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今时,替喝

  她走到里面没几步,就拿下了衣服,谭弃先她一步坐下,回头看她已经将衣服拿下来,什么也没说,周围的人很自觉地将谭弃周围的位置让开。

  云应离站在那里看着,没有动作,胳膊被突然拽了一下,她低头,是一个模样好看的女生,她往里挪了一下,小声说道,“你坐我旁边吗?”

  云应离看着她,直接坐到她旁边,谭弃什么也没说,低头沉默的晃着杯子里的冰块。

  云应离没有坐到他旁边,而是和他隔了一个过道,其实是一个很有分寸的位置,但显然谭弃不这么想。

  中间谭弃离席,云应离纠结半天,也起身,她拐了几步,就看到了谭弃,他靠着墙站着,一只手按压着胃部,仰着头,眉头撅起。

  她穿着高跟鞋,走起来的声音很响,她几步到他面前站停,他睁开眼看她,昏暗的灯光下,一高一低,两人就这样站着,谁也没有说话。

  是云应离先破的冰,实在是罕见,她开口,“胃疼?宴会前没吃饭?”

  看,他们就是这么熟悉,单单只见他胃疼,她就猜出了原因。

  谭弃看着她点头,之后她叹了口气,拉着他找了个位子坐下,她坐在一边,几下在手机上操作完毕,然后说话,“能忍吗?药需要晚会儿到。”

  谭弃伸手扯住了她的手腕,她没有挣,只是抬眼看他,两人就这样维持着动作,久久没有动,谭弃突然凑近她,握着手机的手一下用力,她下意识闭上了眼,却在最后,她听到他说,“为什么不躲?”

  她侧头不言语,耳朵上的耳饰轻轻摇曳。他贯注地盯着,又是新一轮沉默。

  她将手腕从他手中拿开,肌肤与肌肤擦过的感觉鲜明,温度差也极为鲜明。

  她一下站起了身,垂着眼看不清神色,然后转过身,一句“我出去去看看”。

  谭弃坐在原位上没有动,他其实并不是疼得很厉害,只是有一些不舒服,比起过去,实在是差得远了,但在看见她出来的那一秒,他鬼使神差地觉得,自己该是更疼的。

  时间很凑巧,云应离出去没多久,就看到了跑腿小哥,她接过药,道了声谢,接着就往里走,到了地方时,谭弃正坐在位子上好整以暇地看她,眼神扫过她手中的药。

  奥美拉唑,他看见了药盒上的文字。

  曾几何时,她给他药,同样的药,当时是个倾盆大雨的阴雨天,他同样是胃疼,给完药没多久,她就和他吵架,然后两人分手。

  再看见这个药时,他的心情难以描述。

  她另一只手里还端着一杯温水,走到他面前递给他,他什么也没说,接过之后就服了药。

  之后他坐了一会儿,她就在一旁沉默地站着,陪着。

  然后他回去,她落后他一步,想要错开,却被他一只手拉过来,两人一同回去。

  当时他们正在聊些有的没的,见他俩一起过来,若有所思地笑了笑,话题自然而然转到他俩身上,不过是关于谈恋爱时的一些事,他本以为她不会说。

  却没料到,她很坦然,坦然到他甚至觉得,她可能是不在意的。

  烦躁的情绪再次袭来,他眉头微皱,然后看到她同样皱眉,侧头问他是否还好。就着阴影,他隐藏了自己的笑意,果然,生病的确能抢夺她的注意力,她的在意也在此刻泄露出来。

  边上的人还在吵闹,什么话题都有,他看着她,沉默着摇头,表示自己没事,偏生如此,她才觉得形势不好,注意力全放在自己身上。

  光影在晃动,他伸手要捞酒,却被她单手拦下,她说,“你不能喝。”

  谭弃在这一刻,突然觉得,示弱没什么不好,原来示弱也如此地容易。他收回手,听从了她的指令,边上的人也很奇怪,询问她缘由,她只说他不舒服,其他一概没说。

  话题很快转换,一会儿就有人提出玩游戏,他没有拒绝的权利,莫名其妙地开始了第一局。

  再简单不过的游戏,一个酒瓶在桌上转,转到谁,谁要选择真心话或者大冒险,然后闭眼猜骰子的单双数,错为左,对为右,进行提问,或者出题。

  云应离的右边是谭弃,谭弃的左边是云应离,裁判员是郁闻烬,谭弃一向知道郁闻烬这人,能够操控骰子的点数,但他倒是不知道,他还能够操控瓶子的指向。

  前三局,除了第一局不是他之外,其他的全是谭弃。

  右边的人提问,“平生最后悔的一件事”,还未回答,他下意识先看向她,偏巧,她也在看他。

  他敏锐地发现了她的在意,他坦言道,“喝醉,说难听话。”

