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说，是生气了吗？
仅仅只是一面之缘，第一印象会发生变化是理所当然的，和充满疏离感的首次见面来说，这样的场景为少女增添了不少生气，宽松的绒衣包裹着纤细的身材，正如多数人想象中的北国少女。
那墨黑瞳孔中的蔑视，让理查德想到自己还在阿雷纳斯大学修习机械学的妹妹，散发青春的气息。
对他而言，面前少女的年龄，让他很难将其当成一名成熟的女士。
“克瑞莫森小姐，我们有特殊的方法追踪对方，还请放心。”
聊天的空档，理查德捡起在地面砸了个豁口的铁木手杖，顺便整理了下礼帽。
绅士风度不能丢。
这也是他的一个小习惯，在舒缓紧张、尴尬的时候，总喜欢摆弄一些身上的物件，尤其是方才场景的展开，根本就是完全围绕着剧本、在天空下街道上演的一场即兴表演。
原本没有必要做到这个地步，理查德用手指敲了下太阳穴，最近邪教徒的动作变得频繁起来，渗透的速度与状况也远超波蒂斯黑这样偏远教区应有的水准。
甚至白骑士大人也发话了，一切以安全为主。
“也就是说，你是故意放跑他的？”
克莱尔挑眉，用遭到诈骗般的郁闷表情说道。
“这次只是偶然，不过我们确实需要了解对方背后的信息，这也是调查工作的一部分。纽纳的宗教影响力不如王室，相较于其他教会，女神大人不需要特地和他们争抢信仰，所以对我们来说，和官方合作是最好的。”
作为接下来新成立小队的领导者，他必须把真话谎话掺和在一起讲，收人的标准虽然是个非凡者就可以，不过至少要保证对方不是三教九流混进来的奸细，哪怕是奸细，也不能是邪教徒的奸细，事关工作与仕途的安全，理查德不敢轻视。
方才也是测试的做法，用制造幻境的方式驱逐行人、制造出破坏常人方向感的迷雾，再故意放松警戒、让犯人找到机会从而逃窜。
至于挟持环节并非固定，从眼线的通知中得到消息，得知医师小姐与演剧明星有关系，再设定好押运的路线，就结果来看，新成员的正面作战能力很弱，毕竟是辅助职业……理查德还想做进一步的试探，但另一边的麻烦对象已经开始不耐烦，只得作罢，打算按照一般流程进行提问流程。
“眼镜，你好慢啊……”
让克莱尔感到意外的是，朝理查德讲话的是刚刚坐在蛋糕店里的小女孩，标志性的大蝴蝶结在她的脑后轻轻晃动。
眼镜……指的是理查德吗？
也就是说面前这个女孩同样是非凡者，人手窘迫到雇佣童工的地步了么。
站起身的克莱尔拍拖衣摆上的灰尘，虽然是一段让人感觉不太舒服的插曲，但既然提前搭上线，也省去了不少麻烦。
“爱丽丝，这位是伊丽丝·克瑞莫森小姐，她即将会成为我们的新同伴。”
面对眼前可爱的小女孩，克莱尔鲜少露出温柔的微笑。
落到她的身上却是审视与打量的目光，爱丽丝像是在观察店面里的球关节人偶般，上下点头。克莱尔因恐慌而掉在地上的蛋糕袋子被爱丽丝捡到，本人非常不客气地拿出一个蛋糕塔，像是松鼠似的吞进口中，双颊鼓鼓的。
“你……看起来很弱的样子。”
当成是小孩子的直言不讳，克莱尔没有在意，还没有迈入正式阶的她，缺乏战斗能力，也没有能当成底牌的奇术，唯一算得上特点的部分，大概是不容易暴毙。
而且……
是因为对面前这个男人有着好感吧。
曾经把艾莲看做是私有物的自己，也会做出类似的表现，即使出现在重要之人身边的家伙不如自己，也完全放松不下警惕，与嫉妒挂钩的情感。
“那爱丽丝会保护我吗？”
克莱尔摸着大衣的口袋，翻出一块糖衣微皱的糖果，塞到爱丽丝的手心里。
她用着面向小孩子的明快语气。
然后爱丽丝像是炸毛的猫咪，半开的纸袋都跟着来回抖动，发出尖锐的惊叫：
“别把我当成是小孩子，我已经十六岁了！”
爱丽丝怒吼着挥舞纸袋，但是威胁与可怕两者都没有。
理查德由身后按压住爱丽丝的长发，微微耸肩，用还算诚恳的眼神望向克莱尔：
“嗯，这次是我的不对。作为赔礼，让我送克瑞莫森小姐一程吧，如果我猜的没错，我们正要去同一个地方。”
不用问路倒也省心，克莱尔些微躬身面向个子只到理查德肚子的爱丽丝，微笑着晃动了下脑袋，说道：
“叫我伊丽丝就可以了，爱丽丝，嗯……发音有些像呢。”
理查德意识到自己被无视，也没有贴上去自找没趣，他邀请克莱尔乘上来时的马车，至于位置，克莱尔与爱丽丝坐在一侧，理查德单独坐在一侧。
市面的街路非常平稳，克莱尔闭上眼，仰着靠背小憩。
倒不是想要放弃这个交谈的机会，爱丽丝不爽的表情还挂在脸上，理查德正像个教师般阅读一本没有封皮标注的书籍，加上休息得不是很好……
也许有环境不是那么舒适的原因，克莱尔仍旧认为，是她还不习惯没有艾莲哄她入睡的日子。
坚强还远远算不上……
拼上一切想要去守护什么的心情，哪怕明知道坎坷、无谋，也愿意一头撞在上面。
理查德阖上书本，摘下眼镜擦拭，低声说道：
“爱丽丝，能够感应到NO.13的位置吗？”
“不，那家伙好像舍弃了身体，位置在金雀花街。”爱丽丝的手中多出一本精装的绘本，“我的能力没办法追踪灵体，是灵觉教的手段……话说，她没睡着，提这些没关系吗？”
爱丽丝的话意有所指，闭上眼的克莱尔其他知觉反倒更加敏锐，两人交谈的内容当然也是。
灵觉教，看来是个神秘组织……在约瑟芬的口中她也得知了一些神秘组织的名称，但那是数千年前的事情，现在到底还存在不存在都要另说。
“没关系，很快我们就是同伴了对吧，伊丽丝小姐？”
“希望我的表现没有那么糟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