来。
白暮雪痊愈后的身体变得比以前更加光滑完美。
服用完第一枚筑基丹，此时她的身体已经发生了一些变化。
白暮雪只感觉从腹部流出一股暖流。
越来越热。
“系统，怎么回事？我的腹部……好热。”
【好好感悟本系统投资给你的筑基丹！这种筑基丹是寻常修行者花钱都买不到的高级货，仅仅吃一颗，就能省去你百日筑基功夫。】
“不止是热，为什么我浑身上下都开始血液翻滚？我呼吸不过来，好像要吐出来了……”
【没事没事，只是普通的气血上升。稍微忍一忍就好了，看来这次药效很好嘛！】
“不是啊，我感觉，哪里不对……”
白暮雪脸色惨白，然后忽的脸色通红，像是喝了酒。
【这个反应还是很大滴，没啥问题，说明宿主你天生适合修炼嘛！一颗筑基丹当两颗使。】
“我是说真的，我想吐血……”
白暮雪打了个饱嗝，她浑身上下血气十足，但是这股劲头还是一个劲地往外涌。
【嗯？以往宿主没这种事情发生啊？奇怪。等下啊，本系统给你查查筑基丹使用说明。】
“麻烦你，稍微快点……”
【使用说明……没有你这个反应出现。让本系统看看给你的真的是筑基丹吗？这个筑基丹只是引导气血，疏通血脉用的啊……而且一个疗程要三天，百日筑基……难道是疗伤药的问题？】
“我，我不行了……气喘不上来，有呼吸的功法吗？”
白暮雪难受极了，她的身体已经几乎不受控制。
系统发现，居然几十股气在白暮雪体内周转乱窜。
系统终于意识到情况不对。
【本系统已经在你脑内送给你基础的吐纳术，快闭目想象你在用剑的时候！摊上你这么个倒霉宿主真是老娘倒了血霉了！买个疗伤药又搭上了个筑基丹，还要赔一门吐纳术进去！】
白暮雪连出声呼唤白语涵的力气也没有了，少女闭目背靠在浴室的墙上，身体贴墙缓缓滑落，最终盘腿坐在地上。
系统暗想道：【这是筑基丹没问题呀？难道她在我不在的时候偷偷又做了什么事？疗伤药和筑基丹也都属于中正平和型的药物，就算一起吃，也没什么问题啊！】
白暮雪觉得呼吸不顺，轻轻咳嗽了一下，掌心中赫然是一滩鲜血。
她的鼻子痒痒的，气息不畅，竟然也流出来了鼻血。
旋即又是眼睛、耳朵溢血。
七窍流血。
一切发生的太快，白暮雪却连吐苦水的力气也没有了，她只得心道：“系统你坑我！”
【我哪有！我冤枉啊！鬼知道你这个白色女主等级的苦命家伙，连个普通筑基丹吃下去都会要你的小命！这是筑基丹，吃下去给你填补真气并引导真气，普通修行者修炼用的！】
“快治好我啊……疗伤药有用吗？”
【这个是走火入魔，疗伤药哪里有用……好了，抱歉，这也是本系统第一次辅佐白色女主等级的宿主，没想到您这么霉。但现在您性命堪忧，与其抱怨本系统，倒不如多练习几遍吐纳术，再想想你用剑时那意气风发的感觉，或许你还有救！】
白暮雪流下的鲜血都随着水流哗哗流走，却有源源不断的鲜血又溢出来。
少女这下是有苦说不出，只得盘腿静心，闭目默默吐纳。
白暮雪第一次修炼，身边一个系统，没有明师指点。
少女配合着系统刚刚送到她脑子里的吐纳术，想着自己刚才用剑战斗的画面。
白暮雪瞬间好了不少。
只是她还是进气多吐气少，肺部将近完全填满。
少女意识逐渐模糊。
系统眼睁睁看着白暮雪原本洁白纯净的灵魂逐渐变得浑浊不堪，却也无能为力。
白暮雪的每一次吐气都带着强烈的疼痛，每一次吸气都仿佛要吸进生命中最后一口气。
白暮雪撑不住了。
此时白暮雪身上各处窍穴浮现出阵阵白光，一时间浴室里熠熠生辉。
系统也是惊呆了：
【这是……磅礴的浩然真气！从哪来的！妈的，卧槽，这女人什么来头，是哪个二货要把自己一身真气全部藏在一个女高中生的体内，是谁挖了个大坑给本系统钻？
是谁要陷害本系统！
不是，今天这什么情况？吃瓜吃到本系统头上来了！这事情闻所未闻，把自己一身真气全部转移到一个女高中生体内？
这么做的人简直是有毛病吧！费力不讨好，损己不利人，脑子坏了吧！
白暮雪身体里这真气的等级，至少是王级……王级也不够，至少是以太级别的高手。
这个高手，舍了一身苦练而来的真气不要，宁可自己变成普通人，也要把自身真气填满这个倒霉蛋！