  话音一落,她就转头,他看不清她是个什么状况,也不想去在意,有些结果,不如不去探寻。

  边上人敏锐感知到这话和两人为何分手有关,再问,他却不再多言。

  第三局仍然是他,他选了大冒险,仍然是右边,他不敢得罪太狠,只说,“和前任打电话,然后告诉他,你想说的话。”

  谭弃照做,很快,云应离的手机响起,中间只隔三秒,她沉默着接听,谭弃却突然将手机拿远,两人对视着,他说,“对不起,我的错。”

  两人都明白这个对不起指什么,指的有太多。

  不信任,利用,猜忌,手段,或者其他,这是他们分开的原因,分开的导火索。

  道歉是没用的,他们都这么说,但是不道歉才是真的没用。

  接下来几局,没在针对谭弃,换成了云应离,太多的巧合,让她怀疑其中有诈,却什么也不曾说,不过是他们想知道一些事情,她愿意满足他们的好奇心。

  “真心话。”她选择,之后是猜点数,轮到她的右边提问。

  谭弃看着她,直接问道,“怎么戴耳环了?”

  话一出,周围人直呼没意思,只有两人明白这句话包含的意思,何其之多,她并不愿意将这个事情告诉别人,只是回答道,“想戴就戴了。”

  她话说得不明白,但两人都明白彼此的意思,云应离的耳洞是在高三才有的,谭弃带她打的,作为一次考试的赌注。

  当时谭弃的想法很简单,他不能利用这个赌约强逼她答应自己的追求,但他也想留下一点痕迹,一个耳洞再好不过。

  这个耳洞像是独属于两人的秘密,谈起时,只会有他们两人明白。

  游戏很快继续,酒瓶来回转动,转到了云应离身边的小姑娘,提问的是她左边的女生,问的问题不是很难回答,“你喜欢在场的谁?”

  小姑娘性子有些内向,闻言就羞红了一张脸,半天没有吭声,头埋得很低,然后才道,“可不可以弃权呀?”

  “可以是可以,但是要喝酒哦。”有男生回答道。

  桌上的酒不是什么烈性酒,但看这姑娘的模样,想来基本不沾酒,云应离轻点了点她,快速在手机上打字,然后悄悄递过去。

  小姑娘看了一眼,屏幕上写着“你可以选我,也可以我替你喝。”

  替喝的话是要喝三杯的,这是她记得的规则,白了一张脸,她看着云应离笑,然后才道,“云应离。”

  谭弃将她的小动作看得清清楚楚,自然也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他没有拆穿,他一直都知道,这姑娘心软,懂得报答,但是在他这里显然不一样。

  周边的人自然是明白过来,只能认下,最后一局的时候,郁闻烬改变了规则,说是换他来提问。

  谭弃就知道是自己没跑,两人对视一眼,他轻笑一声,看着他动作,之后果然不出他所料。

  大冒险是选择异性接吻,真心话则是将他之前含糊的回答说清楚,谭弃就知道郁闻烬不会轻易放过他。

  他张口就道,“弃权,我喝酒。”

  “别吧,不是不舒服,你身边这位还管着呢。”郁闻烬这样道。

  谭弃眯了下眼看他,云应离突然伸手罩住他握酒杯的手,然后她说,“你不能喝。”

  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她继续道,“我替你喝。”

  “也行。”

  “不行。”

  郁闻烬和谭弃几乎是异口同声回答。

  云应离知道谭弃什么意思,她酒量还可以,就是之前喝就导致过生理期异常,谭弃就不再允许她喝,一般也没人会劝酒,实在避不过,他会替她喝。

  “没必要,我也就替你这一次。”说着,她就将一杯酒喝下,谭弃没再拦,他知道她决定的事,他是拦不住的,从一开始就是,他没有拦住过。

  云应离一杯接一杯,很快喝完三杯,除了有点凉外,其他的,她倒不觉得有什么。

  一场局很快结束,谭弃带着云应离出门,让她上了车,之后开车回去。

  到家时,已经时候不早,他回头,却发现她早已经睡熟,他下车打开门,伸手就要抱她,却在那一秒,她睁开了眼,然后她直接凑了上来,唇唇相贴,她轻吻他,之后飞速离开。

  他反应过来,这是喝醉了,那个酒后劲挺足,再加上她宴会上也喝了不少,撑到现在,已经不错了。

  她几步下来,酒品还行,除了走不太直没有其他问题,谭弃看着她笑,然后伸手抱她。

  抱她他早已经轻车熟路,再抱也是熟练无比。

  她安静的很,双手养成习惯一般,不自觉就攀上他脖子,双手拦上他脖子,沉沉睡去。

  一进门,就发现灯还亮着,谭弃知道,是他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