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婚约者是藤原丰实(修)

  四年后,东京,藤原宅邸。

  藤原家的本家位于京都,是日本有名的政治世家,每代都有族人位居核心政治圈的重要位置,当代家主便是现任省大臣,上代家主更是曾当过首相!

  此时藤原家位于东京的宅邸中,一个穿着浮世绘町中学校服的“女国中生”,正端坐在会客室里闭目养神。

  这名“女国中生”黑发及臀,脸上化着对这个年纪女孩子来说显得过于成熟的妆容,尤其是眼影尤甚;米黄色的校服的外套被“她”系在腰间,衬衫领口的领结松松散散的系着,露出白皙细腻的脖颈上那条黑色颈带;光滑白净的小腿上是花哨图案点缀的泡泡袜,裙子的长度更是短的仿佛稍有动静就可以看见那名曰“少女禁地”的领域……总而言之,这身时尚的打扮与和风的会客室显得格外不搭。

  会客室的移门忽然被打开,一名身穿和服的女佣人端坐在门外,身旁的茶盘上摆放着茶水。

  “打扰了,奴良少爷!”女佣人恭敬地对着室内的“辣妹国中生”说道。

  听见动静的“辣妹国中生”睁开眼睛。

  “进来吧!”

  女佣人站起身,将茶水摆上桌,和客人鞠躬示意,准备离开。

  “等一下!藤原老先生还要多久才能回来?”被称为“奴良少爷”的“辣妹国中生”叫住女佣。

  “这……我也不太清楚,不过算着时间,老家主也该从医院回来了。”女佣人恭顺地回答道。

  “切……我知道了。”

  示意女佣人可以离开,“辣妹国中生”再次回复先前闭目养神的状态。

  又过了好些时候,会客室的门再度被打开。

  “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弥生。”

  听到这个苍老又有些熟悉的声音,“辣妹国中生”——奴良弥生,才又睁开眼。

  弥生带着有些恼火的眼神瞪着眼前这个年岁已高,面色红润的老人,虽然早有猜想叫自己过来的理由绝不是因为老人身体又出了状况,但实际确认后感到自己被欺骗了的弥生依旧感到愤怒,而这股怒火转化成了质问的言语。

  “藤原老头,我是听说你病重才特意逃学出来的!可我看你现在身体不是健康得很嘛!不给我一个解释吗?”

  “哈哈哈,没有的事!老头子我现在可是很脆弱的,说不定下一秒就要去见我家老伴了!”藤原家老家主面对弥生颇为不敬的态度却毫不在意。

  但清楚这位老人身体状况的弥生却笑不出来,这个老先生的年纪于人类而言实在是过于高寿了,能活到现在纯粹是靠着家族底蕴悠久用药一直吊着,而这些年现有的医疗技术已经越来越难维持他的生命,最后不得不托关系找到弥生,请弥生为他进行治疗。

  “做狼来了的孩子,小心以后真被狼吃了也没有人信!”弥生皱着眉头。

  “年轻人不要这么急躁嘛,”藤原老家主——藤原风雅,被佣人搀扶着,慢悠悠地坐在弥生对面,安抚道:“如果不是有重要的事情,我肯定不会用这种方式叫你过来。”

  “有事情找我的话,提前预约一下不就可以了。”

  “又不是没试过,你的家仆给的答复说你不是在山口县,就是去了本州岛……今天好不容易得到消息你回学校了,这才找了个借口叫你过来。”

  弥生不再言语,眼神示意藤原风雅继续说下去。

  “我听阿空说你有想进军政界的意思?”藤原风雅挥手示意佣人退去。

  阿空是藤原家现任家主的名字。

  弥生点点头。他确实有考虑过进军政界或者安排妖怪进入政治圈,他所构思的如关东妖怪启蒙计划以及妖怪的灵异特产商业化等等想法如果没有政圈的支撑,只怕也能是个天马行空的想象吧。

  距离陆生觉醒血脉变成妖怪已经过去了四年,而弥生这四年间却没有任何觉醒的征兆。

  这四年里,尝试了多种方法均告无果,期望着自己能觉醒血脉来确实得获得继承权的弥生,内心也逐渐由失望转变为绝望。

  奴良组内部反对他继承的声音愈发强烈,许多原本看重弥生的干部也开始摇摆不定,再这么下去,即便陆生不愿意继承三代目的位置,最后依旧会被硬推上去吧……

  必须拿出让那些老家伙无话可说的实绩!

