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少女缓缓走来的英姿，先前张牙舞爪的恶霸们也只能被迫放下爪牙，乖乖就范。
当然，维多利亚那双冰蓝色眼瞳现在也着实可怕，视线简直和利剑没有两样，既冰冷又锋利。
从她全身散发的淡淡魔力光，规格也远在恶霸们之上，足见她非人类的锻炼成果。
她不过是伸手释放威吓型攻击，那群人就被吓得打冷战。
“瓦尔哈拉第五位.....特阶、苍翼骑士团长维多利亚......”
作为恶霸头头的男人地下了头，眼神透露了极大不甘和恐惧，即便咬牙切齿也不敢上前半步。
瓦尔哈拉第五位？意思是说维多利亚在学园里名列前茅？亚修不解地眨了眨眼睛。
另一边，维多利亚挥手撤去魔力，冰柱便碎裂四散，化作无数魔力粒子到处飞散。
这些粒子微光在渐渐阴沉的天空下飘落，仿若不合时宜飘零的雪花。
透过“小雪”望去，维多利亚身姿似乎比平常美丽更多。
“想要战斗就上擂台，而且必须先请示老师。”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闭上眼睛侧过脸，继续说道：
“还有，回去把裤子衣服穿好。”
骑士团长也有可爱的一面嘛？不过也不奇怪，看到一群男人只穿底裤，她作为女性不害羞才阵脚奇怪。
“你们几人已经遭到多次处分了，再有下次就会被学园长开除，请好自为之。其他人请各自准备一下，理论课就要开始了。”
巧合的是，她整个人转身睁眼时，视线刚好和亚修对个正着。
此时，她原本紧绷的严肃神情立刻转变为惊讶。
“你是.......”
“又见面啦，是不是很巧合......”
“恩，确实呢。刚才我赶来时，看到你反攻啰，打得很棒！”
“是吗？那就多谢夸奖。”
“能不能告诉你的名字？”
“亚修。”
“好，那么亚修，你想去哪里？你好像迷路的样子。”
维多利亚是说“迷路”，这个词可以说是最不刺耳，亚修对自己的找路行为只能用“无头苍蝇”来形容。
再过一会儿，他自认会变成表面冷静的热锅蚂蚁。
既然有最适合的问路人选，何乐而不为呢？问她总比问路人好。
“我要去学园长室，能带我去吗？”
“没问题。”
不久，亚修便和维多利亚一起踏上去学园长室的路途。
跟着这位马尾少女，亚修觉得安心不少，因为很多人都对她敬而远之，不怎么害怕的人也对她敬语相向。
“特阶”这个词他也是第一次听说，按字面意思理解，应该是是特殊位阶没错。着重战斗的地方，以战斗力为位阶排名合乎逻辑。换句话说，还有她之前还有几个特阶存在？
“说起来，你武技和速度都很厉害，是谁教导的呢？”
“要说‘谁’，我也说不清，我查过老师的名字，但这个名字貌似没人知晓。”
“不是名师啰？那你确实够厉害呀，刚才那招乱剑我的眼睛可是跟都跟不上呢。啊，到了，这座是高等级教导员的办公楼，学园长室在三楼。不过今天他们去参加王城会议了，所以里面没有人。学园长比较随便，不知道在不在。”
这么看来，那个所谓学园长是个有地位非常高的人？如果不是这样，就没可能随意选择出不出席会议，谁有胆量违抗高层命令？
正如维多利亚所说，建筑内此刻异常安静，每个脚步都能在空气里刻下清晰的声响。
亚修大致观察了下，一楼基本是实战相关，二楼则是理论相关。
来到三楼时，亚修不禁有点皱眉，用某种不可思议的眼光看着走廊。
墙壁尽是光辉璀璨的金色纹路，灯也是金色，连尽头的学园长室大门各处都是金色装饰，就差往地板铺一层黄金了。
然而，那么多金色却并不是非常晃眼，有种观望黎明的崭新希望感，看起来很舒服。
“我说，这个地方太豪华了吧。”
