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很暧昧。
从契茶店打工回来,洋二就有这种感觉。
大约是晚上9点左右,新月在地面上撒上银色的光后,昏暗的路灯再铺上一层模糊的橙黄色渲染,世界就变得隐约和恍惚。
洋二选择的是一条熟悉的路,从打工地回家,不知走了多少遍,路早已记得很清。
本应是这样的,但不知从何时开始,周围的一切就开始慢慢的暧昧起来。一条不算长的路却感觉已经走了很远,很长时间,周围的建筑也逐渐的模糊不清,不知名的白雾渐渐弥漫,就好像侵蚀着这个世界一样,洋二的可视距离越来越短,最后不到五十公分的程度。
甚至感官全部扭曲的模糊不清,鞋底下的地面仿佛变得蓬松柔软,难以施力。
今天起雾了么。
即使此时洋二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只是想着这样的问题。
直到把手机拿出来,看着上面显示的「服务区外」的时候,才觉得有些不对。
抬起头,发现即使笼罩在白雾下,自己也能断然明白这一片地方自己没有来过,耳边连细小的杂音都没有,不管是便利店的声音,蝉声,来往的汽车声,甚至风声通通没有。
寂静的让人惶恐。
就好像进入了梦境,来到童话,整个白茫茫的世界里只有自己孤零零一个人。
孤独感,恐慌感。
洋二深呼一口气,四处望去,什么都看不见,一切都埋藏在白雾下,比海市蜃楼更加虚幻。
压抑住自己内心的慌张,洋二抬起头,沉声说。
「……有谁,在那里么?」
没有人回应。
洋二双手环住放在胸前,越发沉着冷静。
「特意将我带到了这里,为什么还不出现?」
这句话的前提是目前这个现象是人为的,并且是有人故意这么做的。
在几个礼拜前,洋二断然不会这么想,但是在遇到了安藤桜之后,发现整个世界并不完全是自己认知的那副模样。
这时,从白雾里传来脚步声。
啪嗒啪嗒。
像是运动鞋踩在地面上发出的声音。
很有节奏,不急不缓,向洋二慢慢走来。
不可以慌张,洋二警觉的往后面退了几步,双手环绕的更紧了,寒毛耸立,眉毛皱在一起,盯着前面模糊的雾。
「安心……」
白雾里传出一个柔和的女声。
身影完全看不见,潜藏在雾里舞动,只能隐约的感觉到大致方位,却连轮廓都无法得知。像是幽灵一样被风吹着。
『她』发出声音,应该用了变声器,声音变得奇怪而难以辨别。
像是故意不被人认出一般。
「我不会伤害你的,但请稍微休息一下……」
声音忽近忽远,多重声音重叠在一切而产生回音,在洋二的耳边环绕。
连位置都无法辨别。
这个很柔和的声音却让洋二前所未有的颤栗起来。
危险感。
洋二的全身汗毛耸立,急忙后退。
『她』的身影稍微动了一下,从模糊的白雾中一个清晰可见的东西投射出来。
六角形的黑色物体,速度很快——
是那晚的梅花镖,洋二立刻就反应过来了。
屈膝弯下,眼神盯着下一秒就要射中的梅花镖,大腿的肌肉发力,身体往下弯曲,随后往旁边滚去。
好险!
以为自己脱离险境的洋二还没来得及感叹,就发现梅花镖并没有沿着直线射到自己的身后落到地上。
而是凭空的在空中打了一个弯,像是疾驰的小鸟,追踪的导弹一样,速度越来越快的往洋二的方向飞去。
完全违背了物理常识!
洋二愣住了,大腿肌肉还在震颤中完全来不及反应,便看见黑色梅花镖已经旋转的飞到了自己的眼前,似乎下一秒就要戳进自己的眉心。
完蛋了!
