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西亚！”
眼前是天花板，没有任何异样，周围更是十分安静。
月光和星光透光窗帘照射进来，光芒虽然微弱，但依然柔和得不像话。
没有走马灯，没有一轮赤月.......视线里除了深色天花板和灯就没其他东西了。
墙壁安然无恙，没有半点融化迹象。
从噩梦中惊醒了吗？亚修浑身都是冷汗，更从头冷到脚，连一点力气都没有。
亚修勉强用手遮盖住刺痛的右眼，呆愣地看着天花板。
等等，右眼没有眼罩？身上有被子，头也被正确地枕在枕头上，但亚修记得自己一进来就倒下去睡了，不可能半路爬起来做盖被子之类的事。何况进入睡眠后，大部分时间都在噩梦中。
自己当然做不到，但有其他人帮助就不一样了。
“伊丽莎白......”
亚修微微转了头，便看见坐在椅子上一脸认真的吸血鬼少女。
他不记得对方露出过这种表情，简直像个审讯员，严肃得不正常。
爱恶作剧、爱不怀好意地笑、喜欢调侃的伊丽莎白如今荡然无存。亚修眼前是一个不苟言笑的伊丽莎白，有那么一瞬间他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那么，她为什么要如此认真呢？
为“主人”盖被子、脱下外套、眼罩等可能妨碍睡眠的东西，确实很符合仆人这个定义。
“谢谢，晚安。”
“主人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没有。”
“主人就是这样，总是不想大谈甚至回避自己的事，你不应该对自己这么冷漠。”
“......”
“有些事说出来反而比较舒服，不是吗？主人没必要独自承受痛苦呀。”
她说得非常正确，就像难过时哭出来对身体反而有好处，某些事是该说出来，但是——
亚修不喜欢对外谈论六年的事，他不希望别人了解那种自己不应该存在的过去，而悲伤是一种传染病，很容易感染到别人，他也不希望让别人因这种私事而心生伤感。
当然，他认为自己想法有点偏执，不过并没有要改的意思。
伊丽莎白瑰丽的红瞳里似乎有些恼火，这样生气倒是有点小可爱。
亚修转了转头，将无神的视线移向天花板。
“主人，你真不准备说吗？”
“不准备。时间还早，我还想再睡会儿，你也找个地方睡吧。”
说不定，睡着以后又会遭到噩梦袭击。
“害怕孤单一人？想要别人来陪你？”
“想多了吧。快睡吧，伊丽莎白。”
“主人哟，总是嘴上说着不要，其实内心很老实呢......好吧，妾身会看着你，直到你睡到不会做噩梦。要知道，以吸血鬼种族的理论来说，噩梦实际上是类似诅咒的东西哟。有妾身第二始祖吸血姬，伊丽莎白照看，你就一定能睡个好觉哦。”
被人照看着睡觉，那不是和需要哄的小孩子一样了吗？
亚修已经不是要人哄着才能入睡的屁孩了，他自然不想被伊丽莎白哄。
但是反过来想想，假如自己反对，她会怎么样？答案是会生气。
她是真的一番好意。那么认真的她，亚修今天是第一次见到。
亚修觉得自己似乎有点太倔了，让他人的好心化为泡影未必是件好事。
至于六年那件事，是绝不能大谈的，除此以外是可以通融一下。亚修考虑了几秒，对伊丽莎白回复了句：
“先谢谢你了，伊丽莎白。”
“乖嘛，可爱的主人~睡觉喽。”
果然，她到最后还是原形毕露，又开始调侃了。
不过这种感觉不坏，至少比被推进血海来得好多了。
“伊丽莎白，谢谢你。”
“诶？为什么要谢妾身两遍呀？嘿嘿，如果以后主人来舔妾身的脚，妾身就勉为其难地......”
“你做梦吧。”
“被无情回绝了啊！！！不过算啦，就绕过主人一次。”
“.......”
没再关注伊丽莎白说了什么话，亚修再次合上了眼睛，让意识从现实中淡去。
噩梦会再来吗？或许不会，毕竟伊丽莎白后面又原形毕露，但之前的认真并非假装，而是真心诚意想为“主人”着想。
所以睡吧，趁她不会比自己先睡着。
◇
隔天早晨，亚修从睡梦中醒来，伸了一个大懒腰。
他转头一看，只见伊丽莎白趴在床上，嘴里好像呢喃着“美味”“真棒”之类的梦话，还时不时凭空咀嚼。
是做了什么关于美食的好梦？
望着她香甜的睡态，亚修不禁叹了口气，从床上坐起，并伸手把她从椅子上抱起。
将伊丽莎白放到床上、盖上被子，亚修便来到浴室的洗漱台旁，打开了水龙头。
接了满手冷水后，他随即扑往脸上。
水的冰冷立刻描绘出脸颊轮廓，刺激着皮肤，使精神一下子清醒过来。
洗完脸以后，亚修把头发全部撩到左肩垂下，并用左手抓成一束。
抬起右手，聚集魔力至整个手掌，再展开——
蓝色魔力光形成了刀片般的光刃，这是一种最简单的魔力运用，可以说只要会操使魔力，连魔法白痴都能使用。可惜的是，魔法实力越强，对这种基础运用就越看不起乃至不使用。
手刀迅速划过，随后一大捧蓝发被切割下来。
为了避免被误以为是女孩子，所以亚修把没经过剪裁的长发全部剪掉。
现在镜子里的自己是及肩短发，比起长发模样，男人气息应该很足吧？
长发倒不是因为亚修故意留的，而是因为他懒得剪。
“差不多了吧......等伊丽莎白醒过来再让她变成刀吧。”
至于衣服，亚修目前还是女性制服，所以他今天准备去裁缝店问问订制服装的事。
相比貌相头发，他更在意衣服，毕竟身为男人穿着一身女装到处走，绝对是个怪人会做的怪事。
在窗外升起的，是代替了黑夜的明亮晨曦。
噩梦结束之后，视线迎来了光芒。
赤色血光固然是光，却绝对比不上金色曦光。
鲜血的温度与曦光的温度，如今——
还是后者比较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