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追问与糊弄

  男主持人也黑着脸,他之前还觉得叶薇薇挺好的,人美,懂得关心人,还体贴,这下怎么连提词卡都在她手上,就把自己推上了舞台?

  而且之前两人不是商量好,叶薇薇自己的节目,由她自己来负责串啊……

  这个可怜的男主持还以为下班了,放学了,回家迎接周末了。

  男主持人只能硬着头皮,对着观众同学们酝酿了一下,再根据他脑海里,叶薇薇之前的台词顺下去。

  “感谢白暮雪同学给我们带来了一场精彩绝伦的钢琴表演!白学姐,这首曲子,是泽野弘之的拔剑神曲吧?您弹得很不错呀!”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白暮雪。

  白暮雪还在闭目感受着拔剑后的余韵。

  这个余韵,包含了成功表演完的满足感;灯光照的少女头晕目眩,自身双手微微颤抖的虚脱感。

  没错,系统是借给她钢琴演奏能力,其实弹琴演奏的还是白暮雪本人。

  并不是系统操作白暮雪的身体,俗称自动托管。

  ——以系统的坑人程度,会以为弹钢琴是件很轻松的事情,我也真的是想太多……

  累的当然是白暮雪……

  这首曲子极难,消耗了白暮雪大量心神。

  幸好自己没有弹错音,不然就自己的舞台初登场而言,只怕是要留下遗憾。

  眼见白学姐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面容冷若冰霜,根本不理他。

  这个男主持人话筒伸在那里,表情僵硬,说什么也不是,他进退两难。

  ——挤在叶薇薇和白暮雪当中,我真的是两头不讨好!

  【恶毒值+210。】

  【宿主,别感悟了,醒醒。有人问你这首曲子是不是拔剑神曲!】

  系统这句话把白暮雪从虚脱中唤醒,她这才意识到男主持人在用话筒对着自己。

  少女疲惫地接过话筒,稍微整理了一下脑海中关于这首曲子的信息,朗声道:

  “没错,这是βίος,也就是大家津津乐道的拔剑神曲。十载春秋,初心如磐,有些旋律一直埋藏在我们心底,这就是音乐的力量,谢谢大家。”

  白暮雪看着全场零星汇聚而来的恶毒值,她体内的恶毒值缓缓上升。

  恶毒值总数已经突破了一万大关,正在冲着一万五奔涌而去。

  少女心头充满了欣慰,自己一共演奏了九分钟,她花的一千恶毒值的成本,看来并没有白费!

  赌赢了!

  下台下台!放学放学!

  台下的陈老教授叫住了白暮雪,他起了爱才之心。

  只见老教授神色严肃,正襟危坐,双手捧着话筒。俨然已经把白暮雪当成了一位具有多年经验的钢琴演奏艺术家的亲传弟子,对她相当尊重。

  老教授发自内心感叹道:“每次魔都音乐学院让我进高中校园,我都由衷感觉自古英雄出少年。你们学校里真是卧虎藏龙,卧虎藏龙啊!请问你师从哪位老师啊?”

  白暮雪愣住了,怎么还有事后采访环节的啊,不是说好只做点评吗?

  少女低下头不敢说话。

  我好想回去啊,放我走吧……

  ——我哪里知道我的师傅是谁!

  白暮雪沉默以对反而激发了所有人的好奇心。

  陈老教授见状,更加好奇了,他连番追问。

  逼得老校长都不得不开口问白暮雪了。

  可是白暮雪是真的说不出自己师傅是谁啊!

  是恶毒女主成长系统吗!

  或者说是担任过自己两年音乐任课老师的魏老师?

  说出去,谁信啊!

  【别把本系统捅出去啊,警告你。】

  ——我特喵的哪里知道自己老师是谁啊!笨蛋系统快给个名字!

  【没有!你就回答天上掉下来的!大风刮来的,地上捡来的!你平时不是很会说道吗?这时候哑巴啦!你怎么不把你最真实的一面展露出来?

  本系统说实话,这个钢琴演奏能力是从十九世纪最伟大的女钢琴家,克拉拉舒曼死前身上扒下来的。接着在百年间又经过了几轮宿主不断提纯锤炼,这才有了个将近完美的max版本流转到你的身上,还不好好感谢本系统!】

  十九世纪的克拉拉舒曼……

  两百多年以前的古人……

  那还不如说是自己网上看教程学的呢!

  白暮雪最后闭着眼睛,也不管面子不面子了,她只想赶快回家。

  少女提着话筒被迫撒谎道:“谱子是……我网上抄的,钢琴演奏是跟着网上教程学的。”

  全场哗然。

  有些人信以为真,有些人根本不信。

  这是什么情况?

  网上抄谱子抄出来的八分钟的钢琴改编音乐?

  你还号称是从网上学出来的?

  真当钢琴演奏艺术家是遍地都是,都是免费捡捡的大白菜呢,这要是让魔都音乐学院每年毕业的本科音乐生知道这件事,只怕是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把白暮雪淹死了。

  一位专业的钢琴艺术家没有师承,纯纯野路子出身,这比一个普通在校女高中生,能完美弹奏出这首曲子,更加离谱。

  普通人勉强可以相信,谁让这是白暮雪呢?

  但是叶薇薇和张嘉佳两个竞争对手,还有陈老教授和赵墨这种专业的老师,才不会相信这种鬼话!

