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黑影(6)

  呐,知道么?

  ゆい的意思是唯一哦,不管到哪,不管何时——

  对你来说,我的存在必须是唯一的——

  「喂,喂,在发什么呆啊洋二!」

  后脑勺被神川凉狠狠地拍了一下,安藤洋二的身体一个踉跄,差点连手上拿的食物都掉到了地上。

  「呐,我说最近,洋二是不是一直有些注意力不集中?」站在面前的是面貌清秀皮肤白皙,轮廓柔和的就好像女生一样的神川凉,歪头噘着嘴思考。

  「说话说得好好地时候,突然双眼就无神不知道盯着哪儿,然后魂就没了。感觉有些奇怪呢。」

  其实洋二自己也稍微意识到了,自从桜来了之后,因为各种事情脑袋中会突然出现一些完全没有印象的记忆,就好像被别人塞进去的样子。

  就好像现在——

  「大概是最近的事情太多太忙了吧。」

  洋二暧昧的笑笑,用含糊的语言遮掩过去。

  「是这样么?」神川凉皱着眉头,似乎有些担心,不过很快就转眉一笑。「嘛,算了,因为是笨蛋洋二所以会发呆也正常啦。」

  唯独不想被你这么说!

  「对了,刚才说到了我姐姐唯了啊。听我说啊,洋二。」神川凉搬了一个椅子很自然的坐到了洋二的身边,把食物放下来后,就贴着洋二的耳边聊了起来。

  普通来说现在不应该坐到对面的么?普通的话。

  而且都贴到耳边了啊!太近了吧!

  「这几天在家里真是吓死了。说话语气和学校没有半点区别,都是『神川凉,我已经洗好了,现在轮到你了。(面无表情)』,『神川凉,你的衣服我已经全部扔进洗衣机了。(面无表情)』的这样说啊——普通有在家里直接称呼弟弟全名的么?有么?害的我都不敢大声说话了。」

  凉把便当放在桌子上面后都没打开就一直在抱怨,还学着唯那种不带有半份感情的压低声线的说话方式。

  不知道为何,虽然此前从来未见过面,但洋二却皱起了眉头,觉得神川唯这样一个人不应该是现在这样的性格。

  怎么说呢?更柔和,更开朗一点?

  「家里人也没有说什么么?对爸爸妈妈呢?」

  「也是差不多的说话方式吧。」凉一副精疲力尽的样子趴在餐桌上。「虽然没到直接称呼名字的程度,但也是一直没有感情的叙述吧。就好像和陌生人的说话方式。」

  「诶,那个家伙真的是我的亲姐姐么?」

  「既然爸爸妈妈确定的话,肯定就是这样吧。」洋二一直在默默的吃着鳕鱼便当,今天运气不错,唯一三份的半价便当抢到了一份。「不过凉你真的一点记忆都没有么?就算那时候比较小,也会有一点记忆吧。」

  「嗯,真的一点也记不得。」凉的表情也变得有些忧郁,语气少有的沉默了下来,过了一会儿不太确定的说。「也许和我小时候的一场事故有关吧?」

  「什么?事故?!」

  听到了平时很少遇到的两个字,洋二手中的筷子停在了半空中,偏过头看向坐在自己咫尺的神川凉,语气上扬带着疑惑好几丝震惊的发问。

  神川凉似乎也同样露出吃惊的表情,随后手挠了挠头,旋即腼腆的笑着。

  「阿拉?我居然没有说过?其实我小时候也因为事故失忆。」凉困惑的笑着。「不过怎么说呢?不像洋二这么严重啦——小时候在哪里上学啊,有几个朋友啊,这些都记得。唯独和事故有关的那几天的记忆忘记了,也就是所谓的短期失忆吧——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凉一直都是没心没肺的样子,哪怕现在也是这样,脸上露出柔和灿烂的笑容,似乎还有几分顾忌洋二的担忧而讨好的意思。

  不知为何,看到这样的凉洋二有些心痛。

  「为什么不早一点说啊?我一直都不知道啊。」

  「都已经发生的事情说不说都无所谓吧——何况,在洋二这样的正真正銘的失忆面前,我这样的事故说出来只会让洋二更伤心的吧。」

  「怎么可能?笨蛋。」洋二不知道现在应该说些什么好,将便当里的饭团咬下一大口,小声的嘀咕。「既然是朋友的话,就不应该瞒着我啊。」

  「诶?什么?难道洋二嫉妒了?」听到这句话的凉的心情不知道为什么似乎变好了起来,往洋二这边又贴近了一点,右手搭到了洋二肩膀上,得意洋洋的说——

  「嫉妒也是可以理解的啦,毕竟像我这样的美少年如果有什么东西没有和洋二说的话,一定晚上都会在被窝里一边喊着我的名字一边哭泣的吧。哭着说『神川凉大人最近没怎么和我说话了,好寂寞啊』什么的吧。」

