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我叫张屿果,研究异能发展史的第一小组成员,很荣幸能够在这个会议厅里向各位领导、老师汇报有关基因被盗者皆与异能事件的关联性的最新发现。”

  这是张屿果第一次在众多领导面前做自我介绍,作为顾玲双心爱的弟子,虽历练不足,初露胆怯,但她还是可以有条不紊继续演讲节奏:“但这份发现,我会以PPT个案的方式进行汇报,如果有什么疑问,请在我完整汇报后及时提出。”

  “许清平,女,24岁,原小学教师,因突发不明诱因的应激综合征,现辞职在家,性格柔和,为人谨慎敏感,数月前,在家接插画类的兼职维持生计,但,今年2月接连上传了两张漫画图稿,引起众人的注意,这便是图。”

  张钰果直截了当用激光红笔点出下一页PPT,上面的图令台下的人们倒吸一口气,第一张图上是肉眼可见的红色遍布的整个飞机残骸,火红的火焰吞噬着飞机两侧的无人的座椅,中央鲜红的地毯直通贯穿了尾翼巨大树木,不时有明亮火焰与蓝色电流窜过空荡的机厢,留下缕缕黑烟,有仰视者的视角,一个娇小的白色身影在暗色中从飞机这头走向巨木,丝毫不畏惧这些火焰、电流以及小型爆炸。

  接着,张钰果将第二张图也放了出来,坠毁的飞机被一棵奇怪的巨木悬浮缠绕,机身上的火焰与爆炸却未伤害到巨木的一枝一叶,但明亮的火焰照亮了半个天空,也映射了同个白色身影俯瞰着不远处的卑怜且无助的幸存者们,这些幸存者们或低头哭泣,或仰视残骸,或安静祈祷,或互相拥抱等等。

  “7.11事件?!”有人认出来这副画的内容,良好的教养让他们并没有第一时间惊呼,都私下用文字交流与同伴间交流。

  右二则没有掩饰住自己的表情,他自己面前的光屏前震惊的紧盯着这俩幅图,揣摩着画图着的视角,熟悉得的一点一滴将他不自觉的代入了其中,回顾起与入侵者战斗,一起并肩作战的人催生出巨木,拯救了幸存者,而战斗后,等等,右二突然惊得一身汗,第二张图中白色身影的影子隐藏了一个黑色的人,那正是强力作战后晕倒的他,因为他醒后,就站在哪个位置,他看见了这相似的悲悯场景,却没看见白色身影。右二按捺不住自己的焦急心情,重重的的拍了桌子,“啪”的一声压下所有人的不可思议,对着张钰果说,“安静,继续。”

  张钰果点了点头,在发言台上,一览众人的各色表态,她的目的达到了,她成功的把这群上位者的注意力抓住了,她一股作气的将两张图并列放在了一起,讲解这两张来之不易的关键图画。

  “各位想必知道异能发展史的研究并不顺利,在接触已知的异能发展史上的事件当事人们多多少少都记忆模糊或者记忆残缺,但,这俩图引来我们尚不知晓的当事者的围观和共鸣。”

  “当然在上传和评论两幅画的同日,画稿因小幅度的热度和敏感词被我们监测到,我组迅速组织人力进行观测与核实,并将画者许清平带回我的私人办公室,进行详细询问。”张钰果讲到这时,心开始点点的隐疼,那时发现是好友许清平之作时,她震惊又无奈,她主动申请了这项讯查任务,希望减少对清平的伤害,但是,无法述说的心痛让张钰果的手抓紧又放开,“相关视频我已截取了可用部分,但可以保证公正完整。”

  顾玲双也顺着张钰果的话站了起来,转身面对着众人做出承诺:“我是异能发展史的总组长顾玲双,我可以保证此视频的有效程度,并且其询问过程的监督视频已保存在我组的档案中,各位若有兴趣可向我们借阅。”

  在顾玲双的说话过程中,已经右二已经点开了视频,右侧的耳机响起张钰果与另一个年轻女孩的声音。

  “我是张钰果,异能发展史第一组组长,工号:973122,现在是太乙12年2月5日,我正在对编号:673号当事人许清平进行讯查。”镜头中的张钰果穿着不合身的工作装,举着手上自己的证件,稚嫩的说着第一次录存档视频时标准开头。

  接着柔和的女生同样举着自己的证件,指着她带来的原稿说:“我是许清平,这两幅画的画手。”

  “许清平小姐,请问您是否是自愿接受这次讯查。”

  “我当然可以的保证,我现在意识清楚,是自愿接受此次讯查。”视频中的女子没有慌张,甚至还微笑鼓励张钰果。

  “好的,许清平小姐,我现在对您进行讯查。请问您了解过异能发展史上的几大事件吗?”