  陈老教授拿着话筒,手颤颤巍巍。

  他被刺激到了。

  老先生此时的感觉,简直是从天堂掉到了地狱,老人的表情简直被白暮雪的言语给惊为天人,嘴巴一张一合,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赵墨则显得理智了许多,他拿过已经陈老教授手中的话筒,老教授已经激动的说不出话,赵墨赶紧不停地顺着老人的背,给年迈的老教授缓缓气。

  赵墨不禁心想,也别难为他了,音乐比赛整个事情是自己惹出来的,解决问题也还是自己来吧,省得让老教授点评个校园级别的比赛,身体支撑不住出事了。

  这台上的女生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她是活阎王转世吗?

  非要语不惊人死不休。

  她在这个舞台上见谁杀谁……

  连陈老教授都被波及进去了。

  阎王点名……

  小姑娘,把老教授点进了ICU,你可担待不起。

  倒不如自己下场,给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丫头一个教训。

  白暮雪要是知道赵墨的心路历程,她一定会哭喊着说赵老师冤枉啊,自己从没想过要登台表演,都是旁边那两个小女生的小阴谋……

  可惜误会已经造成了,而赵墨不愧是正经科班出身,他在短时间内偏尖锐地提出了几个关于钢琴方面的专业性问题,厉声道:

  “这个βίος的钢琴改编作品是你自己改编的吗?白同学,我们明人不说暗话,我也自认为是个动漫钢琴改编爱好者,可是我在网上并没有看到你这首钢琴曲目的谱子和相关表演。就像陈老教授说的一样,请你诚实地说出你师承何人。

  不要再用谎言骗我们了,不然我们有资格取消你的参赛资格。如果是你自己改编的话,那能和我说一说整体曲调从c小调改为f#小调的理由吗?还有尽量详细地谈一下五分钟左右原曲的那段rap的改编心路历程可以吗?”

  赵墨并不是怀疑白暮雪用他人的谱子来装作是本人改编,那妥妥的就是事实。

  倒不如说,白暮雪只要承认是偷的别人的谱子,然后亲口说出那个改编者的名字,陈老先生和自己都会放下一颗心来,顺着这个台阶往下走。

  这样才像个正常人类。

  不然,白暮雪是妖孽吗?再妖孽的作曲者,没有经受过系统训练,就能做到这种程度?

  把人当傻子哄也要有个限度,也不看看他们是谁?魔都音乐学院的教授和副教授!

  用这个见鬼的理由搪塞他们,以为他们是三岁小孩,什么都不懂吗?

  台上的白暮雪满脸无奈。

  ——系统,救命!

  【你没救了,华佗在世也回天乏术。而且问我也没用,本系统也不会钢琴啊!】

  ——再借我几分钟钢琴演奏能力max可以吗!

  【一分钟两百恶毒值!】

  ——行行行,帮我快点!

  要说钢琴表演能力max不愧是系统出品。

  这个演奏能力,果然不出白暮雪所料,里头居然还包括了演出时的表情控制以及相当高深的乐理知识。

  只见白暮雪听到赵墨的提问,面对着摄像机,她瞬间转变为一副大佬的表情,从容不迫地面对赵墨的提问,少女接过话筒,顿了顿道:

  “这首曲子,是作曲者泽野弘之为了庆祝动漫诞生十周年而作的改编,原作曲者把原来的c小调改为f#小调,是为了让动漫男主的声优更完美的展现他的歌喉,因此我也相对应的做了调整。

  转调的好处是,观众能够带着一种全新的心态重新聆听这首创世佳作,整首曲子的音色大不相同,你会更加容易捕捉到一些被忽略的细节,并且普通人跟着唱的时候,可以更加从容。

  其实这首曲子的和弦进程讲起来很简单,就是非调性和弦进行里的挂四和弦。我的改编中的开头,既是开头,也是尾声,用它创造了一个比较饱满的音乐叙事,就结果来说还是比较成功的。

  而这首曲子最难的部分,就是中途有一段双声线的高潮部分。赵老师问到点子上了。从技术上说,这不止三手技巧,甚至包含着四手技巧,右手要演奏主旋律和部分装饰音,而左手要负责副旋律和贝斯。这首曲子真的是我特别喜欢的一首曲子,感谢老师的提问,我的发言完了。”

  全场鸦雀无声。

  没有人敢说话,因为几乎所有人都听不懂白暮雪在说什么……

  听不懂?

  听不懂就对了!

  管他这么多,白暮雪弹得好听才是硬道理!

  ——为什么她找了这么多话,难道她真的是作曲者?还是说她真是网上看教程学会的?这也太假了吧!算了算了,任务要紧,没必要在她身上浪费这么多时间,大不了后续再找她就是了。

  赵墨强行压下心中的疑虑和想要和白暮雪对话的冲动,很绅士地率先起立,鼓起了掌。

  全场再次掌声雷鸣。

  赵墨停下鼓掌,他在陈老教授的眼神疯狂暗示下,不得不作出总结性发言,“白同学,这是一次很精彩的表演,魔都音乐学院随时欢迎你的报考,自古英雄出少年,来,我们掌声再次送给白同学!”

  全场再次沸腾。

  白语涵鼓掌鼓得手心通红,她兴奋地迎接姐姐的归来,“姐,你真棒!”

  白暮雪抱了抱妹妹。

  叶薇薇则在全场人的瞩目下,强行收拾好风中凌乱的情绪,登台开始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