这个高手和本系统一样，都是好心，但是两颗好心加在一起，坏事！
问题是这真气藏的也太深了！而且藏的用心良苦，我初次检查宿主身体，居然根本没有发现！
人有三十六大穴七十二小窍，这高手把自身真气均匀藏在她的体内，随着她每次呼吸便可以慢慢吸收……
白暮雪一辈子不遇到什么大波折，哪怕不踏入修行之路，只是普通人也可以长命百岁。
如果服用筑基丹，踏上修行之路，旁边自有师傅领气入门。
可问题是，倒霉蛋白暮雪今天吃了筑基丹，旁边根本就没有师傅！我只是个系统，连认丹药都要看说明书，哪里懂什么修炼！
现在面对如此磅礴的真气，白暮雪体魄无法承受，本系统无能为力，她只有闭目等死。
这真是本系统见过，死的最冤枉的宿主了……
她死后，搞不好这股真气便会从体内窜出，白暮雪爆体而亡，尸首无存。】
恶毒女主系统真是觉得自己也倒霉透了，她欲哭无泪，真是好心办了坏事。
如果系统有身体，恶毒女主系统此时已经哭天抢地了：
【苍天有眼啊，我真没故意坑她啊！这投资是有风险，可是这谁给本系统挖的大坑啊！本系统这三任宿主都是什么歪瓜裂枣 ！一个个的都是大坑子！
喂喂，白暮雪，你听得见吗？你快准备点遗言，我等你死了，我会讲给你妹妹听的，你妹妹我就忍痛收下啦。
嗯，这么一想突然就不难受了呢，嘻嘻。】
系统一想到下任宿主是心性和女主等级都极好的白语涵，不禁转悲为喜，笑出了声。
人终有一死，白暮雪你死后本系统会好好辅佐你妹妹，以告慰你的在天之灵！
“呼……呼……哈……哈……”
白暮雪可以呼吸的肺活量越来越少，她的整个身体逐渐被真气填满。
少女只感觉自己的气填满了整个身体，自己像是个膨胀的气球，飘飘欲仙。
她想起了自己几年前，冬天着凉，多日高烧不退。
朦胧中，她的灵魂漂浮在空。
这种感觉，像是回归母亲的怀抱。
弥留之际，她还在努力。
【求生意志如此强烈……也是难为她了。这一关，我也爱莫能助，白暮雪只怕是过不去了。】
白暮雪想象着自己正在练剑，期盼着剑能够给自己一点希望。
剑。
可是自己没练过剑呀？
练过吗？
其实是练过的。
白暮雪，白暮雪。
哪有天生就天赋异禀的剑术天才。
别处有，这里可没。
所谓的剑术天赋。
不过只是你自己忘记，曾经练过剑。
不是在这里，也不是你。
这里太小了，你且随我来。
白暮雪身处热腾腾的浴室，心里却有一副奇妙景象浮现而出。
——她仿佛在雪山之巅练剑，山脚下是村落，稍有不慎，便会坠落深渊。
旁边站着个看不清面容的高大白袍道姑。
天气极冷，道姑却一袭单薄白衣。
道袍只覆盖到膝盖，露出雪白的小腿与赤足。
北风呼啸，清冷而孤独。
白暮雪只感觉莫名的喜欢。
她是第一次有了拥一个女子入怀的冲动。
道姑开口道：
“你就是贫道的尘缘？
贪功冒进，急于求成。”
白暮雪哪里还能不明白这是自己的救命稻草，她学着武侠书上看来的东西对高大道姑说道：
“对，我是尘缘，尘缘恳请仙缘，救尘缘一命！”
白暮雪双手合十，虔诚无比。
这句话并不好笑。
道姑却一下子就被逗笑了。
宛如雪莲盛开。
“贫道不是你的仙缘，但你却是贫道的尘缘，命中注定。
贫道已成仙，逍遥自在，贫道……确切说应该是此间灵魂，只对你起反应。
贫道尘世间唯一放不下的只有你……你说贫道是救你好，还是不救你好呢？”
白暮雪点头如小鸡啄米，“我想活，我还贪恋尘世美好，求求你。”
她不认识道姑，但道姑却仿佛对她很熟。
道姑轻叹一声，说实在的，她也没想从现在的白暮雪这里得到答案。
救与不救，本就只有一个结果。
一个果，却有无数个因。
她与白暮雪，又岂是短短尘缘二字，就能够解释清楚的。
缘，不可言。
既然只有一个果，那便凭本心做事。
道姑一抬脚，扬起山脚下万家灯火。
道心通明，无需多言。
既然尘缘想活，满足她又何妨？
于是，道姑对白暮雪说道：“拿起剑，与贫道比试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