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想要什么?”
夏曼安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但依旧大气都不敢喘。
她只得乖乖地坐在椅子上,双手放在大腿上,一双褐色的大眼睛紧紧盯着吧台后的玄止。
她越发捉摸不透眼前的男人,明明和她一样都是东方人的面孔,可他们之间却如隔天堑。
“你不应该先说一声谢谢吗?”
玄止也饶有兴致地观察着夏曼安,语气和善地催促着。
对于一个没有注入过血液的猎人,还是猎人组织的“背叛者”,玄止是充满好奇的。
人总会无聊,即使是邪神可能也不例外。
之前被玄止杀掉的那个家伙,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在人间散布自己的化身,引起争端而后制造混沌。
玄止也太久没有遇到过有意思的事情,此时来了兴致。
“谢谢...”
被玄止注视着,夏曼安感觉全身上下仿佛被看透一般,毫无隐私。
有些不适地把头埋低,尽力想要规避那种目光。
她攥紧了拳头,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看样子应该是许久没有说过感谢的话了。
“新生”中每个人都是不可相信的,谎言与欺骗是最常见的戏剧,至于那种拯救的戏码根本不会上演。
猎人内部更是如此,外人看来他们团结集体行动,但内部如何其实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能力的提升依靠上位者的血液,那么血液如何分配便是最棘手的问题,别人少一点,自己就多一点,没人会以他人为重。
“你也不用那么紧张,我又不是什么魔鬼,我当然可以回答你的问题。”
“至于救你这件事,只不过是我一时兴趣罢了。”
玄止的话说得轻松,却传递出无比的自信与狂傲。
和常人那种瞻前顾后的考虑不同,他做事不会过分考虑,救下夏曼安这件事的原因仅仅是他可以做到。
就算猎人组织之后找到这里来,那也不会是什么大事,无非就只是麻烦一点要处理处理罢了。
夏曼安被玄止的狂傲震住,一瞬间张着嘴巴不知说些什么。
一直都在底层生存的她无法理解玄止的那种感受,但她也一直憧憬着。
如果可以强大起来,如果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她和妹妹也不会过得那样辛苦。
她能也说出那种话吗?
看着夏曼安的拳头微微握紧,脸色更是严肃下来,玄止的嘴角这才微微上扬。
引诱别人上钩是邪神最拿手的事情,操纵一个人,只需要操纵她的欲望就可以了。
没人不想要强大,而玄止恰好可以给他们想要的东西。
“现在换你来回答我的问题。”
“猎人组织最近发生了什么,你为什么是背叛者。”
玄止手指在吧台上有节奏地敲击着,话题也逐渐步入正轨。
对夏曼安的兴趣只占很小一部分,玄止真正的目的还是搞清楚东部平原的那股危机究竟是什么。
“灾”级怪物出现,玄止总觉得是某种事情的先兆,他不能不严肃对待。
猎人组织本就是一把双刃剑,此时如果已经有了危害的苗头,玄止就需要动手将其拔除了。
“我不是背叛者!”
夏曼安脸色一滞,坚强的少女在提到这件事的时候暴露出一瞬自己的无助。
尽管她掩饰得极好,但那种表情还是落入了玄止的眼中。
随后,少女的表情又化为了自嘲,这种话说出来也没人会相信,反正所有人都认为她是了,她是不是又有什么所谓呢。
然而出乎她预料的是,玄止的表情自始至终没有变过,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我知道不是你,我的意思是他们为什么诬陷你。”
玄止的声音如清泉一般缓缓流动着,没有一丝的急切。
少女不可置信地看着玄止,她和眼前这个男人分明刚刚认识,为什么他会相信自己。
不过想起玄止刚才的手段,只能用神迹来形容,她也就释怀。
在他面前,任何秘密都是不存在的。
那倒不如全盘托出,这样自己心里还能好受一些。
“半个月之前,后巷17号街亨利医生的药店出现了食尸鬼,我和其他猎人奉命前往清理。”
“但那行动却与寻常不同,那些食尸鬼并不是盲目的,他们不知为何存在智慧。”
“我们失去一名八阶猎人,清除了那些诡异的家伙,顺藤摸瓜却发现了后巷里这样的东西不在少数。”
“它们原本不会群攻,却似乎受到了什么指挥一般,只要有猎人前去清理,食尸鬼就会召集更多的怪物,将猎人生吞活剥。”
夏曼安说着,脸色又变得苍白起来,当时别的猎人就在她的面前被撕成碎屑。
地板上是血液,奔逃的是人群。
“食尸鬼作为眷族,在旧日消失之后应该没人可以控制。”
玄止摸着下巴思考着,他也可以操纵食尸鬼,但问题在于和他同一级别的存在已经不存于世了。
那些家伙没有苏醒,唯一的可能就是散落的一些“圣物”,其中不乏拥有这样功效的东西。
“按理来说是这样的,头领面对食尸鬼的攻势很快便下了决定,猎人准备发动猛攻。”
“就在这时,刚好后巷老鼠的消息也到了,他们发现食尸鬼的动向有些诡异,似乎在后巷中暗中运送着什么东西。”
“于是,我作为斥候参加了这次侦察行动。”
“我们发现,食尸鬼运送的,是一颗不停跳动的心脏。”
“心脏...心脏...”
