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杨杰有用车之意,围着自己的私家车做些日常检查,他打开了悬浮车驾驶位的门,一屁股坐了上去,他抬头调试后视镜的最佳位置,确认安全后,把车开到车库口,停下,和大厦的保安打了声招呼。

  保安也热情回应:“杨先生,晚上也好呀,这准备去哪儿呀?”

  “三岔中心购物广场,随便去看看电影。”杨杰回道。

  “这样呀,”保安不忘提醒他,“物业消防安全检查了2个多小时了,不知道到13层没,现在这个时候出去,怕是要错过呀。”

  “哦,你们物业检查来过了,我还说今天怎么小胖他们没来?”

  保安带着疑惑,想了半天,说:“你是不是碰上了三爷他们啦?就一个高高瘦瘦写记录本,另一个拿着工具箱。”他不仅说还费力以自己为基础,比划着两个人的身高体型。

  杨杰若有其事的低头回忆了俩人是否如此,地下车库的寒意十足,微小的冷汗一点点浸湿他内侧的白村衫,但故作一副原来如此的模样:“瞧我这记性,有个姓丘的还帮我开了检查网线的单子。”

  “那,就没啥了”保安感叹的声音中带有理所应该,他解释,“七爷就姓丘,平时也不怎么来,但今天被上层派来突击检查,不眼熟,正常。”

  “那行吧,谢啦,回见。”杨杰挥了挥手,车门自动上锁,车窗缓缓关闭,保安开了拦闸门,笑着目送他出车库。

  杨杰开上马路边,刻意从侧视镜回望,车后的地下车库在昏暗的灯光下,似随时吞噬一切的错觉怪兽,车库旁的保安亭里,熟悉的那位保安挺挺的坐在里面,头下垂,不怎么动弹,不知如何,直到余华和谷等来着那辆低调的悬浮车出了出库,杨杰悬下的心放下了一半,俩辆车因目的地不同俩车有意的擦身而过后分道前行。

  高楼里的过道尽头,有人默默的俯视着两辆车的离去,接着敲响了1507的防盗门。

  杨杰的绕了大半个三角区,停入三岔商业街的小电影院的私家车库,把钥匙有序交给管理员后,大摇大摆的坐上了封闭式电梯,电梯一路下行,数学不断上跳,然后“叮”的一声,到达目的地。

  背后标着硕大几个字“卫南责任有限公司”的蓝色工作装的工作人员核实电梯里人员信息后,替杨杰开了电梯门,杨杰顾不上感谢今天帮他开门的人,跟着同款服饰的银色工作人员通过层层机器筛查和全身消毒,走进他们自己配置的半医疗中心。

  白大褂的医生坐在最新扫ct描仪前,面容愁苦,不停的指挥同样穿着铅衣的助手,将躺在仪器中的男性调整姿势,而自己不断调节仪器参数。

  “白岐,怎么样,瞧你这表情,情况很不乐观?”人未出,声先到,杨杰在有厚厚铅制玻璃隔离室中换上特制轻型铅衣,双手拉扯特制乳胶手套外侧,将它细致而不留余空的戴在手上,转声说,“这都几年了,流程还是复杂,这ct机的辐射半衰期都可以忽略不计,总所研发了最新款的次声波隔离衣怎么还不投入使用。”

  “你给经费?这铅衣能有效减少我们这种照射千百次辐射的伤害,没有严格消毒隔离,麻烦容易上身。”

  杨杰自知理亏,没有发言。他来到白歧旁,左手撑着机器,右手翻阅仪器相连的终端显示屏中这位陌生人的x片情况,不停分析着他的身体状况。

  “如你所见,这人全身多处粉末性骨折,空腔内脏也均有破裂,但奇怪的是,不仅体表没有一点表象,而且碎裂掉的骨头、游离气体和高密度血阴影没有一点被ct机找到的迹象,应该是有异能完美无缺的替他粘贴住了破碎的、骨头、伤口,并帮助他一点点恢复机体应有的机能。”