  “我不知道,我只是个普通人。”许清平有意强调。

  “但据我们所知,您的画涉及到了一件关键的异能大事件“7.11”,您是在什么样的灵感下创作了这些画。”

  “梦境。”许清平肯定的说。

  “梦境?”

  “是的,梦境,在一片火海的飞机残骸里,我梦见这些景象,”许清平睁大着眼睛,表情微僵,瞳孔失了光芒,她的叙述被迫中断,只陆陆续续道:“混乱与狂躁中,尖叫与威胁中,有个人救了我们,而发生了什么,我却什么也不知道,唯有些场景在醒来后依稀记得,我在家这段时间,梦中重复着这些奇怪的场景和声音,困扰不已,这便导致我随时随地可能倒下,在医生的建议下,我只有,只有尝试一点点的描摹下来,才开始渐渐解脱。”

  “解脱?”张钰果诧异的重复。

  “是的,解脱,现在我什么也不知道了,就连这些我笔下的线条与图,我都觉得陌生不已。”许清平正经的回答了这个她的疑惑,也斩断了张钰果会对自己场景的回忆的追问。

  微笑着的许清平从自己的帆布袋中翻了翻,表情波澜无奇,但情绪明显的在狂乱、挣扎中松懈下来:“我这次来主要是想将这张无法完成的图送给你们,希望能为你们提供帮助。”她将一张模糊的水泥公路横穿金黄麦田的图递给了张钰果,无数的看者停顿视频,端详着图,图中诡异的不仅是静止的马路,还有不稳定的磁场波动,不合群的涟漪接二连三的在空中荡起。

  关于“3.24”事件的图就这么突然的暴露在视频中,台上的张钰果又听见一阵小小的倒吸气,她不以为然,因为安雅基地的特殊保护机制,见过真貌的人多多少少的会出现对安雅基地的样貌的短期记忆慢性减退,她在得到这张图后,及时做了补偿性功课,第一时间用文字记录了这张图,而再见这张图时,相关的记忆会被重新续上。

  女声还在继续:“这是不是我梦见的场景不重要,但希望它能对你们的研究有帮助,因为是我描绘过最诡异的图,我越是描绘,越是忘记。”音量越来越小,直到许清平突然的闭眼倒下,监视器发出警告声,视频中断,诸位才反应过来。

  王策左手转着外皮掉得斑驳且坑洼不平的铅笔,脸色保持着一贯的阴晴不定,悄悄的附上身旁的右二左耳旁低声开口:“幸运儿,你怎么就能找到这样的资料?”

  听不出是嘲讽还是戏谑,右二都波澜不惊,并不是对于王策的平静,只是万千思绪起,他还绕不出怎么会这副画的诞生的荒谬?机缘巧合?恐怕不是,毕竟这是入侵者顺着偷渡者的时空裂缝抵达基地入侵前的摄像机录下来的场景,而摄像机的唯一录像带从未出过那个基地。

  “但别拖累我们。”王策笑着威胁右二后,侧身却和其他人讨论起这奇怪的画。

  在王策听不见时,右二反驳:“我知道。”

  台上的汇报还在继续,张钰果已经指着停顿着的金色麦田画面,介绍起麦田之下的驻外—安雅基地。顾玲双将王策和右二的微小互动看在眼里,她打了个手势,示意张钰果适时跳过。

  张钰果将头轻点,果断总结了他的前身:“这是“3.14”事件的开头,也是幸运者的天堂救赎。”