  “不过,藤原伯父也说过了,这件事他没办法帮助我,以前从来没有妖怪从仕的先例吧?”

  弥生也明白这是件无可奈何的事情。

  即便弥生没有觉醒血脉,妖怪不认可他为百鬼夜行之主,可在人类眼中,他依旧不是同类。

  就像妖怪不会同意人类来统治自己一样,人类也不会允许自己的领导者是个异类。

  “没有先例可以开创先例嘛……”

  女佣人再次开门送茶,两人不约而同地闭上嘴,待女佣人摆放好茶水退出房间后,藤原风雅才又开口道:“阿空现在的位置肯定帮不了你什么,但如果是老夫去帮你疏通调解的话……”

  “藤原爷爷,你……不,您能帮到我?!”藤原风雅话音未落,弥生便支起身子。

  弥生很清楚,藤原风雅在上面圈子里的话语权,哪怕他卸任多年,依旧具有能量……如果是他肯出手帮忙,那这件事情说不定真的有可能实现!

  “哦豁?”藤原风雅看着凑近过来,双眼灼灼地瞪视着自己,语气却变得异常恭敬的弥生,呵呵笑着:“现在不叫我老头子了?”

  “哦呵呵呵,藤原爷爷您在说些什么啊,我可是一直非常尊敬您的哟!”

  弥生缩回身子,无视藤原风雅的揶揄,捂着嘴试图用笑声掩饰先前的失态。

  “哼嗯……我是不敢说一定能让你坐上什么样的高职,但让你进入这个圈子的核心是没有问题,想必这比你现在这样硬着头皮往里面拱要轻松上不少!”藤原风雅很满意弥生现在的态度,“可是啊,你也懂我们这些迂腐老家伙的规矩……”

  弥生现在苦恼的就是如何打入这个圈子的内部。

  那次滑瓢在四宫家晚宴上对弥生的披露,让弥生认识不少这个圈子里的人。

  这四年间,弥生活跃在社会名流的交际圈里,也与一些人关系密切……但也仅仅是私下的关系,对于他们专职的领域,弥生无法给他们产生任何影响。

  老实说,藤原风雅的话非常诱人,但就如藤原风雅所说的,想要得到他们这些人的帮助,得遵守规矩……

  “哈啊……我就知道。”弥生泄了气一般,被打回原形,语气也冷淡了许多。

  “以前都是我们这些人有求于你,主动提出交易,这次你自己需要帮助了就这么不情愿吗?”藤原风雅安抚着弥生,从怀里掏出烟斗:“各取所需并不是坏事,对我们来说人情债才是最难以偿还的。”

  “我也不是反感这一套啦,不过我这是还是第一次,难免会有些不知所措……你给我等一下!”弥生跟藤原风雅解释。

  可看到藤原风雅掏出的那根东西,弥生脸色又沉了下来,一把将藤原风雅手中之物夺下。

  藤原风雅虚空握了握手,仿佛想确认弥生手上的烟斗不是自己那支。

  刚刚发生的在他看来只不过是弥生身形一晃,然后手上就多了一杆烟斗。

  惊讶于弥生的身手,但终归是见过许多不可思议的事情的藤原风雅,放弃了继续摸索火柴的行为。

  “原来你讨厌烟味吗?”藤原风雅看着把玩着自己烟斗的弥生,有些好笑地问。

  “说不上喜欢讨厌吧,我只是不想以后修补你这破破烂烂的身体的时候还得治疗肺癌!”弥生翻了个白眼,将烟斗放置在自己面前,“你知道治愈癌症有多累人吗?”

  给这些社会名流治疗伤病这还要从四年前因为四宫辉夜发烧,弥生自告奋勇前去探病说起,不忍看辉夜遭受病(sha)痛(diao)的折磨,使用了能力后被凑巧在家的四宫黄光知晓……从那时起,弥生便做着无证医生的兼职。

  “说吧,想要得到您帮助的条件是什么?”

