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No More Sorrow

  “黑夜的公主与星星的少女,皓皓你要选择那一个呢?”

  “又不是玩GALGAME哪来黑丝与白丝的选项?雪伊姐你快回家吧,顺便转告老爹老妈今天晚上我不会去了。”

  “小皓你们家这么开放吗!?”

  尹樱瑷一脸惊讶地问道。你难道不应该早就察觉了吗?

  “可是……今天晚上我跟你一样,也要去开房,给他们打个电话就应该可以了吧?”

  “谁要去开房啊!……给老爹老妈打个电话就好了,那就在这再见了?”

  “不去开房吗?”

  “谁要去啊!不要破坏我在这名纯洁少女心中的形象!樱瑷,我们走!”

  尹樱瑷稍微愣了一下,然后还是跟了上来。

  走出漫咖之后,两人都像是安心了一样松了一口气——

  星星的秘密是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就算是雪伊也不能介入其中。并不是因为自私,只是因为我跟尹樱瑷,都不敢肯定这会是一个圆满的故事,不能肯定不会给雪伊带来伤害。

  “已经可以看到校门了啊,小皓。”

  “这个时间学校还允许学生入内吗?”

  我看了一眼手表,时针已经越过了数字9,无限向10靠近。

  “可以的,因为我们是天文社啊!”

  “我有点明白你给这个社团起名为天文社的理由了……”

  结果也真像她说的那样,在给门卫老师说明情况并出示了学生证之后,门卫老师就面带笑容地为我们开启了自动门。

  “不过我们来学校做什么?”

  “当然是为了寻找我们前进的方向喽。我也不想再坐以待毙了,如果只是一味地等待有人把愿望寄托给你的话,最终被抛弃的人只会是自己。”

  “可还是有一种无力感啊……穆扬是因为把你当成了公主一味地追求你,你才能够了解他的过去帮他实现愿望,但是你也不可能总被误认为公主……”

  “被误认为公主很让人困扰的……”

  是、是吗,我还妄想过被来自星星的少女误认为王子什么的……

  “不过有时候这也是实现她们愿望必须要忍受的呢……”

  “那你的愿望是什么?”

  虽然天天把愿望什么的挂在嘴边,但我还没听她详细说过自己的愿望。

  听我这么问尹樱瑷托着腮思考了起来。

  “嗯……说不出来……”

  “我现在想把你推在墙上哔咚你知道吗……”

  简直要抓狂。总是把星星的愿望、自己的愿望挂在嘴边(我的暂且不提),但问起自己愿望是什么居然回答说不出来,哇……真是让人火大。

  “总、总之,支架拜托你搬上去了,我先去天台了!”

  “别给我逃跑啊!”

  尹樱瑷拿起天文望远镜冲出了活动室门,现在可以理解为诡异的活动室只剩下我一个人了吗?

  我扛起望远镜的支架走出活动室,顺手关上了活动室的门。话说回来活动室不上锁的啊……

  循着尹樱瑷的足迹来到天台,空旷屋顶上的一张桌子,说明了除了天文社的大家还有别的人到访过这里。一直以来都以为这是天文社团专用屋顶的我真幼稚……

  把支架放在地上,我跟尹樱瑷开始调整起来。

  另一边,在与四方的屋顶几近相同的舞台上,灯光聚集之处帷幕渐渐拉开,白纱礼服的少女双掌合在一起,杏唇微动浅浅低吟。

  舞台下,一片漆黑的观众席上,包含着不安与祈求的,一副微微颤抖着的目光,正紧紧注视着舞台之上的少女。

  宛若黑夜的咏唱,水蓝色长发少女无声的低音渗入到空气中,笼罩着整个会场。停止低吟,少女抬起了精致的脸庞。

  “……现在能去了吗?”

  来自观众席的疑问,不安的目光一闪一闪就像是天空中的星星。

  “可以了哦。不过即使有我干涉,你的时间还是有限的,所以为了不让某个人的心愿扑空,你一定要独自迅速地完成这件事,然后回到这里。”

  “是……那个,叶梨还有一个疑问…”

  “嗯?”

  “黑夜,或者是神明大人,一点也不允许星星到人类的世界吗?不管目的是什么?”

  “对,一点也不允许。就算是为了寻找另一个星宿,也不允许其它星星前往人类的世界,而是派遣夜使前往人类的世界。这是神的安排,不过被困在这里三年我还没有见过神就是了。”

  “圣女大人不是黑夜之神的女儿吗?怎么会连神明都没见过?”

  “你不觉得你问的太多了吗?”

  “好吧,那最后一个问题……圣女大人说为了不让某个人的愿望扑空,那个人,大概不是你自己吧……?”

  “所以说你问的太多了,快给我下去,不然我就要收回时之砂了。”

  “抱歉抱歉!是叶梨太得意忘形了!请千万不要收回时之砂啊!”

