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所看到的‘死’，并非生物学意义上的‘死亡’，而是概念层面的‘死’，对吗？”林栎问道。
两仪式点头。
“但对于‘死’，可以有多种理解。例如刚才，你通过‘杀死’空气，制作出了风。但在物理学的层面上讲，真空并非‘杀死’了空气，而是令空间中不再存在空气。”林栎越说越兴奋。
“这些我姑且还是懂的。你想说明什么？”两仪式看着莫名亢奋的林栎，问道。
“这说明，你能看到什么样的‘死’，取决于你对世界的理解。”林栎一字一句的说道，“理解不同，看到的‘死’就会有不同。长门有希在物理原理的层面完全理解了次元连接系统，所以她才可以‘杀死’烈冥王攻击！”
两仪式皱着眉，一副似乎听懂了，又没有完全听懂的样子。林栎见状，继续说明道：
“我们来做个实验好了。你还记得空气分子的结构吗？”
“空气是混合物。”两仪式不动声色地吐槽道。
林栎尴尬地干咳两声，装作若无其事地说道：
“以氧气为例。将两个氧气原子结合在一起的，是什么力？”
“电……什么的。”两仪式有些不耐烦了。还记得一些中学理科知识，不代表着她愿意去复习物理和化学。
“是电荷之间彼此作用的库仑力。”林栎已经兴奋地忘记去顾及对方的感受了，“如果你‘杀死’分子直接结合的电磁力，分子就会分解成原子。”
说罢，林栎递给两仪式一把水果刀：“来试试看！”
两仪式握紧刀柄，张开魔眼注视着面前的空气。几秒钟后，她惊讶地说道：“还真让你说对了，我看到了新的‘死之线’！”
“快，砍一下试试！”
两仪式收起刀落，水果刀的利刃在空气中嗖地划过。突然间，两仪式面前的空间放射出淡紫色的光芒，继而房间内卷起了一场小型的风暴，杂物和灰尘纷纷落下。两人匆忙卧倒抱头，方才没有受伤。
林栎从散落的书本中爬了出来，灰头土脸地说道：
“超出预想的结果。你杀死了电荷间结合的库仑力，非但结合成空气分子的原子彼此分离，原子核与核外电子也失去了结合力，电离成了等离子体。方才的光芒，是空气等离子体的辉光；风暴则是等离子体的高温造成的。”
两仪式擦了擦脸上的灰，说道：“于是，你想用这个去对付那个长门有希？”
林栎摆了摆手指，得意地说道：“这只是第一步。式小姐，你方才‘杀死’的库仑力，还不够彻底。”
两仪式皱紧眉头，问道：“你还想干什么？”
“别忘了，在原子核的内部，同样存在着库仑力。如果你能将原子核内部的库仑力‘杀死’，质子和中子就会突破限制，在强相互作用力的吸引下进一步结合。”
两仪式深吸一口气，张开魔眼看了片刻。
“……看不到。”她说道。
“这证明，你对原子核内部结构的理解还不透彻。”
林栎想了想，召唤出混沌机甲系统，在全息屏上画出了氮原子和氧原子的原子核结构图。
“看着这个，去想象怎么‘杀死’它们直接的排斥力！”
“……你确定？”
“怎么？还是不能理解吗？”
“不，你的画和字，好丑。”
两仪式就这么乖乖地盯着原子核结构图看了二十多分钟，直到林栎开始犯困想要放弃时，她突然说道：
“我看到了！”
“恩，很好，但要注意，千万不要贸然杀死……”
林栎话音未落，两仪式已经挥下了水果刀。
那一天晚上，人类首次借由一位少女的手，实现了可控核聚变反应。
那一天晚上，日本国的一个小镇上空，升起了一朵蘑菇云。
那一天晚上，第66次轮回终结。这一次，长门有希没有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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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次轮回。
长门有希打开房门，林栎和两仪式正站在门外。她一言不发地将两人让进屋子，之后为他们拿来饮用水。
没有进入暴走状态的长门有希，同原本世界的并没有什么两样。
“长门同学，我有个请求。”林栎单刀直入地说道。被这个长门杀死66次（自杀1次）后，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说话方式。
“请讲。”
“能不能将你的源代码交给我？”
就算是信息统合思念体，想要创造出长门这样的人形终端，也需要通过逻辑语句来构建。既然如此，它们就应当能够提供构筑起“长门有希”这个对象的源代码。
“为什么？”长门罕见地没有用“好”或“不好”来回答。
“有了源代码，我们就能解决你暴走的问题。”林栎答道。
“信息统合思念体的编程体系，你们无法完全理解。”长门应道。
“哪怕只能理解一部分也没有关系，我们可以通过理解源代码，‘杀死’你暴走的根源。”林栎得意地说道，“我可是程序员！”
长门沉默了片刻，答道：
“抱歉，我不能提供给你。”
“为什么？”
“构筑起‘我’这个存在的源代码，其信息量如果压缩到行星尺度的话，会突破强德拉塞卡极限，坍缩成黑洞。你们并没有对付黑洞的能力。”
林栎感到全身一阵无力，好不容易想到的办法，却没有办法实行。
而对面的长门有希，只是一言不发地看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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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次轮回。
“长门，我有办法了！”
708室的门打开后，林栎甚至没有走进房门，站在玄关处大喊道。
长门神色淡然地看着他，问道：“什么办法？”
“你尽管把你的源代码放出来，我有办法杀死黑洞！”
长门看着他，沉默不语。
林栎被那深邃的目光看得有些发毛，他尝试着问道：“……不行吗？”
“一定要这么做吗？”长门反问。
“总要想办法制止你的暴走啊！”林栎挠着头说道。
又是一阵沉默后，长门的双唇微启，轻声说道：
“知道了。”
一小时后，黑月载着林栎和两仪式，飞行至火星宙域一带。
在探测器中，远处的地球猛地放出几道光芒，那是地核被压缩成中子态时放射出的强伽马射线，电离了散逸层的大气分子。
几秒钟后，地球在探测器中变成了一个纯黑的圆球。因为在探索成黑洞前地球是有自转的，因此它探索成的黑洞也带有角动量，空间中弥散的等离子体在它的周边渐渐形成了吸积盘。
遥远的太阳也受到了黑洞强大引力的拉扯，日冕层大量的物质形成抛物状的激流，向着黑洞的方向涌来，就仿佛岩浆的海潮一般。
“能看清黑洞的‘死’吗？”林栎问道。
为了让两仪式能够看到黑洞的“死”，林栎在之前的轮回中强行为她灌输了大量的数学和物理知识，至少《时间简史》读了三遍不止。当他向让两仪式背下四种黑洞不同的度规时，两仪式将水果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在林栎斯巴达式的教育下，两仪式好歹理解了黑洞的一生。
“……看不到。”
“不要去看吸积盘，盯准事件视界！”林栎下令道。
所谓事件视界，是指黑洞的边界。
两仪式继续看去，她之所以一直遵从林栎的指示，是因为不断发掘新的“死”，她本人也乐在其中。
“看到了！”
两仪式兴奋地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