洋二来不及做出应对,在这样的危机面前第一反应是紧紧闭上了双眼。
之后却没有等到想象中的疼痛,而是一声金属被击飞的,「咚」的撞击声。
洋二颤巍巍的睁开眼,发现了一个自己完全无法相信的画面。
刚才还在往自己眼前飞过来的梅花镖此时却被砸飞到十公分外的一个地方,还在空中往这边加速飞行着,倔强的不肯落下。
而砸飞它的不是别的,正是洋二脚下的一个刚啃干净的鸡腿骨头。
似乎还热乎乎的发着蒸汽,上面红色的经脉看的也很清楚。
没错,一个非常典型的,上面一点肉都没有的,啃得很干净的炸鸡腿的骨头。
脑袋中完全没能理解发生了什么,却发现刚刚被击飞的梅花镖又带着风声往自己这边飞来。
下一瞬间,一个啃完的鸡腿骨头从空中飞过,正中梅花镖,撞到一起飞到别处去。
「切。」
洋二清晰可闻的听到了不远处埋藏在白雾里少女的一声咂嘴声。
虽然因为回声无法确定方位。
「哟哟哟,大小姐还不服气了?这么晚还布下「领域」用Gift对付一个普通人,真不害臊呢,大小姐?」
这时候一个轻快的女声从洋二的右上方传来。
洋二抬头一看,发现一个自己无法相信的画面。
一个身高大概不足140的红发少女坐在将近有5米高的路灯的顶部,双腿优哉游哉的在空中晃悠着,右手拿着一个麦当劳的鸡腿时不时在嘴中豪迈的啃着。而左手边,一个有着巨大M标志的麦当劳的塑料袋挂在路灯上面,想必里面还放着许许多多的鸡腿吧。
「你是什么人。」
隐藏在白雾里的少女发出声音。
「呦西,吃饱了。」
红发少女没有回答少女的话,反而把鸡腿啃完发出满意的声音,打了一个嗝后揉了揉肚子,随后拿起左手边的M记塑料袋,丝毫不介意的从路灯顶部直接跳下来,连调整都不需要,稳稳当当的站在地面上。
洋二此时才有机会好好看看红发少女的样子,发泽是鲜艳的红色,像是火的颜色一样,大概长到腰间。身高很矮,但身上的却穿着印着LOVE字符的T恤,胸前凸起的程度也很大,至少是C以上的级别,外面陪着一件乳白色的连体风衣,一副大人的模样让人完全不会错认为是初中生或者小学生。
脚下穿着的是黑色的女士长靴,配上黑色的丝袜看上去很性感。
不过虽然穿着很成人,胸部也很大,脸却很稚嫩,圆嘟嘟的婴儿肥。也就是所谓的童颜巨乳么。
「哟,大小姐竟然问起本大爷是什么人呢。」
少女将M记得塑料袋随意的扔到了洋二那边,十指交叉放在头后,嘴里吹着口哨,自称也是『本大爷』这种完全没有女孩子的气息。往白雾少女那边走去。
「本大爷还想问你是什么人呢,这么晚用Gift攻击一个普通人,也不害臊。」
「和你无关。让开。」
「怎么没关系,本大爷看到的话关系就大得很的啦。」红发少女停下脚步,距离白雾不到10公分的程度,语气还是一样的散漫,无拘无束。「怎么样,要和本大爷打一架么?」
「切。」
白雾里的少女又传来一声咂嘴声,七八个梅花镖同时从白雾中射了出来。
「哟。这可不得了了。」虽然这么说,红发少女却是一副乐在其中的表情,从连体风衣里拿出一个半人长的木棒,迎着飞过来的飞镖就冲了过去。语气越发兴奋,声音也越来越大,最后在夜里狂笑,语气癫狂。
「不过,打架什么的,本大爷最喜欢了啊!哈哈哈哈哈」
红发少女拖着木棒,嘴角咧着笑容的迅速往白雾方向冲去,正面飞过来的便是数个旋转的梅花镖。
少女双脚发力,以右脚为轴身体快速来回转动,身影几乎只能看到残影的程度。木棒随后和梅花镖撞击发出「嘣嘣」声,速度也非常急促,仅仅一秒不到便撞击了数下。
梅花镖被击飞的瞬间,便再一次违反物理定律的向少女不减速的冲回去。少女丝毫没有害怕,反而裂开嘴角笑着。
「哈哈,只有这种程度么?本以为大小姐的实力能和本大爷拼一点的,这样一来连我十分之一的力气都比不上啊。」