噼啪——
酒杯从夏曼安的手中滑落,提及心脏的时候她的表情直接从严肃变为了惊恐。
她的瞳孔开始逐渐涣散,脑海被血腥填满,整个人都不可避免地战栗起来。
眼角不停地抽搐着,瘦弱的身躯砸在吧台上,发出咚咚响声,似乎只有疼痛能让她得到缓解。
“......”
玄止看着少女的异样微微叹了口气,光是想起便会战栗,那东西是“圣物”没错了。
看着已经渐入疯狂的少女,玄止右手打了个响指。
在清脆的声音过后,夏曼安的疯狂突然停止,她如梦初醒,本已经被血污沾染的衬衫湿了一片,依旧冷汗直冒。
“谢谢...”
看着玄止的动作,夏曼安很快便反应过来是玄止又救了她,这次倒是很直觉地赶忙道谢。
玄止摸了摸下巴,接受了少女的道谢,同时挥挥手示意她继续下去。
夏曼安深吸几口气,刚才玄止打过响指之后她似乎就有了变化,此时再想起那颗心脏依旧会心悸,但却不会进入刚才那种状态了。
“那次行动所有作战人员都被击溃,一旦猎人接近那颗心脏就会陷入不定时疯狂。”
“他们...他们举起武器疯狂地攻击着身边的人,断肢散落一地,他们嘶吼着,哀嚎着,最后被食尸鬼分食。”
“而我,作为斥候,成了那次行动唯一的幸存者。”
少女陈述完故事,全身还在不停发抖,她低着脑袋,似乎是在为自己活下来而愧疚。
再然后的事情就想得到了,等她只身一人回到组织的时候,早已被挂上了背叛者的头衔。
所有猎人都收到了她携带“圣物”潜逃的消息,也就有了之前追杀的一幕。
但,故事如果真是这样的,其中的漏洞未免也太多。
猎人本就是消耗品,死掉多少其实大家心里也都有数,没有人会责备你没有死掉。
其次,猎人诬陷夏曼安夺走了“圣物”,以此作为追杀的理由,这更是无稽之谈。
玄止可以确定夏曼安根本没有近距离接触过那个“圣物”,不然她也不会活着出现在自己面前。
那也就只有一种可能,夏曼安只不过是一个替罪羊,真的背叛发生在猎人组织内部。
“好了,这件事我知道了。”
玄止说着推了推面前的曲奇饼到少女面前,少女本能地不想接受玄止的好意,毕竟世上没有白来的午餐。
但她跑了一天一夜已经太饿了,如果玄止要取走她的命,能在死前吃点东西应该也会舒服一些。
玄止就这样看着她一口口吃掉那些曲奇,并没有催促,期间还推了一杯果汁到她面前。
“话说回来,你想不想复仇?”
玄止趁着少女进食的时候擦着吧台上的水渍,东部平原总是潮湿,吧台需要经常清理。
这句话说起来轻飘飘的,似乎只是一句寒暄,但落在少女耳中却换了意味,她的手颤抖着把曲奇放回盘子里,一脸震惊地看向玄止。
“我呢,可以帮你做到这件事,也可以给你足够的力量。”
“相应的,你也需要给我一些回报,很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