  “哼……”

  撂下一声冷哼,舞台上水蓝色影子随即消失。

  “哈哈……这可真是盗版的公主呢。不过……谢谢……”

  退场的灯光在此时开启,指引着某人离开这个地方。

  观众席上,扎成两股的褐色长发,还有作为人类绝对不可能拥有的两只淡粉色兔耳,以此作为标志的少女,对着已经变得空无一人的舞台露出了真挚的笑容。

  将装有时之砂的小瓶子放进口袋,少女的目光移向了出口,刺眼的光芒让少女不禁眯起了眼睛。

  少女拿起座位上的帽子,小心翼翼地把它扣在了头上,淡粉色的兔耳也被很好地遮挡了起来。

  然后,朝着散发出比任何灯光都明亮的光芒的,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出口,少女迈开了步伐。

  ………

  “真的有流星出现了!”

  “看吧,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呢?”

  尹樱瑷得意地挺起了自己的小胸膛。可是,这颗流星只在夜空中滑翔了不到一秒的时间就全然消失了,它的去向我们也无从得知。

  “这不就等于一无所获吗?”

  “啰嗦!啰嗦!啰嗦~~~!”

  “啊……哈哈……”

  “你在笑什么啊!能预见今晚的流星已经很不错了吧?使用这项技能可花费了一个星期的精神力啊!”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啦。”

  “我已经很尽力了诶!一周以来我抱着头在床上翻滚了多少次你知道吗!?一周以来我对爸爸和妈妈发过多少次火你知道吗!?”

  不管我的反应,也完全不在意自己的形象,甚至是连自己的说的是什么也完全不审视,尹樱瑷像是发泄般地歇斯底里道,可是这怒吼声变得越来越小,取而代之的是轻微的啜泣声。

  “我们……真的无法继续前进了吗…?

  真的只能看着星星们顺从命运消失殆尽了吗…?

  ……我要让你……失望了吗?”

  抬起的脸庞因为泪水变得花花的,淡淡的月光下,少女的瞳孔仍然闪烁着微弱的光芒。因为她还在期待我的回答吧。

  “至少……看着现在的你,我还是感到很欣慰的。”

  虽然不至于认同“努力了就可以了”,这种成功者用来掩饰对失败者的嘲笑的说法,但她对我的那份心意,我还是能真真切切地感受到。所以,我无法对尹樱瑷感到失望。倒不如说我从来都没打算对这名少女感到失望。

  我轻轻地将颤抖着的娇小身躯拥入怀中,对她倾诉温柔的话语。可惜的是,这样的景象只是在刚刚在脑中行程,还没来得及付诸实践,原本恋爱戏剧般的气氛就被异物破坏了。

  罪魁祸首是来自天台入口的,铁制大门被粗鲁地关上的声音。

  罪魁祸首的罪魁祸首是,把铁门关上后又慌慌张张地搬来桌子把门抵上,然后一屁股坐在桌子上的……一名男子。在发现我跟尹樱瑷之后,这名可疑男子大惊失色。

  然后,尹樱瑷从我怀中……不,没有的事。尹樱瑷端正了自己的妆容,离开我像那个人走去。

  “小皓跟我来,这一定不是巧合。”

  “你就不能再‘娇’一会儿吗!?”

  “混蛋你感到欣慰就是因为我在你面前‘娇’了吗!?以后还会继续依赖你的所以不用担心我不在你面前‘娇’的啦!”

  “噢噢……你刚刚用很酷的表情说了很逊的话呢……”

  “啰嗦啰嗦啰嗦!”

  “喂…你这家伙难道不会读空气吗?”

  “小皓你就不能搞清楚重点再问吗!?走开让我来!”

  “不好意思,我是不得已才到天台的……”

  正在被我跟尹樱瑷盘问的可疑男子,虽然长着一张不错的脸,但显然不是我们学校的人。

  “不得已的事情是…发生了什么吗?”

  “不……这只是我自己的事……”

  还在那里惺惺作态,虽然是你的事但这里可是我的地盘。

  “有一首歌叫作《我的地盘》你听过吗?在我的地盘这儿,你就得听我的儿。”

  “哇!连我这个社长都没敢这么说过,社员的意识却超前了?”

  “那就是公共区域了对吧,这样我就不算是非法入侵了。”

  非本校生在进入这所学校的时候就已经构成非法入侵了你知道吗?

  (注:《我的地盘》是周董的一首歌,每句歌词最后都有一个“儿”化音。)

  虽然还有很多没事找事的话,但尹樱瑷并不打算让我继续抱怨。

  “那你到天台有什么事呢,平时这里都是天文社在使用哦。”

  “唔……是为了看日出啦!在高处看日出的感觉不是很好吗?看着太阳从天际线缓缓升起,就像获得了新生一样!”

