扳直脱臼手臂似的纠正速度。
抖得像是秋日树叶的手腕恢复正常,想笑一下,但脸上的肌肉有些不听使唤,于是扯动嘴唇,这一定看起来很勉强。
扭曲的笑,那未免太滑稽了。
“没事。”克莱尔最后说出来。
“你应该看看医生,刚才那副样子真是糟糕透顶,给你,”夏洛特把手帕递给她,“擦一擦,你正在出汗,像个赛道上的马拉松选手。”
“我要是自己都做不到诊断,收留我的地方就只有疯人院了。”
克莱尔故作轻松,轻描淡写地说:“只是个小状况。”
除夏洛特的注视外,坐在一侧的女孩也在看她。克莱尔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
这样的相处很奇妙,是她从未设想过的。
夜晚她甚至放弃了搬到书房的计划,而是如昨天一样和女孩睡在一个房间。女孩仿佛习惯睡在地面或是草席上,将她抱上床时,还难受得挣扎了下,但很快就被柔软的棉垫给征服了,露出舒服的睡颜。
隔日早上,克莱尔在银壶里泡了咖啡,坐在窗台前看着送来的早报。女孩睡得比昨天还要久,克莱尔猜她进一步卸下了防备。等女佣扣响房门,女孩才像炸毛的猫从床上窜起来——差点撞在吊顶。
她笑着带女孩来到餐桌,把盘子里的鸡蛋挑出来,女孩的视线跟着松软的蛋黄一同挪动。她又把火腿分给女孩,“多吃点,”她说,“这样才能长高。”
软心的蛋黄渍溅到女孩脸上,大概听懂了她的话,对长高长大有着想法。克莱尔微测了下,女孩骨龄约十岁上下,以波蒂斯黑的水平而言,太瘦小了些。
“温柔,”坐在对面的夏洛特吐了个词,“你就像鸡蛋,对她软心了。哦,你看起来像个少妇,若是白玫瑰街的男人们看了你,保证魂都勾去了。”
“你可以换点更动听的话。”克莱尔放下餐叉。
“还有,今天我要出门一趟。”她说,“她就交给你来照顾了,到我回来为止。”
夏洛特眨了眨眼,然后摇摇头。
“你是要杀了我吗?和她待在一起,我恐怕活不到太阳西斜。”
“那足够久了。”克莱尔说。
在无情、不负责任的抱怨中,克莱尔做好出行的准备,临行前要女孩保证乖乖的,她确实乖巧地点头了。她觉得,女孩需要一个称呼,“编号零:蝎”明显不合适,这听起来就像什么秘密结社里的代号,而且还是相当夸张的编号。
放在黄昏庭院里,可是和领袖一个等级了。
一个十岁孩子当结社头目,没什么比这更胡扯的了,就像《纽纳杂文报》里的九流故事。
一路上克莱尔都在为这件而感到烦恼,草率地为这孩子去个名字究竟是否为正确的选择呢?把她留下就已经足够不便了,初心也非出自善意那般单纯。
她笑着,又摸了摸女孩的头,告诉她自己很快就会回来,临行前,还被抓了一下斗篷的衣角。
总而言之,女孩好像不希望她离开。
克莱尔凭着记忆,乘马车来到内城区的布菲克区,找到可蒂娜的住处。年迈的房东审视了下她,向她介绍了一面摆满相片的墙壁,据说上面大部分都是曾在剧院内留下过浓厚一笔的演员。得知她是对方的表亲,房东太太便没有上楼通知可蒂娜,就放她进去,走到楼梯口,她便听到室内传来对话。
“同样的笔迹!它又来了。您不觉得,他像是在宣布吗,在明晚的舞台上!”
这般恐惧与慌张的语调,令克莱尔很快回忆起声音的主人。
剧院里可蒂娜的后辈,维娜。
上次恐吓信的事件她还有些印象,就方才听见的内容,估计还是同一件事,且至今没有得到一个圆满的解决。
不太凑巧,不过也不是什么问题,那封信上的内容值得推敲,像是在隐述某个神秘相关的辛秘。或许可以向她推荐一下查尔斯侦探,像这样和神秘有关联的事件,想必他会十分愿意接手。
明晚的话,她也可以过去看一看演出,如果真的有非凡者会出现的话。
搅动风云的灵觉教,以及凶残的女仆人偶,背后肯定有着什么阴谋……
克莱尔可没忘记,波蒂斯黑是个非凡者数量稀缺的地区,很难想象还会有第三个、第四个诡异的势力像春笋似的冒出来。
骗子的恶作剧,非官方非凡者的骚扰,或者干脆就是灵觉教……
“表姐,是我。”克莱尔轻轻扣响门扉。
门很快打开,可蒂娜给了她一个生硬的拥抱,看起来倒很像回事。
“你好久没来了,”她说,“我可想你快想坏了。”
可蒂娜一个旋身,又来到维娜的面前,抓住面色苍白的维娜的手:
“别紧张,维娜,你见过她的。我的表妹,伊丽丝。”
“伊丽丝小姐……”维娜放下掩面的手,指节上还保留着泪痕,她勉强地笑起来。
可蒂娜见维娜这副样子,也不由自主染上难过的情绪,眉头蹙成一团,“可怜的维娜。”她引导克莱尔进屋,并征求了下维娜的意见,“我可以把这件事告诉我的表妹吗?能商量的人多,说不定能找到好的解决办法。”
维娜无助地点点头。
可蒂娜开始说明,起因是维娜收到一封和上次差不多的信。这封信与第一封相近,仍旧很像一首诗歌,它神不知鬼不觉地突然出现在维娜大衣的口袋里。
“我一直穿着它,甚至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放进去的。”可蒂娜讲述的中途,维娜做出了补充。
克莱尔听了,觉得小偷也能办得到,不过没哪个小偷会如此大张旗鼓,若是个犯罪团伙还有可能。当然,非凡者要做到这些更简单了,甚至不需要什么特殊能力,只要足够迅速和准确,把手像飞鼠从口袋上飘过。
“信的内容可以给我看一下吗?”
“嗯。”维娜紧张出声,表现得六神无主。
纸张被铺在桌面上。
由纸质来看,这位“小偷”可谓是相当精细,在纸页边角上还绘制了蔷薇花纹。绝对是个相当阴柔的男人,也许是女人,克莱尔猜想。
祂的心脏是一枚棱镜,
收集落在荒芜庭院里的霞光,
映出荆棘之路。
让一切都颠倒吧,
虚假的花园内,
已逝之物,
失而复得。
祂将取回钥匙,
于萦绕月光的舞台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