  “都还没嫁过来就跟我孩子一样会啰嗦了……咳哼!弥生啊,你应该还没有找女朋友吧?”

  藤原风雅嘀咕两句,见弥生脸色不善,咳嗽一声,不答反问。

  “诶?啊,我现在是没有女朋友……不如说我现在根本没有那个心思去找。”虽然不知道藤原风雅想说什么,弥生还是点点头。

  “哦?我看你跟四宫家的那个小娃娃走得很近啊……”藤原风雅意有所指。

  “如果你是说辉夜姐姐的话,我只是把辉夜当做姐姐看待,对于她我可没有任何别的心思!可以请你不要随意揣测吗?”弥生皱着眉头盯着藤原家的这位前任家主。

  弥生和四宫辉夜的联系这四年来从未断过,也时常被邀请去四宫家做客,两人从闲聊的朋友逐渐变成了闺中密友……朋友本就不多的弥生很珍惜两人的感情。

  至于男女之间的情谊,那是半分都不存在!不如说弥生很苦恼该怎么和辉夜坦白自己真正的性别……

  辉夜姐姐很讨厌被人欺骗和背叛吧?明明早坂同学都知道我是男孩子了……

  “原来如此……但是我看雁庵和黄光似乎是有撮合你们两个人的意思呢。”

  “可以停止您无意义的试探了吗?”

  弥生渐渐有些不耐烦了。

  “好吧好吧……其实老夫我啊,就是在考虑,要是你没有中意的人选的话,不如你在我的曾孙女里挑选一个妻子?只要你成为我的曾孙女婿,我自然有资格帮你在政圈疏通关系!”

  眼看弥生面露不耐,藤原风雅也不再拐弯抹角,像是在问今晚留下来吃个饭一般,说出了自己这边的条件。

  “就这种事啊?我同意……啥?”

  弥生下意识地接嘴,猛然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话到嘴边又戛然而止。

  “我是说,要是你没有中意的对象,那便考虑下和老夫的曾孙女结婚如何?”藤原风雅又重复了一遍,脸上的表情却好像是在说“我就是想看这个!”。

  “我说你啊,这是认真的吗?”

  弥生捏着眉头,感觉头有点痛起来了。

  这种玩笑话眼前这个老头真的是敢说出来啊!

  在弥生看来,自己不管是身为半妖的身份也好,还是现在这一身打扮,都不应该是会被人问“要不要做自己女婿”的吧?倒不如说,要是被问的是“要不要嫁给我的孙子?”这样子的话,弥生反而不会有这么大反应,顶多当成是在开他玩笑,一掀桌子,拍屁股走人就好了。

  虽然我知道自己很可爱,但是和男人结婚是不可能的呢……还请不要再做妄想!给我一个这样回答别人的机会啊喂!

  “我是认真这样提议的!”

  “我可是半妖哦?”担心藤原风雅是不是老年痴呆了,弥生提醒他道。

  这些个老家伙不是最在意血统的吗?

  “我不介意!”

  “给我介意啊!我还喜欢女装哦!”

  “只要订婚和结婚的时候你肯穿上西装和纹付羽织袴就没问题!”

  “才不是没问题吧?!您有考虑过您的曾孙女的想法吗?千花她到现在也不知道我是男生啊!”

  弥生想到了那个在四宫家里见过的,行为模式无法预测,思维模式与常人迥异的女孩子……

  乍一看是很可爱,会想要人亲近的女孩,但是只要接触过就会发现,那个孩子绝对没有那么简单!她根本就是潜行的混沌在人间的化身……

  不行不行,那个是绝对不行的吧?我完全想象不出和她结婚会是什么样的情形啊!

  “啊,对对对,你提醒我了!你还不了解我的曾孙女们吧?我给你介绍一下!”藤原风雅从怀里掏出两张照片放在茶桌上。

  一张照片上的,是一位高中生年纪,粉红色长发,笑起来如春日暖阳般的女孩子,另一张照片上则是小学生模样,粉色短发扎成短短的双马尾,洋溢着孩子的天真烂漫。

  “咦?没有千花姐的照片吗?”