  “这么说是没错,学校里最高的建筑就是这栋科技楼了……那又为什么把门锁上呢?”

  尹樱瑷步步紧逼地向可疑男子问道,狐狸尾巴马上就要露出来了。

  “因为我想一个人看啊。”

  “……那再见,我跟小皓先走了。”

  “嗯嗯……”

  “……”

  两个人紧紧盯着彼此,好像在玩木头人的游戏。

  “我说你倒是让开啊,我跟小皓要下去!”

  “不、不可以打开这扇门!”

  “哦,那请你让开可以吗?”

  “不可以!”

  这次他甚至站了起来,身体摆成大字把们完全堵住。

  “那就告诉我们为什么不能开门,要老实回答,不要忘了你是在谁的地盘上,我有权利处以你从围栏上掉下去摔得粉身碎骨的极刑。”

  “不用这么狠吧!”

  男子满脸恐惧地惊叫道。是啊,不用这么狠吧,刚才还在我面前‘娇’来着现在却说出了这种话,真是吓死宝宝了。

  “没办法了……实话告诉你们,我正在被人追赶,不得已才逃到了这个僵尸都难以入侵的地方。应该是在我下楼补充可乐和零食的空隙,你们两个上来了。”

  “是在被黑夜追赶吗?”

  宛如尖刀一般直入心脏的询问方式。

  “……你是谁?”

  看来是承认了。见到这幅情形,尹樱瑷深呼吸一口气露出了笑容。

  “只是一个喜欢星星的平凡少女而已……”

  然后,从口袋中掏出了象征她的身份并不平凡的金色图章。

  “一周之前,白羊座消失的时候留给我的东西,你知道是用来干什么的吗?”

  “这样的东西给我看真的好吗?”

  “没问题的,反正你也正在被黑夜追赶,就这点来说我们还是属于同一战线的人。”

  男人上下打量着尹樱瑷,怀疑与惊讶充斥了他的面颊。他将目光转向尹樱瑷递过来的金闪闪的图章,映着不太明亮的月光观察起来,然后瞪大了自己的眼睛。

  “这个图章难道有很厉害的地方?”

  尹樱瑷天真地问道,男人深吸了一口气,组织起自己的话语。

  “神话中,金毛羊驮着国王的后裔前往圣山的途中,较小的妹妹不慎从羊背上跌落,金毛羊因为脚力不够无法在妹妹掉进大海之前把她救上来,因此无比悔恨。”

  “这些我都知道,你说了半天都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接下来正要说……这枚图章,是金毛羊愿望的结晶,金毛羊的羽翼。天啊……你们对白羊座做了什么啊……”

  “不要像老爷爷一样感叹啊!也不要像挤牙膏一样问一点说一点!”

  “好吧,那我们继续。”

  什么叫你们继续啊你给我说清楚!

  “悔恨的金毛羊想,如果自己再强大一点是不是就能在妹妹掉进大海之前接住她了呢,最坏的情况下是不是也能在妹妹的灵魂步入塔尔塔罗斯的冥府之前把她救回来呢?所以……”

  “所以,得到这样的一对羽翼,就是金毛羊的愿望?”

  ……最后的结论让我禁不住心生动摇。

  穆扬的愿望难道不是守护公主吗?所以在最后的一刻他露出的笑容才不是释怀的笑容,而是发自内心的,祈愿般的笑容。假设羽翼才是穆扬真正的愿望,那他所做的一切,岂不都是为了赎罪,而不是为了守护公主?

  内心产生剧烈的波动,一种难以言喻的恶心感在我的胃里翻腾。

  “没错,这一定是一对能前往世界上任何一个地方的羽翼,不管是深海还是烈火,地狱还是天堂。”

  即便如此,这也只是企望弥补过去所犯错误的产物。以为弥补了错误就能够得到原谅,那只是因为错得并不严重。如果是还一个人失去生命的错误,任何弥补都会无济于事,只能用自己的生命来偿还。而这一点,他也确实做到了。可是,我果然还是无法接受……

  “这真的是白羊座的愿望吗?”

  事到如今还在说这种话的我显然有点可笑,尹樱瑷和男人的视线一齐移向了我。

  “就算拥有这副羽翼,白羊座也不可能弥补自己的过错了,对于白羊座来说,这副羽翼真的是他希望的吗?我觉得……这样的东西,一定只是白羊座自私的一面,单纯地想要为过去的自己赎罪才产生的东西罢了,根本不是什么称得上是愿望的东西。”

  尹樱瑷惊愕地看着发表这番言论的我,然后不知为何,像是无比失望般地叹了一口气。

  “为什么偏偏是你,敦促我做出选择的你,却迟迟没有做出觉悟呢……?”

  (特注:本文与Linken-Park所演唱的《No More Sorrow》没有任何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