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鲸歌

  森林中,珂朵亚提着长刀,缓缓地走着。

  地面覆盖着白色的积雪,雪面被冻上了一层冰晶。

  温度很低,珂朵亚从嘴中呼出白色的哈气。她抬头看天,灰蒙蒙一片,似乎要下雨了。

  如果在城市中,她会带上兜帽来遮掩自己兽人的特征,不过在这片无人森林中,就可以毫不避讳地露出头顶的兽耳。

  柔顺的蓝发随着走动而摇晃,珂朵亚突然停住脚步,眼角余光瞥到一抹不同寻常的蓝色。

  她转身,快步来到那里,蹲下身子将积雪小心拂去,露出了下面幽蓝色的小花。

  小花看上去很娇嫩,蓝色仿佛沁入了花瓣最深处。

  这样的花应该在初春时绽放,可这里温度常年却在零下二十度左右。

  珂朵亚微微皱眉,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植物。从花朵中散发出一股悠久的气息,仿佛来自远古。

  她打开通讯器,想要拍下花朵的图片传给伊斯拉菲尔,不过很快又放弃了。

  这片区域从昨天晚上起,就被一股强大的磁场笼罩。所有电子仪器在她进入这里的一瞬间,就都失去了作用。

  珂朵亚用食指轻轻触碰蓝色花朵,花朵微微晃动,从花瓣中心伸出无数细小触须,密密麻麻,向着珂朵亚的手指缠去。

  珂朵亚神色微变,原本幽蓝色的花朵此刻仿佛吐出无数蛛丝的猎食者,要缠杀落在花瓣上的猎物。

  珂朵亚快速收回手指,丝线缠了个空后,缓缓向着花朵内部缩去。

  “这植物特性有些像捕蝇草,难道是新的变异植物?”珂朵亚低声自语。

  她想到了当初糖羽跟她说过的话:变异生物强大到一定程度后,其存在自身就会影响周围环境,形成新的生态圈。

  “还是说,这是是撒哈利尔昨天晚上监测到的变异生物造成的?”

  珂朵亚想着,一把将蓝色花朵连带着根茎扯了出来。

  扯的时候她感觉有些吃力,举到面前一看,珂朵亚神色一惊。

  花朵没入土地中的根茎上密布着血管筋膜,断口处还在不断往下滴蓝色的汁液。

  这真的是植物吗?还是说……

  珂朵亚来不及细想,几乎是下意识的一跃而起。

  同一时间,地面崩裂开一道巨大裂缝,暴怒的嘶吼从地底传出,一只体型庞大的蓝色怪物猛地从地底窜了出来。

  珂朵亚落在十几米开外的空地上,仔细打量从地底钻出的变异生物:“……,地底蠕虫?”