“恩，是挺豪华的，现任学园长喜欢金色，所以工匠们就按照她的喜好装饰了这里。顺带一提，学园长本人也参与了设计。”
“冒昧地问下，学园长是何方神圣？”
“是克劳德·雷大人。”
亚修听到这个名字，即使是他也不免震惊。
他和老师周游大陆期间曾经听说过——克劳德·雷，阿斯加德四天王之首，别名“闪光”，拥有“剑帝”异名的大陆最强剑士。有传言道：其斩击甚至行动本身就是一束光，能以剑打倒此人的，唯有销声匿迹的“剑魔”。
如果是她，能选择不出席会议倒也不奇怪。
亚修和维多利亚走到巨大红木门前，纷纷停下了脚步。
现在，“剑帝”可能就在门后。
“别担心，克劳德大人其实是个很好交流的人呢。”
维多利亚说了勉强算得上安慰的话，就边说着“后会有期”边往外走去。
如今只剩亚修一人站在门前。
隔着厚重红木门，亚修把恐惧连同口水一同吞下独，屏气凝神。
出于利益，他先伸手敲了敲门扉。
“笃笃笃”~“笃笃笃”~
敲了两边，门背后没传来任何声响，走廊里依旧静得出奇。
没人？亚修狐疑地又敲了几次，但仍然没人回复他。
“......还是粗暴点吧。”
扭动了下把手，他发现门竟然没锁，上面没有一点安全措施。
常理来说，一般里面有人才不会锁门，否则就是“剑帝”克劳德有点粗神经，连这种细节都做不好。
仔细想想，能够称得上“剑帝”之人，肯定不会是什么大老粗。
（所以那家伙故意不回应喽？）
二话不说，亚修推开了门扉，发现不远处办公桌后的转椅背正对着自己。
他刚才因震惊和恐惧而没能感受清楚，这回他能够确认了——
里面根本没有人，连一丝人的气息都不存在。
学园长室内部非常大，装饰品也相当漂亮，
他大步走向转椅的后方，直愣愣地对着一具吐舌头的恶作剧玩偶发呆。
表情戏谑的玩偶仿佛在说“这傻瓜是信了里面有人吧”，而亚修则一时间变得呆若木鸡。
“？”
玩偶手里有封信，表面上是用优雅的字体写着的“请亚修·雷尔拆信查看”几个字。
（克劳德知道我要来？我不记得有谁通知过他啊......难道是老师？）
亚修半信半疑地拆开信封，把外纸丢入一旁垃圾桶里，快速扫视起信件上大段的文字：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你可能已经以为我在房间里而被吓了一跳，我克劳德·雷由衷地表示高兴，在此感谢你被吓到。学杂费不用你交付，你属于特例且直接上位到特阶，无需上课，随便活动吧。某人早就来信说过你的情况，所以你不用客气，满怀感激地走这趟后门吧。话先说在前头，仅仅是学杂费，不包括你的住所和肚子，请自行想办法，谢谢合作~据说你是个非常可爱的男孩子？这个真是非常不错，所以就算你去女性学员宿舍我也不会多话，克制住冲动以及不要泄露性别就好，不然我就把你那玩意给砍了，让你蜕变为真正的美少女~
亚修看完之后，差点就把整封信撕碎。
字里行间差不多都是戏谑，称得上有用的就“学杂费不用你交付；直接上位到特阶”，其他不是挑逗就是馊主意。
他忽然从信件右下角看见了一行小到不能再小的字——
读完请丢到垃圾桶。
亚修愣了几秒，然后用力将信件撕个粉碎，义无反顾地把碎屑丢向了垃圾桶。
他没有再逗留，选择直接走出办公楼。
来到学园接上，他深吸了一口秋日清冷的空气，令神志一下子从被戏谑的阴影走清醒。
空气十分清新，没有半分浑浊，是学园内环境良好的一大证明。
路过一幢幢教学楼，他看见许多学生在上着课。
阿尔奎亚大陆史、魔法理论、武技理论等种种课程，光是看就会觉得眼花缭乱。
学生们也是不尽相同，奋笔疾书、闷头睡回笼觉、用书作掩体继续未完的早餐......