  “许清平,就她本人的叙述中,并不清楚关于这些事的前因后果,我们研究小组特意调取了其学习和工作档案及其相关的出国记录,研究许清平在这一时期的相关记录,发现档案中模糊的记录了许清平曾在“7.11”事件发生的时间内前往学习夏令营的所在地安吉利儿的一个村庄,村庄附近的麦田下正是安雅基地。”

  “或许,一切都是巧合,这是我组在观察和保护许清平女士长达半年得出可疑结论。”张钰果语气瞬转,调动着会议的紧张气氛,“在此期间,我组成员曾过庆幸各个参与者记忆恢复,不惜投入大量人力,物力,财力,收集各方面相关者的资料,在真假难辨的大量信息中排除无效消息,根据事物的联系性和特殊性,我们进一步的推敲和还原当年“7.11”事件的部分细节和经过,使得异能发展史的关键时间点有了新的研究突破。”

  “这又与新线索又有什么关系?”一位在场的男士突兀的插了嘴,众人的眼光齐齐的看向他,虽然也是满脑子的疑惑,但对私自打断汇报的不礼貌行为表示不赞同,男士不在意,又重复:“至少许清平与线索从目前来看,没有重合。”

  “重合?”张钰果笑着摇了摇头,“我并没有讲完所有事情,你又如何去发现其中得重合,而这个个案也只是发现有关线索的开头。许清平,普通工作者,无人知道她何时开始做梦?何时开始一步步陷入难以自拔的困境?或者因何做梦?”

  张钰果藐视着这位哑口无言的男士,就这般毫不客气的指出关键的问题,她对已阐述的事实不在细忆,而是干净利索的点出下一张PPT,关于许清平出事时和表现反常的时间线索的点点滴滴都在其上细致的标注着,于此同时,相对应的某些事件也一一展开,怀疑基因丢失和基因复制人事件也标注其上。

  随之,也将下一张PPT中的数据图放大,她说道:“为了更好的保护许清平,我作为许清平的监护人,在其家中安装有与我工作室相通的隐秘网络,方便其监测和保护,但今日晚七点十分,许清平特地向我上报,她的基因也在被盗并复制的行列,而后,在汇报过程中,有外来入侵病毒攻击并试图监听监视许清平,被我方特定的网络屏蔽器发现,自动采取断电断外网、反追踪等相应措施,我方紧急联系近距离观察小组,其小组成员不幸遇难,下落不明,保护人也不知生死。在多方资料印证下,这与近期我方发现有不明人员暗中监测已暴露的异能研究史事件的各个参与者有相关的直接联系,这些不明人员疑似来自同一民间组织,而这民间组织在参与者未觉醒前便有不同程度上的接触。”

  “那接触的前后,这是基因克隆人出现的时间。”

  “所以,有理由怀疑,有不明民间组织因某种缘由正在提前接触并有意盗取参与者的基因。”

  恰巧的时间线索重合,张钰果直截了当态度,引起不少人的争议声。王策不满嘈杂环境,用笔敲在桌子上,奇怪的频率被放大,渐渐控制着会场的说话的节奏和气氛,在间歇期的安静中,他提了个无关紧要却致命的问题:“在红色文件中,第三百六十条中规定,研究组除总组长外,分组组长及其以下成员,不可插手保护对象的监护任务,你是怎么进入监护任务的?”

  “我。”张钰果心虚的后退半步,顾玲双揽过话语权,她对张钰果处理从未经历的监护行动数据的能力也感到震惊,但她们不能暴露:“作为我的直系学生,我已特批张钰果同学进入监护任务,并有权获取监护任务的部分重要数据。”

  顾玲双为张钰果漏洞百出的演示汇报而舌战群儒,张钰果耳朵里的微型耳麦在嘈杂的辩论环境中传来微弱的提示声,“滴”,与许清平特殊联线的通话视频果然还是断了,内心的躁动催动想急速下台寻找友人的欲望,右二却直视她的双眼,对所有在场的人说:“现场有疑问的人,全部举手发言,虽然是新手汇报,但会场的秩序应该遵循。”

  王策不屑右二,却节奏辅助着他控制上百人的会场气氛,张钰果重新掌握了暴躁情绪,为这场汇报所提出的疑问做出最好的解答。