  凉一边说着一边扭动着身体。

  「去死,你这个基佬。」

  刚刚还有一点的感伤被这些话全部扫光,洋二瞥了瞥凉的爪子,厌恶的将其拍下,继续吃起自己的便当起来。

  不过从时间上来看的话,或许差不多呢,也许有什么内在关联——不过,怎么可能这么凑巧啊。

  「谁,谁是基佬啊!」凉急的时候脸蛋会像抹了腮红一样红润起来,这时候不管怎么看都是女扮男装的样子。「我可是真真正正的异性恋啊!」

  「不过,如果是洋二的话,也许——」

  「STOP!!」看着凉低声有些害羞,似乎要说出什么恐怖的话的样子,洋二急忙打断,严肃的请求。「请不要走到那条道路上,拜托了。」

  「好,好的。」

  看着洋二严肃的请求,凉吓得往后面退了退。

  「不过说起来洋二和妹妹酱怎么样了?听汐梨说妹妹酱感冒了,吓了我一跳呢。」凉突然转移了话题。「还以为妹妹酱那样的人不会感冒么?」

  妹妹酱是神川凉称呼桜的专门用语——「因为洋二和桜都是安藤啦,叫安藤不是不好区分么,所以就是妹妹酱了!」这样的逻辑下面爽快的决定了。

  当然因为目前还没有当面喊过妹妹酱这样的称呼,所以不知道桜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你是婉转的表示『笨蛋不会感冒』这样的谚语么,小心被打啊,真的。」

  「不是这个意思啦!」凉急忙挥着手反驳。「像妹妹酱那么元气的人的话,感觉不会轻易的被感冒打倒的意思啦。」

  「不仅仅是感冒,也发了接近40度的高烧。」

  「诶诶诶?这不是越来越糟糕了么?」神川凉脸上露出几分着急的神色。「怎么才会发那么高烧啊?现在没关系了么?」

  「烧已经退了,不过以防万一今天还是让桜在家里好好休养了。」洋二停下了筷子,想了想继续说。「是因为今天早上淋雨的,你知道的,早上下了一场大暴雨。」

  因为凉也可以从汐梨那里得到这个情报,想瞒也瞒不过去的。

  「诶?淋雨,发生了什么?妹妹酱离家出走?」凉越发睁大眼睛了,水灵灵的大眼睛中满是困惑。「难道洋二对妹妹酱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妹妹酱哭着跑出去了?!」

  凉的呼吸越发急促起来,脸上满是红润,额头上甚至都渗出汗水,语气越发娇羞。

  「你这个家伙在胡思乱想什么啊!!」洋二忍不住伸出手,在凉的额头上弹了一下。

  「疼!」凉双手捂着头,似乎痛出眼泪的样子。「干什么啊,笨蛋洋二。」

  「不是你想想的那样,凉——有些事情,桜才出去了。」

  「诶?发生了什么啊?」凉这个家伙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做看气氛,硬是要刨根究底。

  「各种各样的私事啦。」

  在大人的对话中,当出现「私事」这样的带着隐蔽性的话语的时候,就说明对话要到此为止了,不可以再往下面深究了——这应该是常识一样的东西。

  可是这样的常识对笨蛋是不通用的。

  「诶?是什么样的私事啦,告诉我啦洋二。」

  凉一边晃着洋二的胳膊一边用撒娇(?)的语气说。

  「所以说每个家庭都有各种各样的杂事啦!很难说的啊!」洋二终于忍不住了,用力甩开凉的手,大声的说。

  「切,明明我姐姐的事情都一点不剩的全说了。洋二是个小气鬼。」

  果然即使是凉这样的笨蛋也明白了洋二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噘着嘴不高兴的小声嘀咕。生气的方式都像是小学三年级的男生。

  洋二小心撇过一点视线,发现凉正双手交叉,嘴变成へ型,绝赞撒气不吃饭中。

  喂,你这是跟谁赌气啊。饿肚子的不是自己吗?

  虽然这么想,但洋二还是像哄小孩一样的拍了拍凉的后背。

  「好啦好啦,不要生气了,快吃饭,不要饿肚子了。」洋二叹了口气,继续说。「这周末允许你过来给妹妹酱探病可以了吧,我可以做你最喜欢的芭菲啦。」

  「诶?真的!」凉瞬间转过头,双手握住洋二的手,双眼似乎能发出光芒。「最喜欢的芭菲?!!真的么!香草味的和巧克力味的都要!」

  「好好好。」

  「还有水果也要各种各样的!」

  「好好好。」

  「还有要做最大一号的啊!」

  「好好好。」

  「还有花生也要多放点!」

  「好好好。」

  「还有——」

  「有完没完啊!赶快给我吃饭啊!笨蛋!」洋二终于没忍住,把凉的头往便当盒上狠狠一按。

  「诶?都冷掉了啊。」

  那是当然啊,毕竟废话了这么长时间了啊。

  洋二一边整理自己吃剩的便当盒准备送过去回收,一边转过头看着正在吃饭的凉。

  突然头有点发昏——整个世界一下子变得模糊起来。

  不对。

  这样的现象只维持了一秒不到,世界便恢复了正常。

  不对,哪里有区别。

  「怎么呢?」

  凉诧异的抬起头,对着洋二的视线。

  「没什么。」

  不知为何,一种违和感莫名其妙的升起。

  不,不对,不是这里。

  洋二将视线抬起来,对着食堂的出口处。

  一个身穿黑色哥特萝莉服装的,带着伞的少女从门口擦身而过。

  正面没有看清,但仅仅是擦过去的身影便在这习以为常的日常中显得是如此独特。

  是那个人?!

  一瞬间,洋二的脑袋就好像被雷电劈中一般颤栗起来。全身兴奋的鸡皮疙瘩冒出。

  是那个人?那个莫名其妙的对自己说了那样的话,让自己在那一天来到了房顶和桜见面的那个家伙?!

  洋二匆匆忙忙的将一次性便当盒扔到了垃圾箱。

  将披在座椅上的上衣拿起穿上,快速的往食堂外少女的身影的地方追去。

  「怎么了?!洋二。」正在吃饭的凉被吓了一跳。

  「我有点事!你慢慢吃啊——」

  「喂,等等我啊洋二。」

  还没等凉说完,洋二便匆匆忙忙的离开了食堂,追着少女的身姿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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