  见藤原风雅确实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弥生拿起两张照片来回对比着。

  “年长些的孩子是我的大曾孙女,藤原丰实,现在就读于秀知院学院高等部,是有名的才女哦!而且性格也很温柔,对待新鲜事物也很宽容,是她的话,哪怕你穿着婚纱与她结婚她也不会在意的吧!”藤原风雅像是没听见弥生的问题一般,自顾自的介绍起来:“年纪小的那个是我最小的曾孙女,名字叫做萌叶,很可爱吧?因为年纪小,什么也不懂,哪怕和她说男孩子穿女装是很正常的事情她也可以当做真的哦!可塑性非常强!”

  “您现在就像是在推销自己种的菜的菜农啊……诶,我记得老爷子您不是有三个孙女吗?千花姐你不一起拿出来?”

  弥生将手中的两张照片放下,他依旧不理解为什么没有说到藤原千花。

  难不成是想作为压轴底牌吗?以前就听说这个老头最宠爱的就是排行老二的藤原千花了……

  “我说你这臭小子,从刚才就一直千花千花的念个不停的……”

  “诶?”

  弥生一时间觉得自己应该是听错了。

  我是不是听见这位日本前任首相,在外以温文尔雅著称的藤原家前任家主爆粗口了?

  “明明已经把丰实和萌叶介绍给你了,却还觊觎着我可爱的千花吗?多么贪婪啊!”

  “喂喂,不是你自己说要介绍孙女给我的吗?!”

  确认没有听错的弥生无奈反驳。

  什么人啊……

  “是我家丰实哪里不好吗?还是萌叶不够可爱了?她们两个有什么让你不满意的地方吗?如果有你说出来啊!”

  藤原风雅用一种仿佛只要真的说出他两位曾孙女的不满,就要和他拼命的眼神盯着弥生,散发出的气势让弥生也不由地心慌起来。

  这股压力……和“畏”好相像!

  弥生从这个年过百岁的老人身上感受到了直面那些大妖怪散发出的“畏”一般的压迫感。

  “也、也不是说有什么不满啦……”

  弥生撇开头,无力地辩解着。

  藤原风雅手撑着地,摇摇晃晃地站起身,走到弥生身侧,像不良少年般地蹲下,歪着脑袋捕捉着弥生的躲闪的视线。

  “那你倒是说啊……要选丰实?还是萌叶?”

  “我选!我选总行了吧!”

  承受不住藤原风雅视线所带来的压迫感,弥生随手抄起桌面上的一张照片,递了过去。

  接过照片,藤原风雅身上那不明的威压突然就消失了,像是根本没存在过一样。

  “早这样不就好了吗?啊哈哈哈哈,瞧把你的吓得!”得到满意答复的藤原风雅一屁股坐到地上“啪啪”地拍着弥生的背。

  “选择了丰实吗?原来你喜欢年纪比你大的啊!啊哈哈哈哈!”

  “嘶……藤原老爷子你是不是吃不老药了?”弥生摸着被拍得火辣辣地疼的背部,这可不是随时可能死掉的老头能有的力道:“话说回来,我现在可是才国中二年级哦!还没办法结婚!”

  “这个我当然知道,暑假我先安排你们订婚!等你年纪到了就可以直接结婚了!”

  弥生的提醒对藤原风雅来讲根本不是需要担心的。

  “只要订婚了,你的事情就是我藤原风雅的事情,我自然会帮你!”

  “那,你要是没别的事情,我就先走了!”

  弥生今天不是很想再陪这个喜怒无常的老人继续聊下去了。

  “哎,不用急着走啊!丰实马上就要放学了,你跟我一起去大地家吃个晚饭在走吧!”藤原风雅皱着眉,不满弥生急着离开的态度,挽留道:“顺便谈谈你想进政圈具体是为了达到什么目的,阿空没有仔细和我说过……”

  “家里已经烧了晚饭了!”弥生一手压着裙摆,一手撑地,站起身,“方案我晚点会叫人送过来!”

  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离开这个地方了……

  “那我派人开车送你回去吧?”

  藤原风雅叫住已经打开会客室门的弥生。

  这一次弥生没有拒绝。

  “嗯……那就麻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