  白歧对这份没有署名的救治品的完美程度高度赞赏,却也为无法证实的治愈性异能愁容满面,他停下机器运行,仪器解锁,两侧护翼升起,再向相反方向撤去,全身裸露的男子从中被中央平台抬起,皮肤光滑完整无损,呼吸顺畅,胸廓起伏有力,证明着白歧的结论。杨杰上手,触摸着对应着ct结果的每一处骨折,果真是察觉不到他的任何蹊跷。

  “对了,这个人的身份和异能所中央人物数据系统匹配上了,具幸,异能研究所的观察团成员,是个有资历的退伍老兵,无特殊能力,归属不详,半年前,被分配任务,任务内容具体不详。”

  白歧捏着人事部来的最新资料随意的选了些重点读给杨杰听,准备让杨杰接收这份具幸的研究工作,杨杰只回应了声:“嗯。”

  杨杰不客气坐在白歧的椅子上,招来助手,助手迅速接手了具幸的身骨,按照白歧做出的医据,为具幸进行下一步的治疗,杨杰盯着具幸的脸,沉思。从他发现他车上被救下的人是他家的隔壁邻居时,他感到惊吓,现在真实身份出来时,又觉得一切自然,生活在原地的普通人才是最不容易扎眼,绕是他抵达大楼观察的第一天起,许清平这个有警惕心的普通人都识破他伪装的外表,那么,1407里面究竟是谁?具幸又被谁发现了?他又是如何被发现的?

  白歧将资料堆到一边,着手第二份资料的研究,他打开办公桌的3d建模器功能,推了推思考中的杨杰,杨杰没有反应,白歧私自取下杨杰的个人终端,举着终端在杨杰面前,同他的虹膜开启终端,把从谷华哪儿拷贝过来的照片资料录入建模器中,又将包括许清平居住在内的几座大楼的模型建立,导入过去一年多的天气数值与光影,活灵活现的大厦群被投放在广阔的空中,白歧再导入大厦群已登记后各住户的信息,模拟各职业的休息时间段,围绕着这群3d建模,摆设各类记录数据的设备,然后开启。

  从冬到夏,再从夏转冬,大厦的景象时刻变化,从许清平家角度记录的模拟数值确实与许清平自己备注的信息大部分吻合,但,细节往往是容易充满迷惑性,许清平的照片共32张,取证间隔时间不一,于是观察信息缺失和标注的某些无心文字也值得考究,比如这张大厦角落有几个零星闪点摄像机发光,那张照片里在某个黑色角落里标注了拍不了的人或事,奇奇怪怪的信息被汇总了起来,白歧暂时分析不出什么好的结果,他建个特殊的档案,以便后期的补充。

  杨杰回过神,双脚一蹬,将椅子滑动到到仪器的终端面前,徘徊在白歧记录的一堆数据里,不停的暂停、回放3 d倒影,匹配网络大数据库中各个相片、录像、事件等。一直没有消失的诡异感向他证明着,他与谷丰他们的临时分析错的一塌糊涂,他暗幸,救下具幸的人先他们一步行动,也一直在暗中帮助掩盖他们观察踪迹。

  这小小的几座高楼大厦里一直有不知目的的幽灵时刻观察着周围大厦,他们善用时间,灵巧影藏了自己影子,对附近每一位入驻的房客都保持超高的关注力,在基因事件出现过后,那些幽灵的房间渐渐转租出去,接着异能所被顺理成章的赤裸裸的引入,就如打破平静的水面的一粒石子,无意间,引人瞩目,恰巧,奇怪的1507来了新人,剩余的幽灵才将他们渐渐淡化出重点观察圈。而这一切操作者心知肚明,并为他们进入大厦提前准备好了身份背景和抹去弯弯绕绕,但心生畏惧的是,这个操作者是谁?谁熟悉着异能研究所并掌握他们的动向?