少女将木棒竖着插到了地上,手扶着木棒,像是做体操一般腾空360度,长靴对着空中连续踢了好几脚,随后又回到了地上,迅速拔起木棒,对着前面一片白雾冲去。
「切。」
虽然具体的声音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但是很清晰的听到了白雾里潜藏的咂嘴声。
也许是太过焦急,连变声都没有,直接的就是女声。
听起来似乎有点耳熟。
「……」白雾里的少女没有继续说话,但传来远离的脚步声。
「阿拉阿拉。」少女速度不减的往白雾内部冲去,每走一步白雾的领域就消散一些,洋二的可视距离也越来越大。
「这就准备逃跑么?本大爷还完全没施展真本事呢。」
「诶哟,好险。」就在此时,从白雾里又射出几枚梅花镖,加上一直在少女身后追过来的,四面八方的将少女包围起来,像是军队一样冲锋。
阵势很整齐,洋二定神一看一共18枚梅花镖。均等的围城360度一个圆形将少女包裹在中间。
「啊啊啊,麻烦死了,这些东西就好像苍蝇一样,打也打不死,灭也灭不掉。」少女嫌麻烦的挠了挠头。「稍微认真一点吧。」
虽然下一秒钟飞镖似乎就能射中,但少女完全没有慌张,将木棒插在地面上,双手合十,嘴里喃喃低语。
「Alle, Die das Schwert Ziehen Wird Durch Das Schwet Sterben.」(注:选自马太福音: 用刀者必死于刀下)
声音很小,洋二并听不清楚完整的话,但即使捕捉到了其中的几个词,也并不是洋二所认知的语言。
少女睁开眼睛,本来一直是黑色的双眸,右眼变成了金色,像是燃烧了一团火焰似得澄澈的金色。
嘴角咧起一丝弧度,声音自信的大声说出。
「Reality King I」
「什么?!」
突然一阵风以少女为中心卷起,像是台风一般,将逼近的梅花镖悬浮当场。
少女在那一瞬间,拔起插在地面上的木棒,大喝一声。
「啊啊啊!」
然后身体突然消失!不,不能说是消失,是速度太快而已!
人的肉眼具有残象效应,如果速度快到人的肉眼捕捉不到的话,那便和消失没有区别了!
洋二瞪大了眼睛,却只在下一瞬间,看到红发少女还是立在那个位置,似乎什么都没变化。
不!
「什么……怎么可能!」
不知从那个方向传来白雾中少女的声音。焦急,慌张,难以置信。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现在只是本大爷只使出了30%的力气不到哦,这位大小姐。」
她们再说什么?不是什么都还没有发生么?
刚这样想的突然发现围绕住少女的飞镖消失了。
18个梅花镖一个不剩的全部消失了。
被击飞?
洋二急忙四处环顾,但并没有找到被击飞的梅花镖身影。
突然此时,一阵风吹过来,扬起的尘埃让洋二呛得咳嗽。
奇怪的铁锈味道。
不,这绝不是尘埃。
洋二突然意识到了。
刚才的那些梅花镖消失了。并没有被击飞,而是被击碎。
击碎。
而且不是普通的被击碎,是被木棒击成粉末再也不能复原。
仅仅一秒钟。
仅仅一秒钟,少女便对着包围住自己的18个梅花镖击出了无数次攻击,将完整的梅花镖硬生生的击碎成了铁粉。
不可能。
这是人可以做到的事情么?
虽然想否定,但事实却摆在面前。
洋二用颤栗的目光看着站在不远处,双手持着木棒,完全没有露出丝毫疲惫,目光自信满满的盯着前方的红发少女。
「下次我还会再来的,安藤洋二。」
白雾里的少女重新使用变声器,压低了声音分辨不出的这样说。
远离的脚步声传来,不过因为都是白雾一片,不知道具体的位置。
「喂喂,大小姐。」突然间,少女往白雾深处冲去,没有一丝丝迷惘。
「留下恐吓的话就走是不是太没有礼貌了点啊,大小姐。」
下一瞬间,红发少女停下了脚步,木棒抬起,似乎用力压着什么的样子。
不可能吧?!难道那个少女就在那里?