比起找有趣的事，自己妹妹到底在哪里？
过了六年，亚修都不知道她长成什么样了，估计找起来会比预想更加困难吧。他知道自己一定要找到，因为自己有保护的义务，只想守护一人的自私就是要用在她身上。
他大致绕学园转了一圈，在各种标牌和地图帮助下，基本彻底了解了学园构造一遍。
居住区大多比较靠边，教学区则靠近中段，餐饮等店铺被包夹在两区中间。
设计比较普通，没什么别出心裁处，但基本可以满足学生上下课需要。
还有一点就是，根据亚修观察，这所学园是住宿制，不像普通学校那样可以住宿可以走读。
现在无事可干，时间又没到中午，亚修只好去其他地方。
要说去哪里，其实他也没什么选择，所以——
他走出学园，朝向了某个不敢前去的地方。
那里对于亚修来说是个禁忌之地，因为他不想触及那片冰封的痛苦。
穿过大小街道和人群，他站在了帝都阿斯加德的边郊山头。
此处是用来祭奠之处、此处是用于埋葬死者处，大片墓碑在视线里延展再延展，几乎没有尽头。
伫立满丘的坟墓，其中也有亚修父母的一份。
不对，准确地说，没有真正意义上“属于”他父母的墓碑。
六年前那场实验的终末，前皇帝以莫须有的事件盖过了一切，被抓去实验的孩子、受牵连的亲人们基本难逃一死。前皇帝对此做的决定是不深入追查，直接命工匠铸造了亚修眼前这巨大的墓碑，而这用最上等、甚至可以当做不透明镜子的石材做出的东西，充满了前皇帝做作的想法。
可怜的是，墓碑上基本没刻上什么字。
“六年了啊，爸爸，还有妈妈......”
不知不觉，亚修紧紧握住了拳头，攥拳力量之大甚至能刺痛手掌。
现在即是自己有着力量，也无法回溯到过去，更无法守护已经失去的人......什么都做不到。那时的自己什么都做不到，唯有逃跑一条路，而那路却是由亲人的生命所开辟。
被赤染的血月、满是鲜血的房间、飞撒的赤红血肉......目睹了这一切之后再回顾，留下的不甘永无止境。
“爸爸妈妈，我现在想保护你们......”
亚修脱下了眼罩，随后墓碑上映着他秀丽的脸蛋.......以及如蛇的赤色右瞳。
“但是我无法穿越到过去，现在连你们的笑容也看不到！这只不再是人类的右瞳，还能清晰地感受到——那天目睹你们死亡时，眼睛强烈的刺痛。”
对墓碑说话不会得来回应，这是理所当然的。
“所以，我要保护露西亚，用这双手、用这六年锻炼里获得的力量。”
映在墓碑上的亚修的脸颊两边，清澈水流顺着脸部线条流下，再从脸边缘滴落。
自己在哭吗？明明表情没有变化，泪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
不，自己已经咬紧牙关，不让泣音漏出嘴角。
眼睛里已经不再存在什么冰冷，由悲伤取而代之，将其淹没。
“为了守护我想守护的人......如果有人想伤害我重要的人，无论是谁，即使不惜将此刀染血，我也会予以斩杀。因为，我已经不是第一次目睹赤染的刀剑了。”
而自己第一次目睹，正是在六年。
染上刀身的赤红，正是来源于最重要的人。
独自哽咽一阵，亚修不想再停留在此，于是便带回眼罩，走向瓦尔哈拉学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