  那生物体长五米,像是一只放大的沙虫。不过它的背部中心位置生长着一株巨大蓝色植物,与旧时代的冬虫夏草有些类似。

  珂朵亚有些无言,那株蓝色花朵果然是吸引猎物上钩的诱饵,不过这诱饵本身也具有一定的捕食能力。

  蠕虫没有视觉器官,只能凭借空气与地面震动来辨别猎物所在方向。

  它准确地把头调转向珂朵亚所在的位置,不过一时间并没有轻举妄动。

  从珂朵亚身上,溢散出的气息让地底蠕虫相当忌惮。

  不过地底蠕虫不动手,不代表珂朵亚会选择放过它。

  珂朵亚确信,这片区域的异变与这只蠕虫有着一定关系,至少她要把这只地底蠕虫切片给伊斯拉菲尔带回去。

  地底蠕虫似乎感觉到了危险,它身体上幽蓝色的植物微微晃动,摆出警戒姿势,向着它钻出的裂缝缓缓退去。

  珂朵亚眸光微闪,手中长刀刀身偏转,反射出雪亮的光。

  下一刻,她身影一闪,向着地底蠕虫冲去。

  地底蠕虫发出尖叫,它直立起上半身,张开大嘴,同时背部的植物部分伸展出一条条触手。

  珂朵亚能清晰看到,地底蠕虫吸盘般的粉嫩口器上,螺旋密布着无数牙齿。

  尽管不是第一次与地底蠕虫打交道,但珂朵亚依旧感觉膈应无比。

  她变换方向,并伸出右手,一股精神力量涌出,将地底蠕虫死死摁在了地面上。

  地底蠕虫疯狂挣扎,地面被它拱出一道道沟壑,但却毫无用处。

  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取,无论如何都挣扎不开。

  珂朵亚来到这怪物面前,仔细观察,发现植物并非和地底蠕虫一体,而更像是扎根在它的血肉之中。

  这是货真价实的寄生植物。

  确认这点后,珂朵亚用刀将地底蠕虫血肉中的植物根茎挑了出来,决定只把这部分带回去。

  与幽蓝色植物分离后,地底蠕虫身体快速干瘪,失去了生机。

  而幽蓝色植物依旧在挣扎,它的根须在地面悄悄生长,企图接近珂朵亚,进行偷袭。

  珂朵亚索性直接给它来了下狠的,直接在它的核心位置捅了一刀。

  植物发出昆虫般细碎的鸣叫,触手不停抽搐,伤口处流出浓稠的蓝血,很快便一动不动。

  确认这诡异植物失去大部分生机后,珂朵亚抓住它的一条触手,准备把它拖走。

  但没走几步,珂朵亚神色一变。

  她听到了悠扬雄浑的歌声。

  歌声如同帷幕,将她层层包裹。

  仿佛古老时代的人鱼,隔着薄暮雾霭,坐在礁石上浅唱低吟。又好像成群的鲸落,在渺无人迹的漆黑深海,发出无人倾听的缥缈鲸歌。

  珂朵亚丢掉诡异植物,她环顾四周,却无法判断歌声来自哪里。

  仿佛四面八方都是声音,如同潮水,要将她淹没。

  但珂朵亚能感觉到,冥冥之中,一只幽蓝色的眸子在黑暗中缓缓睁开,将她锁定。

  那是什么东西?

  珂朵亚无法肯定,但这绝对是除了主人外,她所见过的最恐怖生物,仅仅只是被注视着,一股可怕的威压便降临在她身上。

  十几息过去,就在珂朵亚暗自警惕时,突然地面剧烈摇晃,崩裂开来。

  珂朵亚毛骨悚然,她终于知道那东西在哪里了,它居然就在她的脚下!

  黑蓝色的海水中从裂缝中涌出,珂朵亚根本无法躲闪,被卷入汹涌的水流中。

  水面下传来一股恐怖的吸力,拖拽着珂朵亚往更深处坠去。

  足足下潜了近百米,珂朵亚才稳住身形。她屏住呼吸,向着下方望去。

  入目处一片漆黑,没有一丝光亮,仿佛最幽邃的深渊。

  于此同时,歌声更加清晰地传入她的脑海。海水是比空气更加优良的介质,珂朵亚感觉那怪物简直在贴着她的耳朵发声。

  珂朵亚试图挣脱那股吸力,向着水面游去。但很快,她停住了动作,震撼地看着下方。

  下方黑暗中,缓缓亮起了瑰丽的幽蓝色。

  珂朵亚看到,一只巨大的眼睛在黑暗中缓缓睁开,它的四周千万支触手伸展,漫卷如云,仿佛一朵巨大的海棠花在黑暗中绚烂绽放……

  ……

  更衣室内。

  糖羽已经换上了女仆服,站在一面落地镜前,怔怔地发呆。

  “真可爱啊。”撒哈利尔赞叹,她伸手在糖羽面前晃了晃:“怎么了?”

  糖羽回过神来,神色间有些纠结:“不,没什么,只是有种很不好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