「……」白雾里的少女没有说话,过了一分钟才缓缓的发出声音。
这次并没有用回声什么的掩饰位置,清清楚楚的传来。
没错,就在红发少女现在抓住的那个地方。
「是你赢了。我不会再找安藤洋二的麻烦了。」
语气十分平淡,就好像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事实。
红发少女很满意的用右手揉了揉鼻子,将木棒重新塞回大衣,吹了一声口哨。
「早说不就好了,本大爷今晚打的还算开心,所以就不找你麻烦了。」突然间,脸上的笑容变得阴沉,语气压低的说。「不过记住你说的话,如果下次找这个男人的麻烦再被我撞到的话,可不会这么简单就完事的。」
「……」白雾少女沉默了几秒,随后语气依旧平稳的说。「明白了。我会善处的。」
说完就缓缓的从白雾中消失。
红发少女往洋二这边走过来,捡起M记的塑料袋后,颇有兴趣的从上到下的打量了洋二好一段时间。
「怎么了?我有什么奇怪的?」
「没什么。」红发少女不在意的挥了挥手。「只不过在想,原来你高中是个样子的啊。这样也不错。」
「什么意思啊?」洋二疑惑的发出声音。「你认识我么?」
「说是认识也行,不认识也行——」
想起了红发少女在刚才战斗中吟唱的咒语,做出的攻击,怎么看也不是一般人。洋二脑海中不由得想起了一个人。
「你也是从未来来的么?」
「哈?本大爷?」红发少女诧异的用右手指了指自己。「现在还没到本大爷正式上场的时候,这次我只是客串一下,恩恩,客串一下。」
「正式上场?客串一下?」
洋二疑惑越来越多了,面前这个家伙在说什么啊。
「下一卷才是本大爷正式登场的时间,现在还有许多乱七八糟的杂事要处理,烦死了都。」红发少女虽然这么说,脸上还是一直露着笑容,似乎对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
「第二卷?」
「对,所以具体本大爷的事情等下一卷再告诉你。再见了啦,安藤洋二。」
说完之后,红发少女便拎着M记塑料袋,吹着口哨准备从洋二身边离开。
「等,等一下,还有好多事情要问!」
「什么啊!真是烦人啊,耐心等到第二卷不可以么,心急的男生会被讨厌的啦。」红发少女把眉毛皱着了一起。
「等一下,刚才你是怎么发现那个家伙的位置的?光听脚步声根本发现不了吧。」
「啊,是这个啊。」红发少女停下了脚步,一五一十的回答。「风声啊,风声。」
「就算脚步声是故意欺骗人而伪装的,移动身体时产生的风声也不可能伪装。」
「风声?这种事情也可以做到么?」
「嘿。对本大爷来说没有做不到的事情。」少女声音自信满满。虽然外表看起来就和一个萝莉差不多。
「那这片白雾呢,到底是什么东西?我现在到底在哪里?」
「这片白雾是那个家伙的「领域」,一些比较强大的精神力Gift所拥有的。刚才那个大小姐既然能用意念控制飞镖的话,制造出一片白雾混淆视听应该也不是难事。」
「Gift?那你刚才那个也是Gift么?」
「没错。「Reality King I(现实之王I)」,这是本大爷的Gift。」少女一副自豪的样子挺起了丰满的胸部。
「不过,这只是本大爷30%不到的力量。」红发少女伸出两根手指在洋二面前晃了晃。「本大爷还能变身两次哦!」
「变身两次!」
似乎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词,洋二震惊的长大嘴巴。
「和弗利萨一样?!」
「好歹给本大爷说成和超级撒亚人一样啊!」红发少女不满的撅起来嘴。「为什么要把本大爷和大坏蛋相提并论。」
「啊,抱歉,听到变身不由得。不过真的可以变身么?!会变成宇宙人吗?」
「哈哈,看你这呆样。」少女弯着腰,捂着肚子狂笑。「骗你的啊,怎么可能真的变身2次啊。又不是漫画。居然当真了。」
「看你刚才说的那么认真的样子怎么可能不当真啊!」
真是的,这个家伙说的话到底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啊。
「那就这样了,在这里等一下白雾会自然散发,然后这里就是你平时走过的路了。」
说完后,少女不在意的转过身,准备离开这里。
「等一下——至少把名字说一下啊。」
「真是烦人啊!不谁说了到第二卷告诉你的啊。」红发少女这次头也没回的往远处走去,不过大概在距离洋二有10米的地方,突然停下了脚步,转过身。
少女的表情这次非常的严肃,语气认真的说。
「想了想还是告诉你一件事吧。安藤桜才不是你的女儿,别被那个家伙骗了。」
听到了意想不到的名字,意想不到的事情,洋二的脑袋一瞬间短路,完全无法理解面前这个穿着一件风衣,身高不到140,萝莉身材童颜巨乳的红发少女到底在说些什么。
「你的女儿只有一个人,不管现在还是未来——那就是我。」
「再见了,安藤洋二。」
说完这句话,少女身影突然消失了,留下了在原地发愣的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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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最近都6000字一章——感觉自己太有节操了.... 明明可以分两章的…… 用力求轻石,重石。话说第一卷按照进度应该写了1/2-2/3了吧……大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