  “白老师,杨老师,新的任务下来了,您们看,怎么处理。”助手抱着大的主终端,小心翼翼的说打断俩人全心全意的研究思路。

  白歧没有抬头,继续着敲代码的手,他和杨杰做搭档,观察许清平的这半年来,分部为可让他们全身心投入这类任务,从不让他们参与其他新任务,新的任务也没有知道的必要性,杨杰抽空抬头看了眼战战兢兢的助手,向他点了点头:“转述任务详情内容吧”

  助手如释重负,迅速读:“是,计划A1086取消,紧急计划B3034启动,具体参与人员名单已下发至各参与人员个人终端,请及时查看消息,并做好通知回馈。”

  “计划A1086取消了?”白歧停下了手,他抬头看了看助手,质疑中反问,杨杰直接将终端滑到他的面前,内容如助手所述不差,他又移到了白岐面前。计划A1086的任务对象都是些谁,杨杰和白歧作为观察者来说,再清楚不过了,这个计划就是基因复制人事件爆发后围绕原基因的主人进行观察任务,若非重大情况转折,任务不可能取消,而紧急计划B30系列则是援助类的辅助任务,方案存在至今,这是第一次牵涉他们的参与。意识到事情不妙的俩人迅速打开各自终端,终端上方有明明晃晃的工作提示:你有新的消息请及时处理。

  俩人点开,囫囵吞枣的将冗长的消息内容看了个大概,简单跟助手交接和安排手中的研究和记录数据的事宜,便匆匆忙忙脱下隔离衣,奔赴会议室。

  推开会议室门的那一刹那,俩人白歧和杨杰面面相觑,密密麻麻的人群聚在小小的会议室里,他们的直系领导江柏挺着不以为然的大胖肚子游走其中,不时的相互介绍介绍,拐个弯,又碰到一个熟人,一顿唏嘘又开始。

  摸不着头脑的白歧试图找个能说话的人,探探这什么情况,一番扫视,得,真没一个是认识的,杨杰倒是用手臂轻轻撞了撞白歧,引他看向第三排打着瞌睡的人,说:“那是不是副所长。”

  白歧小声唏嘘:“真是难得见次的副所长,不过,我是彻底搞不懂了,这是什么情况。”

  陆陆续续的又来了些人,杨杰和白歧便找了个不怎么靠前靠后的偏僻位置坐着,职业素养让他们无时无刻观察周围陌生人群,保持着高度的警惕心,却没能注意到江柏如鱼般只身穿过层层人群,出现他们的背后,他拍了拍俩人,俩人瞬间反应,双双试图将江柏未收回的手按在身上,没按到的那一刹那,俩人默契的配合,一个自然转头看周围,另一个轻松的假装谈话,转头的是杨杰,他的余光自然的扫到笑容满面的江柏,再顺其自然的转身,右手搭拉白歧身上,调侃道:“江哥,你这是?”

  “哎,我这不是急着叫你们来进行交接工作嘛。”江柏回。

  白歧也跟着转了身,跨坐在椅子上,敷衍了几句:“是是是,那这群人是咋回事?”

  “这群人呀,秘密!”江柏挑了挑眉,掩饰不住一股子要干大事的兴奋。

  “你们,随我来。”冷清且迟钝的声音在白岐和杨杰的脑海里回荡,俩人四处观望,看见副所长站在会议室门口毫无生气的盯着他俩,没有张嘴,声音还在继续,“我在这儿。”

  江柏琢磨着俩人突然地愣神,回头看见了副所长,拍一下自己的大腿,说:“得,这位爷也醒,我也不用再和你们唠嗑了,你们跟着他好好干啊。”什么也没交代,毫不留情的又混入人群中。

  习惯了这不靠谱的上司,白岐和杨杰慢腾腾的刚从会议室的这头挤到副所长的面前,副所长打了呵欠,也慢悠悠的向走廊跺去,不时停留示意俩个快点很上他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