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窗台上的人影

  “欧律荻刻小姐,我觉得你不必大费周章找借口驱赶我们的访客。对克莱尔有了解的人先不论,一些攀枝的下级贵族,或许正巧能成为我们枯燥生活的调味剂。”

  悠哉坐在餐桌前的夏洛特,将红茶杯推向站立在侧的欧律荻刻。这位刻板、寡言的制服女性,打交换身份的第一刻起,便以同对待克莱尔一致的态度面向她。夏洛特感觉无趣,她开始还有点期待,比如知晓服侍冒牌货“主人”,态度和言行转向恶劣的美女仆人,这种让她想要稍微“征服”一下的对象。

  食髓知味的后遗症,夏洛特回想以往调戏佣人的经历。

  “恕我失礼,小姐您的个性和公爵千金相距甚远。”

  欧律荻刻困扰地看着夏洛特抽出来的椅子,夏洛特几经示意,她才有些惶恐地面向茶杯坐下,闪烁了片刻的目光,放在一本薄木板封皮的记事本上。

  记事本上写着日常规划。上面的字迹密密麻麻,每个时刻都标注得异常清楚,显现出主人有些病态的个性。

  夏洛特开始觉得好奇,旁敲侧击地获悉了记事本的内容,但上面不似她想象中那般,是和克莱尔相关的计划,而是采购、会面请求等琐事。

  在这间屋子里,她一提出要求,欧律荻刻便低下头,弄得夏洛特自己浑身不自在。她在对待少女上,总是十分宽容。

  “你看你的样子,服侍个冒牌货就紧张成这样。乖乖坐好,身体不要发抖!”

  夏洛特用稍重的语调叮咛。尽管看着少女惴惴不安的样子也很有趣,但整日都是这番姿态,就让她完全受不了了,就仿佛马戏团表演的走钢丝——每时每刻都提心吊胆的。她推开橱柜的滑板,取出茶、茶会,还有两只搪瓷杯子。

  “你沏的茶没办法招待客人呀。”

  夏洛特的话,像记落石,砸在原本就紧张的欧律荻刻的心上。

  她将炉子生了火,哼着小曲等待水热,偶尔看一眼像石雕样杵在座位上的欧律荻刻。等水开了,夏洛特又取了杯糖酒,拿酒精灯做了个小装置,再取锡盘控制茶叶的用量,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香甜的气味。

  夏洛特端着茶回到座位上,她摆好盘子,取了些欧律荻刻中午烹饪的糟糕方块饼干。

  “品尝下。”

  她朝欧律荻刻说,之后拿出了烟卷,放在唇瓣的口红间,但拿着打火机的手却停下,扣在手心下面,撑着下巴,笑眯眯打量着欧律荻刻。

  “若是您对我的评价降低,小姐一定也会对我感到不满意。这样一来,费迪南德大人也会因此为难。”

  欧律荻刻细声解释道,露出手掌大理石般的光泽,缓慢端起茶杯压到嘴边。欧律荻刻较她还要高上一些,坐姿挺立,是一位英容女性,带着那种典型自强少女般的距离感,讲话有度,表情几乎一成不变。

  “很美味。”

  欧律荻刻坦率地表达评价。

  “恕我失礼,您可以将这种泡茶的方法传授给我吗?在照顾人的方面,我的表现还十分生疏。”

  这是理所当然的事,夏洛特从仪态上就能看出,这位临时的仆人从事的是护卫一类的工作。

  不经意间,她有看到对方出浴时的样子,纤细的身躯下面隐藏着干练的肌肉。

  夏洛特轻笑:

  “没问题。不过,我倒是觉得,让你来做这种事的人,比较有问题。”

  欧律荻刻轻轻弯了弯眉毛,放下茶杯:

  “不,我是合适的人选。在费迪南德大人的小队中,我是唯一的女性,同时,服侍大小姐是极为珍贵的机会。”

  指的是获取克莱尔好感的机会吗……夏洛特心里暗道没戏,毕竟那个人对自己所在的家族万分敌视,即使是任用,也不会选择曾经在她父亲手下做事的人。

  之所以选择欧律荻刻而不是专业的女仆,夏洛特猜测八成是信任问题。

  光是刚刚的谈话,就能看得出眼前女性对费迪南德的尊重之意。

  蹙眉的欧律荻刻,单手压住桌面,然后掏出藏在怀中的枪支,低声补充:

  “自然,还有以护卫的身份……”

  看见欧律荻刻缓慢立起身,将枪口对准窗帘的位置,夏洛特自然也意识到,欧律荻刻并不是对她的言行而觉得反感,而是发觉有人躲在窗户附近,窥伺她们的房间。

  是什么人?

  夏洛特觉得对克莱尔身份感兴趣的对象应该有很多,不过要悬在二楼的窗台上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窗户对侧是一条运河的支流,没有建筑,远处停着船坞和驳船,大约有两百码长,水面上亮着关押在彩色玻璃罩内的煤气灯光,宛若从排水口流泻而出一般。因此,窗口没什么遮蔽,转而使用较为厚重的窗帘。

  “身怀绝技的记者么?”

  假如能拿着沉重的照相机,停留在几乎没有落脚点的地方,担当一名记者未免过于可惜。今天一整天上门拜访的女孩们,多是想要试试运气,得到克莱尔·拉芙伦婕的友谊,自然不可能做奇怪的事情。来自一些家族的非凡者,也会顾忌拉芙伦婕家的权势,不敢擅自做出越线的举动。

  欧律荻刻猫着步子,口中微声吟唱:

  “未有允行,不经门关之来者,

  弃责鄙行,

  扬弃彼黑暗之帷帐。

  前来。”

  短短术语,灵性的波动就已升至高峰。夏洛特能察觉的到,这是禁制的术语,属于辅助类的神术。

  欧律荻刻的言语产生效力,窗帘被灵性掀开,露出窗户的样貌,一个全身笼罩在黑袍中的身影正悬在窗外,露着半边身子。

  攥住某样东西进行支撑,夏洛特推断。像这样显眼的举措,她居然没有发现,说明在窗外那人的动作轻微,异常敏捷,很可能是战斗职业下的非凡者。

  “敞开。”

  欧律荻刻,拖动手臂,窗户随之敞开。黑袍中的人也屈身落在了窗内。欧律荻刻举着枪支挡在夏洛特的身前,警惕着盯着对方。

  “你是什么人?窥伺小姐有什么目的?”

  “呼……”

  黑袍人深吸气:

  “原本我还在犹豫之中,果然,不是被迫,我就很难做出选择……克莱尔,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